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敦楠
“好些了吗？”走过去，独孤震赢看着庄亦楚带血的手腕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波动。
“…”轻垂眼，庄亦楚没有言语，只是拉了拉薄被。
四周透着一抹莫名的尴尬，独孤震赢坐下庄亦楚床前，欲言又止的盯着那张苍白的脸庞，许久之后开口“有件事告诉你”
“…”稍抬头，庄亦楚冷淡中带着决绝的看着独孤震赢。
“你不要生气，这只是权宜之计”有些紧张的暗自搓着手掌，独孤震赢的神色里都是犹豫“就是。”
“震赢——”门口一道紧张的声音打断了独孤震赢的话，抬头看来人，独孤震赢轻皱眉，不解的开口“怎么回来了？”
“哦”轻笑，豫亲王挎着药箱走进来，对着庄亦楚拱手“太子妃莫怪，我找太子有些事”
“好”淡淡的笑着，庄亦楚看着豫亲王“王爷有事去便是了，我没事”
“嗯”点头，豫亲王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豫亲王的衣袖，转身走出大殿。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庄亦楚有些苦涩的笑着低头，终究，还是个幻想，哪怕只是跟他多说句话！
“怎么了？”未央殿门外，独孤震赢站住脚步不安的问豫亲王“什么事儿这么急？”
“敦楠来了”谨慎的开口，豫亲王环视四周后，凑近独孤震赢低声开口“据探报，应该就在京城，说不定，就在你的太子府。”
“…”有些不解的皱眉，独孤震赢的脸上都是疑惑“他来这里干什么？”
“…”有些无奈的别头，豫亲王皱眉看独孤震赢“你可别忘了，小敏的牌位还在这儿呢，他一定是来拿牌位的”
“…”轻皱眉，独孤震赢有些烦恼的背着手看向怡香院的方向“小敏是在这里，可是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拿走啊，怡人不管怎么说，在天撅这里名义上是我的夫人，我倒不是在意什么面子不让他拿走，只是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干，明摆着不是给我找难堪吗？事儿闹大了，再传到太妃耳朵里、、、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有些犹豫，豫亲王无声的抿唇“他要是来了怎么办？”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冷声开口，独孤震赢背着手往前走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让他有来无回”
“…”慢慢的点头，豫亲王许久之后开口“好吧！我去看一下”
“那个…”犹豫着开口，独孤震赢看豫亲王“我是说，那个事情，暂且别跟庄亦楚讲，她现在身体不好，我不想刺激她”
“嗯”慢慢的点头，豫亲王垂着眼看着地面，脸上没有一丝的欢颜。
“别在意”再次开口，独孤震赢的声音明显的有些犹豫“那个，敦楠是无心之言，也是气急了，才会说出那种话，永欣你。别放在心上。”
“…”依旧没有言语，豫亲王只是微点头，转身走出大门，消失在路的尽头。
“…”无声的轻叹，独孤震赢背着手看着走远的背影，稍低头转身走回未央殿，看着走过来施礼的人群，走上白玉台阶，在内室门口站定，抬头看里面的人，稍垂眼走进去，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伸出手握住了庄亦楚柔软的小手，声音里夹杂着无奈“别生气了”
“…”无声的翻了独孤震赢一眼，庄亦楚把视线放在远方，用意很是明显。
“太子妃——”握紧庄亦楚的手，独孤震赢拉着她晃了晃，闲话家常一般盯着庄亦楚的侧脸“我知道，我都知道，现在不是没办法吗，是不是。”
“…”心中的一口闷堵的气，使庄亦楚扬手挥掉了独孤震赢的大手，侧身想躺下，被独孤震赢拉住，强行拥进了怀里，无视庄亦楚的挣扎，独孤震赢双手扣紧她的肩膀，低头看着那张稍见怒意的小脸，唇畔浮出一抹讨好般的微笑。
“我错了行吗？”搂紧怀里挣扎的人，独孤震赢的声音里都是讨好“我不对，不要生气了”
“你跟我闭嘴”莫名的，庄亦楚眼睛里浮现一层泪花，很快的转换成泪珠，顺着脸庞滑落“怎么有你这么窝囊的人，怎么你会这么窝囊”
几乎是泣不成声，庄亦楚强挣扎推开独孤震赢，拳头雨点一般落在独孤震赢的肩上，脸上，头上“你真不是个男人，你是个废物，独孤震赢你是个窝囊废。”
“…”无声的接住庄亦楚的拳头，独孤震赢将她强行拉进怀中，按住她的后背，防止她的挣扎，平静了许久之后开口“我也像你这么想过”
“…”腾出手堵住自己哽咽的声音，庄亦楚窝在他的怀中，泪如涌泉，不知道为什么哭，她没想过在独孤震赢面前哭，从心底讲她痛恨鄙视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开口对他说‘错了’的时候，她的悲伤来的这么急切，仿佛压在心底所有的委屈都已不能自制，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是，她心底这么久以来的闷堵一哄而散！
