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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鱼香肉丝引发的血案

    阿雎快步走进了碧浪亭,云流墨的眸子依旧没有抬,轻轻的翻了一页书,方才淡淡问道,“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禀主子,苏清婉在苏溪村又买了270亩田地,一半种植蔬果,一半种植草药,如今雇了人打理,而她如今在县里雁荡街上的苏氏药馆坐镇看诊,因为她,苏氏药馆的生意倒是火爆了不少,许多病者慕名而来……”阿雎详详细细的将苏清婉的事情说了一遍,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但凡关于那女人的事,回禀的越细越好,主子从来不会不耐烦,还会表现的很感兴趣。

    虽然主子的感兴趣,并不会放在脸上,但是阿雎不难感觉的出来,而且最重要的是,主子会把那女人方圆半里以内的雄性动物,他们的底细和动向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云流墨放下了书,嘴角勾起一丝玩味。这女人还真是没闲着啊!

    他听的很仔细,直到阿雎说到今天下午,刚刚在苏氏药馆发生的事情,云流墨的眉头顿时不悦的皱了起来,“啪”一声,直接将手中的兵法惯在了石桌上。

    阿雎识趣的住了嘴,抬了抬头,窥着主子的脸色,看得出,主子很生气,从他身上散发出阴冷的戾气,在夕阳似血的余晖下,弥漫出一股杀意,即便经历过太多生死关头的阿雎足够沉稳,还是禁不住心头一栗。

    阿雎对这种杀气已然很熟悉,每当她感应到这种杀气,便知道主子动了杀机,看来,孟家小姐去苏氏药馆挑衅的事,惹恼了主子。

    “她……可有伤着?”沉沉如雾霭的声音,冰冷的奇异中却带了一丝温度,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不曾,苏姑娘毫发无伤,倒是那孟丘敏小姐和带去的两个家丁,被苏姑娘教训了一顿。”阿雎沉稳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赏,虽然她不知道那女人用的是什么武功,但她不得不承认,那女人的身手,的确不错。

    那什么孟家小姐,居然敢动那个女人,她应该庆幸她的人没有伤到那女人,否则,第二天孟家就等着收尸吧。

    看主子依旧阴沉着脸,阿雎继续道,“主子,要不要教训下那孟小姐?”

    云流墨轻摆了摆手,重新拾起了书,只冷淡的吩咐,“跟着,若是她再对那女人不利,杀。”

    “主子……那孟小姐是孟府老爷唯一的千金,若是咱们除了她,只怕……”沉稳的眉头微微颦起,阿雎心中微急。

    杀一个孟丘敏,自然是简单的很,甚至都不用她亲自动手,随便派个人便能无声无息的了结了她,然而孟丘敏也并非一般人,孟家在西梁县颇有些势力,结交了不少权贵,一般人是不敢开罪孟家的,孟丘敏若忽然被杀,一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孟家的人定不会善罢干休,若是查到自家主子的头上……这些本地权贵倒没有什么好怕,可若是引得主子身份暴露,引来韩贵妃的走狗追杀,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言而喻,正因如此,这些年他们一直低调行事,不想引起任何势力的注意。

    上次主子出事被追杀,说明他们已经陷入险境,此时蛰伏是最好的选择,更不适宜再有什么行动,良妃娘娘也一再嘱咐低调避世,可如今主子却为了一个女人,而不惜冒这样的风险么……

    “下去。”一声没有温度的冷喝,云流墨皱眉。

    阿雎欲言又止,默了默,极快的转身退下。

    “那个女人,真的有那般特别么……竟值得主子为她至此……”出了亭子,阿雎望着已经半坠入地平线的残阳,失神的喃喃一声。她知道,主子的决定,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因此,若孟丘敏再敢开罪苏清婉,她的下场,只有横尸街头。

