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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回抱头哭真是一家人邢夫人专职搞破坏(3/2

    贾政的拳头握了松松了握好几回,终于有了决定。他一咬牙,上前一步跪在史太君面前,“老太太,这孽障如今益发放肆了,不教训是不行的,儿子求您请家法。”以他对老太太的了解,她是绝舍不得打宝玉的,正好由她来驳回。让老太太来发话,也能堵了贾赦的嘴。

    而且,贾政心里对史太君也有气,觉得她辜负了自己的嘱托。当初,因为王夫人做出的那些事,他才会将儿子养在老太太身边,托她代为教养。可现在看看他娘给他交出一个什么孩子啊?空有个聪明脑子,却不好好读书,再加上小小年纪不学好,这样的孩子还能不能要了?

    一听要请家法,贾宝玉吓得一哆嗦,呜咽着唤了一声“老祖宗……”。他从小锦衣玉食,受过最重的惩罚就是被贾政发写大字而已,一听说要挨家法吓得肝儿都颤了,死命地往史太君怀里缩。这孩子心里也怨着呢,有这么个凶神恶煞的爹,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请什么家法,宝玉年纪小,身子有这么弱,哪里经得住你的一顿板子。好好的孩子,不听话教他便是了,打坏了怎么办?”果然,史太君沉着脸斥了一声,抚了抚宝贝孙子惨白的圆脸,“说来也是我的错,疏于对宝玉的管教,愧对你们夫妇的嘱托了。你若要罚他,就先罚我吧。”

    她这样的话一出,贾政激动地痛哭流涕,跪行两步抱住老娘的腿失声痛哭。王夫人也是同样的做派,夫妻俩在这一刻心灵相通了,“老太太这样说,让我夫妻无地自容了,儿子承受不起啊。都是这孽障不争气,被人拐带坏了,怎关老太太的事……”说着,便磕头请罪不止。

    他们这一跪一哭一求,贾探春也跑过去有样学样。再加上原本就吓哭的贾宝玉,一家四口的悲声似乎引动了史太君的伤心处,老太太也开始哭天抹泪,顺着就说道:“宝玉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若是没人拐带,他怎会做出这荒唐事……”

    贾琏一手揽着三儿贾琮,一手搁在茶几上支着下巴,冷眼看着哭作一团的人们。心中感叹:看看,人家这才是一家人啊。他又扭脸看看自家的那几个,便宜爹端着茶当看戏,邢夫人遮着嘴角偷笑,迎春搂着两个妹妹安慰,贾小琮大眼转转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好吧,俺们也是一家人!

    这人一哭就喜欢有人来劝,有人劝了才能持续不断地哭下去。不然,自己干哭没人理,哭着哭着也就没意思了。那边抱头痛哭的几个,除了真的吓坏了的贾宝玉,都处于哭得没意思却没人来劝的状态。没人劝,他们就不好意思收声;不收声,可已经挤不出眼泪了,咋办?

    要不就说呢,大房的人就是没眼色!一个个就知道干看着,难道就不知道劝两句,给他们个台阶下?!结果他们在这儿哭得难受,人家几口却跟看戏似的,就差叫声好儿了。不过这种情况遇得多了,脸皮也练出来了,史太君率先止住哭声,用帕子摸了摸眼泪。

    “好了,今天是给林丫头接风的日子,看看你们都成了什么样子,快都回去收拾收拾吧。”史太君转哭为笑,替贾宝玉擦了擦脸,又找到林黛玉的位置向她招招手,“玉儿快过来拜见你的两个舅舅,还有这个是你没见过的,他是你二表哥宝玉,快来认认人。”

    大房的人能够将方才的场面当成是看戏,初来乍到的林妹妹就没那么淡定了。这是什么人家啊?母亲不是说外祖家最重礼仪规矩的么?不是说贾家虽然出身勋贵却以诗书传家么?不是说宝玉表哥人品贵重聪颖不凡么?这怎么一点也对不上号呢?小丫头已经快傻掉了,被叫都没应声。

    还是迎春轻推了推她,才小心翼翼地走出角落,但离着史太君他们一两米就站定。她实在不敢靠太近,生怕外祖母他们忽然又出什么状况,再将她牵连进去。说实话,这姑娘是有一点小小洁癖的,对于抱头痛哭、涕泪横流的场面有一点不忍直视,更加不敢靠近。

    “黛玉就安心在府上住下,平日里跟姐妹们上上学,也算是个伴儿。若有什么需要的,就只管找你舅母,别跟她客气。”贾赦使个眼色,邢夫人便赶紧扶起黛玉拉到自己身边,“王爷听说你要来,早早就让我给你安排院子,就在你迎姐姐的隔壁,等会儿让她带你去看。”

    史太君因为这个院子,还跟她起过争执,说什么不用特意准备院子,先把人安置在碧纱橱里,等过了冬再说。合着火急火燎地让人家姑娘过来,却连院子也不给人准备,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再说,她那碧纱橱里不还住着个贾宝玉,人家姑娘还怎么住?名声还要不要了?

