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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此情

    原本他以为她只是傲娇地闹一闹,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以为时日一久,她必能明白他的苦心,他既得了她的身子,自然也会负责任。

    欧博没想到乔茵会这么狠,半句话都没留给他就匆匆嫁人了,等到生米做成熟饭才让他知道,这时候他的心狠狠一抽搐,生疼生疼的。

    原来心痛的滋味是这样的,他总算体会到一回,咬紧牙关承受着这剜心之痛,脸色阴晴不定表示他内心承受的冲击有多强烈。

    不得不停下步子靠在红墙上,他捂着胸口仰头看这春天的夜晚,乌云遮住星云,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祖母警告的话仍在耳边响,“你给我老实点,人家都成亲了,这闹剧也就算完了,往后我可不许你与她再有牵扯,如果再让我听到什么不好的流言,我可不依的。”

    与他一道告退出来的母亲也绷着脸道:“你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我的看法与你祖母一样,别再做这等糊涂事。这样的女孩不配嫁到我们家来,既然她已经不再纠缠你了,你也给我警醒点,莫让我在你婶母姨妈那儿丢了脸面。”

    欧博突然很想笑,他对她也算一颗真心,为何她偏要放在脚下去踩,这一刻,他恨着那个叫乔茵的女子,这个生平 第 072 章 校尉。”小厮忙回话,“昨儿匆忙成了亲……”

    欧博手里雕的胡萝卜花顿时断成两截,表情十分狞狰,这让小厮急忙住了嘴,身子发抖地站在一旁默不吭声。

    一把甩下那断了两截的胡萝卜,他起身朝外道:“备马。”

    外头的小厮哪敢怠慢,急忙就去传世子爷的令,一时间定波侯府的马厩忙成一团。

    定波侯府的大门一开,一马当先就冲了出来,欧博骑在马上表情严峻,章校尉,大名叫章京,他要查到他的住处并不难,倒要看看这个敢与他抢女人的男人到底算哪根葱?

    他到底放下下乔茵,哪里有可能对此事装聋作哑?那个该死的女人,趁他不在玩这一手?好啊,他要看看她有多少资本跟他玩?一个六品校尉能有多大本事?护得住她这朵娇花?

    尤其想到昨天两人的洞房,乔茵那娇美的身体被别的男人拥在怀里恣意寻欢,他就嫉妒红了双眼,手握上自己腰间的剑,思考着将这六品校尉干掉,他要负多少责任?

    马才堪堪跑出定波侯府门前的街道,就被人拦下。

    他红着一双眼看向拦下他的人,年彻的脸并不陌生,只是这次他没有心情与他周旋,咬牙道:“彻之,你别挡我的路,有话等我回府再说,我有要事待办……”

    “你所谓的要事就是寻衅闹事吗?”同样骑在马上的年彻表情严肃道。

    欧博当即冷眼看他,大吼一声,“我叫你放手,你他娘的没听到?”

    年彻非但没有松手让他离开,而是巧妙地勒马到他面前站住最重要的位置,挡住他的去路,“冠英,如果你是去找乔茵晦气的,那么我定不会放你过去的,我们谈谈。”

    欧博不顾礼数地推开他的手,火气极大地道:“滚一边去,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说道……”

    年彻却是一把手就攥住他,厉声道:“你当自己还是三岁小孩?要不到糖吃就发脾气,冠英,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欧博气红了一张脸,没再故意推开年彻,但也没有配合地任他拉走,他反驳不了他这一番话,毕竟这也是他以前常挂在嘴边的,现在再听竟是刺耳得很。

    如今方知,情到浓时,什么放手的言论,他妈的全都是扯蛋。

    他的头脑稍为清醒一点,只是胸腔的怒火禁也禁不住,被年彻直接就拉回了永定侯府,两家离得并不太远,出只是几条街的距离,所以年彻送乔蓁回去祈福神宫后,还来得及阻止欧博去找章京晦气。

    墨院里头正有伶人在排戏,年彻扯着一脸拧气地欧博直接就坐在戏台子前的位置。

    “我没心情听这咿咿呀呀的戏……”欧博很是反抗地就要起身走人。

    “你给我坐下。”年彻一把按住他,触及到他的表情十分不善,为了让他暂时静下心来,他道:“等这出戏唱完了,你就可以滚了。”

    “当真?”

