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文艺小混混
山阴县城南有个深邃的小巷，里边错落的房屋显得并不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若是一个外地人来到山阴县，看到那巷子，必然会以为那是一个寻常的百姓居所。
“砰”！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在木桌上，震得满桌骰子咕噜噜响。
挥拳那人是一条三十来岁的汉子，他浓眉长须，脸颊颇为消瘦，带着几道疤痕，不知道是曾经被人打伤还是被利器划过。但是他的眼神十分恶毒，走在街上，遇到这样的人，一般人肯定是要躲着点，免得招惹他不高兴，就会倒霉。
“新来的刺史，还真是个混蛋。”那人怒骂道：“州牧府上的一个管事，是我表姨妈的侄儿，算起来是平辈。听他说才知道这刺史如此霸道。前天，州牧府里来了很多官老爷，说是有从洛京来的公文宣读。先是要抄了那些卖五石散的道士，还要青lou里的姑娘们定期检查身体。这也就忍了，反正我们不卖那些东西，也不招揽姑娘卖身。”
“但是这混蛋说，六部联合下令，要禁止赌博。想要赌博的话，就得申请朝廷的批准，并且要在扬州部山阴县设立大批官方赌场……”
那汉子恨恨的说道：“这是朝廷不要脸，拉下面子来跟我们抢饭吃了。”
他骂得开心，秦鸿心中也暗自得意。没错，就是要这么办，把山阴县打造成大燕朝的拉斯维加斯。这是一个合法的，有朝廷背景的赌博区域。想要赌钱，没问题，只要你来山阴县，想怎么赌都有的赌。也不怕你赖账，这可是朝廷背景，你试试欠朝廷十几二十万两银子不还？转眼间就把你的小画像贴的满街都是，大批捕快衙役去抄家抓人。
其他的地方？那可就难混了，想开赌场，你得先写好申请，到县衙去申报，就说我张三闲着没事想开赌场了。这时候，你得先证明你的资产，赌场嘛，能赢也得能赔得起。于是，你家里的锅碗瓢盆都被登记在案。这时候，县衙会把申请递到郡里去。别急，郡里还没有批的资格，郡里盖章之后，再送到州里。
有人会说，到州里，那天底下就十三个州，州牧总有决定的资格了吧？不好意思，州牧也没有。州牧盖章之后，申请再送到洛京，由户部统一批示，哪个能开，哪个不能开。若是你生活的范围离洛京不算太远，那差不多两个月就能开赌场了。要是倒霉生活在边缘地点，不等个半年是没戏了。
当然，像边疆守军等地，附近的地方，会责令周边县府为他们提供必要的娱乐场所。
户部说了算，就是秦家说了算。而秦鸿现在是扬州部声望一时无二的秦家子弟，自然而然就是秦鸿在扬州部说了算。
与之俱来的是，刑部另有公文批示。如果没有申请朝廷同意，而开设赌场的，重刑处置。
那人叹了口气，幽怨的说道：“我汤老三在赌场混了半辈子。现在可好，咱们是开？还是不开？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大哥的年纪约有四十多了，身体魁梧，面色和蔼。可在扬州部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个绰号叫做笑面虎。脸上笑嘻嘻，杀人不偿命。
“虎爷！”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厮，他看了看屋里两位大爷说道：“虎爷，已经到时辰了。今天咱们赌场开不开？”
虎爷想了想：“开吧，这朝廷公文也就下来两天，总不至于要把我们斩尽杀绝。我们这边开着，那边我找县太爷，再送他一笔肥礼，把给朝廷的申请递上去。最多一两个月，我们的赌场就名正言顺了。这段时间，大家伙儿不要张扬，放贷追债都老实点，不要落下太多把柄让人抓住。”
汤老三迟疑道：“大哥，说真的，小弟这么多年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从来没怕过谁。但这次风头不一样啊！以前咱们这样的地下赌场，最多是县衙郡衙的老爷们有些不开心，找我们麻烦。等我们送点钱过去，一片形势大好。江湖上的兄弟，更是追债放贷不要命的。咱们来钱快，也踏实。”
“可这次来头不小，七大家的嫡系子弟啊！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能招惹到他们。别的不说，秦鸿身边有个叫做解琨的家伙，听道上的兄弟告诉我，那解琨是冀州部刀王，一手刀法出神入化。不是小弟丧气，就说咱们手底下的这些人，排排队去了，说不定都不够他一个人砍的。想跟秦鸿来狠的是没指望，咱们就近不了他。”汤老三苦笑道：“那还是走运呢，要是一个不留神，近了他的身。完了，等着被整个扬州部的衙役官兵打死吧。”