    邢夫人根本就没理史太君,她说她的,自己自顾自地命人收拾了迎春隔壁的院子出来。她看出来老太太打得什么主意,可却没有成全的意思。倒不是邢夫人有别的打算,而是她已经习惯跟老太太做对了,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为了破坏而破坏。

    “谢大舅舅、大舅母。”林黛玉那时见过贾赦,心中对这个舅舅还有印象,自然就觉得亲切一些。而且比起外祖母和二舅舅一家,大舅舅一家人明显正常得多,让她不由自主有了可以依赖的感觉。她方才还生怕外祖母要将她留在这院子里,还好大舅舅早有安排。

    贾政和王夫人去换衣裳了,贾宝玉见有新妹妹来就赖着没走,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要不说这人是个情种呢,方才还吓得要死要活,又为可人担心害怕,这会儿就又有了赏花的心思。他扯了扯史太君的袖子,破涕为笑地说:“老祖宗,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

    林黛玉被这话吓得一哆嗦,脸色登时就变了,不自觉地往贾赦身后缩。接着,又听那登徒子洋洋得意地说了一通狗屁不通的解释,而外祖母不但不驳斥他,还跟他说笑……林黛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家,这个地方太可怕了!

    蹬鼻子上脸,一向是贾宝玉的拿手好戏。见新妹妹不理他,他偏爱往前凑,又问人家有没有字,闹着要显摆一回,给人家送个字。还是没人搭理他,人家便自说自话地送了“颦颦”二字,表情相当得意。结果,就听见奶声奶气地一句,“贫,贫你妹!”

    “噗……”是他教出来的孩子,贾琏憋不住笑了,刮了下三儿的鼻尖,才向着贾宝玉淡淡道:“表字意义非凡,并不是谁都能起的。想要为二品大员的嫡女起表字,就连你父亲都没资格,宝玉不要再闹笑话了。林表妹不要介意,这孩子不懂事,等会儿他父母来了,再让他给你赔罪吧。”

    女子的表字,不是由父母来取,便是取自最亲密的人。林黛玉年纪还小,贾琏点出来她才知道贾宝玉方才的话有多不妥,隐隐就红了眼眶。女孩子的名誉有多重要,他怎么就能这样眼也不眨地败坏她呢?!她才来贾府一日,这人就屡次招惹她,实在让人厌恶得很。

    对于贾琏的说法,贾宝玉虽然不敢驳斥,却也能看出他的不以为意。那些规矩礼法,不过是为了束缚庸人,却偏偏被庸人们奉做圭臬。琏二哥那样一副清俊潇洒的好相貌,却偏偏迂腐地奉守着这些条条框框,简直白瞎了这副美皮囊。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心里想想,是绝不敢说出来的。

    要说贾琏其实也没怎么过他,可贾宝玉偏偏最怕的就是这个堂哥。就像有时候明明看着琏二哥在笑,可他就是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就连他爹贾政,被惧怕的程度都要排在贾琏后面。这不贾琏一说话,贾宝玉就往史太君后面缩,一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样子。

    “行了,宝玉也是好意,看见林丫头太高兴罢了,哪有那么严重。”史太君自然是要护着宝贝孙子的,揽住贾宝玉安抚地拍了拍,又慈祥地冲林黛玉笑道:“林丫头这一路过来也该累了,先安顿下来歇歇吧。等晚上到我这里来,再给你摆宴接风洗尘。”

    “你身边的下人,初来乍到地恐怕是一时不中用。这样,鹦哥,你日后就跟着林丫头,要好好伺候,不得有一丝懈怠,知道么?过去拜见主子吧。”史太君在自己的二等丫鬟里面扫了两眼,点出一个来吩咐邢夫人道:“给她提到一等上,月钱仍从我的账上出。”

    “还是老太太想的周道,我是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了安排得力的人手。”邢夫人一拍大腿,笑道:“只是这都是该我张罗的,怎能让老太太破费呢?这样,我看这丫头服侍表姑娘就很好,月钱就从公中出吧。表姑娘先把人带回去,等我把她的身契找出来,再让人给你送去。”

    光送人不给卖身契,那是哪门子送法,不过是安插人手的手段,欺负人家小姑娘不懂罢了。邢夫人跟史太君作对惯了,习惯性地就拆她的台,特特把鹦哥的卖身契提出来,就为了打史太君的脸。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史太君就耷拉了嘴角,冷冷地瞟了邢氏一眼。

    林黛玉几乎是心力交瘁地出了荣庆堂,她幻想过许多外祖家的样子,却从没想过刚一到来就遇上这么许多事。而且,外祖家跟她以前听说过的都不一样。这样的一个环境,这样的一群人,让她没有信心能够长久地呆下去。好在……大舅舅一家看上去还算正常。呵,这真是个喜讯。

    “林妹妹,我们陪你过去。”林黛玉刚出来,后面迎春就带着惜春和贾琮追出来。屋里面宝玉在缠着老太太撒娇打滚,探春在旁边凑趣儿,她们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跟新朋友在一处玩。而且,迎春觉得新妹妹有些受惊吓了,她得去给妹妹稳稳神儿才行。

    贾琏看了场戏,也伸着懒腰跟便宜爹从上房出来。贾赦边走边问他,“你现在去哪儿?进宫,还是回去歇息?”照他对儿子的了解,此时应该心急火燎地直奔皇宫而去。

    “您说呢,要不咱爷俩一块?”

    作者有话要说:内容以替换,给大家增加的麻烦,请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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