    “我有骗过你吗?”

    欧博这才不再试图溜走,而是表情抗拒地坐在一旁圈着手不耐烦地听这台上的戏。

    这出戏码他并没有看过,似乎是最近新排的戏,演的是一个深闺寂寞的少女随母进寺上香,与一借宿的男子相遇,通过身边侍女鸿雁传书,进而与之相好。

    最后却是所托非人,惨遭抛弃的故事。

    这正是另一个时空有名戏剧《西厢记》的前身《莺莺传》,与《西厢记》的完美结局不同,《莺莺传》是一出不折不扣的悲剧,张生的渣男形象是妥妥的。

    这是乔蓁让年彻安排的,当然里面有细微的改动。在短短的时间内,也亏得这帮永定侯府养的戏子们技艺精湛,拿到匆匆写就的曲词就能唱出来,虽不至完美,但是能将故事完整说出。

    欧博最初并没有看进去,只是当他看到戏里那个大家闺秀崔莺莺大胆与张生来往的细节时,他的神情一动,这多像那时候的乔茵,她也是这般既偷摸又忍不住地与他私会,那种情爱至上不顾一切的姿态在当时是那样的迷人。

    只是他不知道为何最后却让她走失了?

    戏里的大家闺秀思春想念又担忧的心情,是不是曾经的乔茵也这样迷茫过?

    当那个女子心死出嫁的时候,乔茵是不是也在大骂他是负心汉?

    越看,他的表情就越紧绷,戏里的大家闺秀是个勇于追求爱情的少女,曾经他的乔茵也是勇于挣脱礼教的束缚向他示爱。

    还记得那个有着星星的夜晚,她娇羞地将自己交给他,那滑腻的肌肤以及诱人的吟哦都曾在他的梦中出现过……

    回忆以以前是带着芬芳的,现在却是如一把剑般似要将他砍成两半,不欲去看戏里那个始乱终弃的张生以哥哥之名求见崔莺莺遭拒的桥段,他猛然起身,将椅子都带翻在地。

    “冠英,戏还没有演完。”年彻低沉声音带着威压看他。

    “彻之,你从哪儿弄来这么恶心人的戏目?你想说什么?我是戏里的那个负心汉?哈,这是最大的笑话,我有哪样对不起她乔茵?”欧博怒道,“现在是她乔茵对不起我,趁着我出门公务就急匆匆地嫁人,我他妈的就要忍下这口鸟气?任由那个男人踩到我的头顶上……”

    他越说语调越激昂,随后头脑灵光一闪,两眼不善地看向年彻,“彻之,你老实告诉我,我这趟公务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他当时就有感觉不对劲,明明已经就快要解决了,便还横生枝节,好像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控。

    年彻没起身,优雅淡定地喝了口茶水,然后表情平静地看向欧博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也知道这瞒不下去,遂大大方方道:“没错,是我让人拦住你,不让你这么快回京的……”

    欧博一听,本就握紧拳头的手挥出打在年彻俊帅的脸上,“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这小子为了他的乔蓁,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都怪他瞎了眼,本以为他不会插手,如今他是悔不当初。

    年彻没有闪避,任由欧博这一拳打在脸上,这一拳甚重,他的嘴角有一抹鲜血流下,他用手背擦了擦。

    因为他被打,侍卫小厮们都表情不善地看向欧博,更有暗卫现身做出攻击的样子。

    年彻起身,挥手让众人都退下,“这一拳就当是我还给你的,冠英,我也可以告诉你,乔茵与章京的婚事是我保的媒……”

