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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斗志

    祈福神宫的夜色越来越浓,酒席也到了尾声,大部分人都散了回去睡觉,要不就再换个地方喝酒。

    乔蓁全身软绵绵地靠在筱微的身上,摇着空酒瓶对着她一直在傻笑,“筱微……来,我们接着……喝……怎么没有了……”

    她使劲地想把酒再倒在酒杯里却是徒劳无功,歪了歪头一副不解的样子,几次之后,她才一副恍然大悟道:“没酒啦……神宫怎么连酒都没有啦……筱微,你让他们拿酒来……我还没喝够呢……”

    筱微却是使劲地将她拉起来,夺过她手中的空瓶子扔到桌子的一旁,“好了,没酒了,你也喝醉了,来,我这就扶你回去。”

    听露也脸露急色,她知道姑娘心情不好,但也不能借酒浇愁啊,这时候她颇为痛恨年彻,都是他不好,让姑娘伤心了,上前扶住乔蓁的一边手,“姑娘,我们回去歇息啊……”

    “不要,”乔蓁一把想要甩开她们的手,“我还没喝够呢……听露,你不是一向最……听我话的……呃……”打了个酒呃之后,她的步子越发摇晃,竟是差点撞到柱子上。

    “阿蓁(姑娘)。”筱微与听露都忙一把拽着她一边的手。

    筱微不禁有几分责备之意,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罢了,有必要为了他而让自己醉酒伤心?哪怕那个人是她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她也不会偏袒于他,“看看你这志气,我看了就来气,给我们女人长长志气好不好?好了,别再发酒疯,来,我扶你回去。”这回她的话不容反驳。

    乔蓁怔了怔,这回没有再挣扎呆呆的由着筱微扶着,听露有几分感激地看向筱微,然后也赶紧去扶着自家姑娘另一边手往前走。

    三人才刚走到大门,就有人来报向筱微,说是神宫今夜有人喝醉在闹事,他们找不到大祭司,所以赶来报告她去处理。

    筱微面露难色,看了看手边的乔蓁,又担心那些个喝醉酒的男祭司会趁机对女祭司不利,每次酒席后在这方面都看管甚严,可以同喝酒尽欢,却是不能做出超格之事。

    乔蓁两眼努力地对焦,意图让自己看得清楚一点,她抽出筱微拉着的手,“你赶紧去吧……呃……我……我这边还有听露呢,她能带我回去……呃……”两眼醉醺醺的她更见娇美之态。

    那个来报信的男弟子看到这样的乔蓁,不禁一颗心“砰砰”直跳,论容颜,神宫无人能及这个乔祭司此时的醉态,他的眼睛渐渐发直。

    筱微重重一咳,看到男弟子回魂,这才略上前挡住男弟子的身影,对听露道:“你扶着她没问题吧?”

    听露点点头,这时候她也不好过于麻烦筱微祭司,自家主子还是自家照顾为好,更何况看自家主子这样子也没见得醉得不省人事。

    筱微再三问了听露,兼之乔蓁又似半清醒地表态,她这才微微放心,拍了拍听露的手,“你赶紧扶她回去煮碗醒酒汤,我处理完事就会赶紧过去看看的。”

    听露点点头,筱微这才与那名报信的男祭司匆匆没入夜色的回廊上。

    一阵冷风吹来,乔蓁的身体打了个冷颤,似乎酒醒了不少,她抽出听露扶着的手,摇晃了一下还是能走得半稳,“我自己能……走……”

    听露从来没见乔蓁酒醉这一面,自打跌落假山后乔蓁的性子变强了不少,一向都理性得很,从来也没有意气用事过,当然面对年世子除外,那样的男人太多人喜欢了,本就不是良配。

    摇了摇头,她赶紧跟上去扶着乔蓁。

    神宫夜里的回廊没有几个人影,白白的灯笼在夜风中飘着更添几分诡异的气氛。

    听露的心里在打鼓,只想赶紧离开快点回到自家住的小院,在那儿比较有安全感。

    只是乔蓁走了一会儿就一屁股坐到回廊上的木头上,听露再怎么拉她也不走了,她的头歪在黑夜里看不出颜色的柱子上,任由白灯笼里面的晕暗灯光照在那张似芙蓉花般娇艳的脸庞上。

    “姑娘,赶紧起来,我们回去再睡。”

    乔蓁却是挥挥手,一双醉眼微挑看向听露,摇头道:“听露,我走不动了……你让我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待会儿再回去……”

    之后无论听露如何摇她,她也不动了,两眼闭上仿佛睡着一般。

    听露急得团团转,莫非今晚要露宿在这儿?看到乔蓁怕冷地缩缩肩,她更是急得六神无主,也不知道筱微祭司完事后会不会找到这儿来?