“要说送礼，多少钱才能砸的动这位公子爷？平素我们给县衙的月例钱也就是五千两。那只是七品县太爷……可这位不但是刺史，更是秦门大少。我们一个月赚的钱，都不够他在洛京一个月的零花吧。”
虎爷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弟的意思是，不如咱们歇几天，看看风头。如果雷声大雨点小，就接着做。要是查的太严了，就收手等朝廷的许可！”汤老三说道。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啊！虎爷心中有些苦涩，别人看他耀武扬威好像很厉害，其实不然。在山阴县开赌场，上下打点的关系实在太多。县衙得伺候好了吧？都头养个二nai，你得帮忙找房子送外快吧？平素衙役们来玩玩，虎爷还不是大手一挥，今天输的都免了。这么多本钱，也只是解决了县衙而已。郡衙，州衙……花钱如流水。要是看小账，这赌场一个月纯赚三五万两银子呢。可里外打点之后，再加上要分给手下兄弟们的，虎爷自己转进腰包的，也不过是五千两白银，只少不多。
地头蛇就是这种路子，看着威风，一般情况下，就算闹出点什么事，那些拿了钱的官员也不会太刁难自己。但一切都是白银开路，没有银子孝敬，那些官老爷转眼就成了阎王爷。虎爷来钱主要就指望这个比较大的地下赌场。要是先关了等朝廷批准，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再说，朝廷批，也就是秦家批……这万一秦家不给批呢？
要是没有钱，虎爷在山阴县的路就不好走！再想想自己家里有一个老婆，十三房姨太太，二十多个儿女，还个个都是花钱的主。没钱可怎么办？
虎爷叹了口气：“开吧，我们这么屁大的赌场，还能招惹了秦家大少的眼？”
赌场依然是按时开了，开这个赌场玩的，大多是熟客。有生面孔，也是熟客带着一起来的。转眼间，这儿就热闹了起来。男人身上的汗味，女人头上的发油，还有吵闹着的话语，时而激烈继而安静……
“来来来，借你小手，给大爷用用。”一个看似暴发户的男子，笑嘻嘻的伸手抓住女荷官的小手，温软可人，柔若无骨，他的大手握着那只小手把一堆银票推上赌台：“大爷这一把可是一百两银子压上，若不开大，你家大爷晚上可就没地吃饭啦。只好赖到你家不走了……”
女荷官嫣然一笑，从他的手中抽出小手来，熟练的摇晃着骰盅，樱桃小口一起一合，说着那句老掉牙的：“买定离手……”
一群赌徒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一颗颗心脏，随着骰子撞击在骰盅上发出的清脆响声，狂热的跳动着。那男子好整以暇的抱起膀子，神情自若的看着女荷官从袖子里露出那半截莲藕般的手臂，奋力摇动着骰盅。
女荷官笑意嫣然的给他抛了个媚眼，赌场里早已对赌徒和诸位女荷官们的眉来眼去看习惯了。“啪！”骰盅重重落在赌台上，白玉般的小手按住骰盅，许多人的呼吸都几乎停止了下来，下一刻便是要揭晓谜底的时刻了。狂热的赌徒们红着眼死死的盯着那只小手，骰盅里的六枚骰子，就决定了，这儿的许多人，今天晚上到底是孙子，还是大爷！
骰盅正要打开，就连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突然，一人猛闯进来，嘶声叫道：“逃啊，好多人，好多人来了……”
虎爷神色一懔，来的小厮是他留在巷子口的，这几个小厮平素领着客人进来，也防着仇家来砸场子。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小厮如此害怕。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扯住那小厮的领子，喝骂道：“胆子被狗吃了？什么人？来了多少人？”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安抚下场内的气氛，虎爷笑呵呵的回首道：“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来我虎爷的场子捣乱。大家继续玩，我这就出去料理了他们。”
那小厮衣领被抓，虎爷的指节就顶在他的咽喉处，令他话是死活说不出来，口中呜呜做声，还拼命挤着眼睛。
“蠢货！”虎爷一把将他摔到地上，挥手道：“老三，带人跟我来。”
“不用！”一人飘然进了大厅，就站在门槛处，青袍翩然，十分飘逸。他微笑着说道：“本公子走进来让你收拾。”