“那是个冬天”独孤震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庄亦楚稍抬眼，泪珠滑过脸颊，只是她不再挣扎，静静地听着独孤震赢的低沉的男声。
“夜里，下了很大的雪，雪花照的天昼白”有些迷茫的看着远方，独孤震赢的眼睛里，闪躲着一层不知名的光芒“我跑了出来，我的母亲吐血了，她说她想见父王，说是最后一面，我的心里很怕，我就不顾众人的阻拦，在雪地里跑啊跑啊，不知道跑了多久，那里，很暖和，那个地方叫凤鸾殿，我的父王在那里大宴群臣，因为那天是太妃的生辰，我闯了进去，我父王没有抬眼看我，我告诉他，我说：父王，母亲吐血了，母亲想见见你。”
气氛有些凝固，庄亦楚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因为独孤震赢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他没有看我。”许久之后，独孤震赢缓过气一般接着开口“他就那么坐着，端着酒杯，脸上都是决绝，我很愤怒，我大骂他，我说他是窝囊废，被一个女人控制，我说我的母亲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找人把我赶了出去，我被丢在了凤鸾殿大门外的雪地上，冷啊，真冷，我觉得，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没有那样的父亲，我恨他，我恨他入骨。”
一颗泪珠滴在了庄亦楚的脸颊上，庄亦楚想抬头，被独孤震赢强行按住了头，只是那捎带哽咽的声音出卖了他。
“我回去的时候，母亲已经不行了，她就那样躺在床上，声音虚弱的像个垂死的老人。
她问我：你父王呢？
我说：父王，我没有找到父王，他们说父王南巡去了，”
静静地喘着气，独孤震赢停住了声音，搂住庄亦楚的手在加重“母亲说：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我说没有，
她说：我先睡会儿，等你父王回来了，你再来叫我。
我说：好，我说好，等父王回来，我就来叫你。
她就睡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太妃凤鸾殿里的人来了，他们用席子卷走了我母亲，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就那样用席子卷着，把我的母亲扔进了挖好的墓穴里，我想哭喊，被他们堵住了嘴，我的父亲就在那边站着，他没有说一句话，就那样，看着肮脏的黄土遮住了我母亲美丽的脸庞，最后，成了一片平地，扣上了钢板，连个土丘都没有给我母亲垒砌，”
“天真冷。”过了好久之后，独孤震赢平复了声音接着开口“真冷啊，我就躺在我母亲栖身之地，真冷，那种感觉，我此生不愿再尝第二次，所以，后来在梁国做质子的时候，睡马棚还是睡柴房，我都不会抱怨什么？因为母亲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后来呢”找到自己的声音，庄亦楚稍抬头看独孤震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完全平复了声音，独孤震赢低头看怀里的人“后来就是现在，所以，我没有权利，我不去打倒那个女人，莫说是我母亲没有遮风避雨的地方，你们谁都没有，我也没有，所以有时候，我们谁都没有选择，我不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因为现在到了我们不得不去抵抗的时候了，其实，我已经做了个决定，如果我败了，也算给你谋了个出路，我当然希望自己能赢，这样，我还有补偿你的机会！”
“…”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庄亦楚微皱眉抬头看，却怎么也看不到独孤震赢的脸庞，许久之后庄亦楚开口“可是，这不能成为你的借口，难道为了你的成功，你就眼睁睁的看着牡丹蔷薇这样死去。”
“…”眼睛里闪过一丝苦涩，独孤震赢苦笑出声“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成功，她们的死就不叫牺牲，包括我们都叫：死有余辜。所以，我没有选择，我必须赢。”
“那，那天要牺牲的是我呢？”认真的开口，庄亦楚窝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你知道吗？她现在不敢！”坚定的开口，独孤震赢望着门口的阳光“现在这个时期，太妃她不敢对你怎么样，就是那天，也是如玉，不对，是慕容嫣逼她的，其实以太妃这一生的斗争经验，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她不敢把你怎么样，就是说，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先走。明白吗？”
“她忌讳”疑问的开口，庄亦楚离开独孤震赢的怀抱皱眉“就是说，她现在也怕你”
“…”轻笑，独孤震赢抚了抚庄亦楚的带着泪痕的脸颊“是，她现在已经不单单是怕了，因为，我们现在跟她斗，在朝里的势力是一半对一半，她有兵马，有慕容嫣的支援，我也有豫亲王的兵力，她当然明白、、”
“你是说，”惊讶的睁大眼，庄亦楚盯着独孤震赢“慕容嫣，如玉，是来给太妃增援的。”