    这儿连个盖的东西都没有,姑娘天明准要着凉,叹了一口气,无计可施的她也只得在一旁守着,让她放乔蓁一个人在这儿她办不到,就怕有色狼出现非礼了乔蓁,对,还有那个丧心病狂的大祭司呢。

    她可是忠心护主的丫头,帮乔蓁整理好衣物,她坐在另一边的木头上,初时还能睁眼看看乔蓁,看到她似睡得安稳,她方才稍稍合眼打个盹,奔波了一天她也累了,渐渐竟是在夜凉如水的户外睡着过去。

    晚风拂过,主仆二人都靠在同一根柱子睡了过去。

    而在黑暗的花丛中却有一双眼睛带着渴望地看向乔蓁。

    这一夜永定侯府老侯爷的脸色极为阴沉,本来儿孙自有儿孙福,年彻两次向乔家下聘的事情他都知晓,对乔家的家世他略有些微词外,基本还是赞成的,可现在这一道赐婚圣旨,他就相当的不满。

    大儿子年复来与他商议过,他的主张仍是按兵不动,老皇帝突然就给孙子赐婚必定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年家娶兵部尚书的孙女,外表看一片繁华,内里是不是烈火烹油,谁知道?

    大儿子也只是沉默没有再多说半句,不过他也知道他不甘心大房的事被继室插手,长长叹息一声,这个祸是他种下的,如果当年在威武侯府没喝醉酒就不会有今天这个乌七八糟的事情。

    老夫人年冯氏在进来之前就打探过老侯爷的心情如何,得到的答案都是颇好,这才轻推开门进来,“侯爷,你找我?”

    老侯爷抬眼看向这个跟了他半辈子的女人,想到年轻那会儿的她,怎么也看不出来有今天这样的狠厉,冷哼一笑,“我不找你,你就不会过来了?”

    “侯爷这是在指责我吗?”年冯氏白了一张脸,这种夫妻不是夫妻的日子她也过了大半辈子,临老才觉得不是滋味,“我又做了什么让你动怒?”她坐到一旁的椅子内。

    “我让你坐了吗?”老侯爷语调不高地说了一句。

    这声音听来颇不舒服,年冯氏眼里闪过不满,惴惴不安地还没粘着椅子就要被迫起身,就因她是继室不是发妻,所以就要处处看他脸色,她咬着下唇站在那儿。

    “你啊你,是不是想把我逼死好守寡?”看到她这个样子,老侯爷到底保持不住之前的高压,怒道了一句,“彻哥儿的婚事由他娘与他自己去折腾就行了,你插手进去干什么?我还没死,你就想让我与儿子孙子离心离德?这样就称了你心意?”年纪越大,他就越少这样动怒,这不利于养生。

    “那萧家姑娘有什么不好?我这是在为彻儿着想,我这当继祖母可没有半分对不起他。”年冯氏忍无可忍地回了一句,这死老头偏心也偏得太过了,那个女人都死了几十年,娘家也被抄了,还是在她生活里阴魂不散,她就是见不得大房的日子好过,又如何了?再说也不见这个死老头关心关心她所出的儿子年咎,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你现在说这个岂不是在指责我这祖母有过失?传出去我的面子还往哪儿搁?你永定侯府的面子就好看了?萧家可是大户人家,人家萧侧妃也是王子的生母,我这祖母亲自给他找婚事,已经算是贤良得可以了。”

    老侯爷一向领略的是年冯氏的小心翼翼般讨好,现在听到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方知这女人也长着一张利嘴,果然老夫少妻的福不是人人能享,这人啊还是发妻好,只要她才会真心疼你,想到年仇氏的好,他越发看不上年冯氏。

    “看来你把我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年冯氏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与这死老头闹翻没有半分好处,于是她服了个软,暗地里一掐大腿,抽帕嘤嘤哭出来,“我知道我老了你就看不上,也罢,我明儿就去给你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妾来侍侯,这样你就不会处处挑我毛病,我在你眼里也不至于如此碍眼……”

    老侯爷听到她扯到一边,越发看她不上,“你做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世子这位置,这个我可以告诉你,复儿是长子嫡孙,你是想也不用想,这里头没你什么事。”不顾年冯氏白了脸色,他再度伸了伸腿脚让身子舒服一些,人老了就是毛病多,“你若还想在这大宅里过体面的生活,那就给我安份一点,如果你再掀风起浪,别怪我心狠,”似下最后通牒般道:“我活着,你就得去庄子住,我死了,必要你陪葬,你可听好了?”

