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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荒谬

    【让·格雷诺耶】

    “你为什么要杀我女儿?”

    “你为什么要杀我女儿?”

    倒吊着一遍遍浸入冷水,水从我的鼻腔灌进去出不来,脑充血的情况更加严重,我整个人都晕沉沉的十分难受。

    而眼前这个男人还在一遍遍质问我,为什么要杀他的女儿。

    “我只是……”

    “需要她。”

    我如此回答,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我所构思并成功完成的一切,这个解释是我认为最合适的了。

    我只是需要她。

    “还愣着干什么,跟我走,阿黛尔。”在我脑子昏昏沉沉的时候,我听到这个人叫出一个我熟悉至极的名字。

    这个名字熟悉得就在我的舌尖萦绕,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开口说出来,似乎又永远也说不出。

    “不,父亲,我想看他一眼,就是这个魔鬼杀了萝拉,对吗?”

    “……半分钟。”

    “谢谢您,父亲。”

    倒吊的时间越来越长,脏水随着鼻腔灌入气管和食道,我的头晕沉得更加难受,鼻子也受到了一定影响。这时候我不得不用眼睛去看,我看到一个穿着洁白蕾丝长裙的少女向我走来,她的纤细干净与黢黑阴暗的牢房格格不入,然后我闻到了,我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一只手轻轻捏住了我的鼻子,就像她习惯对我做的那样,但倒吊的姿势令她的动作让我十分难受。可是我一动也不敢动,我希望这样做,她就能这样在我面前待久一点,再久一点。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做点什么的,结果我只是最可悲的旁观者。”

    她好像叹了口气,手指很快离开了我,连同那令我着迷的香气,越飘越远。里希斯在门口等她,他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那样的亲密,慈祥地和她说话:“阿黛尔,她……离开了我,现在我只有你了,你现在是我的女儿,不是侄女,以后不要再任性,刚刚那样接触犯人的动作,不能够再有,明白吗?”

    “是的,父亲。”她的表情比她的裙子更加苍白冷漠,温顺地回答完后,她跟着里希斯一起离开,连一个眼神都不再施舍给我。

    我慌了。

    “阿黛尔!”我用力地叫出她的名字,声音大得连我自己都吓一跳,似乎我从未这样大声在人前说过话。

    她果然站住了,可是没有回头。

    “行刑那天,你会去的吧?”我殷切地望着她,希冀她回头看我一眼,亟不可待地向她确定着什么。我是如此地希望那天她会在场,看我向世人展现奇迹。

    “哦?看情况吧。”她轻描淡写地说完,然后就走了。

    【阿黛尔】

    当我从格勒诺布尔匆匆赶车回到格拉斯,官厅前的教堂广场挂出公开的罪证——十三套衣服,连同十三束头发挂在一排木杆上。

    我一眼就认出了最中间的那束头发,最最美丽柔软和顺的红色,属于萝拉的颜色。

    他们这一次真的抓住了凶手。

    成千的人列队从阴森可怕的展览场所走过。被害者亲属认出他们亲人的衣服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其他的观众,一部分人想看热闹,另一部分人要亲眼目睹才相信,都要求把凶手带来示众。

    但是当凶手站到法官厅二楼的窗口时,广场上突然鸦雀无声,仿佛这是在酷热的一个夏日中午,外面的一切都在旷野上,或是躲进房子的阴影里。再也听不见脚步声,咳嗽声和呼吸声。

    那是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

    不过其他人之所以无言,是因为他们不敢相信,站在楼上窗口的那个轻浮、矮小、蜷缩着的男子,那个无足轻重的人,那个可怜虫,那个废物,竟能干出十三次凶杀。

    他根本不像个杀人犯。

    我站在黑压压的人群之中,仰望着二楼窗口的那个人,忽然觉得我和他的距离十分遥远。而当格雷诺耶动了动他的鼻子,精准地在一大片人群中对上我的视线时,我不敢看他脸上忽然浮现出的笑容,反而落荒而逃。

    我曾经以为我是最理解他的人,而现在,我竟然也开始对他感到惧怕。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单纯清澈。我明白,他杀人只是为了获取香味,正因为这个动机太过纯粹,所以才更加令人惧怕。

    他像是孩子,最天真也最残忍的孩子,没有世俗的任何束缚,只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或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他,我最应该向他提供的不是食物,而是基本的道德观念。

    而且,我可耻地发现,即使他杀了萝拉和其他女人,但当我看见他倒吊着被浸入水桶、接受各种酷刑的时候,我竟然还是会心疼。

    没有理智的、圣母到了这个境界,你也是变态,阿黛尔。

    这一刻我对自己感到厌恶和鄙夷。

    因为格雷诺耶的罪行闻所未闻、令人发指,判决下得非常快,行刑的日子也很快定了下来。那天在牢房里格雷诺耶问我去不去看行刑,当时我立即意识到了他要在那天做些什么,而我说“看情况”,也并不是敷衍他,我可能真的不能去。

    我决定在这一天逃跑。

    里希斯失去了萝拉后,很快将我过继成他的女儿,虽然我还未发育成熟,但再过几年,我生得不会比萝拉差,甚至因为我的混血血统,会更漂亮而说不定。

    如果说他还是爱萝拉的,那他对我就唯有“联姻的工具”这一个概念。

    今天所有人都会去看格雷诺耶行刑,万人空巷,绝对是最好的逃跑日。我早几天就备好了马车、食物、水和衣服,还有当初在穆兰赚的一小袋金币,里希斯家的财产我不会动,只带走几件常用的小首饰,这是里希斯送我的。在我看来他是一个没什么责任心的父亲,所以这点东西我收的心安理得。

    我打扮成了青年男子的模样,从庄园后门出去,马车一路经过的地方都没有什么人,到了城门口,连岗哨都心不在焉地去看行刑了,看都不看我一眼。

    当我的马车驶出城外的玫瑰花田时,我听到了一声震天响的欢呼,好像几万人一齐发出的那样。

    行刑的时间到了吗?