“…”唇角闪出一抹冷笑，独孤震赢哼笑出声“嗯，其实我一早就该想到，大燕的储君，大燕的和亲公主，两着之间不会没有联系，不过也好，该还她的，我们都还她了，算是两不相欠。”
“我不欠她的”冷着脸开口，庄亦楚有些气恼的盯着独孤震赢“她为我换血，是有目的的”
“不管是什么目的，她都那么做了”轻拍庄亦楚的肩膀，独孤震赢语重心长的开口“你知道有目的，我心里也清楚，可是外人知道吗？我当初说让你还给她，也有几方面的考虑，一是为了日后你方便管理后宫，不至于整天被人因为这件事在后面嚼舌根，还有就是，她是大燕的储君，如果的真的跟你争后位，再拿输血这件事做文章，我们退都没法退，你明白吗？”
“…”瞪了独孤震赢一眼，庄亦楚冷着脸看向一边“那你知道，牡丹的孩子是她杀的吗？”
“现在知道了”轻握庄亦楚的手，独孤震赢一阵短叹“那时候我也有些怀疑，所以，我还特意嘱咐过牡丹的姑母，那段时间，尽量的避开如玉她们，不要跟她们气冲突，慧心她想叫走多少人叫走多少人，不让太医去就算了，反正外面有的是药，本来，我是想，如果真的核实属实，就在这期间先把慕容嫣除掉的”
“…”闻言，庄亦楚几乎目瞪口呆的看着独孤震赢“你说什么？”
“是”跟庄亦楚对视，独孤震赢的神色很坚决“我是想除掉她，可是现在来不及了，大燕的兵马现在就驻扎在城外，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也就是说，现在慕容嫣跟你一样了，我败了，我死了，你就跟着死，太妃败了，太妃死，慕容嫣也跟着死，这就是宿命！”
“你，没想过放如玉一马吗？”认真的盯着独孤震赢，庄亦楚若有所思的开口“毕竟，那时候，你表现的，像是很爱她！”
“是她不放过我”冷酷的开口，独孤震赢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既然她的爱是假的，我也没必要再去管以前的那些恩情”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紧盯着独孤震赢的神色，庄亦楚试探的开口“如果是真的呢？”
“笑话”轻笑出声，独孤震赢冷哼“她念及一点往日的恩情，也不至于把兵马囤积在城外，这明摆着，就是想至我于死地”
“…”静静地看着独孤震赢的神色，庄亦楚的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间有些矛盾，之后慢慢的喘口气低下头，不再言语。
“能跟我独孤震赢共生死的，只有你庄亦楚一个人”认真的开口，独孤震赢轻抬起她的下巴，眼睛里那一抹浓情几乎将她融化。
“、、、”生硬的别过头，庄亦楚硬生生的抹掉了来自心底那一霎那抹莫名的感动：她比谁都清楚，能跟他共生死的庄亦楚，早已不在，而她有的只是这身皮囊。
“太子爷”门外一道怯弱的声音打断了两人间的气氛，转头看门口，独孤震赢阴起脸“什么事儿？”
“如玉夫人来了”胆怯的开口，那侍女低着头跪着。
“…”愤怒的别开脸，庄亦楚侧身躺下朝里“带着她出去，我不想看见她”
“…”轻推庄亦楚的身体，独孤震赢有些为难的看着门口，再次推庄亦楚“太子妃，”
“我说了我不想看见她。”背着身，庄亦楚几乎轻斥出声“我受不了”
“太子妃——”独孤震赢的声音里有些隐忍，低声趴在庄亦楚耳畔，轻哄“就这一次，现在是非常时期，是不是”
“我不想见她”单手推开独孤震赢的脸，庄亦楚的脸上都是愤怒“我看见她眼疼！”
“太子妃。”
“太子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独孤震赢听见那道声音皱眉，转过身看着门口一身嫣红的如玉，脸色也慢慢的垂了下来“怎么不通报就进来了？”
“…”一口气霎时窝在了如玉的胸口，看着背对着她的那道白色的身影，如玉忍住胸口的痛楚，走过去，在独孤震赢面前跪倒“妾身鲁莽”
“…”无声的垂眸，独孤震赢的胳膊肘不动声色的轻推庄亦楚，随后对着如玉额首“起来吧！”
“是”眼角的余光看着独孤震赢轻推庄亦楚的动作，如玉只感觉犹刺在喉，起身站在一旁，无声的抿着唇，看着床边的两人，刺眼之极。
“太子爷”看独孤震赢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如玉再次仰起头，喘口气开口“太子爷，已经许久没有去过空庭院了，是不是，妾身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您生气了？”
“没有”
“有”
猛地，庄亦楚拦住独孤震赢的话坐起身，神色冷厉的盯着如玉“你惹我生气了，就是惹太子爷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可是在我面前，在我太子府，你就是个妾，你说，你这个妾是怎么当的，把我关进地牢，说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有什么身份说那些话，你在为太子府算什么东西…”
“…”无声的抿起唇望着庄亦楚愤怒的神色，如玉一声不吭的转头看独孤震赢，只觉得心中是一阵阵的刺痛，她不相信，这个称爱自己如命的男人，竟然由着这个女人这么羞辱自己。
“不用看他”冷声，庄亦楚的眼睛里闪出一抹不屑，直刺得如玉往后退了一步。
