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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迹雨(1)

    昏黄的天空下,雨淋着秋山的公墓,雨滴接连的滴在深绿色的树叶上落在青石板上。树旁的墓碑上,黑白色的照片仍然暗淡不了她的美,我站在黑色的伞下弯下身去把一束黄英放在她的墓前。照片里她笑着,我站在雨中看着她的脸许久,曾经认为比我出生早那么一刻的她是幸运的,但你永远也猜不透命运是如何思考的。我转过身消失在雨丝细密的丘山墓地,长发齐腰的她依然停在照片里留着旧时的微笑,石碑的上面刻着她的名字——费木雨。

    这是一个雨天,带着“f”的轮胎在雨的路上行驶着,前方的十字路口的绿灯倒数着调成红色,车子行到交通岗的时候停了下来。这一天这条马路上车辆很稀少,从后方又驶来一辆黑色的车在旁边停了下来。雨淋漓着两辆并排停着的黑色豪华的轿车上,当红灯变绿,两辆车一同向前行驶着。雨渐渐变大,两辆车的雨刷片一直不停的相反方向摆动着——在又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又继续向前移动。我坐在车里后排的车座上看着旁边玻璃上的雨滴滑落。当车子在下一个交通岗停下来,我转过头脑袋靠着玻璃上静静的看着前方的红灯和倒数的数字,呆望着——

    “那不是费家的车么?”又一次并排停下来的那辆车子里,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夕辉转过头看着左边车子的车胎上明显的标记,说道。此时,后排正坐着的一个表情严肃的年轻人正抬起头向左边的车窗看去。这时前方交通岗上方向左转的指示箭头变成绿色,费家的车子里向左转行,我坐在费家的车子里,抬起靠在玻璃上的头,转过去向外看了一眼,目光依然停在旁边的那辆黑色车前两只晃动的雨刷片,目光随着车子向前慢慢收回变得呆滞起来——而在我的脸消失前的那一刻,夕辉看着这张脸一直惊讶着,直到费家的车子渐渐远离。此时,这在后面的梁氏少总也微微皱起眉头来,直到我的脸从他的视线消失才回过神儿,谨慎地把自己惊讶的目光悄悄的藏了起来。梁成义抬起手臂把身前的笔记本扣了上,余光瞟过费家那辆车消失的方向,可是车子一直前行,我的脸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梁成义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费家的别墅的走廊上,一个人拎着我的行李在前面引路。我跟着从小带着我长大的菲叔身后。这条暗暗的走廊里,都有两排的射灯照着墙壁。我看着墙壁上被灯光照射下出自一个人手笔的油画,好奇着。慢慢地,我在一幅名字叫做《雨滴的思念》的油画前停了下来,画中——一个少女的背影,很美很忧伤。继续往前走几步,又是一幅人像油画下面标着名字《胜利女神》,我细细的看着画中少女她与我一样留着齐腰长发,她的脸和墓碑上的照片上一模一样,眉眼间透着灵气。

    “木芷?”菲叔来到我的身边叫道。我看了菲叔一眼,转过身和他一起向前走去。可是我仍然不舍的回头望去刚刚的画像——那个少女的脸,和自己一模一样。

    客厅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晶白的光色,客厅里的窗玻璃还在被窗外的雨淋洗,我的行李被放在看起来再奢华不过的地毯上。落地窗的窗前摆放的那架钢琴旁边,一个苍白发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后面站着一个老侍着。客厅里没有人出声。许久,菲叔上了前去,低声恭敬的叫道:“老董事长——”轮椅上的老太太似乎走了神儿一直望着窗外的雨滴,她听到菲叔的声音才回过神儿来。老太太轻轻把手放在双膝之上,身后的侍者见状立刻上前把将轮椅转了过来,经过钢琴向我慢慢靠近,停下。我看着停在自己身前那个陌生的奶奶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她抬头看着我的脸,慢慢地站了起来,望了我很久。闪电再一次划过窗外的天空,一阵雷鸣轰声而过。这个对于我来说,和费木雨的名字一样,几乎未曾有过记忆的奶奶,她抓住我的手沙哑的说道:“对不起,打扰了你安静的生活——”我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的奶奶沧桑却是依旧锐利的眼神儿,没有开口回应她——

    夜晚雨一直下,隔天我和菲叔坐在一场演出的贵宾席位上,耳边尽是疯狂的喧哗。那场专场的演唱会是荧光棒恍动的海洋,只有我身边的的几个席位仍旧是夜的颜色。我环顾了四周确实虚空的席位,迟疑间明白了一些事,瞟了一眼身边的菲叔,问着:“菲叔,为什么你要离开?”菲叔只是慈笑着,不过那笑容已经有一些变得陌生。菲叔渐渐敛起了笑容,看着木芷突然的问道:“木芷,为什么答应老董事长到这里呢?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白珊湾安静的生活的么?还是——你真的是因为当年的那个男孩?”