    月爬树梢,淡淡的月影透过茂密的树叶,落下斑斑的月光,月光下,用膳的饭厅外,挤满了一群美人儿,正值盛夏,美人儿们个个薄纱款款,十分清凉诱惑,发髻高挽,珠光宝气,一时间只闻的脂香阵阵,环佩叮当,钗环乱响,伴随着女人们细碎的轻笑声,咬着耳朵的娇嫩细语声。

    “听说最近爷的胃口很不好,都瘦了二两肉了,哎呦心疼死奴家了……所以呀,我特意做了这道‘鱼香肉丝’,一会子送进去,保管爷吃的眉开眼笑!”一紫纱美人纤手盈盈的端着一盘菜,抛了个小媚眼儿,眉目含情。

    “瞧你那浪劲儿!就算吃了你的菜,爷也不一定会上你的塌,哼。”另一个蓝纱高发髻的美人儿翻了个白眼,不屑的摇着手中的青色绘侍女扑萤图的圆香扇。

    “哎,那可不一定哦,你没听她说做了‘鱼香肉丝’么?爷最近就念叨着这道菜呢,心心念念的,姐妹们都卯足了劲头,折腾这道菜!谁能做出来,一准能收服爷的心哦!”另一个鹅黄色纱衣的高挑女子,妩媚的扭了扭腰肢,献宝似得晃了晃手中的菜盘子。

    “啊,你也听说啦?我也做了这道呢!也不知道这口味,爷喜不喜欢……”

    “糟!原来你们都早有准备,怎么没人告诉我!哼,你们这些小娘养的娼妇,还说什么好姐妹呢,敢情就把我一个蒙在鼓里,我恨死你们了……”白色纱衣的可爱双髻女子娇喝一声,狠狠一跺脚,脚踝上的银铃铛发出细碎的轻响,暗夜里听来格外动人。

    “你们都别争了,除了我这道正宗的,你们那些冒牌货,都入不了爷的嘴!我这道呀,可是花了五十两银子,跟世外高人学来的,等着瞧吧。”另一个粉色女子胸有成竹的昂了昂头,满脸得意。

    膳食斋里。

    硬木嵌螺钿理石八仙桌上,满满当当的摆放着一桌子的好菜,鸡鸭鱼肉样样有,菜色丰富,色香味俱全,看的人都要流口水。

    可惜,坐在黑漆描金靠背椅上的云流墨,看着一桌子的菜,却是不动,表情有些冷冷郁郁,高深莫测,谁也猜不透,他心思里在琢磨些什么,围着他伺候的七八个婢女,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焦虑惶恐的神情,主子吃不好,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都是要受罚的,轻则皮肉之痛,重则被发卖出去,若是果真惹恼了主子,当场打死也是有的。

    一个娇滴滴的金纱衣美人儿,闹扫状髻上垂下一列金色流苏的珠帘,她娇滴滴的半煨在云流墨的身侧,举着筷子的小手都酸了,嗲声道,“爷你就吃一口嘛……这些菜可是奴家亲手做的呢。”

    这美人儿面上笑颜如花,心中却无限腹诽,奶奶的,忙活了一下午,累得跟条狗的,才拼死拼活的,在月亮出来之前,整出这么一大桌,谁知道爷根本不买账!她自己都快淌口水了啊,忙了一下午,她连一口都没吃上,此刻肚子饿的跟条恶狗似得。

    那美人儿笑的脸都要僵了,还不敢揉,伸出故意跺伤的手指头,在云流墨的面前假装“无意”的晃来晃去,将一团肉脯若无若无的蹭过男人的肩膀,可惜,男人的目光依旧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对她受伤的手指,却是看也不看。

    “可是不合胃口?奴家可以做更好的……”美人儿不死心的搡着男人的肩膀,声音嗲的能拧出一斤蜜糖。

    云流墨冷冷的看着,那根裹得像是个粽子的手指,在自己的眼前“无意”晃荡,很有种想拿刀剁掉的冲动。

    “爷说嘛,想吃什么?”