“我告诉你，太子府有多少侍妾，有多少夫人，那我的权利，因为我是太子妃，牡丹蔷薇是走了，还有更多，这天下女子多得是，我让他娶多少，他就会娶多少，魅姬，就是个例子，你信吗？你，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慢慢的点头，如玉再次抬眼看独孤震赢无动于衷的神色，眼睛的胀痛使她在努力的平复后福身“没别的事儿，妾身告退了”
“嗯”轻声迎着，独孤震赢对着她摆手“去吧”
“…”再次福身，如玉转身走出内室，门口时，已是泪流满面。
“你啊。”看着如玉离开的背影，独孤震赢责备般的轻推庄亦楚“怎么说你好”
“用不着你说”翻身躺下朝里，庄亦楚气的轻喘背对着独孤震赢“你心疼就再打我一顿鞭子啊，我就这么说了，还能怎么样？”
“…”有些无奈的别了庄亦楚一眼，独孤震赢轻怕了庄亦楚一巴掌站起身，语气带着宠溺开口“你厉害行了吧，这天下就属你了不起，惹不起你，好好歇着，我出去一趟”
“你去干什么？”在独孤震赢转身之前，庄亦楚愤然的坐起身，怒视独孤震赢“你干什么去？”
“我去朝里”瞪了庄亦楚一眼，独孤震赢瞥了她一眼“不是去找如玉，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哼…”冷哼，庄亦楚侧身再次朝里躺下。
看着庄亦楚的动作，独孤震赢有些无奈的轻笑出声，步出未央殿，对两旁的侍女交代后，走下白玉台阶，消失在未央殿门口。
许久之后，庄亦楚微转头看着室内的空旷，慢慢的坐起身，靠在枕头上，拿起一旁的书本，轻瘪嘴“谁稀罕！”
……。
……
书房内，独孤震赢握着手里的密信，黑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将手中的信纸握成团，轻咬牙“敦楠是摆明要给我找难看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太子”李璨宇走过来拱手，谨慎的开口“太子想怎么做？”
“去怡香院舍香案，把怡人的排位摆上去，招府里的拜祭，敦楠敢来，我就让他出不去”
“是”低头躬身，李璨宇转身走出书房，握着手中的成团的信纸，独孤震赢往前走了一步，望着天边的余晖，许久之后突然开口“来人”
“是”外面又有侍卫进来，独孤震赢对着那人摆手“去告诉李璨宇，着量行事，给点教训既可，不必伤他性命”
“是”那人转身出去，独孤震赢望着窗外那抹红霞，无声的低头：不是看在小敏的份上，决不饶他。
落幕时分，灯火点起，怡人的香潭在怡香院中摆起，蜡烛贡品一应俱全，火盆旺盛的燃着，照亮了院落，夜半时分，人烟稀少之际，庄亦楚一身素白色的衣衫从小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冥纸，在香案前的垫子上坐定，一把把的往火盆里续着纸，眼睛不时的扫向那座华丽的排位。
排位上没有姓名，只写了生殡日期，这也算是独孤震赢的心细之处，因为他明白，怡人并不想葬在他独孤家的墓穴里。
哎，无声的短叹，庄亦楚将手中的冥纸丢进火盆，抬头看眼前的排位，细声开口“我也希望你能回故里，相信你的恋人正在等着你，放心，你的仇很快就能报了，到时候，你就能回去了”
院内有清风刮起，四周的白绫纷飞，香案上的蜡烛在随风轻摆着，倒影弥漫在整个院落，透着一抹诡异。
有道身影走进了怡香院，看着香案前那道素白色的身影，眉头皱了几皱，背着手走了过去，看着香案上的排位，脸上浮现一抹悲伤“我来接你回去了”
“…”身边响起的男声惊得庄亦楚撒掉了手未扔进火盆的冥纸，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一身暗黄色绣花袍服的男人，惊得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你，你是谁？”
“…”低头看了庄亦楚一眼，男子的唇畔闪出一抹笑意“你能为小敏深夜守灵，可见你跟小敏交情不错，敦楠再次谢过你！”
拱手后，敦楠伸手拿起排位转身，要飞身时，被庄亦楚拉住了衣角。
“放下”壮着胆子扬声开口，庄亦楚直直的盯着敦楠的眼睛“人死了就为大，你不能动她的排位，她一生没有得罪过谁，不能受这样的委屈，死后，连个排位都没有”
“…”转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庄亦楚发抖的唇，敦楠冷笑“你一介女流，就不怕我杀了你？”
“除非你杀了我，不然你拿不走”拉紧敦楠的胳膊，庄亦楚紧咬牙对上敦楠冷厉的眼眸。
“你跟她有交情”再次开口，敦楠玩味的盯着庄亦楚倔强的神色“什么交情，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跟你没关系”趁敦楠晃神的功夫，庄亦楚猛地抢过怡人的排位，转身往后退了数步，看着四周纷飞的白绫，哆嗦着往后退“你一个男人，连这点道义都没有，你算个人吗？她已经是冤魂了，你还要抢走她的排位…”眼睛扫着后面的小门，庄亦楚猛地闪身，穿过小门紧抱着排位跑向大路。
“…”看着庄亦楚跑的动作，敦楠轻笑出声，飞起身拦在了庄亦楚前面，抽出身上的长剑指向她“放下，我饶你不死”
“你。”抖着，庄亦楚抱紧牌位，轻扬头倔强的看着敦楠“你，”
