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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济兰鲜有跟谁这般亲近过,但她从拥着自己的人虚晃的身形中觉出佟玖是真的醉了,且动作很单纯并无恶意,她忍耐着并没有推开他,因为她还有个更重要的猜测需要证实。

    “你是说,你额娘是科尔沁达尔罕王部的博尔济吉特?”济兰任凭她拥着,在她耳边试探着问着。

    佟玖听话的在她背上点点头,道“嗯,达尔罕王罗布藏古木布,是我的舅舅。”

    济兰试探的轻唤了声“佟佳·纳多?”

    “嗯?”佟玖迷惑的仰起头应了声,紧接着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严肃的道“嘘,我是韩鹿祈。”

    济兰二话不说的将手探进他散乱的马褂前襟的胸前摸了摸,虽然内里束的极好,但终究是从异常的柔软中摸出了端倪,济兰登时心内了然。看来,齐佳·木云说的不错。

    虽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可看着眼前剃了头光着脑门儿的佟玖,和被草原风沙吹的已然红黑了的脸庞,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主子——。”本来想给二人留些空间的富察姐妹,在门外候着,本来刚开始还有说有笑的推杯换盏,突然就没了声响,富察沁不放心,佯装送水推门看了看。

    就见佟玖揽着自家主子,头扎在主子的怀里!而自家主子不但没有挣脱,一只手扶着他的腰怕他摔倒,一只手还在对方衣襟里,脸上的表情全是心疼。于是,赶紧“嘭”的关上身后的门。

    见富察沁进来,济兰若无其事的收回佟玖衣襟中的手,为她仔细系好马褂上的盘扣。

    低声吩咐道“她喝多了,收拾间客房出来,给她憩会儿。让小米过她们府上传话,就道她们东家喝的狠了,请虹筱姑娘过来。我有话问她。”

    “主子,留他在咱们客房,这与礼法怕是——。”富察沁承认自己的确有意撮合佟玖和自家主子,可这发展的也未免太快了些罢?远远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

    “快去罢。”济兰的酒也吃的不少,事出突然,搅得她心神不宁,头就也跟着疼了起来。有些不耐烦的道“喊两个丫鬟过来,先将她搀到客房去。”

    “真是一刻都不让我省心。”虹筱听说佟玖在人府上喝的不省人事了,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她就不明白了,走时还是极不情愿的走的,怎么到了那就能畅饮到烂醉如泥的境地呢?

    “随意坐。”济兰才沐浴过,在闺房里随意穿了件袍子,让虹筱坐下后。吩咐富察沁把华景赋带去见佟玖,摒退了室内的其他人。

    “方才,在你主子那儿,我只是听了只言片语。”济兰坐在软榻上,言归正传的问道“请你来,我只是想问问,佟佳·纳多——。”说着济兰拉了拉语调,瞧着虹筱面上表情的变化道“怎么就变成韩鹿祈了?”

    虹筱只是拧了下眉,并没有马上作答,而是抬头看着济兰。

    济兰摊了摊手,轻笑道“你这种眼神真的是让人很不舒服。你觉得,如果我有恶意,你现在还有机会在这,这么看着我?”见虹筱依旧不说话的看着她,也许是出于早先“调戏”她的理屈,济兰起身为她倒了杯茶。

    软了几丝语气道“别以为所有女人都是齐佳·木云。”之后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道“我们是相与。”说到这,顿了一下。因为她脑中突然映出佟玖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这个样子,我要跟你做一辈子的相与。”时的情景。

    济兰勾了勾嘴角,笑看着虹筱,坦白道“你主子说的对,我们两家,是要做一辈子相与的!”

    “您是怎么认识齐佳表小姐的?”虹筱终于开了口。

    “说到这个,很不幸。”济兰顿时笑意全无,坐回到软榻上,悠悠的道“虽然在下不才,是个望门寡。但她还是要尊称我声‘嫂夫人’。”

    虹筱思绪转了一下,道“相反,我倒觉得您很幸运。嫁到那样的人家,真的就比您眼下的生活好么?当然,只是个丫鬟的见识罢了。”

    “那么,丫鬟,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济兰困乏的打了个哈欠“简短些。”

    虹筱平静的道“您的弟媳妇偷了我们哥儿记的佟家账本,您的公公和小叔匿名告发了佟家,佟家被灭了门。之前哥儿一直逃婚藏在科尔沁,后来佟家出了事,我们被驱逐出封地自生自灭。遇见了旧故韩老东家,后来韩少东家得了伤寒,没了。哥儿就顶了他的名号,来了江南。”

    济兰沉思了一刻“你确定,是木云她偷了账本,而不是你家那个傻子主动给她看的?”

