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虎口拔牙
相府书房灯火通明，鎏金镂空香炉中檀香袅袅，蓝田玉棋盘上，黑白水晶棋子的残局罗列有秩。
华服老者气斜靠在团枕上闭目养神，榻前沉香木的茶盘上茶雾弥漫，茶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只嗅一嗅便知道是相国的最爱极品乌龙。
姜业华生性桀骜暴戾，即使纵马入宫，也如同家常便饭。他平生只对父亲姜荀心存敬畏，礼数周全。
但见他走到榻前，规规矩矩的行礼叩拜，“父亲。”
原本他接了太后诏谕入宫议事，看刚过城门就碰上了心腹副将安玖。听说玉凝初不知去向，就直接带人来了相国府。
在大夏帝都，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安成侯府的寝阁把人带走，除了相府暗卫，只怕没人有这个能耐。
“知道我儿要来，为父早让人备了茶。”姜荀慢慢睁开眼睛，拉着他起身，坐在身旁，“尝尝看这一季的乌龙如何？”
“是。”姜业华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父亲，一杯留给了自己，“父亲怎知儿子要来？”
看来父亲料到自己会猜出是相府的人带走了玉凝初。既然大家心照不宣，就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你府里丢了人，为父不给你做主，难道还要旁人来管吗？”
自从五年前安成侯府落成，除非自己差人传话，他极少再回相府。今天，他千载难逢的主动回家，为的居然还是玉家的女人，真是死性不改！
“这么说来，父亲知道人在哪儿？”
姜荀品了品冻顶乌龙，打量着他周身，“人此刻就正在地牢。”
他闻言微微蹙眉，人既然被关在地牢，只怕是府里有人漏了风声。而今之计，只有死扛，找个借口应付过去。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拱手说道，“她不过是儿子一时兴起收的女奴，不懂规矩粗野了些。等儿子把人带回去，自会严加管教，岂敢劳烦父亲亲自过问。”
“如果为父有没记错，她好像肩有红莲，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玉凝初，还说要亲口告诉你南周龙脉的秘密。”
姜荀不错眼目的瞄着他，在自己眼里他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只要他肯认错，求自己放玉凝初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谁也不能断定，地牢里的丫头是否真的清楚龙脉的秘密。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什么都不知道，也可以加以利用。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奴，为了出风头，口无遮拦也属常理。父亲不妨让儿子把人带回去，好好管教就是了。就算她真的是玉凝初，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您是知道的，她走失的时候只有十岁，一个十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
姜荀看着他满脸的为难和无辜，不由低笑出声，“为父听说你跟太后讨了圣旨，占了古兰牧场，抄了庆王的家，就想看看那个奴隶到底有什么不同。”
堂堂大夏相国当然不会把一个十岁的女孩儿放在心上，而且五年过去，时过境迁，她又能左右些什么呢？
自己在意的不是玉凝初，而是他的态度，他对玉家姐们的心思！
听到这里，他心下暗喜，就不动声色的把话头扯去了高洪身上，“高洪自持皇叔身份占据古兰牧场，跟南苑几个不得志的宗室暗自勾结、图谋不轨。”
偷眼瞥见父亲似乎听了进去，他便继续说道，“加上古兰牧场得天独厚，却被他搞得一塌糊涂。儿子就找了个理由，办了他，也算是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宗亲提个醒。”
“事前儿子为了避免消息外露，没有向父亲禀报，还请父亲降罪。”说完，他单膝跪地请罪，不再抬头。
“你有这份担当，必能成大事。好儿子，起来吧。”
自从亲手扶持小皇帝高启登基，太后梅容姬垂帘辅政，姜荀就事必躬亲的不敢懈怠。
不管姜业华对庆王高洪下手是否出于私心，但都把没落宗室的气焰压了下去。短时间内，难以再兴起什么风浪。
他们父子历来一致对外，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可他们唯一的分歧就是玉家，而恰恰这个冲突足以让姜氏集团雨崩瓦解。
看他迟迟不动，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姜荀就伸手扶他起来，“为父只怕你跟五年前一样一意孤行，惹下众怒，难以收场！”
七年前，南周朝纲不稳，姜业华率军南征，本想一鼓作气拿下金陵，却被周朝女将玉晏香凭借长江天险挡住了去路。
长江天险久攻不下，姜荀担心朝内生变，为早早了结战事，便把玉家守护南周龙脉的消息散了出去。
南周暗藏宝藏的消息一经公开，就被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南诏、蜀国、渤海、东秦四国联合起来一同攻打南周。
尔后，姜荀默许四国合围南周，打算坐收渔翁之利。