    “鱼香肉丝。”云流墨冷冷的吐出一句。

    “那是什么菜,奴家从未听说过?听名字倒是怪怪的,又是鱼又是肉,能好吃吗?不如尝尝奴家拿手的……”美人儿伸手夹了一筷子清蒸鱼肉,撅起红唇吹了吹,献宝的送到了云流墨的面前。

    大手一拂,一道劲力冲去,将那美人儿搡倒在地,不耐烦道,“不会做,不会做留着你做甚?出去。”

    “无知蠢货,从明天起降为三等婢女,不必进屋来伺候了。”云流墨眸中浮现出冷冷的怒意,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怒火,众婢女都惊呆了,瑟瑟打颤,不无同情的望着那美人儿。

    凭良心说,这美人儿是个男人都我见犹怜啊,主子何必如此?难道他不是男人?!

    美人儿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娇媚的脸上还黏着甩到脸上的一筷子鱼肉,哭哭唧唧的咬着手帕出去了,她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这样对她!待她出了们,门口的一堆姐妹们围上去,都惊住了,少不得又是一顿嘲笑。

    云流墨正自生着闷气,金丝藤红漆竹帘一掀开,又一个鹅黄色纱衣的高挑女子,脚步轻盈的进来,手中托着一个银质大托盘,轻轻摆放在他的面前。

    “这是什么?”云流墨皱眉。

    “回爷,鱼香肉丝。”女子妩媚一笑,揭开了盖子,一股怪怪的香气,顿时冒了出来,四周的婢女们都好奇的伸长了脑袋去瞧,心里想着,又一个不怕死的。

    大大的汤盆里,鱼和肉丝煮在一起,极其怪异,奶白色鱼汤里,漂浮着散碎的一堆肉丝,光看起来都叫人没有胃口。

    “吃掉。”冷冷的命令一声,云流墨揉了揉眉心,“吐出来一口就不必出现了。”

    女子不解,伸出玉手,惶恐的拿起竹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刚咬了几下,面色一涨,“噗”喷到了嘴边,想到云流墨那冰冷无情的话语,又连忙用手捂住,一狠心,“咕咚”咽了下去。

    爷爷的,怎么这么难吃?!可是下午让那帮姐妹们试吃的时候,她们个个都笑眯眯的夸赞好吃,糟,上当了,那帮子贱货东西,这是要害死她啊,幸好爷没吃,否则,她现在说不定已经身首异地了。

    在云流墨冰冷的目光监视下,女子纤细的小手抓着汤盆子的边沿,将小脸埋在里面,“咕咚咕咚”全部喝了下去,涓滴不剩!直涨得她肚满肠肥,恶心作呕,这怕这一辈子都会对鱼肉和猪肉有阴影了,最重要的是,她在爷面前估计再也没露面的机会了!

    “闭门造车!滚出去。”

    不耐烦的踢了一脚,在云流墨冰凉的视线中,女子屁滚尿流的爬起来,苦兮兮的奔了出去。

    云流墨已经完全没有了胃口,接过婢女递来的布巾子擦了擦手,默默的端起了手边的茶杯,忽然间,他极其的想念那个味道,以至于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十几年来,冷酷的环境逼迫,他已经习惯了清冷克制,掌控着自己周边的一切,而不为任何人或事所掌控,他也做到了,可是如今,似乎一切都在悄然的改变,仿佛一夕之间,他引以为傲的克制力都不复存在,这一切都让他莫名的烦躁,而这一切,似乎都是打他从苏溪村回来后开始。

    双指微并,微阖了眼,揉了揉烦躁的眉心,再睁眼时,眼前又一紫纱美人,手托菜盘,珊珊而来。

    “又要献丑什么?”声音里极其不悦。这些女人还有完没完?