    “我喜欢安静,但是安静的世界里没有他——”我微笑的回答道。这时,会场的灯光全部按掉,只剩下观众席位上的荧光海,荧光海中偶尔有着一两个灯牌——上面标着“林艺杰”三个字。当舞台的大荧幕突然开始燃烧起银色的火焰时,现场立刻响起一片穿透力很强的尖叫声。随着屏幕里显示的火焰燃成血红,舞台的两边突然也跟着喷出一排红色火焰。在震耳的呼声中,舞台中心便开始炫目,音响强烈的节奏震着心脏,林艺杰出现在舞台上。我看着屏幕上一直停留的热舞中的林艺杰——他,面无表情的那张脸。

    此时,星城唱片顶层的办公室的台灯下,梁成义放下手中的文件皱着眉头,起身走向落地的玻璃窗边,慢慢地开始看着玻璃上的雨滴,又一次回想起白天坐在车里看到那张脸的情形。梁成义脉脉的看着玻璃上滑下的雨滴,低声问:“是谁?还是她——”梁成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仍然静不心来,于是双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走了出去。底间的门外夕辉隔着玻璃见梁成义从出来立刻从办公间起身走了出来。成义木讷的双眼出神的望着深暗的走廊,又问了一遍:“飞法国的时间?”

    “是晚上九点半。”夕辉站在梁氏少总的身边回答道。梁成义听着,低头又看了一遍手腕上的指针,道:“九点到天台的办公室找我。”

    “是,少总。”夕辉应着声。

    星城唱片的高层区白天就很安静,到了晚上便是无人的走廊。星城唱片华丽的大楼里有很多区域更是连高层都止步,如天台的办公室。梁成义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弯穹的玻璃通道走到半圆形的玻璃钢筑的办公室中。外面的雨很大,雨从办公室顶端从周围玻璃滑落。办公室里亮着一盏台灯,梁成义走过左边随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对着用六块显示器拼凑在一起的屏幕,把画面切到林艺杰演唱会的现场。音响里传来林艺杰最喜欢的那首歌曲——《永远爱你》。

    “菲叔,你不觉得这首歌很好听么?一种思念里的忧伤——”我听着林艺杰唱的这首歌,说道。菲叔知道就是因为这首歌所以才来的这里,菲叔笑着望着我听着这首歌出神的样子,可是菲叔脸上的笑就那么一刻便消失了。因为有一些事情,我并不知道。

    梁氏,星城唱片的天台办公室里。梁成义突然震住了,向前一步盯住了六块拼接的屏幕,立刻把整体的画面切换成了分散镜头。但是每一个镜头都短暂的经过观众席,成义眼睛快速的在屏幕上扫过,渐渐皱了眉心。“啪”的一声把手里的遥控器扔在桌案上。“立刻让艺杰演唱会的所有镜头扫向观众席!”成义听见夕辉的脚步声,突然命令道。刚走到门口的夕辉,顿时愣了一下,晃过神来看见屏幕上的艺杰的演唱会现场才反应过来,点头应道。

    演唱会的现场,菲叔见那首歌进了副歌,于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该走了——”我转过头来看着菲叔,点了下头。而就在那一刻我的脸闪过舞台上空两旁的大屏幕。就那一秒钟的时间,我的侧脸静止在了舞台上林艺杰的瞳孔里,艺杰眼神儿直直的看着屏幕上已经下一秒的人海。艺杰回过头看向不同方向的贵宾席位,耳边的音乐渐渐消失成空白。林艺杰的心口一点一点开始跳动着,口中念叨着——木雨。舞台的星光在屏幕中闪开,消失的那一刹那空旷的舞台上只剩下一个掉下地上的麦克风。

    “那,张脸——”梁成义盯着其中一块被静止的屏幕,惊讶道。

    林艺杰突然消失的现场一片轰鸣,嘈杂的声音淹没了音乐的声音。我回过头向舞台上看去,也奇怪的望着空旷的舞台。“走吧——”菲叔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道。我回过头看着菲叔,于是和菲叔上了台阶进了出口。然而就在另一个出口的地方,林艺杰带着帽子急忙的跑了进来,匆匆的在人海中的单行道上一直寻望着——那张脸。

    办公室里,夕辉再次走到成义的旁边,看着梁成义盯着屏幕上乱成一片的演唱会现场,问道:“少总,飞往法国的飞机是否需要延时?”成义看着慌乱的现场,手向后拿起遥控器关掉了屏幕,说道:“不用。”随之,夕辉跟在梁成义的身后向出口走去。弯穹玻璃的回廊里隐约的传来梁成义的声音:“给艺杰一辆急救车——”

    暴雨急下,国际机场外。成义举着黑色的伞站在自己的车旁看着前面停放的那辆带着费家标记的轮胎,一旁同样举着伞站在雨里的夕辉看着那辆车走到成义的身边。

    梁成义:你不用和我去法国了,在这里留意费家有什么动作。

    夕辉:是。

    急救车的灯光在雨中旋转,五颜六色的伞拥在会场后出口处,林艺杰坐在急救车后的皮座椅上看着手机里木雨的照片。窗外保安拦着向急救车靠近的疯狂的人群,艺杰的耳边却听不到其他的喧闹声——

    机场,我看着菲叔消失的关口,许久后转过身在机场的人群中穿梭。突然,我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望去人群中的一个陌生人的背影,直觉般的涌出一种熟悉的感觉——是他么?低头间,那个背影便消失了在无尽的人群中——

    记得那一天,机场的人群中我没有找到他。我是费木芷,那一年夏末初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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