“放下”再次厉声开口，敦楠狠厉的眯起眼，盯着庄亦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来人哪”在敦楠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庄亦楚突然大叫出声，神色一慌，敦楠近身拉过庄亦楚堵住她的嘴，躲进了阴影处，一群人拿着火把冲了过来，在看到香案上空空的底座后，神色皆是一慌，纷纷侧头看身后大步走来的独孤震赢。
“…”看到牌位不见时，独孤震赢气愤的拧眉，咬牙看四周，厉声开口“敦楠你给我听好了，夜闯我太子府，只此一次，且你要把这个秘密给我保住了，否则，我们没完，走。”
“是”身后的大队跟着独孤震赢走远，李璨宇有些不安的转头看四周，随后跟上独孤震赢，有些忧虑的开口“就这么让他走了？奴才总觉得，有些不安”
“走就走吧”有些短叹，独孤震赢背着手往前走“我想了想，既然敦楠亲自来请了，不让小敏走，小敏也不会开心，反正早晚也得回去”
“是”无声的低头拱手，李璨宇跟着独孤震赢走出了怡香院，消失在夜色里。
“唔”看着他们走远，庄亦楚抱紧怀中的牌位，挣扎着挣脱，只是那个臂膀如铁臂一般，怎么也挣脱不了，感觉他的手指滑到了嘴边，庄亦楚张口狠狠地咬了上去。
“唔，”手指上一阵剧痛，敦楠在慌张之中扬起了手，重重的砸在了她的脖颈，头一偏，庄亦楚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呀。”甩着手，敦楠看着趴在自己手臂上的小女人，伸手抢过牌位，想松开她时，发现她的手死死地拽住了自己的衣袍，怎么也拽不开，抬头看四周的天色，敦楠在心里诅咒一声，扛起地上拉着自己的不放的女人，起身飞上墙。
暮色里，刚走进府门的慧心的身形一震，随后起身飞上房顶，只是发现了一个身影急速的往郊外跑着，提着脚步，慧心紧追着，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赶不上，可见前面那人的轻功了得。
一座营寨门口，那人停下了脚步，对着里面守夜的摆手，在看清那人的侧脸后，慧心惊得张大了眼睛——竟然是楚太子敦楠。
无意间扫见敦楠肩膀上扛得人时，慧心几乎往后退了两步——庄亦楚。
“关门”敦楠浑厚的声音响起，大寨的木门们缓缓地关起，慧心躲在黑暗中缓缓地喘着气，转身走出暗影，走回太子府，心中一阵阵的挣扎。
这件事告诉主子，无疑是打败庄亦楚最好的办法，被俘虏那就是身败名裂，可是主子不见得会将这件事张扬出来，到时候主子会想尽办法弄死庄亦楚，在太子府外，谁也保不了庄亦楚。
子冉的脸庞浮现在脑海，慧心霎时站住了脚步：是自己求子冉帮自己，如果在子冉不在的时候趁机杀了庄亦楚，那子冉…
“…”闭着眼睛缓了缓气，慧心将心一横，提起脚步窜上房顶，直奔太子府：都说生死由命，反正魅姬已经找到了，庄亦楚的死活也不差这一会儿，这件事，自己跟主子说了，庄亦楚是死，不说，庄亦楚还得死，索性就给了子冉这个面子，让庄亦楚多活一时半刻，何妨！
踏进空庭院，慧心的心就是一紧，远远地望去，从那满室的狼藉看得出主子此刻的心情，小心的走过去，慧心盯着满地的瓷器，谨慎的开口“主子”
“…”没有说话，如玉只是坐回原位，抚着额头平复着怒气开口“怎么样了？”
“回主子”谨慎的开口，慧心小心的抬眼看着如玉的神色“魅姬已经找到了，只是容貌已经毁了，现在的生活很是拮据”
“嗯”平淡的开口，如玉抬起头看慧心“那就好，你带她回来了吗？”
“带了，安排在一间客栈里”再次躬身，慧心掩住眼底的某种情绪，她是个不善伪装的人，真怕一不小心漏了行迹。
“好”扬手，如玉站起身对着慧心摆手“把地上收拾干净，明天去会会她”
“是”低头，慧心躬身。
如玉有些疑问的看了慧心一眼，最后也只是稍皱眉，转身走进内室：在她心里，纵是天下人背叛她，慧心也不会，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坚持。
低头收拾着厅里的瓷器，慧心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庄亦楚的脸庞一次次的浮现在脑海，子冉的脸庞在一遍遍闪着，主子的眼神在一遍遍的晃着，所有的思绪集在一起，几乎令慧心不能自持。
……。
……。
天亮时分，未央殿一阵大乱，四周跑着的侍女个个面如菜色，侍卫几乎翻遍了每个角落。
白玉台阶上，独孤震赢呆呆的坐着，眼睛看着朝霞从天边升起，只是眼睛里没有一丝的神采。
一个蓝色的身影跑进未央殿，在看到台阶上坐着的独孤震赢时，慌张的跑过来，紧张的开口“找到了吗？”
“没有”平静的开口，独孤震赢扶着一旁的栏杆站起身，紫袍上已都是褶皱，原本干净的发髻，在朝霞里显出几分毛草，往前走了一步，独孤震赢的身影晃了一下，几乎跌倒，被豫亲王扶住。
“没事”安慰般的开口，豫亲王扶着独孤震赢“没什么事儿，你这个时候不能倒下去，你父王又吐血了，去看看吧，别露出马脚，让太妃看出来！”
“会不会是太妃”暗哑着声音，独孤震赢紧张的侧头看豫亲王“她抓走太子妃要挟我”
“她没那么笨”坚决的开口，豫亲王扶着豫亲王往下走“这个时候劫持太子妃，不是给自己找把柄吗？”
“那是不是慕容嫣？”猛地站住脚步，独孤震赢紧张的看豫亲王“昨天，太子妃对慕容嫣说了些狠话，会不会是慕容嫣挟怨报复？”
“不像”拉紧独孤震赢，豫亲王深深的吸了口气“慕容嫣如果抓了太子妃，不可能这么平静，再者，她昨天根本没出空庭院，不是她。”
“会不会。”