    “鱼香肉丝。”娇媚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自信和得意。

    又是这个!又不知道从哪里随意做道菜来糊弄,云流墨正要发怒,那双柔白的小手,却轻轻巧巧的掀开了盖子,云流墨愣住了。

    五官的线条都冻住,整个人的血液都似乎轻微的沸腾,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兴奋的叫嚣着,就是这个!眼前的盘子里,居然和那日在苏溪村吃到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眼睛一亮,云流墨的双眸,定定的瞧着眼前的菜盘子,像,真像,他终于拾起了筷子,夹了一块到嘴里,细嚼慢咽,复又放下,的确是这个味道,只是,欠缺了一点点,就是那一点点。

    见云流墨终于吃了,表情还算愉快,四周的伺候婢女们,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呵。”轻笑一声,云流墨用帕子缓缓的擦了嘴,复又优雅放下。

    紫纱女子高兴起来,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雀跃,他吃了,吃了!这下总对了吧?功夫不负有心人,看来她的好运要来了,女子越发妩媚,腰肢轻摆,娘亲说,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先要俘虏他的胃,看来她已经成功抓住了爷的胃,下一步就是爬上爷的榻了!

    “哪里学的?”仿佛漫不经心的一声。

    “回爷。” 紫纱女子撒娇的眨眨眼,声音软糯,兴奋的滔滔不绝道,“奴家贴了告示,有一名乡野贱妇揭了,说是她会做,奴家见爷多日茶饭不思,心中忧急,便斗胆一试,看来倒是挺合爷的口味呢。”

    阴笑了笑, 云流墨慢慢的给了四个字评价,“东施效颦。”形似而神不似,跟那个女人做的,根本无法相比。

    “来人,打三十大板,将她发卖出去!”闷闷的挥手,云流墨阖上双眸,仿佛疲倦了一般,起身进了药膳斋的里屋,倒在了卧榻上。明明是一样的菜,却是缺少了那个女人独有的味道,更不能原谅的是,她居然敢说那个女人是乡野贱妇!

    那可怜的紫纱女子乍喜乍惊,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惊恐万状,梨花小脸煞白煞白,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双臂已经被下人扭住往外拖,她纤纤十指,拼命抠住门板道,“不要啊!不要啊……爷饶了贱婢吧,不要发卖我……”

    众婢女都吓傻了,三十大板,不死也要残了。

    而湘竹榻上卧着的男人,静静阖着眼,墨发四散,无动于衷。

    甚至,周遭的声音,他都听不到了,他的心里眼里,全被一个身影一点点填满。明明极力克制不去想她,却无法不为她动容,满脑子都是她的模样,她的笑魇,她的嗔怒,她的倔强……

    清晨,苏氏药馆。

    今日苏清婉到苏氏药馆的时间,特意提前了半个时辰,没想到门口依旧等了不少的病人了,苏清婉简单的准备准备,便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

    苏骆熙今日起了个大早,似乎特意在等苏清婉,一见了她,便匆匆迎上去,一脸焦急道,“婉妹,昨日可有伤着?”

    “呆子,你看我哪里有伤?”见苏骆熙阳光的脸上满是焦虑之色,眼睛下还有两个黑眼圈,显然都没有睡好,苏清婉微微一笑,声音柔和中含了一丝感动。

    “若是伤着了你,我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苏骆熙幽幽一声,那急切的表情,却是恨不能将心掏出来,呈到苏清婉面前一般。

    昨日他见了那孟丘敏杀来,满心以为她是冲着自己而来,赶忙尿遁而走,却不曾想到那孟丘敏会刁难苏清婉,待他听说了前面发生的事,赶出来之际,苏清婉却早已回了苏溪村,因此他心中忐忑,碾转反复,一夜都没有睡好,就怕苏清婉会因此恼了自己。

    “哪里有那么夸张,我好得很,倒是你,两眼发黑,定是没有睡好,我教给你个法子,去厨房切两片土豆片敷上,去去瘀黑。”苏清婉轻笑一声,清丽的面容上挂上关切之色。

    苏骆熙见苏清婉非但没有怪责自己,还柔声细语的关心,心中大动,激动的轻拽了苏清婉的衣袖,“婉妹都是我不好,我宁可向你负荆请罪。”

    “好啦,清婉没有放在心上。”苏清婉似乎想到了什么,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摸出一罐子茶叶,笑眯眯的递过去道,“喏,这是送给你的,泡来提提神,免得一会子抓药倒瞌睡了。”

    “给我的?”苏骆熙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伸出双手接过来,声音些微的兴奋颤抖,“婉妹你又不富,还要养儿子,这如何使得?”

