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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腹空

    梓觉得自己十分善良,若任由这寡/妇浪下去,定会死在白玉曦刀下。若单单惹恼了她,她一急,对自己撒泼,她还是会死在白玉曦刀下。先道明白玉曦身份,再死命挖苦她一通,既使她不敢造次,又臊的她没法对白玉曦动歪心思,如此,算是保了她一条小命!

    她还真该谢谢我。梓如是思索。

    寡/妇先是向后退了三步,周身颤栗,脸色煞白,随后面红耳赤,只瞥了一眼梓,便转身朝屋外大步走去,其间数次险些跌倒。

    待寡/妇出了屋子,便拼了命地奔逃出院子。

    梓这才舒了口气,淡淡道:“险些出了人命!”心下暗叹,这摄灵殿庙小神仙大,还真是远近闻名,让人闻风丧胆。

    白玉曦端起姜汤,兀自喝了一大口,皱了皱眉。

    梓看他喝的畅快,不由吧嗒吧嗒嘴:“师父,你体格儿比我好,我更容易着凉。”

    他放下姜汤,转而端起药碗,送到梓床边,梓巴巴地望着他,他脸色一沉,闷声道:“拿着,自己喝!”

    梓望着那碗黑黢黢的药,又望了眼桌上姜汤,咬着牙,略抬了抬胳膊。

    “啊呀——”她作势吸了口冷气,抽回胳膊,满脸的疼痛难抑。

    白玉曦眸光一沉:“别装了,胳膊未受伤!”

    梓表情一僵,旋即咧嘴笑道:“师父好记性!”遂伸手将药碗端起,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一大口。

    苦的眼泪汪汪。

    她伸了伸舌头,一张小脸皱巴巴地,随手将碗放下。

    白玉曦垂着眸子,站在她面前:“嗯?”

    梓立时笑逐颜开,点点头,又捏着鼻子,将剩下小半碗汤药一口气喝了下去。瞬间觉着自己已变成一株老黄连。

    白玉曦这才端过半碗姜汤,递到她手中。

    她抿了抿嘴,虽是急着清清口中苦涩,却终于还是仰头道:“能给我换个碗。换碗汤吗?”

    “你嫌我脏?”白玉曦锁着眉头,面露不悦。

    梓忙摇了摇头:“不不,话不能这样讲,我一个粗鄙丫头,怎会对尊师生出嫌隙之心,不过是怕自己玷污了师父的姜汤,好歹,师父也是个黄大闺男……”

    白玉曦忍无可忍,捏着她的鼻子,生生将半碗姜汤灌到她嘴里。呛得她连连咳嗽,再也说不出话,按着伤口心中不住咒骂。

    这该死的白玉曦,待我救了姐姐,定要杀出一条血路——这是梦想。

    定要偷偷溜走。临走之前,一剑取了他性命——这是愿望。

    如果幸运,拖着半条命跑出摄灵殿,逃回兰村藏起来——这是现实。

    她腹诽几句,气势却越来越弱,最后只得认命地朝白玉曦笑笑:“师父,您真是辣手摧。毫不留情啊!”

    白玉曦冷冷哼了一声,目光极是不屑:“?”

    梓尴尬一笑:“我名字,不有个字嘛。”

    白玉曦眸光聚敛,胸中拥堵,暗暗思量,待她伤愈之后。定要好好揍她一顿,一解心头之忿。

    然为何而忿,竟一时说不清。

    梓觉着一阵倦意涌向全身,遂合目而眠,一觉睡到雨霁天青。日头高照。

    白玉曦端来两碗粥,瞧样子似乎是昨儿那寡/妇做的,一早热了,卖相依然不错。

    梓身子渐渐疏朗,脸上也多了笑意,坐在床上,端着碗,吹了两下就吃了一大勺。

    “别看那寡/妇烟视媚行的,倒揣着一手好厨艺,这味道还真是不错!比婆婆和姐姐做的好吃许多。话说这四处勾搭人的,都得做得一手好菜罢?”梓又舀了一勺,送到嘴边,略一抬头,就瞧见白玉曦脸上笼着阴云密布,仿佛要吃人似的凶神恶煞。

    谁又惹他生气了?梓立时咽了咽口水,轻声道:“师父,您……您先吃!”

    白玉曦将碗“哐当”一声放到床边矮几上,苦大仇深地盯着玉梓审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坐到窗前梨木椅上,悠然开口:“昨日的粥,难以下咽,扔了,今日这粥,我做的!”

