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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日子变得乏味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苏影每天起床,吃饭,上朝,下朝,照顾云熙,吃饭,处理事务,闲坐片刻,吃饭,陪云熙,和明轩、慕容静衣下棋或闲聊,休息。

    日子好像再也不会改变了。

    时光一日日的重演,一日日的继续。

    乏味,而平静。

    与此同时,苏影收回了伸向各界的手,所以回來的流川、剪离、宁青等人都沒有再离开摄政王府,转而在妖界发展了。

    只有月轩和微云,他们回灵界打理了。因为苏影怕麒鸾……不在,灵界会出乱子。

    苏影不能让灵界出乱子,那是麒鸾的灵界。

    明轩和慕容静衣几日后竟也赶來了,且得知此事后,并不急着回去,苏影也沒说什么。寒宵拗不过青若,也暂时留了下來。

    看样子,他们和好了。

    苏影沒有野心了,因为沒有目标了。

    现在这样,也许,很好。

    苏影可以时时刻刻想着他,念着他,他的好,自己都记得。

    苏影相信,有这些年的回忆,也算刻骨铭心,足矣了。

    只是在想起他的夜晚,会有一点点难过。

    一点点痛彻心扉,沁入心脾的难过。

    沒有人再逗他开心,沒有人再和他斗嘴,沒有人再听他发脾气,沒有人再成天粘着他。

    少了这些,他的生活,好像就空了。

    天下大局已定,苏影得到了很多,却其实一无所有。

    他问过寒宵,麒鸾的魂魄应该会出现在鬼界。可寒宵告诉他,麒鸾活得时间很久了,他也许跳出了五界的规则。

    他说得很委婉,可苏影明白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麒鸾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

    就这样,冬天很快过去了。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似乎也就是写这一首词的功夫,眼看云熙都快一岁了。

    明轩和慕容静衣已经准备启程了,寒宵和青若也准备回去完婚。大家都很喜欢云熙,也从不在苏影面前提起云熙的父亲。

    至于云熙,他越來越像麒鸾,每一个动作,甚至连微笑时露出的两颗小虎牙都格外的相像。

    他反而越來越粘自己,每天晚上都要苏影陪着才肯入睡,一旦苏影离开,又会沒完沒了的大哭。苏影这几月越发舍不得他哭,磕着碰着都心疼得要命。

    有时候,宁青也会看到,苏影一个人抱着云熙发呆。

    也是因为云熙,苏影并沒有太多感伤的时间。

    苏影不是多情的女子,做不出“梳洗毕,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的感慨。

    他也清楚的知道。

    即使他哭瞎双眼,麒鸾也回不來了。

    除此之外,一切似乎都很好,很完美。

    只是,天可老,海能翻,消除此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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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苏影已经要适应这种生活的时候,事实又一次向他证明,,事与愿违。

    第二年暮春,天气暖的格外早。

    柳丝浮动柳色新,繁花落尽见流莺。

    柳絮在风里飞,绵绵无尽,多情,却也无情。

    昨夜苏影睡得晚了,今日望着漫天飞絮,总觉得有些不甚清醒。

    在上书房忙了一整天,入夜,苏影才回到王府。

    从上书房出來,苏影换下了官服,走出宫门,看到了门口惯例停着的,接他的王府马车。

    坐在车上,苏影有些疲惫的轻柔眉心。

    “王爷,今个是元宵节。这个时候,咱御尘的街市最是热闹了,您可要去看看?”王府换了两月有余的车夫一边赶车,一边道。

    “元宵节么……”苏影喃喃道,怔了好一会,才道:“……一个人,又有什么可去的……”

    那车夫在王府工作未久,加上知情人全对此事讳莫如深,他自然不知道苏影的意思,于是一片好意的呵呵笑道:“王爷您莫非不知道,元宵节放花灯的姑娘那可是个顶个的漂亮。我家那娘子,”他说着,不好意思的憨笑一声,“就是五年前元宵节碰上的。”

    苏影回过神,善意地笑了笑,道:“那倒也是有缘。”

    “可不是,小的当年走在街上,那么多人,一抬头就单单看见那一群人里头的一个。就见那姑娘一身荷叶绿的纱裙,小的当时就看傻了……”

    车夫还在欢喜的说着什么,苏影却沒有听进去。

    元宵节。

    好多年前,那个节日,是不是元宵节。

    对了,不是,那自家办宴会,麒鸾忽然像一张狗皮膏药一样贴了上來,从此苏影就再沒甩开过他。

    现在,倒是甩开了。

    “王爷?”那车夫似乎是说完了,此时又开口问道:“咱去不去?要是去的话,小的拐个弯,保证一会子就到了。”

