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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出谷未遂

    这师徒几人在荷谷住了这么些日子,眼见着没过几日就是新年了,这时候,也是香城里一年中少有的热闹日子,景宁老早就想着了。

    “师傅,咱们都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候了,从来没出去过,眼下要过节了,宁儿想你带我出去看看西林师傅他们,好么?”这日早早地完成了课业,景宁便依偎在舞歌身边扯着她的袖子,一脸可怜地央求道。

    舞歌叹了口气,拍了拍景宁的手道:“不是师傅不带你去!前头吴珠国的大皇子已经盯上了仁善堂,我只怕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今日与他一见,若是正中了他的罗网,你让我如何向锦春交代?”

    景宁听了这话,撅撅嘴,道:“我才不信,咱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难道师傅与西林师傅竟是从来没有通过信的?那咱们的衣食所需和消息都是打哪儿来的……”

    “你这孩子,就误在太聪明上。”舞歌说完站起身来,往外头走去,景宁见了也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外头洋洋洒洒地又下起雪来,寒气裹着雪花昏花的一团。草堂这边的池子里结着冰,残荷点点,乌七麻黑的一片,远远地看去,恍若幻境。

    舞歌停住脚步,站在草堂的廊子上,看着眼前模糊的景象,道:“你可还记得长乐坊和长乐坊里的那位姐姐?”

    景宁听了点点头:“这个是自然的。若当日没有长乐坊的那位姐姐救我,我现在只怕早已成了那蒙面女子手下的一缕孤魂。”

    “这话倒是新奇,你怎么就知道她是个女子?”舞歌听景宁的话与当日晕迷时有出入,便问道。

    “怎的不知道?”景宁很是自信地说:“当日她虽是从我身后下手,我却记得她身上的一股胭脂香味儿,那味道不是一般的胭脂,倒像是宫里的。”

    “哦?这话怎么说?”舞歌越听越觉得新奇了。

    景宁嚅了嚅嘴唇,看了舞歌一眼,道:“师傅,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我自小生养在宫中,与宫中的女子混玩儿在一处,又喜欢缠磨父皇的妃嫔‘危难’之时替我解围,自是晓得那些胭脂水粉的味道,好坏也是认得清的。”

    “你上回说,你去厨房里偷吃出来撞上了庚儿和老师傅党参,躲他们的时候被人迷晕了,带进了长乐坊。照这么说,长乐坊里有宫里的人了?”舞歌努力地回味着当日的事,向景宁确认道。

    “这我却是不知道的了。丹香国以香料而博得盛名,王公贵族有显著功勋的,父皇也是会赐上等御用香料的;别国使者来访,互通有无,得去的御用香料也不在少数。若非要说那人是宫里来的,倒也差不到哪儿去,只是却不知是哪国了?”景宁思量着说道。

    “看来,眼下的局势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严峻呢,此番你就好好地在荷谷呆着吧,天气凉,你的嗓子还有身上的寒疾还未好尽,莫要再给自己添病了。”舞歌听完这话,心里已经笃定,景宁她是如何也不会放她出荷谷的。

    一次简短的对话打乱了舞歌和西林锦春的所有计划,他们如今必须要重新谋划,从长计议了,这是件大事,马虎不得,往后他们的行动也要愈加谨慎小心才是呢!

    “哼~师傅,你总不让我出了荷谷去,我在这里都快要憋闷死了。再说,我的嗓子和身体现在也已经恢复了大半,也不是从前不能出门的样子,你就是不想我出去罢了,做什么拉出这么些不相干的东西来牵绊我?!”景宁说着说着,便有些赌气了,扭头往雾竹居去了。

    “宁儿~”舞歌伸手要拉她,却是没拉住,唤她,她也不听,心下急成一片疼,却也是无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景宁往雪幕里走去,哀哀地叹了声:“这孩子……”

    景宁一个人回到雾竹居,想着这么许久以来,在宫外的点点滴滴,越地眷恋外头的世界。然而今日的一番话,她也是料到了的,她如今的处境凶险之极,说不定,她一个人就会牵连到荷谷和仁善堂的所有人,甚至还会连累长乐坊里飘雪苑的那位姐姐。

    思前想后,到了末了,景宁终是耐不住雾竹居里的冷气,又偷偷跑去了药草园的暖房里挨了一晚。这一夜,她做了许许多多的梦,一些混乱不堪的片段和场面交杂在一起,不明所以,却叫人心生恐惧。她梦到自己坐在一辆花车上,无数的人挤在自己四周;梦到不认识的人娶了她,却又被蒙面的黑衣人风涧澈抢了婚;梦到西林锦春拿剑抵在自己脖间,自己却不觉得恐惧,甚至想要求死……

    景宁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做了这么些奇奇怪怪的梦,还了一身的冷汗,身体轻飘飘的,连走路都像踩不到实处,一切似乎都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她努力地眨着眼睛,到最后还是昏昏沉沉地又睡了。

    九儿找来的时候,景宁躺在暖房里昏睡不醒,这已经是景宁与舞歌分别的第三日了。草堂里众人为着景宁的事愁断了肠,她却兀自在这里懒,九儿心中有些气她,便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掩了她的鼻子逼她醒来。

    庚儿找过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忙上前去怒喝道:“你做什么?放开宁儿!”说着一把推开九儿,怒目瞪着她,不等九儿解释便抱起景宁大步流星似的走了。

    “庚儿,你听我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没想要害她……庚儿……”

    九儿被庚儿甩在地上,看着他抱着景宁离去的背影,心里苦苦的有些凉,在地上坐了许久,这才慢慢地起来,往草堂去了。

    她心里知道,庚儿对她的芥蒂,但是她相信,他们好歹一起侍候了舞歌这么久,庚儿不会不明白她的。许是找不见景宁,庚儿一时心急,心里便要想些乱七八糟的,猛地看到那么一副场景,就把自己当成了坏人,所以才那样的。

    九儿这么想着,劝慰自己道:“庚儿是什么样儿的,你还不清楚,自己一个做姐姐的,又做了那样叫人误会的事,别说是庚儿,便是我,也是要误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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