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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执子之手,与君相知

    醒来时已是深夜,四周黯淡无光,伸手不见五指,清菀坐起身,顺势捻了个光诀,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一柔软的物体,有些痒,清菀顺势望去,若依乖巧的狐身正蜷缩在身侧,静静的安睡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清菀微微一笑,轻声唤道:“小依。”

    雪白的狐耳动了动,五色狐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道:“菀儿姐姐。”

    清菀理了理若依凌乱的绒毛,爱怜道:“你怎么睡在这儿?”

    若依化成人身,也清醒了许多,望着清菀道:“我本来是找姐姐你的,却见你睡在这儿,便也没叫醒你,不知不觉的自己也睡着了。”

    又见清菀眉头微蹙,担忧道:“姐姐身体不舒服吗?”

    清菀回应的清浅一笑:“没有,小依你可否最后再帮姐姐一件事?”

    若依清脆的点头应道:“好,姐姐你这次让小依做什么?”

    清菀站起身,神情略显严肃:“过几日,姑姑便会在门楼外杀了泠香,到时你趁乱将她的孩儿带出,送回沧夷阁。”

    若依点头回应,又反问道:“那姐姐你做什么?”

    清菀望向远处的山洞,不知在想什么,正色道:“救人。”

    白驹过隙,光阴似箭,转眼间十日之期已到。

    漪兰居门楼前

    狂风起,雨如决堤倾,白蒙蒙的雨雾模糊了每个人的视线,此时泠香正被一条金色的光锁缚在一根高大的青柱上,身子紧紧地靠着柱壁,双眼紧闭,全身已被雨水打湿,雨水顺着面颊滑落,早已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阮碧芹手持长剑冷漠的望着泠香,什么话也不说。身后的静枫低着头,不忍直视一身狼狈的泠香。清菀站在身侧,面如常,可袖下的手紧握,指节无半点血色,身后站着漪兰居的一众弟子,一动不动,皆悲悯的望着石柱上的泠香。

    众人就这样站在雨中,许久,一青色身影穿过雨帘,行至众人眼前,面色如纸,浸湿的青衣在狂风中翻飞,乌黑的秀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阮碧芹望着缙弈,眼中却是不甘,冷哼道:“ 想不到师兄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居然为了个无情的女子,来我漪兰居送死,还是你忘记了,这个女子如何欺骗你,在附禺城你重伤后又如何弃之不顾。”

    缙弈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阮碧芹,又转首望向青柱上惊慌的泠香, 还未等看清人已行至身侧。

    泠香咬破的唇畔鲜血直流,转眼又被雨水冲刷开来,眼中含着泪:“你来做什么?我不值得你救。”

    缙弈抚着泠香的面颊,和暖一笑:“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话刚落,阮碧芹已执剑刺来,缙弈一手执剑抵挡,一手捻诀替泠香解开光锁,鲜血自嘴角溢出,阮碧芹猛地一注力,一口鲜血自缙弈口中喷涌而出,泠香在旁哭喊道:“够了,真的够了,我求求你赶紧走吧,快走吧”

    又对着阮碧芹苦苦乞求道:“姑姑,我求你放了他吧,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人造成的,泠香一个人承担”

    阮碧芹冷冷一哼,怒道:“放了他?当年他们可曾放过我?”

    此时缙弈已经收回解开禁锢的手,顿时狂风大作,阮碧芹与缙弈之间的气流逆转,连带着雨水也逆行而上与气流急速旋转,形成一道封闭的屏障,将二人团团围在其中,缙弈漠然道:“当初你为了一己私欲,逼迫师父与你成亲,破坏师父清誉,我们又怎会逼你离开沧夷阁,做此不义之事。”

    “清誉?哈哈哈哈哈”阮碧芹收起剑,仰天一阵狂笑,又转头望着已用尽全力瘫软在地上的缙弈,切齿痛恨道:“你们为了不让我接近师父,逼我出沧夷阁,可你们呢,不一样爱上了自己师侄的徒弟,反倒被骗,这便是你说的清誉,当真让我觉得可怜。”

    缙弈用剑强撑起身体,坚定道:“毁了师门的清誉,他日我缙弈定会在师父面前磕头刎颈谢罪。”又冷笑道:“你觉得我可怜?至少我与泠香曾朝夕相伴过,可你呢,师父可曾说过爱你?可曾与你相濡以沫?最终不还是为了躲你,消失的无影无踪,说我可怜,恐怕你比我还要可怜。”

    阮碧芹紧紧地握着剑柄,指节泛白,咬牙怒瞪着缙弈,看着缙弈的冷笑异样刺眼,眼中杀意渐浓,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手中的剑已经自缙弈的胸口而过,缙弈猛地咳了数口鲜血,便直直向后倒去。

    “缙弈”悲怆的哭喊将雨空划破,一切均在雨中变得静默无声,泠香踉踉跄跄的爬到缙弈身侧,将缙弈从染红的雨水中抱起,无助痛哭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我骗了你你为什么还要来救我,为什么?为什么?”

