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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汇兑庄的店面是上下两层的楼房,楼上专门为女眷们隔出一间小厅,方便各家的女主顾往来时休憩。

    汇兑庄开业之日,挂了牌子,取名汇正升。佟玖和掌柜的在门口迎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

    济兰则是悠然的坐在楼上的小厅里,边喝着茶,边从小窗看着楼下庄前的动向。

    “这个是谁?”济兰放下手中的茶点,指了下庄前正跟佟玖颇为热络的交谈的男子,瞧着佟玖跟他说话的神态,二人应该不只是泛泛之交,于是问道。

    早在之前修葺店面时,她就派了富察米过来帮着操持。直到开业,富察米对佟玖平日里往来的各路人,都颇为熟悉了。

    “哦,这是包头府上月新到任的总兵,扬古。”富察米看了眼回道。

    “是什么人?”接过富察沁递来的信,看了眼信封,是京城来的,济兰边启着边继续问着。

    “镶黄旗人,姓佟佳。”富察米回忆道“是佟佳氏的远房,前个儿来时,听二人交谈,应该是幼年在京城里有过几面之缘。”

    “是啊,你们姑爷好在也是——。”济兰抖开信纸,看了几眼后,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表情愈加凝重,直到把整封信前前后后的看完,沉着脸折好塞回到信封。

    丢到落手处的小几上,端起茶盏,默默的喝了几口。富察沁和富察米立在一边面面相觑了下,又看着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良久,济兰才道“不曾想消息竟然走的这般快,瓜尔佳把咱们告了。”

    “告咱们什么?您与新姑爷的婚事?”这一点富察沁早就想到了,却未料到瓜尔佳真的做出来了,故而诧异的道“按我朝礼法,未婚夫死,未婚妻列入齐衰之服,三年丧毕,就可以脱离关系了。您此时再嫁,还与他们何干?”

    “就是啊,再说婚姻包括定婚礼,结婚礼等诸多仪式。当初定婚后姑爷就没了,您根本就没有举行过结亲仪式,那就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夫妻呀。那他们现在凭什么告咱们!”富察米也不服的道。

    “长姐来的信,句句言辞犀利的很。要不是顾着她皇家的体面,八成早就直接破口大骂我是个不知羞耻的荡1妇了。”济兰说完,只听她左手里的念珠被捏的“吱吱”作响。

    涉及到那位主子,富察姐妹都知趣的噤了声,以免说多了,主子又要发作。

    济兰冷笑道“婚姻终究是我自己的事,早年阿玛额娘在时,选了博敦我也认了。时至今日,博敦死了十年了。这寡我想守便守,不想守我还就不守了!要不要脸也是我自己的事,她愿意守着她的皇家体面过活,没必要非拽着我一道。”

    “你们姑爷怕瓜尔佳氏,我富察氏不怕,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着啊。”济兰隐忍的道。

    这时楼梯处传来脚步声,佟玖上了来,才一进厅就觉气氛不对,看了看几个人,没说话。

    富察沁施了礼出去端茶,富察米也低着头跟着出了去,佟玖撩了下摆坐到济兰身边的太师椅上,瞥了瞥茶几上的信,心中了然济兰沉着脸应该是跟这信有关。

    “外面忙的怎么样了?”终究还是济兰先开的口。

    “咳咳——。”佟玖正若有所思的想着那封信喝着水,听了济兰开口,忙清了清嗓子,道“掌柜的陪着呢,我得空上来瞧瞧你。在福满楼订了席面,一会儿我就跟他们过去了。”

    “嗯。”济兰点点头,道“你这几日头疼,酒能少吃就少吃些。免得你有个头疼脑热,虹筱那丫头又摆了张脸来给我看,好像这买卖是我一个人的,白使唤了你似的。”

    “哎。”佟玖应的倒是痛快,笑着道“昨个儿铺里的商队来回话,说养正堂运到京城的药材已然卸了货过了数,除了路上正常的损耗,没出大差错,你放心罢。”

    “我放心,我自然放心。我夫家自己的商队,我有何不放心的?”济兰深深的看着佟玖,突然想到什么一样,会心的笑了笑“再说,无非就是些草根树皮之类的,有什么好金贵的。”

    佟玖接过富察沁奉的茶,潜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茶。济兰眼下这种神情,给她的感觉就如在茶里下过什么药一般。

    虽然她知道这不可能,但被济兰那突然没任何来由的高深莫测的一笑,本来挺好的龙井,自己倒是什么味都没喝出来。

    “夫君——。”济兰拉着长音唤了一声,笑着往佟玖身前凑了凑。

    “夫,夫人有何吩咐,但讲无妨。”佟玖感觉把茶杯放到桌上,正襟危坐的干干一笑,应道。此刻,她心里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瞧你说的,我能有什么吩咐啊。我就想问问你,我有没有贤妻良母的潜质?”济兰扯了扯佟玖的袖子“你说,有没有?”