    “我吃了你的茶,总该回些礼物。”依旧笑眯眯的,苏清婉不以为意的道。

    “切,一个乡下土包子,能送什么好茶?”倚着柜台的苏骆樱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呵欠,一脸不屑一顾。

    “小妹你别这么说,不管是什么茶,也是婉妹的一片心意,我都欢喜……等等,这是,六安瓜片!”揭开盖子,苏骆熙低头轻嗅了嗅,又看了一眼,只见那茶叶呈现出瓜片特有的外形,叶缘微翘,宝绿光华,片片匀整,不含芽尖、茶梗,他是品茶行家,一眼就叫出了茶的名字。

    “骆熙哥果真行家。”苏清婉微微含笑点头。苏骆熙帮自己的地方着实不少,对自己也是十分好,她一早就想送他份礼物,眼见他喜欢,她心中也十分高兴。

    苏骆熙那一声惊喜低呼,倒是惹的苏骆樱一脸不信,满腹狐疑的凑了过来,探头一看,面上也不由微微变色,用手扶了扶发髻,哼了哼酸溜溜道,“哟,还真大方呀。”

    心中无限腹诽,这女人还真是铁了心要赖上他哥了,一个村姑,居然有银子送这么好的茶叶!

    “哪里值得婉妹你这般破费。”苏骆熙宝贝似得抱在怀里,免的苏骆樱来抢,温和笑道,“下次记得不要了。”

    “不破费,反正也是意外之财。”苏清婉一边整理着看诊桌上的东西,一边笑眯眯的道。这笔钱,说起来倒的确是天下掉下来的,苏清婉花的一点儿也不肉疼。

    听到“意外之财”,苏骆樱的眼睛顿时一亮,不依不饶的缠磨着苏清婉,让她讲讲如何得来,苏清婉被缠磨不过,便大概说了出来,三天前,她偶然看到街上贴了告事,大槐树下,围了一堆人在热闹议论,她便凑了过去,原来是有人在找会做“鱼香肉丝”这道菜的人,有五十两赏银,苏清婉便心动了,这道菜她偏巧又会做,自然要自告奋勇,之后便顺利得了这五十两,要知道,五十两对于农家人来说,可是笔庞大的巨款了。

    “有这等奇事?”苏骆樱瞪圆了眼睛,满心羡慕嫉妒恨,怎么什么好事都让苏清婉给碰上了!也不知道这女人哪里来的狗屎运。不过凭良心说,那个什么“鱼香肉丝”,她也不会做!甚至听都没听过。

    “可不是。”苏清婉边用抹布细致的擦着桌面和凳子,边道,“我便教了,那女的还扬言,你若是害我掉了脑袋或被发卖,我饶不了你。原来这家主子是个变态,为了一道菜,还会杀人卖女人,啧啧……真真荒谬。”

    “婉妹我茶可以不喝,下次切不可与那种人物打交道。”苏骆熙一听,好看的眼眸却是涌上急色,殷殷劝道。

    “自然,不必担心。”苏清婉微笑点点头,便坐在了擦得光可鉴人的凳子上,气定神闲的招呼着病人,开始看起诊来。

    几个时辰过去,日上三竿,连着看了三个病人,苏清婉感到有些疲惫,嗓子也有些渴了,早上一来,打扫了一下就在忙碌看诊,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正想起身去柜台拿点粗茶叶泡来喝,一盏香茶就在最恰当的时候,奉到了她面前。

    “茶我已吹凉,婉妹且试试还烫不烫口。”春风化雨的声音,绵柔温存,柔和的简直让人要醉了。

    “不烫不凉,适口的很。”轻淡笑笑,俏丽的面庞在茶雾蒸腾中,浮上暖意,苏清婉嗔道,“倒是我送你的茶,怎好自己喝起来了?”

