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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弥天大谎(下)

    瑾岩吃饭有个特点,整个人都会全神贯注于食物上,样子极为专注,你跟他说的话会有三分之二自动被他屏蔽到几米开外,所以有什么重要的话最好不要在餐桌上跟他讲。

    戴暮熙就是在餐桌上跟他说他白天工作的时候让他暂时呆在王婆家,当时他的态度是默认。

    没想到第二天去的路上一瞬间作恍然大悟状,然后开始不满地抗争。

    “你都没跟我说,这对我不公平。”

    “昨晚上吃饭的时候你不是答应的很好吗?怎么今天就变卦了?”

    “你不应该在吃饭的时候跟我说。”

    戴暮熙哽住了,只好说:“以后我会注意的。”

    瑾岩却仍不解气,浓黑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仿佛跟人结了不解之仇一样。

    他只好往他感兴趣的地方提,说:“王婆做的甜点特别好吃,你在那里就可以吃到很多种不同口味的甜食。”

    “不喜欢。爸爸你不用这样,我很生气。”

    “王婆家只有酸奶和西瓜,看来你更不会喜欢了。”

    “有西瓜?!”

    瑾岩眼睛亮了,整个人瞬间兴奋起来,拉起他的手摇来摇去,以求证实:“真的吗?在一个大房子里卖吗?有很多很多圆圆的西瓜?”

    戴暮熙从一片雾霾中看到天光照进来的一个甬道逐渐变得宽广。其实他只是想随口再打击一下瑾岩,小孩子不能太骄横,更不能助长他的气焰。谁知道却是误打误撞到他的兴奋点上,不得不说还真是意外的惊喜。

    于是他很耐心地提高兴致解释:“王婆开着一家牛奶店,店外面摆着一排一排的西瓜。”

    “那一定很壮观!我能吃西瓜吗?”

    “嗯,你帮王婆看好店,就有西瓜吃。”

    因为有不少人习惯在早上来这里拿一杯牛奶,所以王婆的店老早就开门了。西瓜并没有像戴暮熙说的那样在门口摆满了一排又一排,而是在店门口两侧很大的果篮里满满地堆砌着。

    瑾岩忙跑到西瓜堆里,用手敲着西瓜,还将耳朵贴近去听声音。然后看戴暮熙进店了,又忙跟着进去。

    这是g市老字号牛奶品牌yt牛奶的连锁店,清一色的摆着玻璃瓶、塑料瓶装的各类流质奶制品,其中以酸奶居多。王婆靠在一张简易的方桌旁看今天的早报,一抬头看到戴暮熙,慈眉善目地一笑,忙站起来招呼他。

    “阿熙来啦”

    “阿婆,好早啊。”

    然后她的目光很自然地转移到戴暮熙身边的小孩身上,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孩子,又看看戴暮熙,用不确定的语调说:“这是你外甥?”

    瑾岩的眼睛一直不停地盯着周围的酸奶瓶子看,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看着王婆,猛地反应过来:“是的,他是我舅舅,养儿像舅舅。”然后又急忙大声补充说:“王婆早!”

    这孩子,真叫人尴尬。

    这是昨晚上达成的共识,因为所有人都不认识瑾岩,他怎么好意思跟人说这是我五年未见的儿子,况且现在,存在的未知有很多,所以跟瑾岩千叮咛万嘱咐,还给他普及了一下家族关系谱,方便他接受舅舅这个称呼。

    甄心说瑾岩像他,那么既然老话说“养儿像舅舅”,那么关系就定为舅舅和外甥。

    其实他很没把握能说服瑾岩在别人面前叫他舅舅,本来静待见招拆招的,结果出乎意料的是,瑾岩竟然一口答应下来。虽然看出来是千万般的不情愿,但还是大仁大义地表现了他的理解和大度的宽容,然后还很鄙夷地说:“妈妈早说了,如果你不好意思,就让我叫你舅舅。”