“你听我说”按住独孤震赢颤抖的手，豫亲王平复着情绪“太子妃不见了，我也很着急，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朝里的事儿，太妃已经在暗自谋划了，你父王昨天有吐血了，几乎命悬一线，早上刚醒来。现在，不是你为这件事慌神的时候，太子妃会没事的，你不要慌，你也不能慌，就是你说过的，纵是天塌下来，你也得把这一关顶过去，知道吗？”
“…”慌乱的点着头，独孤震赢身形摇晃着推开豫亲王，神色已见崩溃“我是怕，我是怕她出事了，她出事了，我要天下何用？！”
“胡说”厉声，豫亲王咬牙揪住独孤震赢的衣领“你看清楚了，你的奶奶还在含冤九泉，至今不能进祖坟，你的母亲还在被钢板扣着，你是不是想你父亲也死无葬身之地，独孤震赢，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你就是死，也得等除掉太妃以后，还你奶奶一个清白之身，把她风光的接近祖坟，把你母亲从地板里请出来，给她老人家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还有你父王，他撑到这一步，为的又是谁，独孤震赢啊，你不能意气用事，你现在为的不是你自己，你活着为的也不是自己，是你身后宗亲的几千条命，懂吗？”
“懂”木讷的点着头，独孤震赢扶着一旁的栏杆走着，摇晃的身体几乎使他抬不起脚步。
看着独孤震赢的摇晃的身形，豫亲王生硬的转过身，稳了稳心神后，跑上台阶，走进内室，慌张的扒着四周的饰物，转头看外面跪着的侍女，完全失去了温和的开口“太子妃昨天什么时候出去的？”
“奴婢，奴婢不知啊”哭着叩头，那侍女开口“太子妃的起居一向都是阿丑管事做的，平时端菜端茶的都不让我等接手，这阿丑管事刚走一天，太子妃还没有召唤我等，所以。”
“，”握着拳头，豫亲王焦虑的砸着梳妆台，眼睛里都是焦虑“会去哪儿？太子府的禁卫森严，她一个女子能去哪儿啊。”
“对了”缓口气后，豫亲王双眼通红的盯着四周跪着的侍女侍卫“记住了，把这个消息封起来，谁走漏出去，灭九族”
“是”四周一阵哆嗦声，豫亲王转身走出内室，跑下白玉台阶，四周的人全摊在地上…
…。
，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庄亦楚在接触到现实的环境后，惊讶的坐起了身，紧张的看着四周暗黄色的皮做的墙，低头看身上的素衣，下了狭窄的床榻，跑向门口，手刚拉起门帘，两把刀已经挡在了眼前，深吸一口气，庄亦楚抬头看四周搭起的帐篷，惊得睁大了眼睛。
“醒了”帐外，一个谈笑风生的声音时庄亦楚一震，抬头看来人，庄亦楚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转身走回内帐，赌气般的坐在一旁的床榻上，侧着身子一言不发。
“呵呵”淡笑着，敦楠挥手两旁的人，走进去站在一旁，盯着庄亦楚的侧脸“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怎么哑巴了？”
“…”转头瞪了敦楠一眼，庄亦楚侧头继续朝里，语气生硬的开口“要杀要刮随便，跟你这种人，我无话可说”
“哦”轻笑，敦楠玩味的往前走了一步，扬眉“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要那个牌位了”
“…”神色一怔，庄亦楚瞬间转过头，盯着敦楠“那个牌位你得给我，都说人死为大不管你们有过什么恩怨，你奉谁的命来的，怡人都是一介女流，不懂你们这些人的事儿！”
“怡人？”脸色一变，敦楠抬起头紧盯着庄亦楚的眼睛“你说，她叫怡人？”
“是”强迫自己对上敦楠的眼睛，庄亦楚倒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怡人是个苦命的人，你不能这么对她，你既然来劫持她的牌位，你那边的人一定告诉了你她的事儿，你还有良知，就把牌位给我，让我带回去”
“真是笑话”大笑出声，敦楠盯着庄亦楚，故作狠厉的开口“你不想想，若真是那样，我还会放你走，你刚才说那些话，连个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不可能，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还想着要牌位”
“你个卑鄙小人”咬着牙开口，庄亦楚突然站起身抓起一旁的油灯丢了过去“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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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垂眼，庄亦楚没有言语，只是拉了拉薄被。
四周透着一抹莫名的尴尬，独孤震赢坐下庄亦楚床前，欲言又止的盯着那张苍白的脸庞，许久之后开口“有件事告诉你”
“…”稍抬头，庄亦楚冷淡中带着决绝的看着独孤震赢。
“你不要生气，这只是权宜之计”有些紧张的暗自搓着手掌，独孤震赢的神色里都是犹豫“就是。”
“震赢——”门口一道紧张的声音打断了独孤震赢的话，抬头看来人，独孤震赢轻皱眉，不解的开口“怎么回来了？”
“哦”轻笑，豫亲王挎着药箱走进来，对着庄亦楚拱手“太子妃莫怪，我找太子有些事”
“好”淡淡的笑着，庄亦楚看着豫亲王“王爷有事去便是了，我没事”