    这男人看着年纪不大,倒真真是贴心的很,到了这个大曌国之后,除了娘亲大哥和月荷,他大约是待她最好的人了。这么想着,脑子里却突兀的冒出另一道静默却霸道的身影,那男人其实也是对她好的,只是习惯默默,用着自己独有的方式,并不擅于如苏骆熙这般,做的明显大方,各人的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好东西,自然要与婉妹共享,独尝又有什么意思!”唇边漾起一抹温软的笑,笑意明亮的就像四月天的阳光,直能把人心的烦躁都驱散掉。

    苏清婉看的都有些怔愣,心中暗道,难怪之前这苏氏药馆的生意虽不好,苏骆熙的人缘却很好,雁荡街的左邻右舍都很喜欢和他打交道,虽然苏氏药馆重新兴隆起来,与自己的医术高明大大有关,却也离不开苏骆熙的一份功劳,那抓药时的服务态度,堪称模范啊,简直让那些病人如沐春风,走起路来都松快了许多。

    眼看着苏清婉与苏骆熙浓情蜜意,卿卿我我,苏骆樱气的又要发疯,一边将新进来的药材归类存放,一边恨恨的咬牙切齿,只盼着苏清婉惹恼孟丘敏,借孟家的势力要她好看。

    苏清婉看完一个病人,开了药方,苏骆熙便搀扶着那颤颤巍巍的大娘,过来柜台拿药,递过去药方子,“小妹,按这方子抓一副药。”

    “哥哥,不是做妹妹的说你,你真真是被那女人迷惑了心窍吗?她可是有个儿子啊,早就不是那清白之身,凭哥哥你的条件,要这样的女人作甚?就算你不要孟丘敏,我也不许你娶这女人进门!”苏骆樱一边拉开药柜子抓药,一边气恼的说道。

    “小妹,咱们娘去的早,哥哥一向纵着你,你要如何任性都行,只一点,不许对婉妹不利。”苏骆熙阳光的小脸依旧和气,眸中却滑过一丝不悦,“你莫要以为你的那些小伎俩,哥哥毫不知情?昨日孟丘敏为何忽然对婉妹发难,这事你心里清楚,幸而婉妹没有伤到,这事便作罢了,倘或再有下次,哥哥只怕也不会护你。”

    说罢,苏骆熙也不理苏骆樱那扭曲的面孔,径直接过柜台上已经封好的药包,搀扶起老大娘的胳膊,热络的送了老大娘出去。

    “混蛋!”苏骆樱气极,暗暗咒骂一声,“砰”一脚踢在实木的柜台上,这一下气力过大,又疼得她直跳脚,眼泪花都飙了出来,在眼眶里直打转。打小疼爱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对自己这样疾言厉色过?话里话外竟然含了警告的意味,满满的都是对那个女人的心疼!

    靠近正午的时候,阳光大炙,一道硕大的身影,忽然挡住了大半的阳光,苏清婉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孟丘敏来了。

    抬起头,果然又是孟丘敏,身后依旧跟着两个一身黑衣的家丁,看起来气势凌人,不过和昨日不同的是,今日的孟丘敏那张肥胖的脸上,不再是对苏清婉满满的敌意,而是堆满了殷切的渴望,仿佛在沙漠中渴的快要死了的人,忽然发现了一片绿洲清泉。

    那双被肥肉挤得有些变形的小眼睛,望着苏清婉的眼神晶亮晶亮的,就连看到苏骆熙的时候都没这么亮过,自打她进屋,视线也只在苏骆熙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开了,似乎发现了更为值得关注的东西。

    “孟小姐,可是来找在下的?”苏骆熙挺了挺胸膛,大无畏的挡住了苏清婉的面前,翩翩有礼的含笑道,“有事咱们后院说,莫要惊扰了婉妹看诊。”

    苏骆樱心中一喜,这下有好戏看了!