他料定，南周宪帝苏岑的懦弱昏庸，为了脱困，一定会被灭掉玉氏全族。一旦南周没了玉晏香率领玉家军驻守天险，迟早是大夏的囊中之物。
事情到此本该圆满收场。
可谁知按兵不动的姜业华突然发难，引军直闯金陵，逼迫宪帝苏岑答应玉晏香北上和亲。此举打了姜荀一个措手不及，却正中苏岑下怀，索性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大夏。
一时间，形式急转直下，大夏成了众矢之的，姜荀虽然恼恨姜业华，但是为了平复内忧外患，只好答应各国平分南周宝藏。
听闻旧事，他顿时有些坐不住，可又不好发作，“都是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五年前的大婚之夜，他被人下了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晏香含恨自刎。
自己连新婚的妻子都保不住，从那时起，他渐渐察觉，在玉晏香的问题上，父亲从一开始就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他甚至怀疑……
“你放纵了五年，也是时候娶妻生子，过些正常人的日子了。万不可再载在女人手里。”
当年四国合围，南周疆土唾手可得。要不是姜业华执意强娶玉晏香，江南福地早已归大夏所有。而今要是再被人知道他私藏玉凝初，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
乱局当前，姜荀绝不容有任何差错，“业华，无心者，方可成大事。”
自己一生戎马苦心经营换来的太平，他无法容忍许任何人的破坏，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儿子明白。”
他自然明白父亲口中的大事便是姜氏自立，大宝虽然近在咫尺，可一着不慎，就极有可能满盘皆输。
姜荀抬眼看看天色，算算时辰，此刻地牢里的玉凝初只怕已经被两只黑熊啃得尸骨不全，便对着门外吩咐，“来人，去地牢把人带上来。”
“是！”廊下的侍从应声离去。
“人，你带回去，好生调教。别再闹出什么笑话。”
纵容黑熊吃掉玉凝初，不过是给姜业华个教训，不要以为他拿庆王高洪图谋不轨做幌子就可以蒙混过关。
今夜，他违抗太后诏谕，不管不顾的进府要人，已经说明了他的在乎。
而他在乎玉凝初的缘由，无非是他至今放不下她的姐姐玉晏香。一个杀了大夏几万兵马的敌国女将，他居然爱的死去活来，简直荒谬，不可理喻！
他闻言立刻点头，“儿子明白。”
入府前，他已经做好了砸牢抢人的打算。可是，父亲非但没有加以颜色，反而答应的十分爽快，这不得不令他暗生疑窦。父亲对玉家人恨之入骨，根本没有放过玉凝初的理由，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糟了！她该不会已经……
华服老者气斜靠在团枕上闭目养神，榻前沉香木的茶盘上茶雾弥漫，茶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只嗅一嗅便知道是相国的最爱极品乌龙。
姜业华生性桀骜暴戾，即使纵马入宫，也如同家常便饭。他平生只对父亲姜荀心存敬畏，礼数周全。
但见他走到榻前，规规矩矩的行礼叩拜，“父亲。”
原本他接了太后诏谕入宫议事，看刚过城门就碰上了心腹副将安玖。听说玉凝初不知去向，就直接带人来了相国府。
在大夏帝都，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安成侯府的寝阁把人带走，除了相府暗卫，只怕没人有这个能耐。
“知道我儿要来，为父早让人备了茶。”姜荀慢慢睁开眼睛，拉着他起身，坐在身旁，“尝尝看这一季的乌龙如何？”
“是。”姜业华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父亲，一杯留给了自己，“父亲怎知儿子要来？”
看来父亲料到自己会猜出是相府的人带走了玉凝初。既然大家心照不宣，就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你府里丢了人，为父不给你做主，难道还要旁人来管吗？”
自从五年前安成侯府落成，除非自己差人传话，他极少再回相府。今天，他千载难逢的主动回家，为的居然还是玉家的女人，真是死性不改！
“这么说来，父亲知道人在哪儿？”
姜荀品了品冻顶乌龙，打量着他周身，“人此刻就正在地牢。”
他闻言微微蹙眉，人既然被关在地牢，只怕是府里有人漏了风声。而今之计，只有死扛，找个借口应付过去。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拱手说道，“她不过是儿子一时兴起收的女奴，不懂规矩粗野了些。等儿子把人带回去，自会严加管教，岂敢劳烦父亲亲自过问。”
“如果为父有没记错，她好像肩有红莲，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玉凝初，还说要亲口告诉你南周龙脉的秘密。”
