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见二
在路上，我想着，见到六王爷时的情景。
我一定先发制人地开玩笑地在棋艺上讽刺他一番，比如，我也许会说：“六王爷在这里，不会是还想与臣妾对弈吧？王爷倒是精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爷总与臣妾对弈，王爷棋艺进步了，说不定臣妾反倒退步了呢。”
又觉得话说的有些多，不如说：“王爷居然还敢来这里？总不会是还想下棋吧？”
我对第二句话倒是挺满意的。可是我侧目看了看秀荷手里捧着的棋子。这一看就是我打算与他下棋，万一我说完，反而被他借此取笑，岂不是自取其辱。
纠结反复里，终于是看见“落木林”的院墙了。
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不在。我站在那棵他常常站在下面的梅树下眺望着天边的太阳，又坐在石凳上目视着远处的夕阳。天已渐暗，我也要走了，还是不见他的身影。
他来，我当然不会欣喜，他不来，我却有些失落。可见人对于超出自己控制的事情，还是并不能极轻易地就适应下来。
其实六王爷那么忙，不来也是情理之中，况且我们没有约好。我也是疯了，才会将他在这里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回玉莹殿，月妍已经备好一切。我稍加洗漱，就上晚膳了。吃饭时，月妍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表情说道：“皇上已经去了徐婕妤那里了。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我笑了笑，看着月妍问：“已经去了？”
“恩。”她的表情有些尴尬。
“徐婕妤长得很美，侍寝是早晚的事。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不受宠的人是你似的。”
“奴婢……”她欲言又止，而后想通了似的笑着开玩笑，“毕竟是奴婢的主子受了委屈，奴婢总不能敲锣欢呼吧？”预感，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选择毫无保留地信任她！因为我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别贫嘴了。赶紧收拾收拾，你们也快吃饭去吧。”
她看着我还剩下多半碗的饭，惊讶地问：“才人吃好了？”
“恩。”我点点头，吩咐，“给我准备些点心水果，忽然不想吃这些了。”
“好。”
晚上月妍让秀荷回屋睡了，她在我床前替我受夜。第二天一早收拾停当，她又催促着秀荷陪着我出去逛逛。我其实也想去“落木林”再看看。我都想好了，若是今天看见六王爷，死活我是不会和他下棋的。除非——
除非他给我准备些我爱吃的核桃酥，还得比我吃过的都好吃才行！
所以我又带着一壶酒，带了两盘小菜和一盘点心，带了一副棋，还带着秀荷出发了。
可是他还是不在。
临近午间，我也没回去，随便在那里寻了个屋子进去，把带的糕点小菜吃了，也就不饿了。我刚吃饭，就看见月妍拿了个食盒过来，走近笑着说道：“才人就是不想见到我们，好歹也得回去吃些吃的吧，别把自己饿坏了。”
我还没说话，秀荷抢着道：“初来时以为月妍姐姐必定极为稳重，现在熟悉了竟也这样牙尖嘴利的！”
月妍把食盒放桌上，笑看着秀荷：“我再牙尖嘴利，十张嘴也抵不过秀荷妹妹一张。妹妹的厉害可见一斑。”
秀荷听见月妍这样说她，不依着：“月妍姐姐欺负人家。人家在夸姐姐，姐姐怎么倒来损我？”说着，轻扯我的袖子，摇着说：“才人可得给奴婢做主。”
我扯过自己的袖子，点了一下她的脑门：“月妍实话实说，何罪之有啊。”
“啊！”秀荷摇头晃脑地跺着脚，“才人也欺负我！才人和月妍才相处了几天啊，和奴婢可是日夜相处了十几年啊！才人喜新厌旧！人家不高兴了啦！”
“哈哈……”我捂着嘴笑着一阵才接着调笑秀荷，“你在这样疯癫，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秀荷更是懊恼。我却在这样的嬉闹里，渐渐平息了心里涌起的丝丝涟漪。
不想再等待什么。也没吃月妍带来的饭菜，和月妍、秀荷拿着东西就回去了。
日子平淡而无聊地一天天过去。感谢杜宝林，因为她，之前我的事被宫人都忽略了。据说所有新进宫的姐妹，都善意地去慰问过杜宝林了。我算是逃过一劫。各宫没有人来我这里看我。皇后也没有再派人来，怡邈也没有。
