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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济兰才走时,虹筱就去了膳房给佟玖要了个锅子,让他们再备几个小菜。听着她们回来了,喊了丫鬟婆子把饭菜端进来。

    佟玖一进屋子,就闻到锅子的菜香气儿,当时脸上就挂了笑,摘下头上的棉帽,寻着香气儿往偏厅走。

    “姑爷回来啦!”富察沁见她进来,浅施一礼,接过她手上的帽子。朝身后招了招手,左右的小丫鬟陆续过来捧了温水盆伺候她净手,待她坐下奉上热茶。

    佟玖回头看看站在一旁的富察沁,道“我这有虹姐儿就行,济兰在后面,你去伺候罢。”

    她出去后,虹筱端了烫好的酒壶进来,道“想你回来要饿的,跟他们要了个酸菜的锅子。”说完将酒壶放到桌上,又要拿酒盅。

    “你坐,陪我一道吃点。”佟玖扯她,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又把碗筷摆到她面前,之后才自顾自的捏过酒盅,斟满。

    虹筱端着小碗,为她夹着菜,低声道“我寻思着,这几日你歇药,少喝几盅酒驱驱寒。左右沐浴完就睡了的,不碍事。”

    看着佟玖试了一盅,辣的眯着眼,递了装好菜的碗过去,宠溺的笑道“怎么样?”

    “好酒,香!”佟玖意犹未尽的砸吧着嘴,吃了两口菜,又斟了一盅。

    听她说酒好喝,虹筱点点头,攥着手里的手绢为她拭了两下嘴角道“知道你爱喝蒙古人的烧酒,这是驼队的巴音家里拿今年新高粱才酿的,他夫人送来的。”

    “巴音呐——。”佟玖转动着酒盅,表示对这个人有印象。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不怎么爱说话。

    又吃了几口菜,坏笑着随口问道“他夫人长什么样,漂亮么,这酒是她烧的?”

    “哥儿——。”虹筱无奈,自从佟玖脑袋砸了后,愈发的有些玩世不恭,说话常常没个忌讳。

    佟玖又进了一盅,嗅了嗅酒盅内的余香,肯定的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能酿出这样香醇佳酿的,必定是个妙人。”说着打了个酒嗝“心中有乾坤。”

    “是是是,你最有乾坤,快吃罢啊。”虹筱被她自己为是的俏皮样逗的笑了笑。

    沐浴后,同每晚一样,佟玖回卧室时,济兰正倚在榻上翻着货簿沉思。听她进来,稍稍抬眼看了下,继续看着。

    佟玖打着哈欠走至榻前,端正的坐好。提笔叹气,打开佛经,一声不吭的继续抄了起来。

    几次抄抄停停的,接连换了几张纸。

    济兰放下手中的货簿,起身到案上拿茶盏,瞥了眼她写坏的几张字,轻启朱唇,悠悠的道“周身酒气,心浮气躁。”

    佟玖扯着宽大的袖子,放下笔,不服的嘟囔着,辩白了句“想着店里的事,分了心。”

    济兰点点头,一页页的细细看过她今天的字。喝着自己的茶,过了会儿方道“不让你喝酒,一个是,因着你头上的伤还未好。二一个是,你手打摆子。自己未察觉?”

    佟玖愣了下,伸出自己的手端详着。

    “前段日子不沾酒了,字写的好些,今天又发颤了罢?”济兰把那几张字摆到佟玖面前,在个别的几个字上敲了敲。

    对细看着字的佟玖道“不写了,早点睡。”说完放下茶盏,往床上去。

    “今天对货时,我想出个法子,想跟你说说。”佟玖回过神,抢先的道。

    可济兰已然上了床。佟玖只好跟着走过去,立在床头,歪头瞧着她。

    “跟你说了几次了。在家里,尤其是卧房,你我之间,不议前边那些个劳什子的事。”事先富察沁暖过了被褥,济兰周身被暖和熏香的被子裹住,舒服的出了口气,声音慵懒低沉。

    佟玖宽了身上的袄和裤子,轻轻撩起被子一角,也进了被窝。

    “你,谁让你进来的。”济兰刚正惬意的晃动着脚丫,突然右臂一凉,佟玖进了自己的被子,嗔怒道。

    两人一直都是自己睡自己的被子,可自从关外晚上冷了,闭眼都能听到外面寒风怒号,晚上的屋子里就被衬的十分静谧。

    每当早上二人醒时,都会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睡到了一个被窝里。当然,多半都是佟玖钻了人家济兰的被子。可这还未睡,就直接厚颜无耻的钻进来,倒是实属第一次。

    “我想挨着你睡。”佟玖搂着自己的布老虎,趴在那仰头瞧着济兰,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自觉,笑道“踏实。”