    那一声亲热的婉妹,叫的自然又肉麻,孟丘敏定定的看了苏骆熙半响,粗粗的胳膊一伸,没费多大气力,便将他推开去,淡淡的道,“公子见谅,本小姐是来找苏大夫看诊的。”

    苏骆樱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她预想中的大打出手呢?不是情敌吗……苏骆樱却不知道,孟丘敏虽然钟情苏骆熙,却不是一般头脑简单又无比花痴的富家千金,她是有她的骄傲和尊严的,她当初之所以如此看重苏骆熙,便是因为在她平生所见的男人之中,只有苏骆熙,对她的体型,从未表现出一丁半点的嫌弃之色,而苏清婉给了她希望,若是她的体型能够矫正,再也不会有人会嫌弃她的肥胖,她又何必执着于对她没有感情的苏骆熙?

    苏骆熙微微一怔,双眸瞪的大大的,看诊?婉妹居然要给孟丘敏看诊,她们不是敌对的么。

    他转过头,却见那孟丘敏已经在看诊桌前坐下,苏清婉与孟丘敏已经热络的攀谈起来,两人似乎熟捻了多年的老友相见,让他下巴都惊愕的差点掉下来!

    苏清婉搭上了孟丘敏的肥胖手腕的寸关尺,沉心静气,把脉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你这是内分泌失调造成的肥胖,属于病理性肥胖,可用针灸减肥法扶正祛邪,刺激腧穴,改善内分泌系统功能,促进减肥。”

    “苏大夫,你昨日说的经络减肥有效么?我老爹自小为我遍请名医,苦汤药不知喝了多久,却是毫无成效。”孟丘敏叹口气,胖胖的脸上一脸消沉。

    “自然有效,所谓不信者不医,首先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我有信心。”苏清婉淡淡一笑,从容的道,“我会针对你的情况,为你专门设定一套减肥方案,除了针灸减肥加磁石经络法,还要配合瑜伽,还有合理搭配的营养药膳,长期坚持,最多三月,定然效果显著。”

    “好,我相信苏大夫!”孟丘敏激动道。虽然很多名词她都不太听得懂,但是起码苏清婉一把脉,就说出了她肥胖之因,这比之前一众大夫可厉害的多了。

    “事不宜迟,这就开始吧。”苏清婉请了孟丘敏到一边的内室,脱衣躺下。

    将银针煮沸消毒后,开始取穴针灸,她的手法平稳娴熟,孟丘敏起初还觉得紧张,全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但很快就在苏清婉柔和的手法下放松下来,只感到那银针扎下来,痛感甚微,基本感觉不到。

    扎完针,苏清婉与孟丘敏闲聊,以便让她放松初次针灸的紧张心情,声音温柔平和,“孟小姐减肥,是为了与骆熙哥成就好事么?”

    “你昨儿不是跟我说,莫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我回去仔细想了,觉得这话甚有道理。”孟丘敏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自轻自贱,并非我孟丘敏的个性。”

    “想不到孟小姐倒是个通透人,你能这么想我便放心了。”苏清婉轻柔欣慰的笑,感叹一声,“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有时看透了,放下了,也就得以解脱。”

    “妙哉。”孟丘敏细细品味那句话,惊叹一声,诧异道,“苏姑娘读过书?”