    “你他妈的混蛋——”欧博这时候气炸了肺,怪不得她这么快就能找到人接手,原来是有内应,他的一拳又再次轰过去。

    只是这回年彻没再任由他打,而是手一张,包下他的拳头,然后死死的握住,“冠英,你就不能冷静一点?这事本来就是你理亏,你这算哪门子的负责任?明知道乔茵不是那些能与你不三不四来往的女人,你还偏去招惹她?”舌头舔去嘴角再次流出的血水,“纳她为妾?那也得她肯才行,你这就叫负责任了?她现在出嫁了,找了个好丈夫,你又想去使幺蛾子?冠英,别让同为男人的我也瞧不起你的所作所为……”

    “混蛋!”欧博的脚扫向年彻的底盘。“如果今天换成是你的乔蓁,你也甘愿拱手让人?”

    年彻身子向侧一跳避开,反应相当迅速。

    “至少我没有像你这样卑鄙的许她为妾?”年彻避重就轻地道,“我给出我的诚意,她若再该死的不接受,那就怪不得我。可你不同,我问你,妻妾真的能一样?”

    其实年彻还是偷换了概念,如果乔蓁敢抛下他另嫁他人,他就算上天入地也不会放过她,当然,他理直气壮地认为他诚意十足,她乔蓁若不接受那就是没天理。

    欧博的表情一僵,其实他也知道妻妾不同,如果他不是定波侯府的嫡子,而是庶出,那么今天世子之位绝对轮不到他。人很多时候都不能直面自己,欧博自以为给个贵妾之位乔茵就已是最大的诚意,殊不知他这是对爱情最大的侮辱。

    他并没有将她放在与他对等的位置上。

    “如果今天你是乔茵,你愿意嫁给一个只愿给你贵妾之位的男人,还是一个愿娶你为妻的男人?”年彻再度冷声质问。

    欧博的表情已经不能再和缓了,年彻的问声句句都打在他的心上,将他外表光鲜的皮扒下,露出贫瘠又龌龊的内里,连他自己都不能直视。

    年彻的手一松,欧博握着拳头的手掌就松了下来。

    “冠英,事已至此,你就别再纠缠她了,让她去过她想过的生活吧。”

    欧博的眼睛痛苦地闭上,情之一字,果然伤人,他以前常常沾沾自喜,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原来只是未到时候。

    年彻理解他的心情,当他看到乔蓁与别的男人亲近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想要发作一番,更何况现在乔茵直接就嫁给了别的男人。

    台上的戏子们并没有因为看客的打斗而停下,戏已是唱到最后……

    “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女戏子的唱腔在这一方天地里面回荡,“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欧博从来没有一刻希望时光能倒回那个有着星星的夜晚,那时候的她与他都是最天真烂漫的……

    这样一个夜晚,很多人都睡不着,乔蓁自然也是不例外的,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年彻能否说服欧博放手?也不知道章京能否谅解当时那个有着少女情怀总是痴的五姐姐?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五更天,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看到的是听露的脸庞。

    “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了(约莫九点左右)。”

    听露拧干巾帕给乔蓁擦脸,然后侍候她穿衣梳头。

    “可有人来找我?”

    “筱微祭司来了一趟,她说后天就是大比,请姑娘做好准备。”

    乔蓁闻言,为了乔茵的婚事,她都快忘了这一茬,不过以她现在的实力来说,要在一级祭司中拨得头筹并非难事,年彻说她的念力进展得十分迅速。

    匆匆用过早膳,她没有耽搁,而是赶紧去找乔婕妤。

    乔婕妤所住的地方比起以前乔蕾所住的要好得多,乔蓁到来时正好看到她亲自拿银针试毒,待看到她,即笑道:“我还以为你来不了呢?连我在这东宫都听到神宫处置了一批人,现在是人人自危。”

    这些都不是新闻,乔蓁每天都能听到神宫有人大喊“冤枉”,只是怎么喊都还是被人拉走,哪怕念力很高,也会瞬间被冷夜或年彻瞬间摧毁变白痴,反抗在绝对的皇权和实力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大祭司给了我牌子出来。”乔蓁避重就轻道,“你怎么样?这肚子看来大了些许。”

