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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闹鬼

    花梓抬头瞧见村长满脸皱纹千沟万壑,发现他头发又白了许多。

    村长长叹了口气:“因我时时想,总有那么一日,悦灵会回来!所以孩子啊,你也要好好活着,你还有凝馨,还有个姐姐啊……”

    她眨了眨眼,忽然掩面而泣,呜咽出声:“姐姐……姐姐……”

    之后几日,沐冷尘颇为欣慰,花梓终于开口说话,开口进食了。

    沐冷尘将雪莲花入了药,喂花梓喝下。

    雪莲花开,百年一遇,千年不枯,花开并蒂,却独雪域之上唯其两支。有白狼守护,然白狼虽凶,却终究不是神兽,许多年来,是因着雪域人的精心守护,才保留至今。

    在滋脾润肺,修复经络,医治各种疑难杂症方面,雪莲花皆有着特殊功效。

    故而,加上许多人的精心照料,花梓的身子恢复得很快,不日便可兀自下床行走。

    沐冷尘犹豫许久,终于开口辞别。

    “花梓,我此次下山……”

    沐冷尘刚一开口,花梓便接过话去:“沐大哥,你来的正好,”她脸色很不好看:“扶我去山上给婆婆烧些纸罢。”

    沐冷尘连忙点点头,搀着花梓朝不远处的山上走去。

    而雪域之上,沐老忧心忡忡:冷尘下山多日,怎无半点消息,也无半点儿动静?

    山风阴凉,云聚山巅。

    此时刚过晌午,却浓云密布,湿气遽升。

    花梓着了单薄月白碎花裙,脚蹬绾色软缎鞋,一路走走停停,极是吃力。

    沐冷尘忽然红了脸,声音几不可闻:“我……我背你吧。”

    花梓闻言,怔愣片刻,忽然想到那日初见琉虞时。琉虞攀着沐冷尘的脖子一副亲昵状,顿时心下懊恼,冷着脸丢下俩字:“不用!”

    抱你的小公主去罢,做你的好哥哥去罢。用你扶着上山劳您大驾也是迫于无奈,碍于身子骨太脆,等伤愈之时,吃得你破产之后,再也不消你时不时在眼前晃悠了。

    腹诽几句,花梓顿觉十分畅快,不禁稍稍加快了步子。

    不多时,便瞧见玉婆婆的坟冢。

    此时已零星飘落点点细雨,落在肌肤之上,一阵清凉醒目。

    花梓不禁打了个冷颤。接过沐冷尘手上一捆纸钱,蹲到坟前,一扫哀戚之色,笑意暖人:“婆婆,花梓又来看您了。”

    言罢。她点了火折子,将纸钱一张一张点燃,又拿过食盒,取出两盘奇形怪状的花糕,规规整整摆在坟前:“这回换我给您做花糕了,虽然这卖相不讨喜,可看在孙女儿亲自下厨的份上。就尝尝罢!”

    她索性坐到地上,撩起长裙,喜滋滋道:“婆婆您瞧,这是史大婶给我做的鞋子,好看不好看?这几日,我身子眼见着好了许多。伤口也大多愈合了,您不要为我担心。还有姐姐,过些日子,我便出村去找她,定会把她找来见您……”

    花梓坐在那里家长里短自言自语许久。眼见一大捆纸钱焚烧殆尽,她却依然坐在那里不愿离开,雨水零零星星,不急不缓。

    四下一片静寂,花梓坐在地上,只是望着前方默默微笑,瞧不出半点儿忧伤。

    许久,沐冷尘上前两步,花梓忽然起身,沐冷尘吓了一跳。

    “走罢!”花梓拎着空食盒,踉踉跄跄向山下走去,沐冷尘连忙接过食盒,小心搀着她的胳膊,生怕一不小心,她便轱辘山下,再来个粉身碎骨全不顾,独留冷尘在人间。

    刚走出十步有余,沐冷尘觉着花梓已大约平复了心绪,遂再度开口欲辞行:“花梓,我这次出门许久……”

    他一转头,看到花梓的脸,霎时就打消了辞行的念头。

    花梓那满脸泪水,映在眼中,那么刺目。

    刚刚那暖意融融的笑,竟都是装得吗?

    那家长里短,都是编的吗?

    那一番心平气和,只是不愿婆婆瞧见她难过的样子吗?

    沐冷尘忽然将花梓揽在怀里,有那么一瞬,花梓想要窝在他怀里,一辈子都不出来。

    然只是一瞬,她便清醒过来,一把推开沐冷尘,伤心之余面有愠色。

    沐冷尘立时手足无措,连声道歉:“在下并非有意,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花梓锁着眉头,心下恼火,扔下沐冷尘,兀自朝山下走去。

    并非有意,并非有意!

    那错手杀人是否也可免责?