“嗯”点头，豫亲王不动声色的拉了拉豫亲王的衣袖，转身走出大殿。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庄亦楚有些苦涩的笑着低头，终究，还是个幻想，哪怕只是跟他多说句话！
“怎么了？”未央殿门外，独孤震赢站住脚步不安的问豫亲王“什么事儿这么急？”
“敦楠来了”谨慎的开口，豫亲王环视四周后，凑近独孤震赢低声开口“据探报，应该就在京城，说不定，就在你的太子府。”
“…”有些不解的皱眉，独孤震赢的脸上都是疑惑“他来这里干什么？”
“…”有些无奈的别头，豫亲王皱眉看独孤震赢“你可别忘了，小敏的牌位还在这儿呢，他一定是来拿牌位的”
“…”轻皱眉，独孤震赢有些烦恼的背着手看向怡香院的方向“小敏是在这里，可是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拿走啊，怡人不管怎么说，在天撅这里名义上是我的夫人，我倒不是在意什么面子不让他拿走，只是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干，明摆着不是给我找难堪吗？事儿闹大了，再传到太妃耳朵里、、、不行，绝对不行、、”
“可是。”有些犹豫，豫亲王无声的抿唇“他要是来了怎么办？”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冷声开口，独孤震赢背着手往前走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让他有来无回”
“…”慢慢的点头，豫亲王许久之后开口“好吧！我去看一下”
“那个…”犹豫着开口，独孤震赢看豫亲王“我是说，那个事情，暂且别跟庄亦楚讲，她现在身体不好，我不想刺激她”
“嗯”慢慢的点头，豫亲王垂着眼看着地面，脸上没有一丝的欢颜。
“别在意”再次开口，独孤震赢的声音明显的有些犹豫“那个，敦楠是无心之言，也是气急了，才会说出那种话，永欣你。别放在心上。”
“…”依旧没有言语，豫亲王只是微点头，转身走出大门，消失在路的尽头。
“…”无声的轻叹，独孤震赢背着手看着走远的背影，稍低头转身走回未央殿，看着走过来施礼的人群，走上白玉台阶，在内室门口站定，抬头看里面的人，稍垂眼走进去，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伸出手握住了庄亦楚柔软的小手，声音里夹杂着无奈“别生气了”
“…”无声的翻了独孤震赢一眼，庄亦楚把视线放在远方，用意很是明显。
“太子妃——”握紧庄亦楚的手，独孤震赢拉着她晃了晃，闲话家常一般盯着庄亦楚的侧脸“我知道，我都知道，现在不是没办法吗，是不是。”
“…”心中的一口闷堵的气，使庄亦楚扬手挥掉了独孤震赢的大手，侧身想躺下，被独孤震赢拉住，强行拥进了怀里，无视庄亦楚的挣扎，独孤震赢双手扣紧她的肩膀，低头看着那张稍见怒意的小脸，唇畔浮出一抹讨好般的微笑。
“我错了行吗？”搂紧怀里挣扎的人，独孤震赢的声音里都是讨好“我不对，不要生气了”
“你跟我闭嘴”莫名的，庄亦楚眼睛里浮现一层泪花，很快的转换成泪珠，顺着脸庞滑落“怎么有你这么窝囊的人，怎么你会这么窝囊”
几乎是泣不成声，庄亦楚强挣扎推开独孤震赢，拳头雨点一般落在独孤震赢的肩上，脸上，头上“你真不是个男人，你是个废物，独孤震赢你是个窝囊废。”
“…”无声的接住庄亦楚的拳头，独孤震赢将她强行拉进怀中，按住她的后背，防止她的挣扎，平静了许久之后开口“我也像你这么想过”
“…”腾出手堵住自己哽咽的声音，庄亦楚窝在他的怀中，泪如涌泉，不知道为什么哭，她没想过在独孤震赢面前哭，从心底讲她痛恨鄙视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开口对他说‘错了’的时候，她的悲伤来的这么急切，仿佛压在心底所有的委屈都已不能自制，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是，她心底这么久以来的闷堵一哄而散！
“那是个冬天”独孤震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庄亦楚稍抬眼，泪珠滑过脸颊，只是她不再挣扎，静静地听着独孤震赢的低沉的男声。
“夜里，下了很大的雪，雪花照的天昼白”有些迷茫的看着远方，独孤震赢的眼睛里，闪躲着一层不知名的光芒“我跑了出来，我的母亲吐血了，她说她想见父王，说是最后一面，我的心里很怕，我就不顾众人的阻拦，在雪地里跑啊跑啊，不知道跑了多久，那里，很暖和，那个地方叫凤鸾殿，我的父王在那里大宴群臣，因为那天是太妃的生辰，我闯了进去，我父王没有抬眼看我，我告诉他，我说：父王，母亲吐血了，母亲想见见你。”
气氛有些凝固，庄亦楚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因为独孤震赢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他没有看我。”许久之后，独孤震赢缓过气一般接着开口“他就那么坐着，端着酒杯，脸上都是决绝，我很愤怒，我大骂他，我说他是窝囊废，被一个女人控制，我说我的母亲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找人把我赶了出去，我被丢在了凤鸾殿大门外的雪地上，冷啊，真冷，我觉得，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没有那样的父亲，我恨他，我恨他入骨。”