虎爷见他一副文艺青年的模样，不觉心中有气，厉声道：“别以为穿得像个书生就跟我装举人。你混哪条道的？跟哪个大哥？”
那人淡淡的说道：“本公子混的是大燕朝扬州部，跟的那位，提名字就是僭越了。”
虎爷一震，忽然间眼睛一花，整个院子似乎成了白昼……
“砰”！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在木桌上，震得满桌骰子咕噜噜响。
挥拳那人是一条三十来岁的汉子，他浓眉长须，脸颊颇为消瘦，带着几道疤痕，不知道是曾经被人打伤还是被利器划过。但是他的眼神十分恶毒，走在街上，遇到这样的人，一般人肯定是要躲着点，免得招惹他不高兴，就会倒霉。
“新来的刺史，还真是个混蛋。”那人怒骂道：“州牧府上的一个管事，是我表姨妈的侄儿，算起来是平辈。听他说才知道这刺史如此霸道。前天，州牧府里来了很多官老爷，说是有从洛京来的公文宣读。先是要抄了那些卖五石散的道士，还要青lou里的姑娘们定期检查身体。这也就忍了，反正我们不卖那些东西，也不招揽姑娘卖身。”
“但是这混蛋说，六部联合下令，要禁止赌博。想要赌博的话，就得申请朝廷的批准，并且要在扬州部山阴县设立大批官方赌场……”
那汉子恨恨的说道：“这是朝廷不要脸，拉下面子来跟我们抢饭吃了。”
他骂得开心，秦鸿心中也暗自得意。没错，就是要这么办，把山阴县打造成大燕朝的拉斯维加斯。这是一个合法的，有朝廷背景的赌博区域。想要赌钱，没问题，只要你来山阴县，想怎么赌都有的赌。也不怕你赖账，这可是朝廷背景，你试试欠朝廷十几二十万两银子不还？转眼间就把你的小画像贴的满街都是，大批捕快衙役去抄家抓人。
其他的地方？那可就难混了，想开赌场，你得先写好申请，到县衙去申报，就说我张三闲着没事想开赌场了。这时候，你得先证明你的资产，赌场嘛，能赢也得能赔得起。于是，你家里的锅碗瓢盆都被登记在案。这时候，县衙会把申请递到郡里去。别急，郡里还没有批的资格，郡里盖章之后，再送到州里。
有人会说，到州里，那天底下就十三个州，州牧总有决定的资格了吧？不好意思，州牧也没有。州牧盖章之后，申请再送到洛京，由户部统一批示，哪个能开，哪个不能开。若是你生活的范围离洛京不算太远，那差不多两个月就能开赌场了。要是倒霉生活在边缘地点，不等个半年是没戏了。
当然，像边疆守军等地，附近的地方，会责令周边县府为他们提供必要的娱乐场所。
户部说了算，就是秦家说了算。而秦鸿现在是扬州部声望一时无二的秦家子弟，自然而然就是秦鸿在扬州部说了算。
与之俱来的是，刑部另有公文批示。如果没有申请朝廷同意，而开设赌场的，重刑处置。
那人叹了口气，幽怨的说道：“我汤老三在赌场混了半辈子。现在可好，咱们是开？还是不开？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大哥的年纪约有四十多了，身体魁梧，面色和蔼。可在扬州部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个绰号叫做笑面虎。脸上笑嘻嘻，杀人不偿命。
“虎爷！”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厮，他看了看屋里两位大爷说道：“虎爷，已经到时辰了。今天咱们赌场开不开？”
虎爷想了想：“开吧，这朝廷公文也就下来两天，总不至于要把我们斩尽杀绝。我们这边开着，那边我找县太爷，再送他一笔肥礼，把给朝廷的申请递上去。最多一两个月，我们的赌场就名正言顺了。这段时间，大家伙儿不要张扬，放贷追债都老实点，不要落下太多把柄让人抓住。”
汤老三迟疑道：“大哥，说真的，小弟这么多年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从来没怕过谁。但这次风头不一样啊！以前咱们这样的地下赌场，最多是县衙郡衙的老爷们有些不开心，找我们麻烦。等我们送点钱过去，一片形势大好。江湖上的兄弟，更是追债放贷不要命的。咱们来钱快，也踏实。”
“可这次来头不小，七大家的嫡系子弟啊！我这辈子都没想过会能招惹到他们。别的不说，秦鸿身边有个叫做解琨的家伙，听道上的兄弟告诉我，那解琨是冀州部刀王，一手刀法出神入化。不是小弟丧气，就说咱们手底下的这些人，排排队去了，说不定都不够他一个人砍的。想跟秦鸿来狠的是没指望，咱们就近不了他。”汤老三苦笑道：“那还是走运呢，要是一个不留神，近了他的身。完了，等着被整个扬州部的衙役官兵打死吧。”
“要说送礼，多少钱才能砸的动这位公子爷？平素我们给县衙的月例钱也就是五千两。那只是七品县太爷……可这位不但是刺史，更是秦门大少。我们一个月赚的钱，都不够他在洛京一个月的零花吧。”