姜荀不错眼目的瞄着他，在自己眼里他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只要他肯认错，求自己放玉凝初一条生路，也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谁也不能断定，地牢里的丫头是否真的清楚龙脉的秘密。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什么都不知道，也可以加以利用。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奴，为了出风头，口无遮拦也属常理。父亲不妨让儿子把人带回去，好好管教就是了。就算她真的是玉凝初，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您是知道的，她走失的时候只有十岁，一个十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
姜荀看着他满脸的为难和无辜，不由低笑出声，“为父听说你跟太后讨了圣旨，占了古兰牧场，抄了庆王的家，就想看看那个奴隶到底有什么不同。”
堂堂大夏相国当然不会把一个十岁的女孩儿放在心上，而且五年过去，时过境迁，她又能左右些什么呢？
自己在意的不是玉凝初，而是他的态度，他对玉家姐们的心思！
听到这里，他心下暗喜，就不动声色的把话头扯去了高洪身上，“高洪自持皇叔身份占据古兰牧场，跟南苑几个不得志的宗室暗自勾结、图谋不轨。”
偷眼瞥见父亲似乎听了进去，他便继续说道，“加上古兰牧场得天独厚，却被他搞得一塌糊涂。儿子就找了个理由，办了他，也算是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宗亲提个醒。”
“事前儿子为了避免消息外露，没有向父亲禀报，还请父亲降罪。”说完，他单膝跪地请罪，不再抬头。
“你有这份担当，必能成大事。好儿子，起来吧。”
自从亲手扶持小皇帝高启登基，太后梅容姬垂帘辅政，姜荀就事必躬亲的不敢懈怠。
不管姜业华对庆王高洪下手是否出于私心，但都把没落宗室的气焰压了下去。短时间内，难以再兴起什么风浪。
他们父子历来一致对外，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可他们唯一的分歧就是玉家，而恰恰这个冲突足以让姜氏集团雨崩瓦解。
看他迟迟不动，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姜荀就伸手扶他起来，“为父只怕你跟五年前一样一意孤行，惹下众怒，难以收场！”
七年前，南周朝纲不稳，姜业华率军南征，本想一鼓作气拿下金陵，却被周朝女将玉晏香凭借长江天险挡住了去路。
长江天险久攻不下，姜荀担心朝内生变，为早早了结战事，便把玉家守护南周龙脉的消息散了出去。
南周暗藏宝藏的消息一经公开，就被吵得沸沸扬扬，使得南诏、蜀国、渤海、东秦四国联合起来一同攻打南周。
尔后，姜荀默许四国合围南周，打算坐收渔翁之利。
他料定，南周宪帝苏岑的懦弱昏庸，为了脱困，一定会被灭掉玉氏全族。一旦南周没了玉晏香率领玉家军驻守天险，迟早是大夏的囊中之物。
事情到此本该圆满收场。
可谁知按兵不动的姜业华突然发难，引军直闯金陵，逼迫宪帝苏岑答应玉晏香北上和亲。此举打了姜荀一个措手不及，却正中苏岑下怀，索性把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大夏。
一时间，形式急转直下，大夏成了众矢之的，姜荀虽然恼恨姜业华，但是为了平复内忧外患，只好答应各国平分南周宝藏。
听闻旧事，他顿时有些坐不住，可又不好发作，“都是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五年前的大婚之夜，他被人下了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晏香含恨自刎。
自己连新婚的妻子都保不住，从那时起，他渐渐察觉，在玉晏香的问题上，父亲从一开始就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他甚至怀疑……
“你放纵了五年，也是时候娶妻生子，过些正常人的日子了。万不可再载在女人手里。”
当年四国合围，南周疆土唾手可得。要不是姜业华执意强娶玉晏香，江南福地早已归大夏所有。而今要是再被人知道他私藏玉凝初，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
乱局当前，姜荀绝不容有任何差错，“业华，无心者，方可成大事。”
自己一生戎马苦心经营换来的太平，他无法容忍许任何人的破坏，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儿子明白。”
他自然明白父亲口中的大事便是姜氏自立，大宝虽然近在咫尺，可一着不慎，就极有可能满盘皆输。
姜荀抬眼看看天色，算算时辰，此刻地牢里的玉凝初只怕已经被两只黑熊啃得尸骨不全，便对着门外吩咐，“来人，去地牢把人带上来。”
“是！”廊下的侍从应声离去。
“人，你带回去，好生调教。别再闹出什么笑话。”
纵容黑熊吃掉玉凝初，不过是给姜业华个教训，不要以为他拿庆王高洪图谋不轨做幌子就可以蒙混过关。
今夜，他违抗太后诏谕，不管不顾的进府要人，已经说明了他的在乎。
而他在乎玉凝初的缘由，无非是他至今放不下她的姐姐玉晏香。一个杀了大夏几万兵马的敌国女将，他居然爱的死去活来，简直荒谬，不可理喻！
他闻言立刻点头，“儿子明白。”
入府前，他已经做好了砸牢抢人的打算。可是，父亲非但没有加以颜色，反而答应的十分爽快，这不得不令他暗生疑窦。父亲对玉家人恨之入骨，根本没有放过玉凝初的理由，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糟了！她该不会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