皇后来不来我不在意，怡邈没来我是有些惊异，并且有些感激的。我此刻的心情是不想与任何人联系。亲密的人不想和她们见面，是怕她们会提出一些我不想提起的话题，又不好意思不应答。不熟悉的人，我根本懒得和她们见面。
彼此陌生，又不是同路人，却要在一起客气寒暄。这种场面想想就欲死。
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来，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徐婕妤。午间过后，我还躺着小憩，听见屋外比较热闹。因为窗子开着，屋外的声音续续地传了进来。是惜花的声音。
“奴婢叩见徐婕妤千岁。徐婕妤是来看我家才人的吗？才人正睡着呢，婕妤不介意的话，就到大厅稍等，待我去向才人通传。”
然后就听见一个娇娇媚媚的声音软软响起：“冷才人正睡着呢？那就不必通传打扰了。我今天来得也有些唐突。”说着顿了下，又道，“这是我送给冷才人的小礼物，不值什么，还请你转交。”
惜花的声音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徐婕妤这话折煞奴婢了。能为婕妤做点事，是奴婢的荣幸。奴婢一定转交给才人。婕妤放心。”
又听见一阵衣裙细碎的声音，大概是走了。
等了半晌，我做初醒状坐起身子。月妍见我醒了，忙走上来说：“才人醒了？刚刚徐婕妤来过了。见才人睡着已经走了。”
“是吗？她来做什么？”
“左不过就是来看看才人。对了，徐婕妤还送了才人一副红玛瑙手串，奴婢拿过来给才人看看？”
“不必了。”想了想，我又说，“你让惜花找一个玉簪子送给徐婕妤。玉质要好一些。”
“是。”月妍笑了笑，又问，“才人怎么会知道徐婕妤喜欢玉饰？奴婢好像从未说起过。”
我斜睨着她，一语双关道：“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
她有一点点尴尬，低着头道：“奴婢去让惜花给徐婕妤送簪子。”
“好。”
有时觉得她做事稳重，偶尔说话却也随性。真是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在皇后宫里生活，并且似乎还很得信任的样子。
不过，我岂不是也慢慢地在信任她了吗？我笑了笑，这大概也是她的一种能力吧。
我一定先发制人地开玩笑地在棋艺上讽刺他一番，比如，我也许会说：“六王爷在这里，不会是还想与臣妾对弈吧？王爷倒是精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爷总与臣妾对弈，王爷棋艺进步了，说不定臣妾反倒退步了呢。”
又觉得话说的有些多，不如说：“王爷居然还敢来这里？总不会是还想下棋吧？”
我对第二句话倒是挺满意的。可是我侧目看了看秀荷手里捧着的棋子。这一看就是我打算与他下棋，万一我说完，反而被他借此取笑，岂不是自取其辱。
纠结反复里，终于是看见“落木林”的院墙了。
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不在。我站在那棵他常常站在下面的梅树下眺望着天边的太阳，又坐在石凳上目视着远处的夕阳。天已渐暗，我也要走了，还是不见他的身影。
他来，我当然不会欣喜，他不来，我却有些失落。可见人对于超出自己控制的事情，还是并不能极轻易地就适应下来。
其实六王爷那么忙，不来也是情理之中，况且我们没有约好。我也是疯了，才会将他在这里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回玉莹殿，月妍已经备好一切。我稍加洗漱，就上晚膳了。吃饭时，月妍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表情说道：“皇上已经去了徐婕妤那里了。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我笑了笑，看着月妍问：“已经去了？”
“恩。”她的表情有些尴尬。
“徐婕妤长得很美，侍寝是早晚的事。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不受宠的人是你似的。”
“奴婢……”她欲言又止，而后想通了似的笑着开玩笑，“毕竟是奴婢的主子受了委屈，奴婢总不能敲锣欢呼吧？”预感，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选择毫无保留地信任她！因为我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别贫嘴了。赶紧收拾收拾，你们也快吃饭去吧。”
