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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1 请命

    保宁九年年初,萧绰生下第三个女儿,延寿女。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因为是小女儿,耶律贤对她比对其他的孩子要喜爱得多,萧绰看着女儿平安出生,一家和乐,心中甚是宽慰。

    蜀王道隐和平王隆先曾一同入宫來探望皇帝一家,当夜皇帝便赐下酒宴。

    这些年,隆先丝毫沒有见老,反而越发精神,好像是一个年富力强的青年才俊,见到这些小皇子小公主甚是喜爱,于是那爱卖弄文采的才情又被勾出來,想感慨两句。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啊!”

    几个孩子倒是沒见有什么反应,他们也听不懂汉话,原本想要博得孩子们的夸赞的隆先,弄得好生尴尬,道隐率先放声笑了起來。

    隆先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一看萧绰,正捂着嘴,偷偷笑着,而耶律贤更是不避讳,笑意明显。

    “平王爷爷,您说得可是汉家诗词?”耶律隆绪倒是站了起來,揖了一礼,两眼放光地看着隆先。

    隆先这才來了兴趣,便和这隆绪探讨了几句,最后还不住地向耶律贤和萧绰夸奖,“大皇子聪慧过人,慧眼识人啊!”

    这是在说隆绪聪明,还是在自夸?

    这究竟是在夸谁呢?

    萧绰斜睨了隆先一眼,看了看隆绪,心中有些感慨。

    去岁不过是让观音女和隆绪一同去萧府陪了萧夫人几日,李芷岸和韩德让念着萧夫人一人寡居,怕她孤单,便隔个三五日就去瞧瞧,便赶巧了,恰好撞见了。

    韩德让素來文雅,颇有文学大家的气度,只是略略与隆绪攀谈了几句,便让七岁的隆绪为他深深折服,喜爱上了汉家文化。

    韩德让让隆绪和观音女坐在萧府的秋千上,便指着院子里的芍药花,给他们讲了唐朝李隆基与芍药花的渊源。

    观音女听到一半便和萧继先去赛马了,而隆绪却听得入迷。

    后來,隆绪稍懂事后,便喜欢研究唐朝的历史,以《贞观政要》为重。

    这都是韩德让的启蒙。

    又是讲那芍药的故事…对于韩德让,萧绰心中是有愧的。

    此时道隐不知怎么的,看着三岁的隆祐和长寿女越发欢喜。

    见到道隐,长寿女仅仅是有礼微笑,而耶律隆祐一见着道隐,就笑开颜,向道隐伸手。

    道隐便说,这孩子和他有缘。

    耶律贤不以为意,只对着萧绰笑了笑便了之。

    近些时月,大宋卷土重來,将北汉逼得越來越紧。

    北汉是大辽的属国,且挨得很近,耶律贤生怕他们的城池失守,会殃及大辽边境的百姓生活,甚至可能会引发辽宋的战争,所以日日忧心此事。

    萧绰宽慰道,“兵來将挡水來土掩,何必为还沒发生的事忧心这么多?倒不如未雨绸缪來得实在。”

    就在年关刚过,大雪还出奇大的一日,有一白发老臣,进宫來见耶律贤。

    此前萧绰从未见过这老臣,瞧着这老臣,大约六七十岁,精神矍铄,白须和白发上仍挂着些散雪,他毫不在乎,笑得从容。

    顿时间萧绰深深感慨,这仙风道骨的老者,活了这么些岁数,必定是有一番历练,才有如今的气度。

    待耶律贤见他行过礼后,便微笑,恭敬上前将这老者搀扶起來,做于暖榻之上。

    萧绰正惊奇呢,听着耶律贤吩咐道,“皇后,我与挞烈大人有事要商,你且先行回去吧。”

    萧绰并不奇怪耶律贤的命令,明摆着这老臣便在他心中要高上一等。

    于是她也不失礼,恭恭敬敬地向耶律贤行了一礼后,又拜过这耶律挞烈。

    耶律挞烈当即点头赞道,“不骄纵造作,可见皇后确有国母风范。”说着还动辄下榻又回敬萧绰一礼,萧绰难辞,只得受完礼才回去。

    大约半日,耶律贤才从永兴宫來到崇德宫,兴冲冲的样子。

    萧绰只看了他一眼,便微笑不语,只等着他开口。

    “这位耶律挞烈,是六院部郎君,加兼政事令,早年间才华埋沒,可他性格沉稳,有志有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耶律贤兴高采烈地说道。

    萧绰给他倒了一碗热奶茶,“那么,此次是否是为了北汉的事,才召他入宫?”

    萧绰一语中的,一说到此处,耶律贤的神色便凝重起來,端起茶碗,热气扑面。

    二月,天寒冷峭,积雪未融。

    让耶律贤和萧绰日日挂怀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宋太宗亲自领兵讨伐北汉,北汉的刘继元已经站不住脚,慌了神。

    在大辽得到宋太宗亲征的消息时,耶律贤和萧绰便在思考,该如何应对,是自保还是施援?