    那一秒瑾岩的表情让他一下子回到了那一天,那一晚,那个生命中的另一个她,或者说她的另一面。当时耿耿于怀的就是,那才是她真实的一面吧。

    回到现在,让他心里颇受用的是王婆看起来很喜欢瑾岩,瑾岩那张好看的脸蛋和机灵的鬼样子成功赢得了王婆的欢心,而他则被狠狠地嫌弃了,瑾岩瞟了他一眼,说:“舅舅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上班要迟到了。你快走,我要帮王婆卖西瓜了。”

    “舅舅”,叫得跟“爸爸”一样轻而易举,让他顿时感到自尊心无限受挫。他在那颗脑袋后面点了一下,严肃地指正:“叫婆婆。”

    王婆却把瑾岩往怀里一揽,摸着瑾岩的脑袋,问戴暮熙:“孩子多大了啊?”

    戴暮熙看了眼瑾岩,说:“五岁了。”

    瑾岩颇不满地大声纠正:“快五岁了,还没到五岁呢。”

    王婆纳罕地笑了:“五岁个子还不小呢,这个头将来要超过你了阿熙。”

    接着她又说:“阿熙你就去上班吧,瑾岩就在我这里,这孩子我太喜欢了,长得真靓,像你。”

    他要走的时候,瑾岩冲着他又是一句:“养儿像舅舅。”

    好吧,他的错,昨天这句话给灌输得太满了,本以为今天能让他不会轻易在人面前说漏嘴穿帮,结果倒是物极必反,让这个家伙把自己逼到此地不容的地步,只能灰灰地赶快离场。

    从王婆店里出来后,走了几步,又折回去看里面的情形,瑾岩压根就没在意他,闷着头在捣鼓桌子上的一个东西,王婆的身体挡着,看不到他在干什么,不过他估计王婆是在拿牛奶给他喝,不过这孩子这样子倒是挺自来熟的,一点都不拘束。

    这孩子还真是不认生。

    好吧,他得走了。

    把瑾岩交给王婆他是最放心的,王婆是这个褐色高墙绿色玻璃隔着人心的中高端小区里唯一和他真心相待的人。说起来两个年龄相差一辈的人能走到如此亲近的地步也源于一段逗趣的缘分。

    自这个小区有人入住以来王婆的店就在这里扎了根,等到他购置了房子住进来的时候她的店已经在小区内打下了名气,超好的态度和人缘凝聚了很多老顾客。只是也许看惯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天早上他的出现给她的生活融入了最新鲜最明媚的色彩,从一进店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的脸。当时的戴暮熙一直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摸了摸脸,感觉不到什么,想照镜子,又不方便。那感觉浑身都是刺,蛰得他全身上下没一处是自然的。

    当时他还想,这个阿婆不会是心理bian tai,对他有什么不liang企图吧。后来的事实却让他心里狠狠地抽了几个嘴巴子,王婆是对他一见钟情,所不同的是,她是在给自己物se女婿。

    他要离开,王婆忙叫住他,主动和他热情地攀谈,并且一针见血地问他有没女朋友,自己有个女儿,有没有想法认识一下。他当即就婉拒了,那之后一段时间都没过去过她的店。后来这件事情逐渐淡忘之后,当他再一次踏进店门的时候,熟悉的热情和寓意颇深的话语再次袭来的时候,他的那个略显尴尬的回忆才算复苏。

    王婆善良真诚的眼神倒让他不忍再直接离开,也正好那段时间和第二个女友分手不久,心情也不佳,索性坐下来和王婆开始闲聊。免不了又提到她的女儿,后来也见到了,那女生文静、甜美,长得一副很惹人怜的样子,倒真的对他很有意思,但他那时候将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对感情一点想法都没有,况且这妹子也不是他的菜,就和她保持了最佳的友谊关系。

    可是王婆却认定他就是唯一的雀屏佳婿,说了不知多少好话,帮他做了不知多少的事,可谓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就差把一颗心亲自捧上献给他了,他心里很不忍,但也一次次地婉拒了。好在后来女儿王晨遇到了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并在第二年结了婚,他们二人之间关系中的尴尬成分也就逐渐消弭了,但王婆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好。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到底哪里那么好,值得王婆这般疼爱,真如亲儿子一般。不过事实倒是王婆还真没有儿子,并且不止一次向他吐露没有儿子的遗憾。估计他在她心里正好是那个空旷漏洞的一份弥补吧,这么想想,他的运气还真是好。