    沐冷尘不敢搀扶,瞧着花梓一步一踉跄,他一路提心吊胆,万般懊悔刚刚失礼之举,如今可倒好,虽是不用搀扶了,却生怕她有个闪失,倒比背着扛着还要辛苦许多。

    及至家门,天色已晚,万物笼在靡靡细雨之中,是故天黑的格外早。

    推开门来,倏然一股浓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花梓不禁打了个寒颤,沐冷尘霍然拔刀,护在花梓身前。

    “小心!”沐冷尘低声耳语。

    “不要你管!”花梓如是作答,却已抖成一团。

    天空一片阴霾不散,门外雨势渐盛,冷风携了雨水,拂过门槛,让人不禁汗毛乍起,端的一阵阴风瑟瑟。

    花梓想起袖中火折子,遂取出点燃,借着细微光火四下查看。

    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几乎同时,眼前豁然出现一张人脸,蓬头垢面, 满嘴鲜血。

    花梓“嗷”的一声抱头鼠窜,一不小心,撞上门扉,整个人躺倒在地,晕死过去。

    ……

    翌日清晨,花梓揉揉额上肿起的大包。

    刺鼻的血腥味淡去许多,却依然徘徊不去。

    她想起昨夜之事,惊愕之下猛然睁眼,还好,未被那恶鬼带去阴司见阎王。

    可片刻之后,她便愣住了,这黑压压一屋子人,是为哪般?

    郭大夫站在床边,离她最近。上前为她扶了脉,声音颇有些尴尬:“受惊过度,现已无大碍。”

    花梓坐直了身子,瞧瞧郭大夫。又瞧瞧沐冷尘,十分困惑,最后终于压低了声音:“我这屋,八成儿闹鬼了!”

    她见众人并无太大反应,又继续道:“你们可闻到了?这屋子里的血腥味……”她越说越起劲儿,昨儿晚上那阴森骇人的一幕依然在脑中挥之不去:“我昨儿给婆婆烧纸,回来时,天已黑透,一推门,便闻到一股子血腥味。我就掏出火折子……”

    沐冷尘终于听不下去了,重重咳了两声,乡亲也都嘁嘁喳喳小声议论,花梓这才盯住沐冷尘,大声问道:“那鬼。你可捉住了?”

    郭大夫笑得极不自然:“丫头你莫怕,那不是鬼怪,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乡亲们心有灵犀似的让出一条小路。

    花梓循着那小路,瞧见狼女蓬乱着头发坐在那里,身后一堆的死鸡死鸭死牛羊,血流一地。

    她那鼻子,脸庞。尤其嘴角,血渍斑驳,此刻看来,已是风干许久。

    狼女垂着头,闷不吭声,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抬头。

    “狼女?”

    听到花梓唤她,这才抬起头来,霎那间,满脸委屈化作泪水盈盈。

    原来,花梓昨日同沐冷尘上山给玉婆婆上坟烧纸。却忘了告知狼女,她本在后院拔草,待回了屋子,却遍寻不着他二人,遂慌了神,跑出门去四下寻找。这一路,放眼望去是这般诱狼!鸡鸭鹅,牛羊兔,应有尽有!

    狼女打小在雪域长大,长年大雪封山,想找些小动物充饥何其不易,如今来了这地方,真是如坠天堂。

    是故,趁着天色已晚,又是细雨霏霏,狼女眼冒金光,一路扫荡,如倭寇进村,所到之处,不留活口,可谓十步杀一头,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一路下来,心中大喜:至少半年,不用挨饿了!

    哺育狼女的母狼本是那雪域狼王,比山顶那只大白狼还要凶残许多。

    狼女自小就被当作王者来养育,捕杀能力更是非同一般,不然,当初袭击花梓的三只饿狼如何舍得弃了到嘴的肥肉转而一路奔逃?

    是故她这一路下来,皆是直接锁喉,一击毙命,容不得猎物半点儿挣扎,几乎是无声之中取其性命,事后一路拖回花梓住处,心想:“这么多肉,花梓瞧见定然十分欢喜。”

    不曾想,不仅没欢喜,还吓得一头撞到门上,晕死过去!

    此时,花梓瞪圆了眼睛,目光从狼女脸上移开,扫过众人,有人尴尬不安,有人忿忿不平,有人盯着自家老黄牛伤心难抑,有的不住摇头……

    她匆匆下床,踩着绾色鞋子走到狼女身边,低声问道:“都是你咬死的?”

    狼女直直望着她,好似没听懂。

    花梓平定心绪,指着她身后一地尸体,做了个撕咬的姿势问道:“你?咬死?”

    这下听懂了,狼女极是骄傲地点点头,弯起嘴角微微一笑,竟红了脸。

    花梓心下一沉,完了,砸锅卖铁也赔不起啊。

    祸不单行!雪上加霜啊!

    花梓转过身时,脸儿都白了。

    若是杀个鸡,宰个鹅也就罢了,偏生咬死了好几头老黄牛!没了老黄牛可如何耕地?

    兰村向来自给自足,若没了老牛犁地,怕是要断了粮食了!可瞧着狼女喜滋滋的模样,心下了然,把狼女的心思也猜个*不离十了,故而,如何都狠不下心来朝她发火!

    这事儿虽因狼女而起,可怎能怪她?谁告诉过她,别人家的牲口不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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