    苏影想说不,可最后张开嘴,却说:“好”。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街上很热闹,丈夫搂着妻子,儿子扶着母亲,父亲牵着女儿。所有的人都在笑,在闹。隔着马车也能一丝不留的传进來。

    小贩在街边叫卖,有人在讨价还价。有高冠长衫的文士在对饮,有羞涩俏皮的少女在玩闹,有白发苍苍的老者在蹒跚却微笑着前行,有自命不凡的男子在扬首阔步。

    一切都是这么美好,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的喜悦里。

    路边卖元宵的摊子生意格外的好,络绎不绝的各色客人流水般的來了,吃完结了帐又走了。

    一碗碗玉润的汤圆浮在粗瓷碗里,和天上的月亮交相辉映。

    本來,这就是个团圆的佳节。

    远处在放烟火,金红色的火焰在黑夜里很漂亮,点点火花在夜色里跳动,像是顽皮的星星,朝你笑嘻嘻的眨着眼睛。

    苏影看着窗外,勉强勾了勾嘴角,让车夫停车,在最喧闹的地方下了车。

    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他独自一个走在街上。

    当年,就是这样。

    苏影第一次和麒鸾出來,麒鸾牵着他的手,苏影和他闹别扭,和他斗嘴,和他过不去。

    麒鸾一直顺着我,宠着他,讨好他。

    他在桥上放烟花,逗自己开心。自己还暗自骂他,臭显摆。

    流光人易老,暮暮复朝朝。

    待到落花时,红香为谁消?

    苏影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薄罗衫子,头上戴着简单的黄玉冠。但那张脸太过惊艳,走在人群里,有不少人会驻足看着他。

    苏影不由自主的往远处放烟花的地方走去。

    那里,也有一座桥。大红色的灯笼装点其上,红彤彤的像是一片舍不得离开的晚霞,不知道是谁牵绊住了它,牵动了它的情思,让它不得不留在这喧闹的世间。

    桥上,也站着一对对你侬我侬的情侣,垂着头,挽着手,互相倾诉着爱慕之情。

    苏影忽然放慢了脚步。

    因为远远地,看到桥中央,站着一个人。烟火就从他身后窜入天空,照的他整个人明亮如斯。

    苏影眯着眼,一瞬间心跳得飞快,便停在原地。隔得太远,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也看不清他的穿着打扮。

    苏影不敢看清,怕看清了,连想象的余地就都沒有了。

    只是就在此时那人抬手,向这边挥了挥。

    苏影怔了一下,迟疑的转向四周,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呼唤自己旁边的什么人,,又害怕看到什么人。

    可是庆幸,苏影沒有看到。

    自己为什么要觉得庆幸?

    心跳得更快了,苏影不受控制的迈步向那边走去。

    那人穿着一袭青绿的衣衫,腰间带着玉佩,青玉冠束着长发。

    在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处,他轻摇绘着泼墨山水图的折扇,五根手指纤长而有力。

    烟花的色彩在他的衣服上折射出五彩的流光,异彩纷呈,滑过他曲线柔美的下颌,流动着,飘扬着,好像暮春时节最教人心动的花火。

    他青玉冠下的长发在夜风中丝丝飘动。恬静淡然地微笑着,温柔无限的看着苏影,绝代的碧绿色双眸好似一潭无尽的碧水。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苏影定在原地。

    一定是自己,相思太久,反而成了疾。

    他早就死了,死在自己眼前。

    一定是在做梦。

    然而苏影即使一遍遍告诉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拨开人群,快步走向那座桥。

    似乎每一步都变成煎熬,燃烧着生命。苏影害怕,他还來不及过去,那个人就再次消失了。

    甚至等不到自己再看他最后一眼。

    等到站在桥下,苏影反而不敢抬头,心里忐忑的过了分,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來一般。苏影害怕,害怕一抬头,他就不见了,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低低的嗤笑一声,苏影握紧了手心,才发现手心都是汗,缓缓松开,一步步走上台阶。

    随着一步步登上台阶,他的身形像展开的卷轴,一点点展现在苏影的面前。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在轻摇折扇冲自己笑着的他面前十步,苏影停了下來,闭上眼。

    感觉到有人在靠近,风中有花香,有水气,还有熟悉到骨子里的清冷气息,苏影浑身颤抖,却不敢睁开眼。

    “小影……”

    苏影告诉自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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