虎爷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弟的意思是，不如咱们歇几天，看看风头。如果雷声大雨点小，就接着做。要是查的太严了，就收手等朝廷的许可！”汤老三说道。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啊！虎爷心中有些苦涩，别人看他耀武扬威好像很厉害，其实不然。在山阴县开赌场，上下打点的关系实在太多。县衙得伺候好了吧？都头养个二nai，你得帮忙找房子送外快吧？平素衙役们来玩玩，虎爷还不是大手一挥，今天输的都免了。这么多本钱，也只是解决了县衙而已。郡衙，州衙……花钱如流水。要是看小账，这赌场一个月纯赚三五万两银子呢。可里外打点之后，再加上要分给手下兄弟们的，虎爷自己转进腰包的，也不过是五千两白银，只少不多。
地头蛇就是这种路子，看着威风，一般情况下，就算闹出点什么事，那些拿了钱的官员也不会太刁难自己。但一切都是白银开路，没有银子孝敬，那些官老爷转眼就成了阎王爷。虎爷来钱主要就指望这个比较大的地下赌场。要是先关了等朝廷批准，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再说，朝廷批，也就是秦家批……这万一秦家不给批呢？
要是没有钱，虎爷在山阴县的路就不好走！再想想自己家里有一个老婆，十三房姨太太，二十多个儿女，还个个都是花钱的主。没钱可怎么办？
虎爷叹了口气：“开吧，我们这么屁大的赌场，还能招惹了秦家大少的眼？”
赌场依然是按时开了，开这个赌场玩的，大多是熟客。有生面孔，也是熟客带着一起来的。转眼间，这儿就热闹了起来。男人身上的汗味，女人头上的发油，还有吵闹着的话语，时而激烈继而安静……
“来来来，借你小手，给大爷用用。”一个看似暴发户的男子，笑嘻嘻的伸手抓住女荷官的小手，温软可人，柔若无骨，他的大手握着那只小手把一堆银票推上赌台：“大爷这一把可是一百两银子压上，若不开大，你家大爷晚上可就没地吃饭啦。只好赖到你家不走了……”
女荷官嫣然一笑，从他的手中抽出小手来，熟练的摇晃着骰盅，樱桃小口一起一合，说着那句老掉牙的：“买定离手……”
一群赌徒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一颗颗心脏，随着骰子撞击在骰盅上发出的清脆响声，狂热的跳动着。那男子好整以暇的抱起膀子，神情自若的看着女荷官从袖子里露出那半截莲藕般的手臂，奋力摇动着骰盅。
女荷官笑意嫣然的给他抛了个媚眼，赌场里早已对赌徒和诸位女荷官们的眉来眼去看习惯了。“啪！”骰盅重重落在赌台上，白玉般的小手按住骰盅，许多人的呼吸都几乎停止了下来，下一刻便是要揭晓谜底的时刻了。狂热的赌徒们红着眼死死的盯着那只小手，骰盅里的六枚骰子，就决定了，这儿的许多人，今天晚上到底是孙子，还是大爷！
骰盅正要打开，就连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突然，一人猛闯进来，嘶声叫道：“逃啊，好多人，好多人来了……”
虎爷神色一懔，来的小厮是他留在巷子口的，这几个小厮平素领着客人进来，也防着仇家来砸场子。只是从来没有见过小厮如此害怕。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扯住那小厮的领子，喝骂道：“胆子被狗吃了？什么人？来了多少人？”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安抚下场内的气氛，虎爷笑呵呵的回首道：“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来我虎爷的场子捣乱。大家继续玩，我这就出去料理了他们。”
那小厮衣领被抓，虎爷的指节就顶在他的咽喉处，令他话是死活说不出来，口中呜呜做声，还拼命挤着眼睛。
“蠢货！”虎爷一把将他摔到地上，挥手道：“老三，带人跟我来。”
“不用！”一人飘然进了大厅，就站在门槛处，青袍翩然，十分飘逸。他微笑着说道：“本公子走进来让你收拾。”
虎爷见他一副文艺青年的模样，不觉心中有气，厉声道：“别以为穿得像个书生就跟我装举人。你混哪条道的？跟哪个大哥？”
那人淡淡的说道：“本公子混的是大燕朝扬州部，跟的那位，提名字就是僭越了。”
虎爷一震，忽然间眼睛一花，整个院子似乎成了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