    他……会死吗?

    我果然放不下。

    我看了一眼日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把马车往路边的树干上一拴,发疯一样猛地往格拉斯城里跑,城塔上的岗哨望着我发笑:“嗨,知道后悔了吧,今天是杀人犯伏首的大日子,大家盛装打扮,像过节一样,哈!我刚刚还奇怪你怎么选这个时候出城呢!赶快去广场,这会儿他才刚刚上刑场,啧啧,居然坐警察局长的双马车进来,穿天鹅绒的衣服,这待遇!不过我喜欢这法子,先把他打扮光鲜,然后再一点点折磨死他,更有刺激性,哈哈!”

    得了吧,闭嘴!你压根不知道他的厉害!

    我一边奔跑,一边记起了几年前我们在巴黎的时候,那个雨夜里格雷诺耶向我说起的那种古埃及法老陵墓里的香水,一打开就能令人如坠天堂的神奇香水,那第十三种未被人们分离成功的神秘香料,大概就是少女的体香!

    而格雷诺耶,用十三个少女的体香,制成了一种香水,那会是什么样的……

    我穷极想象,但到达广场的时候,依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处决罪犯的计划变成了盛大的酒神节,万人尽情纵/欲的场景在眼前真实上演。

    格雷诺耶独自站在广场中央的行刑台上,挥舞着手帕,微笑着。更确切地说,看见他的人都觉得,仿佛他在用世界上最无辜、最可爱、最迷人、同时又是最能诱惑人的微笑方式微笑着。

    如同降临人间的撒旦,却依然披着路西法的天使皮。

    我闻到空气里除□□以外,另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我立即明白,这大概就是人们为此疯狂的原因,也就是格雷诺耶所制成的香水,终极的奥秘和武器。

    只要他愿意,他能做任何事,他握着那瓶香水,也握着无上的威力。这种威力比货币的威力、恐怖的威力或死神的威力更强,是可以促使人们产生爱慕的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僵立在广场口,从未这般庆幸自己迟钝至极的嗅觉。

    “阿黛尔!”格雷诺耶那天才的鼻子令他很快发现了我,他几乎是惊喜万分地跳下台子,踩着人群朝我奔来:“你看,你快看,我做到了!”

    是的,你做到了。

    我竟然忘记了你是一个怎样的天才,我的关心对你来说是何等的无关紧要。可笑的是,我甚至在转身赶回来的那一刻,野心勃勃地想要劫走你,暗暗发誓要用我的一生陪伴你,要把你教成有三观的正常人。

    而现在,望着满广场“盛况”,我只觉得一阵恶心反胃,酸水涌上喉头,我勉强抑制住对这种场面的恶心感,头也不回地奔出格拉斯。我要去找马车,我要离开这里,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别跟着我!”格雷诺耶!

    【让·格雷诺耶】

    我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内心出乎意料地平静,并不觉得多么满足。

    他们爱的并不是我,只是香水而已。他们的确在用崇拜爱慕的眼神望着我,我曾经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但他们根本不知道,对他们产生作用并迷惑他们的是一种香水。

    唯一在任何时候都认识它的真正美妙的人就是我,因为它是我亲自创造的——同时,我是它无法迷惑的唯一一个人。我是这香水不起作用的唯一一个人。

    这种想法令我觉得倦怠和迷茫,我忽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我完成了一项壮举,又好像没有完成,我似乎达到了目的,可是我却并不觉得多么快乐和满意。

    值得感谢的是,恰恰在这时候,我闻到了香水以外的另一种香味,灵动的、一直在成长着的香味。

    “阿黛尔!”她果然还是来了!

    我兴奋地跳下高台,我知道她的嗅觉糟糕,她不会被我的香水迷惑,她也了解我的一切,不会被假面具给引诱!快看,我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很清醒!

    这一刻,阿黛尔仿佛成了我唯一的救赎,我迫不及待地朝她奔去,我顾不得她的味道对我的致命吸引力是如何危险,现在我只渴望看到她赞许的微笑。

    奔跑的瞬间,我甚至想起了那个雨夜我同她说过的古埃及香水传说,我献宝一样地将那瓶珍贵的香水举到她面前,希冀得到她的哪怕短短一句赞扬:“阿黛尔,你看,你快看,我做到了!比古埃及的传说要更加神奇的香水!”

    “别跟着我!”

    我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阿黛尔冷漠地转身开始了疾奔,扔下这一句后的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我的视野。

    阿黛尔!

    阿黛尔?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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