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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回忆

    “摄灵殿如今一片狼藉,哀声遍地,我找了个遍也没瞧见那丫头,”他见凝馨面上立时没了光泽,立马又安慰道:“这狐狸是梓的,等天黑就跟着狐狸出厄境,定能找到玉梓!”

    他那会儿倒未曾想,翌日便是一场大雨,连着下了五日不曾停歇。

    梓留下的踪迹恐怕都被雨水掩埋了,即便跟着小狐狸,也无济于事了。

    而他刚回到云梦泽,这狐狸就被勿语相中扣押了。

    随后,狐狸时常溜出宫,这才找到了当时已经眼盲又失忆了的梓。

    凝馨这才有了精神,眼中也生出些光彩,将一碗蔬菜粥端给云笙,又捡了两个小年糕和小菜,一并送了过去。

    云笙忙将东西推回给凝馨:“你吃,瘦的皮包骨了!”

    他有些难过,凝馨被穆羽峰掳走那日,他和六子遍寻不到凝馨,心中不胜焦急,又不由懊悔,明知穆羽峰欲对凝馨不利,却还是疏忽大意。

    云笙出了兰村,原本打算直奔蓬莱岛,却不想,听到许多传闻,言说摄灵殿掳了凝馨,他心中不解,若说穆羽峰要杀凝馨是为了了结旧日情债,那摄灵殿又怎会与凝馨扯上关系?

    不由眉头紧锁!

    与萧叶醉是半路遇到的,他偶然听到萧叶醉与人打听玉梓的下落,他自是知道玉梓便是凝馨的妹妹,二人一番攀谈,遂结伴而行。

    此时,云笙望着萧叶醉,心中却万般庆幸。

    南宫云笙虽说武功也属上层,然较之萧叶醉却大相径庭,自入了厄境,这一路来,萧叶醉不知救了他多少次。

    “原本,我与萧大哥结伴。还心有顾虑。”他忽然笑得意味深长。

    萧叶醉抬眼,未停了吃,目光倒是透着疑问。

    云笙垂头一笑,爽朗恣意:“怕萧大哥抢了本王的风头。怕本王倾慕之人眼中再容不下本王。”他如此说着,却又忽然扭头望向凝馨。

    凝馨可真是气了,脸一沉,声音却是淡淡的:“我给广睿王瞧瞧伤口。”

    她说着,就伸手按上他肩上的伤,虽身上没有多大气力,可稍一用力,那伤口就钻心的疼,云笙死死咬着牙,面上却是笑着的:“男人出点儿汗是好事儿!”说着一抬手。拭去额上一层冷汗。

    凝馨吓了一跳,她见云笙不出声本以为不疼呢,就一直未松手,这会儿瞧见他已疼出汗来,心中一阵难过。连忙站起身来。不知所措。

    倒是萧叶醉朗声一笑,打破尴尬:“等天黑,咱们就上路罢。”白日里,太过引人注目,是故,三人等到天黑才上路。

    来时路上,萧叶醉未雨绸缪地做了标记。如今,只要沿着原路走回就可以了。

    却不想,翌日清晨,天边乌云翻滚,雷声排闼而来,随即便是连续五日大雨滂沱。小狐狸寻不到梓味道。凝馨染了风寒,又心中焦急,一时忧郁成疾。

    南宫云笙也挂着伤。

    她还记得,那夜,雨声充斥天地间。她倚在客栈窗前,眉头不展。

    云笙站在她身后,蓦地说道:“随我回晏国罢!”

    凝馨回过头,有些出神地望着云笙,她说:“我想回兰村。”同时,眼中透着难解的抑郁,她忘不掉梓怨怼委屈的眼神,忘不掉婆婆交给她的信。

    “回晏国,我就娶你过门。”云笙这样说时,凝馨未曾有半点儿怀疑,她想,即便不娶她,他为她拼过命,也值了。

    可她还是摇摇头,她害怕。怕某一天,云笙知晓一切,也会有疏离又陌生的眼神望着她。

    怕自己见到晏王,不能自抑,想要行刺。

    可想到行刺,她不由又是摇摇头,面上划过一抹自嘲的笑意,这样破败的身子,行刺得了谁,即便真得了机会,怕也未必下得了手。

    “你若不愿,我还陪你回兰村,”云笙笑着握住她的手:“总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凝馨还记得,那日天气十分凉,她双手冰冷,被他护于手心,一股温暖,自手心蔓延心头,小时候儿,到了冬日天儿冷了,婆婆也常常如此给她暖手。

    婆婆的手与云笙的手,都是那样温暖。

    她忽然弯起嘴角:“我跟你回晏国。”

    ……

    往事如烟,恍然间烟消云散,自出了兰村,在晏国养病的日子,算是这一辈子都难忘的幸福罢!