    佟玖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袖子,斟酌着拿腔拿调的道“夫人,温良淑德,秀外慧中,端庄得体,落落大方。日后,定然是我韩家的贤妻良母啊。”

    “真会说话。”济兰欣慰的笑了笑,娇羞的拍了佟玖一下,有些羞涩的低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为我们韩家开枝散叶?”

    “这个——。”佟玖瞟了瞟在场的两个丫鬟,还是拿过案上的茶喝了一口,缓了口气儿,后道“这个,还不是全凭夫人的安排么。前边儿还忙,我先过去了。”

    济兰起身相送到楼梯口,扯了扯佟玖的衣领,手在她颈间处为她整着衣裳道“晚上早些回来,我在府上等你。”

    “哦。”佟玖应了声,心里有些发慌的往楼下走,脚下一个不稳踩空了个台阶,还好手疾眼快的抓住了扶手,虚惊一场。

    到了楼下,自顾自的拍了拍领口舒着气,想到方才济兰深情的为自己抚领口时的景象,自己竟有几丝相信是真的了。想到这,恰好摸到济兰当日送给自己的长命锁牌。

    “自此,我们便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又想起几月前济兰为自己挂着锁牌时说的话,皱了皱眉头,将信将疑,真的是一家人了?

    第一天打烊后,账本送到济兰府上,济兰看了看各项数目的进项,满意的笑道“我就知道,她有这个本事。”说完问来送账的小厮“东家还没回来么?”

    “东家应该是还在款待那几位大老爷,没回来呢。”小厮恭敬的回道。

    “这时候了,咱们店上都打了烊,福满楼也早该收档了罢?”听着自鸣钟敲了几下,济兰纳闷的问着身后的富察米。

    “夫人问你话呢,东家哪去了!”富察米严声问道。

    “这——。”小厮迟疑了下,朝济兰和富察米作揖道“从福满楼出来,几位大老爷未怎么尽兴。于是,那老几位同东家一道逛窑子去了。”

    “什么?”富察米厉声喊了嗓子。

    “夫人息怒,是那几位大老爷扯着东家去的,这主意不是东家提的。”小伙计生怕自己闯了祸,忙替佟玖解释着。

    济兰心里却是另一番担心,那孩子喝了酒后不管不顾的,又是去了那种不干净的地方,万一有个什么......。

    “去,叫上你们的掌柜的,马上去喊东家回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济兰看外面天色已然黑透了,有些急迫的道。

    小厮才出去,富察沁就进了来道“姑爷回来了,虹姐儿扶着他到了二门了。”

    “扶着回来的?”济兰起身朝门口张望着“不是才嘱咐了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虹筱连托带拽的把佟玖弄了进来,才进门佟玖就“哇”的吐了,吐完就是哭。

    主仆二人一路磕磕绊绊的,看起来好不狼狈,下人们赶紧过去跟着搀扶,帮着收拾。

    “本来她醉成这样,不打算过来叨扰的,可她自己执意要来,拦又拦不住,哄也哄不过去。”看着被佟玖弄的鸡飞狗跳的富察家,虹筱对济兰道。

    “不碍的,我让她来的。”济兰吩咐着人把佟玖搭进房里的床上,富察姐妹去打热水。

    “云儿——”醉酒后的佟玖不闹,但是一直哭着,嘴里嘟囔着“云儿——”虹筱给她擦着脸,换着衣服,也跟着落着泪。

    济兰抱着肩膀在床边瞧着,问道“这是喊谁呢?”虹筱抹了抹眼泪,道“还能有谁。”

    济兰细听了听,不确定的问道“齐佳·木云?”见虹筱默认,十分不解的道“我还当你们是恨她的,现在看来——。”说着看着佟玖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叹了声气。

    “您叹什么气?”虹筱总算把佟玖收拾停当了,望着床上的佟玖,发愁的舒了口气,道。

    “我的丈夫醉酒后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我不应该叹气么?”济兰佯装怆然的坐到床头,道“话说,你们主子跟那个齐佳·木云,到底有些什么韵事,说来听听。”

    “您还是等您丈夫转醒后,亲自问她自己罢。”虹筱疲惫的起身,道“她醒了怕是会要水,您若是不愿意动,可以帮着支应一声,我在外面守夜。”

    济兰目送着虹筱出去,看看床上熟睡过去的佟玖,摇摇头。心道,真是个丫鬟的脑子,小姐的心。整日也就借着酒劲儿,在这耍耍小姐脾气,哭哭闹闹的,着实聒噪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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