    梓见他落座,本放下心了,将粥送到口中,倏然听闻此话,面色变了几变,一口气没出好,一大口粥就喷了出来,天女散状铺了一地。

    她连声咳嗽,觉着鼻子里也进了七八个米粒儿,嗓子眼儿也堵着五六个米粒,白玉曦悠然喝粥,默不作声。

    待她咳的差不多了,白玉曦也差不多吃完了,遂走到梓身前,一手夺过她手上的粥碗,转身就走。

    “没吃……”完字还未出口,白玉曦已出了门去,梓一脸哀伤无人倾诉。心下自勉,日后定要少说多吃,少动多睡。

    睡了一夜,她精神抖擞,只是身上伤口还让她能够感受到少许痛觉,精神头儿却是十足的好。

    天已泛白,她再无睡意,却耐不住饥肠辘辘。

    听着屋外没有动静,她换了身衣裳,穿了鞋子,溜到厨房,循着清香,掀开锅盖,还剩半锅的粥,腾然冒着热气,馋的她口水直流。

    她随手从碗柜里取了个干净碗,就要去盛粥。

    “上路!”

    寒气陡生,梓回头,见白玉曦杵在门口,眼中漠然,寻不着半点儿人情味儿,她肚子咕噜一响,白玉曦略皱了皱眉,梓十分欢喜,这争气的肚子,叫的真是时候。

    “上路!”

    没听错?自己肚子咕噜作响都要饿死了,他依然嚷嚷着上路?

    梓低头瞧了眼手中碗,锅中粥,终于还是壮着胆子哀求道:“师父,我实在是饿,可否容我吃碗粥?”

    “上路!”

    这一声压得极低,大有风雨欲来之势,携着不容违抗的怒意。梓不禁打个冷颤,一把将碗放到灶台上:“不吃了,我不吃了,一点儿都不饿。”

    遂小心绕过白玉曦,从门缝挤了出去,直奔里屋收拾细软。

    进到屋子她依然心有余悸,刚刚真是不知死活,做人怎么可以这么馋?这么馋如何成大事?自己总要学会卧薪尝胆才是,毕竟,壮志未酬!

    她瞧了眼身边脏兮兮的雪球,嫣然一笑,一吸气,将宫绦死死勒紧。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饿其体肤,饿其体肤,饿其体肤!

    二人推开房门,满院木槿瓣,落了一地残红,泥土香气染了香,绕上栅栏跃上云端。

    这么个景色怡人的小酒馆,居于此处,虽不会如城里那般宾客不绝,却也不至门可罗雀,遂及早动身,以免来了客人,徒惹麻烦。

    梓瞧见白玉曦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问道:“这里头是什么?”

    白玉曦看也未看她一眼,就朝门外走去,顺带牵走了寡/妇家的一匹马……

    ……

    几日前,月夜朗朗。

    一男一女立于厄境之外,男的一身玄色长衫,女的一身黧黑纱裙,一朵梅钿浸在月色中格外妖媚。

    穆羽峰望着思茗,一时出神:“都说摄灵殿思茗姑娘美若狐仙,果然不假!”

    “人呢?”思茗看也没看他一眼,急急问了一句。

    她瞧见他身后地上放这个大袋子,不待他应声,就解开袋子口,瞧见凝馨的脸,重又系好袋子,转头问道:“这确是玉凝馨?”

    “骗你我能得到什么好处?”穆羽峰上上下下将思茗打量了几个来回,目露贪光。

    思茗这才站直了身子,冷然一笑:“你走罢!若有消息,我自会通知你!”

    冷风瑟瑟,夜深人静,穆羽峰也不多做停留,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思茗朝地上的玉凝馨弯起了嘴角,一双魅眼微微眯起,眸光透着欲/望即将得到满足的喜悦,在整个厄境,悄声蔓延。

    翌日,阳光普照,晨光漫过窗纸,铺上地面,爬上床脚……

    凝馨霍然睁开眼,衣衫被冷汗浸个通透,就在方才,她梦见梓拿着剪刀朝她扑来,双目赤红,声色凄厉:“姐姐?你欠我的,必要用命来偿!”

    幸好是梦。

    凝馨轻拭去额上冷汗,恍然忆起那日夜里,穆羽峰持剑而立的模样,她觉着头晕脑胀,记忆慢慢清晰,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她环顾四周,却发现十分陌生,这不是兰村!

    凝馨踉跄着下了床,走到窗边,双手按上窗扇,却如何都推不开,她又疾步走到门前,用力一推,门扉紧锁。

    她心下慌了:“这是哪?”

    那么一瞬,她忽然就想到了南宫云笙,他在哪?

    她环顾四周,房间十分雅致,临窗摆着红木案,案后一柄紫檀扶手椅。案上摆着个不大的嵌玉琉璃瓶,插着一枝初生的鲜红美人蕉。其后是偌大一个书架,零星摆着几本册子和古卷。

    已然落了些许灰尘。

    床头摆着一方六角瑞兽矮香炉,燃着不知名的香,烟雾袅袅婷婷,聚散笼灭,幽幽然宁人心绪。

    卧榻由轻纱笼成,轻纱由纱厨撑起,纱厨绘有亭阁柳,水榭蝶舞。映在水色轻纱后,别有一番情趣。

    如此布置,非富即贵。

    凝馨拍了拍门:“有人吗?有人吗?”

    她声音微有些嘶哑,身上虚弱,气力不足,只喊了两声,顿觉后继无力,只好靠在门边微微喘息。

    门外杳然无声,越是安静,她心中越是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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