    凝馨倚在床边,手中捧着扳指图,眼中却望着窗外。无量宫向来云蒸雾绕,实乃仙山福地。

    曹德武将云笙带过来,自己便回去了。

    凝馨听到脚步声,蓦地回头,却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

    如此默不作声半晌,瞧见南宫云笙的眼眶微微泛红,她才有些慌了,眨眨眼,却不知如何开口。

    本以为,此生不会再相见,而今相顾无言,却哭也哭不出。

    于是,她硬生生扯出一个比哭还难堪的笑容来。

    一时双眸干涩,火辣辣竟有些疼得难受。

    “说走便走,你可把我放在心上?”南宫云笙开口一声质问,原本微红的双目竟又深了一层。

    余音未落,凝馨垂眸,两滴眼泪就悄无声息跌落眼眶,南宫云笙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她却一把推开他,语音轻颤:“你……什么都不晓得。”

    她如此说时,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她却眼也不眨,直直盯着南宫云笙。

    他怎会知道?那日她追了出去,南宫傲就掐着她的脖子,与她说:“孤王是君,世人皆是臣。君让臣死,臣不敢不死!你可明白?”

    她望着南宫傲目中腾然杀气,脸色煞白,毫不犹豫脱口道:“我走!”

    南宫傲将她送到宫门口时,她问:“为何不杀我?”

    他并未说话,只一扬手,车夫拍马,扬长而去!

    她知道,若她不走,梓,云笙,亦或自己,都走投无路。

    他是个暴君,人尽皆知!

    马车驶出很远,她探出窗子,心底默默念着云笙的名字,本想再望一眼王城,却瞧见南宫傲一身黄袍,驱马疾驰,尾随其后。

    待他瞧见凝馨探出头来,终于勒马,似乎停的突然,高头大马扬蹄嘶鸣。南宫傲遥遥望着她,默然无言。

    王城的影子愈加模糊,他的身影却依旧清晰。

    凝馨连忙缩回身子,心有余悸,她实在看不懂南宫傲的眼神,读不懂他的心思。然而,她却知道他手中握着许多人的生杀大权!

    她从不在乎云笙是否娶她,便是天涯海角,她心中念着他,他心中想着她,也未尝不是幸福。

    她从不强求更不奢求,她只求他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我不晓得?那夜,在兰村,你半夜拎着刀欲取我性命。我可曾怕过?你的身世,以为我没查过?晏王极力反对你我在一起,我会不知为何?我可曾犹豫过?亦或逃避过?我南宫云笙生而丧母,年幼丧父,父亲死于谁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却不辞而别,说走就走,难道我南宫云笙这条烂命需要你玉凝馨委曲求全才保得住吗?”云笙目眦欲裂,面色苍白,死死捏着拳头,怒火层层叠叠,愈燃愈胜。

    凝馨踉跄两步,跌坐到床上,抬头望着云笙的脸,忽而失声痛哭。

    她竟以为,只是自己在苦苦支撑,而南宫云笙,却是从最初,就开始一点一点温暖她。

    她并不难过,却止不住泪流满面。

    云笙走到她身边,她就扑到他怀里,呜咽难言:“不……再也不……”

    他终于喉头一酸,拍着她的背,轻声道:“不分开!”

    她哽咽着纠正道:“不,不是,我是说,你,再也不……不能对我发脾气!”

    “……”

    她想,便是死,死也要死到一块儿去。

    随后,她止了哭声,将刚刚落到地上的扳指图捡了起来,递到云笙手中:“你看……”她一边抽噎一边将画铺开来。

    南宫云笙一眼便认了出来,随即从怀里取出那枚扳指:“这本是一对儿。”

    凝馨点点头。

    ……

    茶似梦的后院,梓听了萧叶醉的话,想了许久,脚下白菜沫儿都快风干了。

    对此,她倒是不担心的,当作茶叶来泡,本就不能太过莹润了。

    “师父,”她将手上菜刀蓦地扔到菜板上,少许白菜沫儿径直飞向萧叶醉的红色长袍,她拍落手上菜叶,正色道:“叫姐姐先回来罢,我不放心。要去蓬莱岛,也必要带着你才是。”

    萧叶醉本来一脸严肃,等着她有什么高见,听到这,立时斜睨着狭长眸子,心中不悦:“为师是人间兵器还是杀人工具?”

    梓一脸懵懂无辜:“这两者,有何区别?”

    萧叶醉眨眨眼,忿然道:“没区别,都是我!”言罢,转身便走。

    寻了个信鸽,随手写了封信,塞入竹筒,系在鸽子腿上,萧叶醉随手将鸽子放飞。

    此时,天边最后一抹淡青色也悄声褪去,夜色撩人,风轻云淡……

    近日茶肆严重缺水,一来因着萧叶醉,客人数量猛增。

    二来因着狼女日日守着兔笼子,口水流个不停,口干舌燥便不住喝茶。

    梓守着一缸白菜沫儿,对萧叶醉语重心长道:“您还是走罢,否则,我这整日剁白菜,孩子都要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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