    话落,他警告地看了眼年冯氏,告诫她不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年冯氏没想到这死老头会如此狠心说这些个话,站在那儿死命地握紧手,在他眼里,她连个妾室都不如。

    看到她安份地站在那儿,年老侯爷这才轻舒一口气,“家和万事兴,这回你自作主张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咎儿的亲娘,我必定不会这么容忍你。”

    他挥了挥手,示意年冯氏出去。

    年冯氏白着一张脸走出丈夫的寝室,全身都气得在打冷颤,这回是成功气得盛宁郡主跳脚,可于自身却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这死老头永远都压在她头上,怪不得盛宁郡主这个继媳妇一向当她透明,原来都是这死老头在背后撑腰。

    这时,她回头双眼似毒蛇般紧盯着那扇合起来的门扉,拉紧侍女披上的披风,冷冷一笑,抬脚即迈步离开。

    与永定侯府的愤怒不同,兵部尚书萧家却是一片喜意,萧宁的生母跟人说话都带着几分傲气,仿佛嫁入永定侯府为媳的人是她。

    至于萧宁却是接受平日里总爱攀比的姐妹们祝贺,哪些话是真心的,哪些话是暗中藏锋的,哪些话是拈酸带醋的,她分得清清楚楚,竟是应付得颇为得体,半点差错也不露。

    儿媳妇与孙女的作为,萧尚书并不太在意,而是在与儿子和女儿萧侧妃议事时沉下脸来,玉叶的死他真是始料未及,“这回难办了,据说这北冥神殿与我们的祈福神宫不同,它不受皇室所挟,在平民当中相当有份量,竟是渐渐与北冥皇室分庭抗礼。现在玉叶一死,我们怕是不好交代。”

    萧尚书烦躁地在屋子里踱着步,正正因为玉叶来自北冥神殿,他才会将其当成一颗可用的棋子,当然是为了外孙刘仁着想。北冥神殿一向护短,据传他们殿主就是个见不得弟子受委屈的人,想着将来刘仁若能登基,有北冥神殿暗中助力,要击倒嫡皇孙那渐成气侯的一派就不足为惧。

    何曾想却是事与愿违?

    萧尚书满脸的为难,萧侧妃看在眼里,皱了皱柳眉,“爹,这人不是我们杀的,如果北冥神殿知道弟子已死上门找事时,可以全推到祈福神宫的身上。”

    一旁萧家长子也拍拍掌道,“爹,妹妹说得妙,不是还有个叫乔蓁的祭司吗?人是她杀的,算不到我们的头上,到时候首当其冲的人就会是她。”顿了顿,“儿子以为这件事不是完全没有作为,我们可以卖个人情给北冥神殿,把玉叶的事情上报给她们知晓,到时候我们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对方的感激。”

    “爹,大哥说得对……”

    萧尚书看到几个儿女意见都颇一致,老感安慰地摸了摸胡子,经大儿子与次女这么一分析略有几分道理,老眼里光芒一闪,他停下踱步,狠然点头:“就这么办。”

    一封从大魏飞到北冥国的信就在这黑夜里送出。

    祈福神宫,听露的头原本靠在柱子上,结果不知在做什么梦,头一歪,竟是惊醒了过来,开始不知身在何处,直到一阵阴冷的风吹来,她方才清醒过来。记忆回笼,她赶紧起身要找乔蓁,哪知柱子的另一边却是半个人影也欠奉,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姑娘呢?

    她在这一方小地方查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乔蓁,双眼又是急又是泪,姑娘醉酒能去到哪儿?莫不是真出事吧?

    这回她不敢再逗留,而是急忙去寻筱微,赶紧找到自家主子才是正道。

    此时的乔蓁却是一脸迷茫地赤着脚走在这湿辘辘的湖水旁,她的鞋子什么时候掉的她已不记得了。

    这是祈福神宫一处人工开凿的景致,天上的月亮照在湖水上,原本极漂亮,只是春风一吹,湖水变皱,看起来就如剪碎的月影一般,让人皱眉头。

    她似要往湖水中走去,去把那月亮捞起来再拼成一个圆形,这样才美,不会再有遗憾,她想到。

    赤脚踩在阴冷的湖水里,她没有半分感觉,而是接着又是一脚,湖水打湿了她衣服的下摆。

    正在她又要迈出一脚的时候,手臂被后面匆匆猛然踏水过来的人影拉住,她不解的回头,看到月夜下那人满头的白发很是惹眼,她往后倾了倾,对方更是抓紧她的手,嘴唇张开着急道:“你就这么看不开要自残?乔蓁,为了他,你居然要寻死?你真懂得在我心里插刀子,走,你给我上岸,要死我另外找法子成全你,也好过当水鬼……”