她看着我还剩下多半碗的饭，惊讶地问：“才人吃好了？”
“恩。”我点点头，吩咐，“给我准备些点心水果，忽然不想吃这些了。”
“好。”
晚上月妍让秀荷回屋睡了，她在我床前替我受夜。第二天一早收拾停当，她又催促着秀荷陪着我出去逛逛。我其实也想去“落木林”再看看。我都想好了，若是今天看见六王爷，死活我是不会和他下棋的。除非——
除非他给我准备些我爱吃的核桃酥，还得比我吃过的都好吃才行！
所以我又带着一壶酒，带了两盘小菜和一盘点心，带了一副棋，还带着秀荷出发了。
可是他还是不在。
临近午间，我也没回去，随便在那里寻了个屋子进去，把带的糕点小菜吃了，也就不饿了。我刚吃饭，就看见月妍拿了个食盒过来，走近笑着说道：“才人就是不想见到我们，好歹也得回去吃些吃的吧，别把自己饿坏了。”
我还没说话，秀荷抢着道：“初来时以为月妍姐姐必定极为稳重，现在熟悉了竟也这样牙尖嘴利的！”
月妍把食盒放桌上，笑看着秀荷：“我再牙尖嘴利，十张嘴也抵不过秀荷妹妹一张。妹妹的厉害可见一斑。”
秀荷听见月妍这样说她，不依着：“月妍姐姐欺负人家。人家在夸姐姐，姐姐怎么倒来损我？”说着，轻扯我的袖子，摇着说：“才人可得给奴婢做主。”
我扯过自己的袖子，点了一下她的脑门：“月妍实话实说，何罪之有啊。”
“啊！”秀荷摇头晃脑地跺着脚，“才人也欺负我！才人和月妍才相处了几天啊，和奴婢可是日夜相处了十几年啊！才人喜新厌旧！人家不高兴了啦！”
“哈哈……”我捂着嘴笑着一阵才接着调笑秀荷，“你在这样疯癫，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秀荷更是懊恼。我却在这样的嬉闹里，渐渐平息了心里涌起的丝丝涟漪。
不想再等待什么。也没吃月妍带来的饭菜，和月妍、秀荷拿着东西就回去了。
日子平淡而无聊地一天天过去。感谢杜宝林，因为她，之前我的事被宫人都忽略了。据说所有新进宫的姐妹，都善意地去慰问过杜宝林了。我算是逃过一劫。各宫没有人来我这里看我。皇后也没有再派人来，怡邈也没有。
皇后来不来我不在意，怡邈没来我是有些惊异，并且有些感激的。我此刻的心情是不想与任何人联系。亲密的人不想和她们见面，是怕她们会提出一些我不想提起的话题，又不好意思不应答。不熟悉的人，我根本懒得和她们见面。
彼此陌生，又不是同路人，却要在一起客气寒暄。这种场面想想就欲死。
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来，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徐婕妤。午间过后，我还躺着小憩，听见屋外比较热闹。因为窗子开着，屋外的声音续续地传了进来。是惜花的声音。
“奴婢叩见徐婕妤千岁。徐婕妤是来看我家才人的吗？才人正睡着呢，婕妤不介意的话，就到大厅稍等，待我去向才人通传。”
然后就听见一个娇娇媚媚的声音软软响起：“冷才人正睡着呢？那就不必通传打扰了。我今天来得也有些唐突。”说着顿了下，又道，“这是我送给冷才人的小礼物，不值什么，还请你转交。”
惜花的声音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徐婕妤这话折煞奴婢了。能为婕妤做点事，是奴婢的荣幸。奴婢一定转交给才人。婕妤放心。”
又听见一阵衣裙细碎的声音，大概是走了。
等了半晌，我做初醒状坐起身子。月妍见我醒了，忙走上来说：“才人醒了？刚刚徐婕妤来过了。见才人睡着已经走了。”
“是吗？她来做什么？”
“左不过就是来看看才人。对了，徐婕妤还送了才人一副红玛瑙手串，奴婢拿过来给才人看看？”
“不必了。”想了想，我又说，“你让惜花找一个玉簪子送给徐婕妤。玉质要好一些。”
“是。”月妍笑了笑，又问，“才人怎么会知道徐婕妤喜欢玉饰？奴婢好像从未说起过。”
我斜睨着她，一语双关道：“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
她有一点点尴尬，低着头道：“奴婢去让惜花给徐婕妤送簪子。”
“好。”
有时觉得她做事稳重，偶尔说话却也随性。真是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在皇后宫里生活，并且似乎还很得信任的样子。
不过，我岂不是也慢慢地在信任她了吗？我笑了笑，这大概也是她的一种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