    虹筱显然为“傻子”这个词很不满,但也不得不惊讶于济兰看问题的透彻和独到,实际上济兰说的对,的确是佟玖错信了齐佳·木云。

    捕捉到她那片刻的惊讶,济兰无奈的笑笑,自语道“果然是个傻子——。”

    “我知道您会为我们保守秘密的,因为我们是相与,不是么?”虹筱试探着济兰,问道“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济兰毫不客气的道“看住那个傻子,要么戒了酒,要么酒后别乱说话。这不是草原,收起她的豪放,别跟谁都动手动脚。有时,对寡妇造次,是要负责的。”

    “您一定要这么说她么?她今年还未过双十。”虹筱实在忍无可忍的反驳道。

    “可以啊,我只是不想她永远到不了双十。”济兰看着虹筱,一副你主子本来就是个傻子,你还不让我说的神情。

    “好吧,您还有什么吩咐?”虹筱决定结束这次谈话,遂起身问道。

    “劝她踏踏实实的跟着我做个商人,皇家门儿里的事,该忘的就忘了罢。”济兰看着榻上雕的花纹,像是在观赏般,看的认真,嘴上随意的道了句“还有,娶我。”

    “什么?”虹筱不确定是自己听差了,还是眼前这个女人疯了。

    济兰收回观赏的目光,落在虹筱身上,过了会又挪走到别去,不屑的自嘲道“为这样的人家守一辈子望门寡,立个贞节牌坊,才是我此生最大的不幸。我,要自由。”

    见虹筱沉默不语,济兰道“你比谁都清楚,这样我们各取所需。我总不会去告发我的夫婿是在逃女钦犯罢?在我看来,我们两家的相与关系,这才刚刚开始。”

    虹筱叹了口气,心道“哥儿,不是我卖了你,是你自己酒后把自己卖了。这个女人,真真是个商人。”

    济兰看她叹气,知道她应了,饶有兴致的道“我除了老点儿,哪配不上你们家主子?方才她可还口口声声的说喜欢我呢。”

    “怎么说也是婚姻大事,我一个丫鬟,怎么能做得了主。还是等她醒了,自己定夺罢。”虹筱施礼,准备告辞。

    “决定权并不在她。”济兰笑了笑“韩东家酒后毁了我一个寡妇的名节,这事能就这么算了么?那我守了十几年的清誉,也未免太不值钱了。”

    “二小姐,我还是劝你对我们哥儿尊重着些,她从不屈服任何人。很多事,眼下才有些转机,别让两家的关系,渐行渐远。”虹筱提醒着她。

    “不会的,不是还有你在么。你希望我们玉石俱焚?还是那句话,虹姑娘是聪明人,该说不该说的,心里一直很清明。”济兰讪笑了下,对门外道“来人,送虹姑娘出去。”

    佟玖醒时,虹筱正坐在床头看着她“水。”佟玖要了水,喝了一通后揉着头问道“我是几时回来的,竟全然不知。”

    虹筱叹气,道“是我和小华把你从富察家背回来的。”

    “是么?二小姐拿了些葡萄酒,我还是喝不习惯。”佟玖靠在床头“那种酒喝起来甘甜若醴,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醉了。”

    虹筱探身过去为她揉着额头道“哥儿,你酒后抱了她,你知道么?”

    佟玖抬头,疑惑的看着虹筱,虹筱继续的道“方才二小姐把我喊去,让你娶她。”

    “什么!”佟玖坐直上身,不可置信的怔在那儿“我如何能娶她?”

    “你是韩鹿祈,有何不能娶她?她说的明白,只是想摆脱寡妇的身份。至于其他细节,还是要你自己去谈。”想到那个女人,虹筱就头疼的又是叹了口气。

    论算计,自己加上佟玖一起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对手。好在,她一直以来也的确没什么恶意,暂时还值得信任。最后,还是劝了句“哥儿,以后做事还是要谨慎着些。”

    “小姐,三天过去了,他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个狗皮膏药不会不认账吧?”富察米先生沉不住气了,还是率先的问出了口。

    “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济兰看着药册“她的丫鬟了解她,我们等着就是了,她自己想开了,自然就来了。”

    “小姐,您真的想好要走这一步了?”自从那日后,几个人一直对这件事绝口不提,既然现在提了,富察沁也问道“改嫁可不是小事儿,大小姐那边儿怕是会反对。”

    济兰放下药册道“她自己都是泼出去的水了,还想拘我一辈子?没谁我的药材也一样卖,我信佟玖是个能依靠的。”

    “您的依靠来了。”门上来报,佟玖求见,富察米有些打趣的通报着。

    “主子,您这样就去会客么?”富察沁看主子素面朝天,披头散发,只简单穿了件月色的褂子就往出走,提醒的道。

    “怎么?让她看清些也好。”济兰直接的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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