    “还好,能吃能睡。”乔芷的表情十分的安宁。

    “那就好。”乔蓁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如果乔芷懂得韬光养晦,将来有个一儿半女傍身,后半辈子也不于于太糟糕。“六姐姐,我有事想要麻烦你。”

    乔芷挑眉看她,乔蓁很少会求上门来,现在这般慎重看来应该真的是有事相求,她摸了摸肚子,最近也是多得乔蓁接济,她才有多余的银子来疏通人脉。

    父亲的官职不高,姨娘看着厉害却也没能攒下什么钱财,嫡母因乔蕾的死更不会拿钱来资助她,算来算去,也只有乔蓁还顾念几分亲情。

    “七妹妹有话就直说,与我还客气些什么?”她亲热地挽住乔蓁,“姐妹间哪有生份的?”

    乔蓁知道乔芷一向是个务实的人,说这些个听着好听的话,其实都没有几句是真的,不过她对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敌意,乔家也是需要这张遮羞布。

    “那妹妹就不客气了……”

    与乔芷见过面后,乔蓁也没有过多的耽搁就离开了东宫,在宫门外好死不死地撞上太子殿下,她忙屈膝行礼。

    太子却是让人赶紧停轿,肥胖的身躯艰难地从轿里爬起来,还得一旁的侍从扶住,不然有可能跌个狗吃屎,乔蓁见状,想笑又不能笑,只能痛苦地憋着。

    “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走近她,两眼色眯眯地看着她的面容,闻到她身上的少女香气,全身都似要骚动起来,他借扶为名义趁机摸上乔蓁的手。

    乔蓁最近没有什么机会斫琴,所以一双手倒是养得光滑了不少,老太子显然摸得越来越色情下流。

    她掩下眼里的怒意,借机抽回自己的手,“殿下若没事……”

    “别急,你急什么?”太子笑眯眯地道,“走,我们进去里面喝碗茶水,最近你六姐姐的胎作动得厉害……”

    乔蓁真想呸一口唾沫到这老不羞的太子身上,乔芷那胎满打满算才不过三月出头,作动个屁?

    “刚去瞧过六姐姐,她的情况还好,有太子与御医的照顾,六姐姐会顺利生产的……”她找着借口,“冷大祭司待会儿有找,若迟了,恐受罚……”

    “孤让你去喝茶,你去就是,哪来这么多废话?”老太子眼看就要作怒。

    乔蓁抬眼看他,这回不再躲避,而是正色道:“我是陛下亲宣进神宫的,太子殿下难道不遵圣意吗?”

    老太子没想到她会搬出父皇来,顿时肥胖的脸上一阵着恼。

    “殿下,乔祭司既然还有急事,那何必强她所难呢?”在后边有人正从容过来,当即朝太子笑道。

    老太子转头看去,居然是连家那个小子,在这天下名士的面前他也不好行事过于龌龊,遂肥脸朗笑道:“孤不过是想问问乔婕妤都与她说了什么悄悄话罢了,最近婕妤怀胎甚是辛苦……”

    乔蓁却是看了看连永那一脸谪仙的样子,微微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听到太子转了话题,她也没含糊顺着接口道:“殿下不用担心,六姐姐一切安好,只要有殿下护着,六姐姐必定能安然顺产。”

    “既是如此,你且退下吧。”太子见到不能得手,也没再纠缠赶紧让她走,看得到吃不到实在痛苦。

    乔蓁巴不得他说这句话,二话没说,赶紧施了礼后就朝神宫的方向走去。

    连永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勾。

    回到神宫,她才轻轻喘了一口气,后边的听露也是松了一口气,那太子的目光真是轻眺得让人讨厌,“这回得以解围,还是多得了连爷。”

