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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滩头说惶恐

    花溆轩。

    兰烬落坐在白檀木卷草纹桌前,冷蟾儿羹、燕窝鸡丝汤、海参烩猪筋、西施乳、文思豆腐羹,满桌珍馐。

    亦子衿坐在她的对面,两人手执玉箸却谁都未动筷。亦子衿自适才得知独孤绾儿十二年前便已早亡的噩耗,眉宇紧蹙,虽只字未语,悲痛之色却从眸中流露出来。

    静寂时,蓦然他开口问道:“姐姐,你恨父皇么?”

    “父皇……”

    她低吟出声,心中淌过五味陈咋,旋即浅浅一笑,“我只是歌舞坊出身的平民女子,没有父皇一说,又何来什么恨不恨的。”

    风轻云淡的话语从口中逸出,她说着垂眸平静地捏着瓷勺舀了一勺纹丝豆腐羹在青花瓷碗中。

    他释然地提起玉箸为自己布菜:“那姐姐今后打算如何过活?在这宫里呆一辈子?”

    方说完,他便笑了起来:“瞧我说的。姐姐既已封了婕妤,便势必要守着皇上,还能去何处?”

    “我与皇上赌了个约。若是他在五月之内未曾赢得我的心,便放我出宫去还我自由。如今想想倒是可笑,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再能容我?况且我若在宫中,多少能照应你些。我若出去了,反得连累着你受苦。”

    亦子衿目光定定地凝望着他:“姐姐如若是想出宫,子衿决不会让姐姐为难。我们便找个所在安顿下来,我养着姐姐,过一番笑叹红尘的悠闲生活如何?”

    笑叹红尘,多美好的字眼。她轻轻地颔首,将碗中的豆腐羹小口吃下。

    正用着晚膳,忽然之间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令他猛地一惊。只见兰烬落瘫倒地伏在白檀木桌上,瓷碗已碎了一地。她痛苦地蹙着眉,仿佛有蝼蚁在啃噬着脾胃,喉头似有烈火在燃烧一般地灼热。

    阑珊和笙歌闻声慌慌忙忙地进来:“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亦子衿见状失声道:“这……莫不是砒霜中毒?快,阑珊速去唤太医;笙歌,你去端来一杯饮用的温水来,再派人去将此事禀告皇上。”

    侍女颦儿匆匆跑到紫宸殿,欲将懿婕妤中毒之事禀告于宫璟宸,却硬生生被孙之曜拦下:“颦儿姑娘,皇上在殿内议事呢,且不要扰了国事。”

    颦儿急急地推开了他:“孙舍人,我家娘娘晚膳时中了毒,现在命悬一线,还请舍人准我进去罢。”

    孙之曜犯难地说:“当真?可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违令者斩。我也没法子啊。”

    她急得来回踱步,索性冒着砍头的危险唤道:“皇上,懿婕妤中了毒,命在旦夕,还请皇上去看看娘娘!”

    “颦儿姑娘你……”

    紫宸殿内,太傅窦长卿与抚远大将军尉迟胤正与九妄言议事。此番匈奴犯境来势汹汹,情况甚是危急,左世礽与尉迟胤便是为了此等大事前来禀告的。

    正谈及重要关头,九妄言却闻听颦儿呼喊,捏着奏折的手骨节泛白。面前两人都在等着他的决断,殿外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又命悬一线,真真是不知如何决断。

    耳畔一声声的唤声,他踟蹰了许久,扬声朝殿外道:“孙之曜,打发她回去。”

    温水端来之后,亦子衿将水给兰烬落饮下,轻拍着她的脊背道:“姐姐,快将适才所食之物吐出来!”

    她伏在桌旁,继而便是一口污秽物从口中呕吐了出来。俄顷之后,待御医赶到花溆轩时,呕吐出来的液体几乎已然是水样的了。

    御医慌忙开始施救,开药箱,诊经脉,忙忙碌碌不得停歇。不知过了多久,虚弱地躺在榻上的她终于脱离了危险,御医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兰烬落深得皇宠,若有半分差池怕是会身首异处,任谁都马虎不得。

    御医拭着汗整理起药箱来:“婕妤娘娘已无大碍,多休养休养便无事了。娘娘确为砒霜中毒,幸亏摄入不多,再加之急救及时妥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太医。敢问这砒霜从何摄入?”

    太医捋着长须,徐徐说道:“老夫适才用银针将桌上几道菜一一检验过了。据老夫所见,应当是那碗文思豆腐羹之中掺有砒霜。”

    亦子衿会意地颔首,送太医出了寝殿殿门,可巧遇上了正迎面走来的愁容满面的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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