    孟老爷十分宠爱孟丘敏,也着重对她的培养,因此她从小便习琴棋书画,然而她自问,也说不出这样有哲理的话来,何况,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能够说出来的话,瞧她言语气度,大为不凡。

    “清婉家贫,哪里有闲钱读书,只是幼时娘亲教导,倒略识了几个字,且清婉又喜欢听人说书,也能学着说上几句。”苏清婉一边轻描淡写的说着,一边开始给孟丘敏做磁石经络减肥。

    “苏姑娘果真聪慧,在那村乡里倒是埋没了。”孟丘敏钦佩的感叹一声,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和苏清婉成了朋友而非敌人。

    苏清婉取一帖其昨日特制的减肥膏药贴于孟丘敏的肚脐,又取了磁石,粘于孟丘敏的神阙穴上。

    “这法子倒是奇特,只放在肚子里,便能减掉我这一身肉?”孟丘敏洪亮的声音里,有些不可置信的疑惑。

    “通过在神阙穴的调节治疗,可激经气,通经脉,促气血,提高肠蠕动力度,增加脂肪物质的排泄,也就是你身上的这些肥肉,还可加强消化,促进排便,毒素排出,全身通达,自可达到全身减肥之功效。”苏清婉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耐心的解释道。

    “原是如此,果真神妙。”孟丘敏顿时打消了疑惑,信心倍增。

    替孟丘敏施治了一番后,苏清婉便将她带了出来,教了她一套瑜伽减肥,虽然苏清婉教授的动作很是奇异,但是孟丘敏却是学得一丝不苟,为了减肥,她愿意尝试任何事物。

    看到苏清婉教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姿势,苏骆樱嗔目结舌,在一旁掩嘴嗤笑不已,而众人指指点点,伸长了脖子,十分好奇,苏清婉却是不受这些外在因素的干扰,依旧一板一眼,教授的十分认真。

    教完之后,苏清婉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便开出了减肥药膳的方子,命苏骆熙抓了十幅药,递给了孟丘敏,一脸严肃道,“从今天起便吃我配的药膳,这些足够你身体所需的营养了,还可调节你的内分泌,另外,记得做我教你的瑜伽,想要瘦,就要肯吃苦。”

    孟丘敏郑重的点了头,再三感谢,兴奋的带着两个家丁离去了。

    直到日头西斜,苏清婉才将所有的病人送走,倦怠的伸了个懒腰,将茶杯里最后一口滋味鲜醇回甘的茶水饮下,简单收拾了下桌面上的用具,便要回家去了。

    苏骆熙手里持着一封请帖,送到苏清婉面前,柔声道,“婉妹,方才有个小厮送来,说是给你的。”

    苏清婉打了个呵欠,随手接过来,翻开一看,红底金字,邀她参加后日顾府的酒宴,落款正是顾云棠,这请帖上的几行字,写的正儿八经,端方工整,似乎写请帖的顾二少,很想表现出顾府的大家气度,偏偏于细节处,又透出几分洋溢挥洒的闷骚来,果然不愧是腹黑二少顾云棠。

    苏骆熙忍不住探头看了看,撇了撇嘴,幽幽道,“是顾家的人,婉妹你认识?”那醇如清茶的声音,仿佛忽然参入了几滴醋,酸溜溜的弥漫开来,听起来几分别扭。

    “也不甚熟稔。”苏清婉收了那请柬,好笑的别过头,瞥了苏骆熙一眼。

    “既不甚熟稔,那顾二少怎会亲自写帖子邀你?”苏骆熙将目光投向别处,不依不饶的问着,口气更酸了。

    “咳,不过只是机缘巧合,那顾家小姐面上过敏,我替她治了一回。”苏清婉却不甚在意,只似笑非笑的睨着苏骆熙别扭的俊脸,淡淡道,“想必是因了这事吧,他们才邀我前去。”

    “原来如此,你怎的不早说……”清俊的面皮上爬上一丝尴尬的红晕,苏骆熙奇异般的高兴起来。

    “却也不是什么大事,说了作甚。”苏清婉轻摆了摆手,笑道,“我也不曾想到他们会请我,不过这些富贵人家闲着没事,常常宴请,我便去玩玩,也见一见世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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