    乔蓁却道:“这于他不算什么,怕是他有急事要与太子相商。”对于连永,她没有什么好感也没产生厌恶之感,这不过是个外人矣。

    听露给乔蓁整理一下衣摆,“话可不能这么说,姑娘一向厚道,怎么对他却是如此薄待?算上这次,姑娘可欠着他两次呢。”她记得上回姑娘被萧王次子刘佼绑架,最先解围的也是这个连永。

    “我觉得你怎么今儿个这么多话?”乔蓁回头笑看听露,“莫不是思春了吧?若你看上他,我帮你牵牵线探探他的意思。”

    “姑娘别拿我来开玩笑。”听露跺了跺脚嗔道,她只是觉得他长得那么好,看起来又是个光明正大的,她才会说了他几句好句,并没有别的意思在。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开两句玩笑罢了,偏你还当真?”乔蓁忙道,“你可是我的得力助手,我可不会胡乱将你许出去。”

    听露得了乔蓁保证的话,这才露出笑容来。

    只是待她见到年彻的时候,看到他脸上的瘀青,不由得紧张道,“你这是和谁打架弄的?”她拿着帕子轻碰他的脸,既恼怒又心疼,赶紧让听露去煮个鸡蛋来。

    “轻点轻点……”年彻忙呼道,乔蓁很少这样关心他,其实这瘀青并不疼,只是他为了搏她同情罢了,再退一步说,也是为了办她交代的差事才弄上的,这可是公伤。

    所以他享受起她的柔情与关心,是心安理得得很。

    “可是欧博打的?”乔蓁踮起脚尖轻轻地吹了吹,一猜就猜到是欧博那个混球,“昨天你与他起冲突了?”

    “嗯。”年彻严肃地应了声。

    乔蓁为他揉瘀血的手顿了顿,“他真的不听劝?莫不是打算丧心病狂地去破坏五姐姐的幸福吧?”

    年彻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停,她的手揉在他的脸上份外的舒服,“看样子暂时是被劝住了,不过我也不放心,有派人暗中跟着他,从昨儿夜里他回去,今天都没出过府。”随后又不太放心道:“等他想通了自然就会放手。”

    乔蓁闻言,再不放心也只得如此,这欧博就是个定时炸弹,就怕他哪天引爆了让所有人都跟着受伤。

    乔茵三朝回门在即,章荣氏为了回门礼也忙碌个不停,这可不能让乔家人看轻她老章家,所以她都尽可能办得妥当体面。

    乔茵也没能闲着,与章荣氏一道打点。

    章瑜春瞄了一眼,冷嘛一声:“嫂子家的父亲与大哥可是同一等级,也没见谁高谁低?”咬了一品手中的大苹果,“再说大哥可比嫂子她爹年轻,她爹都这把年纪了,升不上去也就到头了,大哥就不同,将来可是要当一品武将,嫂子啊嫁给大哥那可是捡到宝了。”说完,得意地瞅了眼乔茵。

    “二妹,赶紧吃你的苹果。”章玉春打圆场道。

    章荣氏没有喝斥女儿,而是斜瞄一眼这新科儿媳妇,看看她是何反应。

    乔茵却是笑道:“二姑子倒也没说错,能嫁给夫君确是我的福份。”

    她这说的可是实话,并没有半分恭维章瑜春的意思在,章京现在虽然私下仍冷脸给她看,但是人前还是给足了她正妻的面子,如果她还不知足惜福,那就真的没心没肺了。

    只是章家人听了到底心里舒服,章荣氏看这儿媳妇越发满意,笑着又添了几份礼。

    章瑜春只是哼了哼,没再故意挑衅。

    这时,章家的门房来报,说是有东宫的太监到来。

    章荣氏愣了愣,东宫里面住的可是太子,她老章家何尝与那等贵人有来往?这可是体面的事情,她也没含糊,吩咐人开中门又是打扫庭前,然后又问乔茵她可需要换身衣服?还没待乔茵回答,又说坏事了,章京没在家。

    乔茵却是神情自然许多,心下早就猜到会是谁派来的,于是安抚婆母道:“婆母别急,这不过是东宫的小太监罢了,若是不放心,就让小叔出来迎客。”

    章荣氏一听,这时候才记起小儿子还在家中,于是忙唤人进去唤他来。

    乔茵服侍章荣氏换了身新衣,两个小姑也换了一身新,尤其是章瑜春,更是看出悉心打扮过。

    那太监一看到章家的人,高傲道:“章夫人乔氏何在?”