    其实他知道王婆也不是不怨他不恼他的,但更多的是遗憾,他无可补偿,只能多来看看她,陪陪平时女儿不常在身边的老人,以解她的孤独。

    所以他还在担心,万一王婆以她老练的阅历看出来他和瑾岩之间的端倪怎么办?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当年的一ye fang zong竟然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其实当时有没有这样龌龊的想法,他是有的,结果还真的让他制造出来了,可是没想到,时隔六年以后他才知道。

    这叫作孽啊,自作孽,不可活。

    他工作的gm税务师事务所位于g市中心区一处写字楼群里,周围高楼环绕,绿荫浓郁,景观非常时尚优雅。只是距离他住的地方比较远,一般情况下开车要一个小时,不过对于他来说,无非就是起早一点,有车,有房,事业一片坦途,人缘好朋友多,生活怎一个惬意了得。

    年纪轻轻28岁就当上了主任,但他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他觉得都是侥幸,或者说的好听点,是幸运。遇到了对他青睐有加的领导,还交到一群混得风生水起的损友,于人情于财路,他都是一马平川海阔天空的。甄心就说他,再加上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好皮囊,想不成功都难。

    一切都太一帆风顺了,自然而然地就培养了他的优越感,觉得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也没有什么值得痛苦、忧虑、牵挂的。

    这一切的一切在此刻戛然而止,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扶额,回想这个孩子成长的那六年,他在做什么,他妈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步一步将他拉扯大,现在出现了什么事情,才致使她将这孩子给他送过来。甚至他还有另一种感觉,去上海学习只是个幌子,辛苦养这么大,该是新仇加旧恨报复的时候了吧?

    可是这也不应该,她不应该这么做,也没道理她会这么做。

    回想一下那天那通电话,她的声音真的很陌生,可是那一声“戴暮熙”却让他心头一震,有熟悉的触电的感觉,酥酥麻麻,心房跳跃的节奏一下逼近一下,击节有力,频率紧密。这六年来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失常的心跳加快的感觉,却被一个简单的不愿多谈的电话给彻底击溃了防线。

    今天上班纯属打了个酱油,上一个项目刚结束,下一个项目的复审被安排在几天以后,大家都有短暂的休憩时间。所长同校的罗师兄到省里开会去了,一向关系不错的代理部的主任王真琳今天意外地没来上班,要知道平时她可是典型的拼命三娘。

    财务部的小何借着到他这边核对项目报表的空当偷得浮生半日闲,坐下来,很鬼祟地冲他说:“昨天下午急急忙忙走得那么快,干嘛去啊?赴小凡姑娘的饭局?”

    就知道他会这样,喜欢人小凡,可是小凡喜欢的是他,于是乎时不时地过来对他旁敲侧击。其实夹在这两个人之间真有点背腹受敌的感觉,一个像刺,一个像把软刀子,矛头都是对着他,也难得他到现在都还能与两个人维持和平的状态。

    他说:“既然喜欢人家就去追,你在这里试探我是没用的。”

    小何显得有些懊丧,但摆摆手仍装无所谓地说:“又不是没追过。”接着他想起一事来,说:“对了,昨天下午你走之后有个叫什么力的人来找你和罗哥,你不在,就和罗哥出去吃饭了。”

    “力。。。。。。力哥!”

    戴暮熙在犹豫中瞬间惊诧了。周天,就瑾岩来的那天,力哥是给他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的,力哥平时一直处于深入简出的状态,在校友群里也一直都是隐身,但唯独这次,非常之热情与热心。这位在g市商界颇负盛名的前辈难得这般优待与看重,又说女方是怎样的惠外秀中,才貌双全,十分看好他二人。他盛情难却之下,便答应了。

    完了!这可是力哥的盛情安排,他竟然忘得一干二净,食言带爽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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