    “你什么时候能长大?”济兰无奈的拍了把她的脑门儿“躺好,睡了。”说完扯了扯被子,转过身去。

    佟玖摆好自己的枕头,乖乖的挨着济兰躺好“我觉得,我是爱慕女子的。”

    “睡觉。”济兰不理会她的话茬儿,强调了一遍。

    佟玖向前靠了靠,将脸贴在她的后背上,再没了动静。济兰本欲推开她,但看她还算老实,也就没说什么。想着她方才说的话,眼皮发沉,渐渐入了睡。

    “嘭嘭嘭——”突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得已经睡着的佟玖全身“扑棱”一个激灵,睁开眼茫然的四下看着。

    “什么事儿?”济兰沉声问着,抚了抚佟玖的肩,低声道“没事,睡你的。”说着缓缓起身,拿过枕边的大袄披上,起身下床。

    “主子,前面仓库出人命了,药材垛倒了,砸死了个人。”是富察米的回禀声,很急切。

    佟玖听了“嚯”的坐起身,对门外道“怎么回事,进来回话!”说完裹了长袍在身上,草草的系着扣子。

    “我来罢。”济兰看她越是着急越是一个都系不上,拉她到近前,道“慌什么,要不,我去看看?”

    “不用!”看着系好的扣子,佟玖脑袋清明了许些,道“死人也不是什么好事,都这时辰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睡罢。”

    “鹿祈,让金掌柜和景赋跟你一路过去。”佟玖临出门前,济兰拿着毛脖领给她圈上,特地不忘在她胸口的玉锁牌上拍了拍,让她稳些心神。

    佟玖到仓库时,人已经用白布蒙盖好,用席子裹上了。

    “你们是怎么当的差!”看佟玖迟迟没做声,包头府大掌柜金步长,高声呵斥着方才留下值夜的管事们。对着几个哭哭啼啼的伙计道“行了,都别哭了,滚过来给东家回话。”

    “死的是谁?”佟玖离停放尸体的板子仅几步之遥,看着死者露在外面的毡靴,从脚底往出冒着凉气儿,强压住颤声问道。

    “是达正昌商队的巴音。”当值的管事的低声回话。

    佟玖听后心中甚感悲怆,眉毛和鼻子凝成了一团,指了指尸首,道“把席子打开。”

    “东家,人是砸死的,还是别看了。”金管家听完,瘆的头发根儿都竖了起来,恳切的规劝道。

    佟玖摇摇头“不行。”说着对在场的大伙道“如果他是你们的兄弟,你们还会怕看他最后一眼么?他是为我们韩家死的,他就是我的兄弟!我必须得看他一眼,打开。”

    “打开吧打开。”金管家见也劝不住,又不能让佟玖亲自去掀席子,吩咐着左右的小厮。

    附近仨俩的小厮们壮着胆子,把席子和白布慢慢掀开。

    看着被砸的血肉模糊,完全分辨不出模样的尸首,佟玖心中作呕,差点踉跄着栽倒。

    还好她身后的华景赋手疾眼快,适时的一把将席子重新盖上,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捞了她一把。

    “把他家眷接来,现在就去。”佟玖缓了口气儿后,对金管家有条不紊的吩咐道“去买全城最好的棺椁,钱从咱们达正昌柜上支。铺上府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披麻戴孝。”

    抬头刚好瞧见仓库门口刺眼的灯笼红光,对身后的小厮道“去,把红灯笼全部换下来。到后院给夫人报个信儿。就说,我今晚在这守夜,不回去睡了。”

    于是,府里头连夜开始操办丧事,在仓库院子里就地搭建了灵堂,小厮们给各处发着丧衣,守着夜。

    “玖爷,夫人请您回去用早膳。”天边放了些亮,后院的小厮跑来传话。

    这一宿,任凭穿的再多,也都冻透了,佟玖昏昏沉沉的搓着手,喊上华景赋一道往回走。

    才出院子,迎面碰到从外面回来的金管家,回话道“玖爷,去了巴音他们府上,他们家既无父母在堂,也没什么兄弟姐妹,只有他媳妇在屋里。”

    “人呢?”早上太冷,佟玖冻的跺着脚,把手塞进袖筒里,呵着凉气儿。

    “暂时安置在咱达正昌后宅了,让我家那口子带着几个婆子陪着呢。”瞧着满眼血丝,被冻的嘴唇发乌的佟玖,金管家赶紧让开去路。

    还不忘问道“玖爷您这是要回去用膳?”见佟玖称是,不忘嘱咐着“那快去罢。这事儿啊,一时半会的且完不了呢,您还是先补个觉再过来,这有我们支应着,您放心。”

    “哎,我先回去吃个饭,换身衣裳。”佟玖展开双臂,整了整身上的褂子道“昨个过来的匆忙,穿的不多。那这就麻烦你和嫂子照应着,有什么派人去后面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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