    乔茵忙站出来,说自己就是。

    太监这才没再拿鼻孔看人,而是指着自己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把东西都送上来。

    众人打眼看去,章瑜春却是伸长了脖子,只见小太监端着的托盘上,一个托盘里有着翡翠珠宝在闪闪发光,最瞩目的却是两朵红珊瑚花朵儿,很是惹眼,另一个托盘里却是两套妇人的头面,看来价值不扉。

    那太监一眼扫过章瑜春惊羡的目光,心中在嗤笑,这章家果然是小官吏,也亏得婕妤如此看重这个姐姐。他指了指那两套妇人头面道:“这是乔婕妤赏给章夫人的,祝贺夫人成亲之喜。婕妤说她在宫里甚是想念姐妹,现今听得姐姐许嫁良人,哪有不心喜之意?现身怀有孕,又不能与姐妹相聚,所以才遣咱家来送上一份贺礼以表姐妹之情。”

    这一番话说得极有技巧,一来是给乔茵长脸撑腰,表明哪怕两家官阶相等,他章家还是不及她乔家来得底蕴深厚;二来又是表明乔婕妤有孕,那可是未来龙子的生母,比不得一般低位嫔妾。

    果然,章荣氏这会儿看儿媳的目光比先是更为隆重了,虽然之前略微听闻乔家有女儿在东宫,以为不过是一般的女官罢了,哪曾想会是太子宠妾?

    章瑜春的目光却是颇为羡慕,这会儿她也不敢轻易拿这个嫂子来开涮了。

    那太监又指着有红珊瑚那一盘,说是乔婕妤赏给章老夫人与章家姑娘的。

    章荣氏何曾得过宫里的东西?现在更是两眼放光,忙是谢恩什么的。

    章瑜春更是两眼盯在那红珊瑚花朵儿上,这可是好东西,平常人家求也求不到的?如果她戴上,一众姐妹儿都会羡慕嫉妒恨,想想就心花怒放。

    乔茵暗自敛了敛目光,没去看章瑜春失态的脸,与表情还算稳定的章荣氏送了这两个太监出门。

    待门关上,章荣氏亲热地握住乔茵的手,“我们老章家能娶到你为妻,果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乔茵顿时一惊,这章荣氏虽然对她极满意,但也不会诉之于口,如今说了这么一通话,可见乔芷送东西来是极给她长脸的一件事,心下明白后,也没托大,反而逊言了几句。

    章荣氏见状,更是满意。

    待回到屋里,春柔给她奉茶,又遣了小丫头出去,章家统共不过是有十来个仆人罢了,这回姑娘陪嫁带来的也约莫有这么多数,所以倒显得章家看起来也似大户人家一般。

    “没想到六姑娘倒是有情有意。”她发着感慨,有东宫的婕妤出面,姑娘在章家的份量会更重。

    乔茵却是一脸的嘲讽道:“你别傻了,她乔芷哪会念什么姐妹情深?这些个东西确是宫里的,”她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头面上的珍宝,倒也是精品,“弄这些个玩意儿,怕是七妹妹破费良多来给我撑场面,说来,我欠她的越来越多。”最后叹息一声。

    春柔到底没有乔茵看得通透,忙低声惊呼了一句,“怎么会是七姑娘?”

