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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弄巧成拙

    却说庚儿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香城,九儿心急如焚,心里明白着院子里的西林锦春和景宁都是凶险之极,一刻也离不开人的,此时此刻,却也是无法,只能死守着这里,任他来去。

    不过话说回来,庚儿走的这两日,院子里倒是太平。虽时闻长乐坊前来送衣食的楚嬷嬷说,外头的蠢人都在骂景宁,却也碍得这别院不吉利,白日里无人敢近前来,夜里更是远远躲着,也没人敢来这里撒野。

    长乐坊里依然固我,有时候九儿一觉醒来起夜,抬起头还能看见歌坊的红灯笼迷离地亮成一片。歌声袅袅,娇媚撩人,不用说,九儿也晓得这是海棠的声音,只是如今舞歌师傅不在,她难免要得势些,这也是无法的。往往自叹一回,也只能默默地回去睡觉。

    景宁的身子已经大好,时不时出来给她打下手,有时候也去西林锦春的房里与他静坐、闲聊,很是乖巧听话。这几日西林锦春指给她了两卷书,她也是一声不吭地读了,不明白地还跑去向九儿和西林锦春请教,仿佛经了这次的事,性大变了。

    西林锦春的身子实是早好了,这会子还赖在床上,只不过是装出一副病重的样子障人眼目罢了。每日里,九儿也还是会在他的香炉里焚混了安神香和催人动的香料的暖香,等香烧尽了,再抛洒出去,倒拿了庚儿房里同时烧着的暖香灰来换。所谓做戏做全套,这连带着的戏自然也是少不了的,直做的足以以假乱真。

    可谁知,有一日,换过香灰之后,西林锦春却觉得身体一阵不适,本欲起身出去,却滚倒在地,连带着扯动了一旁案几上铺着的流苏桌布,茶壶、茶碗顿时“噼里啪啦”地碎作一地。这动静引来了外头的九儿,等她推门进啦的时候,也觉出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可看到西林锦春倒在地上,脸上被碎瓷片崩得点点血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快步上前去,俯身正要将西林锦春扶起来的时候,却不想身上的衣带一松,滑在脚下,轻轻一绊,两人一旋身,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眼见地上碎瓷满地,念及西林锦春乃是主子,九儿不由地用力转了转身,倒地的那一刻,恰巧是自己的身子着地。当那一股针扎般的痛散落在背上的时候,九儿眼里疼得含着眼泪,脸上却闭着眼睛,浮现出一抹得偿所愿的欣喜。

    然而,这一幕却恰巧被进门来的庚儿和舞歌看得一清二楚。

    庚儿原还是不信的,可是,此时此刻事就生在自己眼前,却是由不得他不信了。想想当初,九儿沦落街头,被地皮恶霸缠上了,总想方设法地调戏她,欺负她,为难她,只叫她忍耐不下去,想到了死。若不是遇上他们家离家出门来学歌舞的小姐,拼命将她从水里救出来,给她衣食,教她歌舞,养在长乐坊里,处处维护她,哪里有她的今日?!到底人心隔肚皮啊!

    舞歌走上前来,将庚儿的神看在眼里,却是一句话也不曾说,只费力地托着昏迷的西林锦春,要将他扶到床上去。眼看着舞歌体力不支,庚儿心里虽难过九儿的行径不堪,却也上前去搭把手,安置好了西林锦春,又过来扶九儿。

    “去寻老师傅来,叫他速速到别院一趟。”舞歌见庚儿把九儿放在一旁的矮竹榻上,细心地翻过身去,避免压到她身上的伤口,心里道他也是个暖人心的,开口吩咐了这么一句。

    “哎”庚儿爽快地应了,却是只答应,身子还是站着不动,扭捏了许久才道:“师傅,你知道……不是我不肯去,我……我是怕有了前头的事儿,老师傅他不肯来……”

    舞歌听了,拔下髻上的碧玉梅花银钗递给他,道:“拿着这个去,老师傅见了,必然不会推辞!”

    庚儿道了个“是”,将钗子揣在袖子里,转身跑出去,驾了马车往医馆赶去。

    舞歌看着九儿道:“这是怎么回事?”

    九儿听了这话,心里一暖,想着师傅竟是这样的疼她,相信她的,她自然也要没有半分隐瞒,将事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告诉师傅才对。可是,不及她开口,外头就响起了海棠的声音……

    “怎么回事?”海棠笑吟吟地扬着声儿说道,脚下步履款款,迈进了东厢房:“师傅,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九儿姑娘可是把西林公子服侍得顶好呢,可是呀~九儿姑娘腼腆,不好意思说,海棠只好代劳,来跟您数说一二。”

    九儿心知海棠与她的侍女红缨向来是不待见自己的,从他们嘴里出来的,定然不是什么好话。虽然师傅信任她,肯听听她的说辞,可是,庚儿为何去的宾州,她是知道的,如今再加上海棠和红缨的一番话,师傅也难保就不会三人成虎,心里怨她,将她赶出去。

    刚要开口辩驳时,海棠早已看准了时机,生生将她的话堵了回去:“师傅不在,姐姐才回来,就为了西林公子好眠,在香炉里加了安神香。再后来,瞧着西林公子英俊潇洒,仪态万千,谈吐间书香四溢,气度不凡,便在香炉里又加了一味‘迷迭香’……”

    后头的话,不消她费唇舌,想必,舞歌也已经从庚儿那里明白的一清二楚了,因是,海棠分寸拿捏得正好,就适时住口了。

    外头,庚儿和老师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果真,海棠才刚一停口,老师傅便由庚儿陪着进来了。老师傅俯身一拜,将那支碧玉梅话银钗恭恭敬敬地递上前去,道:“舞歌姑娘,这实在是使不得,万望你以后再莫如此。”

    舞歌浅浅一笑,上前去将老师傅扶起,顺手接过那支银钗,很是随意地仍簪在髻上,道:“我晓得前几日庚儿、九儿得罪了先生,如不如此,只怕先生不肯来,还望先生见谅!”

    这话头起起来,老师傅少不得要叹:“九儿姑娘着实过分!庚儿原风风火火地去叫我给西林公子看诊,孰料来到别院竟撞上九儿姑娘……哎,当真是伤风败德!”

    舞歌听了,也很是惭愧,可是现下之计,人命要紧,少不得还是得厚着脸皮求老师傅为西林锦春和九儿看诊。

    瞧着舞歌一脸愧疚之色,老师傅心疼的紧,摇摇头,看着舞歌,再看看西林锦春和九儿,叹口气,只得上前去查看罢了。

    海棠和红缨将舞歌和老师傅的行、神色看在眼里,心知此刻怕是舞歌已经烦上了九儿,面上虽是关心之色,心里却早已泛起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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