    他使劲将她往岸边拉。

    乔蓁被他拉着走了半天才弄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她当即回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为什么要寻死,你这个制造流言的人真该死。”

    刚踏上岸边,再度踩在湿辘辘的草地上时,她的脾气也上来了,一把甩开对方的手,两手捧着他的脸,严肃道:“别晃,我看看你是谁?”

    冷夜的脸 第 075 章 大魏之国力,也才聚到这不足千人即可见一斑。

    午时,比试暂停。

    老皇帝早已摆驾回宫,接下来的大比他将不会再出席。

    年彻之前看到乔蓁在人群里似乎精神头有几分憔悴,看来昨夜没有睡好,这也是昨夜他 第 075 章 ,最近她也在试图与他的妹妹年初睛攀交情,就是为了以后进永定侯府打基础。

    年冯氏以为她是傻的吗?会全都听她的?

    谁是她的夫,她分得一清二楚。

    年彻一副好笑地看她,他有必要知道她是谁吗?“你以为你是谁?我有必要知道你?我还没说你不知廉耻地躲在一旁非礼勿视呢,你倒好,跳出来问我认识不认识你?”

    他嘲笑的声音相当刺耳,萧宁却是为他开罪地想他是还不知道自己是他未婚妻的情况下才会这样的,她可不是别的什么女人,会用那等手段来勾引男人?遂她的表情又变得端庄起来,“年世子,我不怪你,真的,皇上已为我们赐婚了。如果你喜欢乔祭司,我可以出面为你求回家当你的妾,我不会吃醋的,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可以做……”

    年彻突然仰天大笑起来,这时候的他不再是乔蓁温柔的情人,真不知道该说这萧家姑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是真大度还是心计,他才不在乎,“我没打算娶你,所以收起你那一副正室的样子来,我看了恶心。”说完,他转头不去看她瞬间苍白的神色,这样的女人最是冥顽不灵,何必与她多说什么?

    萧宁的神色一僵,年彻这样打她的脸,是她始料未及的,此时她眼里一片阴郁,告诉自己,这样的男人才有挑战性,她相信她总有一天会得到他的真心。

    昂着头,她像一只斗胜的公鸡般离去。

    只是下午的大比她没有心思再看,目光一直在年彻与乔蓁身上打转,看到他们时常眉目传情,她就恨得咬紧一排银牙。

    这大比已经没有什么意思,她坐在那儿如放在火上去烤。

    “表姐?”福郡主早就发现她的异样,正正因为萧宁,她才会留意年彻,自然少不了看到年彻与乔蓁的眉目传情。

    顿时,她在心里好笑不已,这表姐不能得到丈夫的心,这样一来,将来的永定侯府,将会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没什么。”萧宁一向不太相信这个表妹,又哪会与她真的齐心?

    “表姐,表妹倒是有一计。”福郡主却不为她冷冷的表情所摄,凑到她耳边诱惑道。

    萧宁原本不想理会,只是在看到乔蓁笑得灿烂的时候,脸色绷得更紧,她转头看向这表妹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笑容,“郡主,说来听听?”

    福郡主凑到她耳边,细细地咬起了耳朵。

    别人用那大喇喇的目光在看你,带着探究与恨意,乔蓁焉能感觉不到?所以她在萧宁打量她时,就会笑得更开心,她又不是第三者,为什么要避开她的目光?然后暗自神伤,再然后去质问男人,只要傻瓜才会干这种自损的傻事。

    她在用她的方式来告诉这个萧宁,她的出现影响不到她与年彻,而现在不过是赐婚,离成婚还有几个月,会是个什么结果天晓得?

    这萧宁现在就摆出一副大妇的样子来,未免可笑至极。

    大比在第三天就落下帷幕,名次也有了,乔蓁在一级祭司那儿自然是得到头名,因而在众人早已猜到下,出任仅次于筱微的执事,这结果没有一个人提出异意。

    这日,乔蓁去看望大着肚子的乔芷之时,刚刚走近宫里最大的荷花池,听到身后有人唤她:“乔祭司。”

    她回头一看,这唤她的人并不陌生,正是萧宁。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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