    “除了她与三哥之外,还有谁会挂念我?”乔茵苦笑了笑,她的亲爹娘只怕连想她也未想过吧,“能与乔芷接触的,除了七妹妹不做 第 072 章 京回来,就听到东宫婕妤娘娘送东西来的消息。

    回房后他看了眼乔茵,只见到后者给他脱下外衣,又换上家居服,他没那么讲究,不过乔茵愿意侍候,他也就随她,免得她一天到晚没事做,然后又瞎想。

    乔茵低垂着头,“那是妹妹挂念我才送来的,你别疑心我说了什么诉苦的话……”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冷眼睇她,“我可有说了什么,你居然如此敏感?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不过是姐妹来往,我又岂会想到一边去?”

    “是我枉做小人了。”她咬了咬道。

    “明天回你娘家,别摆出这副脸面来,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他道,话说得虽冷,却还是带了几分关心。

    “嗯。”乔茵这才笑了笑。

    章京看她笑向灿烂迷人,一时间看呆了去,真没见过比乔茵更好看的女人,随后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咳数声掩饰过去。

    晚膳时只有夫妻二人,他默不吭声地给乔茵挟了几筷子她爱吃的菜,然后就是大口刨饭。

    乔茵一阵窝心,这才是自己想要过的夫妻生活,而不是定波侯府那种表面繁华内里痛苦的日子,她也给章京挟了一块他爱吃的红烧肉。

    章京只看了一眼就大口吞下。

    她笑着小口吃着饭,这饭菜果然还是比家中时要香得多。

    接下来夫妻俩,一人擦拭兵器,一人绣花,虽安静但也温情。

    只是夜里就寝时,章京还是没碰她,乔茵略有些失望,不过明天就要回门了,她惟有逼自己赶紧入睡。

    翌日,乔家因为要迎接姑娘与新姑爷回门,二夫人还是做做样子的让人挂上红灯笼喜庆一点。

    二老爷却是冷哼一声,不过是区区一校尉,他还没放在眼里?

    一大早,章京与乔茵就穿戴好准备出门了,这次章京备了马车,与母亲别过后,他就扶乔茵上了马车,然后手一撑也上了马车,随后马蹄声扬,马车启程往乔家而去。

    乔茵掀起马车窗上的帘子看了看外头,突然她的眼睛一直,定睛再看去,那远处转角弯上的人真是欧博,他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看到他抿紧唇两眼紧盯着自己,她曾爱了他那么久,岂会看不出这是他不悦的表情?

    她看得心惊肉跳,头脑乱成一团,他要干什么?要来毁灭掉她的幸福吗?防备警戒之意在她眼里流转。

    章京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发抖,忙抱住她道:“怎么了?是不是风太大?”

    乔茵忙自镇定下来,将车窗上的帘子赶紧拉上,回头看向她的新婚丈夫,“没事,我很好,可能是刚刚吹了风,所以有些不适,你别担心。”

    “这么大个人了也不会照顾好自己。”章京碎碎念了一句,然后表情冷冷地抱紧她。

    乔茵靠在他的怀里吸取他身上的力量,告诉自己不要怕,他欧博还能吃了她不成?他哪怕只是给冷脸她看,她却知道他已经在慢慢接受她。

    这一段路她走得极其不安宁,马车每一次停顿,她都会如惊弓之鸟,好在他并未跳出来。

    章京感觉到她的紧张,略有些疑心,只是她不说,他再问也是枉然,只是浓眉拧紧成结。

    好不容易才挨到了乔家,马车在大门口停下了,这明显是乔家要他们下车走进去。

    乔茵对于自家爹娘的小心眼真是恨得不得了,斜眼看到丈夫没有异意,她也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在下马车时握住他的手由他抱下来,她的脸微微一红,只是越过丈夫的身影,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又不禁瞪圆了。

    那藏在暗处的男人不正是欧博吗?

    他怎么阴魂不散地又跟了过来?这时候她的眼里再也见不到半分曾经对他的迷恋。

    欧博见状,站在远处的他眼眸微垂,掩去眼里的痛苦,她乔茵真是懂得如何在他心上插刀子,半分也没留情。

    这时候他想起小时候曾读过的一句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章京却感到妻子的异状,双眼凌利地朝她望着的方向看去。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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