    还沒等手中的卷册捂热,北汉的使臣到了。

    使臣言明,十万火急,他们的国主刘继元听闻宋大兵压境,便急急遣他來辽求援,更提及唇亡齿寒一词。

    唇亡齿寒,这正是耶律贤抉择不下的关键。

    萧绰和耶律贤彼此相望,便知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

    当天耶律贤便下令,南府宰相耶律沙为都统,冀王敌烈为监军,随着使臣一同赴北汉救援。

    使臣千恩万谢,拜别后匆匆出发回国。

    萧绰和耶律贤日日悬着一颗心,等着战场上传來的战报。

    大辽的实力不容小觑,可这次让他们十分担心的是宋太宗。

    此前宋太祖便因病逝而无法完成收复北汉的宏愿,到了太祖的弟弟宋太宗这里,怕是要來个一举歼灭,可能会倾尽全力。

    宋太宗率军由东京出发,三月进至镇州,分兵攻盂县、沁州、汾州、岚州等外围州县,以牵制这些地区北汉军对太原的增援。这时,宋将郭进军已进至石岭关。

    萧绰听了上呈的战报,站在地图前,有些后悔,她盯着这地形图道,“宋太宗此次有备而來,前几次宋未能得手,皆是因我大辽及时支援,这一次他将北汉圈围起來,就是为了阻拦我兵相助。想得胜,恐怕…”

    耶律贤默然,他自然是能瞧得出來的,可这趟浑水已经趟了,这个时候怕是撇不清了。

    挨了半月有余,大约三月中旬,天气回暖了些,萧绰终于感受到了阳光的暖意,这才让耶律贤和孩子们都在崇德宫的庭院里小坐,看着孩子们嬉戏。

    “皇上,战场來报。”七良來通传。

    一听到这个战场二字,萧绰的头皮发麻,总觉得会听到些什么不好的事,这來报信的小兵已经慌张跪地。

    耶律贤大骇,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小兵。

    “皇上,大军到白马岭,与宋兵相遇,隔大涧对峙。耶律敌烈监军不顾耶律沙都统的反对,贸然渡涧进攻,反遭袭击,监军及突吕不部节度使都敏、黄皮室详稳唐等五员大将,与上万余辽军,全数被杀,其余逃走。”

    那小兵哭丧着脸,说完了这战报,而此时耶律贤和萧绰的脸已经惨白。

    耶律敌烈冲动,沒有考虑周全,不听耶律沙的劝阻,后续部队沒有到,他们的兵力不足以与宋军对抗,才落得这样凄惨!

    可大辽损失确实太重,那上万兵卒,和五员大将…

    耶律贤当即召來臣子,商议此事。

    耶律斜轸听完耶律贤的话,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皇上,臣请命赶往北汉支援。”

    耶律贤有些犹豫,他的犹豫并非沒有道理,耶律斜轸沒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原本耶律贤属意的是耶律休哥,可这一仗让耶律休哥去,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皇上,臣妾认为北院大王,必会得胜而返。”萧绰在一旁,坚定地看着耶律斜轸。

    耶律斜轸亦向萧绰投來一个感激的眼神。

    耶律休哥一直不做声,此时却也道,“臣以为,斜轸可担此大任。”

    萧绰看着耶律斜轸,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立志要报国。

    “我大辽的好勇士要死也应死在战场上,为保家卫国,为草原的荣誉…”

    “天下迟早要易主,我正是在等着这样一位贤君明主,有朝一日我定舍命为君夺天下!”

    这样壮志豪情,话音犹然在耳。萧绰真的感动,多年來,耶律斜轸的真性情,并沒有因为得遇贤君,封官加爵而做丝毫改变。

    耶律贤偏头一笑,“斜轸可舍得家中新婚妻子独守空闺?”

    萧烟终于得偿所愿,在年末之时,与耶律斜轸成亲,算起來,还真是新婚燕尔之时。

    萧绰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萧烟,她看了看耶律斜轸,又偏向耶律休哥,“不然…”

    “皇上,国事为先,儿女情长,怎会是大丈夫所为?耶律斜轸请命!”耶律斜轸重重跪倒在地。

    萧绰沉默,唇角勾起苦涩的弧度,是了,这不正是大义凛然的耶律斜轸吗!只听耳畔耶律贤一声低低的叹息,大约只有萧绰一人听得见,随后便听得,“准奏。”

    当天夜里,萧绰便将萧烟叫进宫來,想加以安抚。

    萧烟先是沉默,随后白皙的脖颈扬起,眼睛逐渐弯出一个弧度,她的笑容那样释然,那样的超脱尘俗。

    “小姑姑,烟儿明白您的心。斜轸他忧国忧民,一心请命征战,我若为一己私心,留下他过安稳日子,那才真的是配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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