    缙弈颤颤巍巍的伸手理了理泠香凌乱的鬓发,嘴角强扯出一丝笑意,温柔道:“因为你是我缙弈的妻子,因为你为了我背叛了漪兰居,背叛了将你抚养长大的姑姑、师父,因为你为了救我甘愿回到漪兰居接受惩罚,因。。。因为如果连我也抛弃你,你便再也无亲无故。”

    泪痕滑落,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执子之手,与君相知,泠香紧紧握着缙弈的手不肯松开,雨水狠狠的打在脸上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缙弈欣然一笑,双眼紧闭,泪痕自眼角滑落。

    阮碧芹望着地上相依的二人,心中充满了嫉妒,为什么他们可以抛开名誉、抛开亲情与相爱的人携手,而自己抛弃了一切却只能苦苦等待,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此时阮碧芹的神识已被怒意填满,提剑便向二人刺去。

    剑尖刚至泠香后背便被另一把长剑挡住,阮碧芹瞋目望向挡在二人身前的清菀,雨水打湿的白衣紧紧地贴在身上,脸色苍白如雪,眼中却是难以动摇的决绝。

    “师父,求求你放了他们一命吧。”静枫跪在阮碧芹脚边,泛白的手指紧紧地拽着阮碧芹的衣摆,仰面苦苦哀求着。

    “走开”阮碧芹忿怒的将静枫踢开,幻出雷诀,向泠香二人劈去,清菀迅速将二人带离,刚及地,原地已现出一处黑洞。

    阮碧芹瞋目怒道:“你也要反抗我?”

    清菀幻出结界将泠香二人护住,对着失魂的泠香腹语道‘你放心刚刚那一剑他避过了要害,并没有死。’泠香猛地睁开眼望向清菀,满眼喜色。

    清菀走到阮碧芹身前,恭敬道:“姑姑,恕菀儿不孝,今日我定要将他们平安送回沧夷阁。”

    顿时一股撼人的杀气扑面而来,寒气沁骨,紧紧地扼着众人的咽喉,阮碧芹立在狂风骤雨中,早已失去了理智,怒极的面孔有些扭曲,眉间梅花异样的冰冷妖艳,手中的剑被一条条血红的雷电环绕,逐渐向全身缠去,天地无光,只有象征着死亡的血红雷光在空中闪着光芒,杀戮的气息在空中弥漫。

    清菀大骇,将全身的真气凝起形成一道白色的屏障将自己牢牢围住,执剑上前阻止。

    众弟子亦皆是大骇,在狂风暴雨中慌忙逃窜,轰隆隆的雷鸣声敲击着每个人心脏,血红的雷电笼罩着整个带山,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泠香护在缙弈身侧,怔怔的望着远处令人恐惧的血色雷光。

    静枫瘫软的跪在地上,双目血红,早已不知所措。

    清菀面前如同立了一道血红的铁壁,无论如何运气也近不得阮碧芹半分,清菀又将全身真气转移到手中的剑上,猛地向血雷劈去,哪知血雷却瞬间形成一道漩涡,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强大吸力,将清菀向里卷去,眼见手中的剑马上就要被吸了进去,一团紫光却突然围了过来,将自己拽了回去,一把紫气长剑带着响亮的剑鸣,自清菀耳侧划过,刺向血雷中的阮碧芹,伴随着一声闷哼,血雷瞬间消散,与此同时,一清冷的声音穿透风雨不卑不亢的响起:“逼你出阁,是本仙之意,你若要恨,便向本仙来讨,莫要涂炭生灵。”

    阮碧芹捂着伤口,鲜血自衣摆处滴落,冷笑望着驾云立在高处的冥炎:“什么莫要涂炭生灵?冥炎你别再自视清高了,你不过是怕我毁了沧夷阁的名誉,你要有本事的话,就叫他来见我,逐我出师门啊。”突然对着寂静雨空,呼喊道:“你出来啊,是我让泠香迷惑缙弈犯下不伦之事,是我让泠香破了禁印放走了邪魔,是我毁了沧夷阁的名誉,你出来啊,逐我出师门、杀了我啊,出来啊。”凄厉的声音在寂寥的空中回荡,却迟迟没有人回应,阮碧芹颓然的坐在地上,双眼迷离的望着地面。

    冥炎合上双眼,轻轻一叹,复又睁了开来,自手中捻出一道紫光,一甩手,紫光便穿过锦衣进入到阮碧芹的身体里,冥炎淡淡道:“我已经封了你的真气,日后莫要再胡作非为。”

    此时冥炎身侧的猼訑已经将受伤的缙弈背起,三人正欲离开时,却突然被人唤住。

    冥炎转身望着静枫,不明所以。

    静枫望了一眼静默的清菀,又转头望向冥炎,神色闪躲,不敢直视:“恳请师伯,将清菀一并带走。”

    冥炎狐疑的望着静枫,依旧平淡的道:“她虽为我门下之人,也是漪兰居弟子,你的徒儿,却为何要让本仙将她带走?”

    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紧握着袖摆道:“她已被逐出师门,亦不再是我门弟子。”

    清菀身形微微一怔,发丝、衣摆在空中风中凌乱翻飞,单薄的身影在雨中显得如此孤独无依。

    冥炎望向一直低头沉默的清菀,深邃的双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如同停止了一般,雨水顺着发间一滴、一滴、一滴地滑落,清菀站在雨中,一动不动,许久,清菀缓步走到阮碧芹、静枫身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什么话也没说,便驾云向山下而去。

    静枫望着远去的身影欲言又止,满眼的不舍。

    冥炎望了一眼静枫,亦转身带着受伤的缙弈、泠香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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