一颗泪珠滴在了庄亦楚的脸颊上，庄亦楚想抬头，被独孤震赢强行按住了头，只是那捎带哽咽的声音出卖了他。
“我回去的时候，母亲已经不行了，她就那样躺在床上，声音虚弱的像个垂死的老人。
她问我：你父王呢？
我说：父王，我没有找到父王，他们说父王南巡去了，”
静静地喘着气，独孤震赢停住了声音，搂住庄亦楚的手在加重“母亲说：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我说没有，
她说：我先睡会儿，等你父王回来了，你再来叫我。
我说：好，我说好，等父王回来，我就来叫你。
她就睡了，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太妃凤鸾殿里的人来了，他们用席子卷走了我母亲，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就那样用席子卷着，把我的母亲扔进了挖好的墓穴里，我想哭喊，被他们堵住了嘴，我的父亲就在那边站着，他没有说一句话，就那样，看着肮脏的黄土遮住了我母亲美丽的脸庞，最后，成了一片平地，扣上了钢板，连个土丘都没有给我母亲垒砌，”
“天真冷。”过了好久之后，独孤震赢平复了声音接着开口“真冷啊，我就躺在我母亲栖身之地，真冷，那种感觉，我此生不愿再尝第二次，所以，后来在梁国做质子的时候，睡马棚还是睡柴房，我都不会抱怨什么？因为母亲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后来呢”找到自己的声音，庄亦楚稍抬头看独孤震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完全平复了声音，独孤震赢低头看怀里的人“后来就是现在，所以，我没有权利，我不去打倒那个女人，莫说是我母亲没有遮风避雨的地方，你们谁都没有，我也没有，所以有时候，我们谁都没有选择，我不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因为现在到了我们不得不去抵抗的时候了，其实，我已经做了个决定，如果我败了，也算给你谋了个出路，我当然希望自己能赢，这样，我还有补偿你的机会！”
“…”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庄亦楚微皱眉抬头看，却怎么也看不到独孤震赢的脸庞，许久之后庄亦楚开口“可是，这不能成为你的借口，难道为了你的成功，你就眼睁睁的看着牡丹蔷薇这样死去。”
“…”眼睛里闪过一丝苦涩，独孤震赢苦笑出声“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成功，她们的死就不叫牺牲，包括我们都叫：死有余辜。所以，我没有选择，我必须赢。”
“那，那天要牺牲的是我呢？”认真的开口，庄亦楚窝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
“你知道吗？她现在不敢！”坚定的开口，独孤震赢望着门口的阳光“现在这个时期，太妃她不敢对你怎么样，就是那天，也是如玉，不对，是慕容嫣逼她的，其实以太妃这一生的斗争经验，她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她不敢把你怎么样，就是说，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先走。明白吗？”
“她忌讳”疑问的开口，庄亦楚离开独孤震赢的怀抱皱眉“就是说，她现在也怕你”
“…”轻笑，独孤震赢抚了抚庄亦楚的带着泪痕的脸颊“是，她现在已经不单单是怕了，因为，我们现在跟她斗，在朝里的势力是一半对一半，她有兵马，有慕容嫣的支援，我也有豫亲王的兵力，她当然明白、、”
“你是说，”惊讶的睁大眼，庄亦楚盯着独孤震赢“慕容嫣，如玉，是来给太妃增援的。”
“…”唇角闪出一抹冷笑，独孤震赢哼笑出声“嗯，其实我一早就该想到，大燕的储君，大燕的和亲公主，两着之间不会没有联系，不过也好，该还她的，我们都还她了，算是两不相欠。”
“我不欠她的”冷着脸开口，庄亦楚有些气恼的盯着独孤震赢“她为我换血，是有目的的”
“不管是什么目的，她都那么做了”轻拍庄亦楚的肩膀，独孤震赢语重心长的开口“你知道有目的，我心里也清楚，可是外人知道吗？我当初说让你还给她，也有几方面的考虑，一是为了日后你方便管理后宫，不至于整天被人因为这件事在后面嚼舌根，还有就是，她是大燕的储君，如果的真的跟你争后位，再拿输血这件事做文章，我们退都没法退，你明白吗？”
“…”瞪了独孤震赢一眼，庄亦楚冷着脸看向一边“那你知道，牡丹的孩子是她杀的吗？”
“现在知道了”轻握庄亦楚的手，独孤震赢一阵短叹“那时候我也有些怀疑，所以，我还特意嘱咐过牡丹的姑母，那段时间，尽量的避开如玉她们，不要跟她们气冲突，慧心她想叫走多少人叫走多少人，不让太医去就算了，反正外面有的是药，本来，我是想，如果真的核实属实，就在这期间先把慕容嫣除掉的”
“…”闻言，庄亦楚几乎目瞪口呆的看着独孤震赢“你说什么？”
“是”跟庄亦楚对视，独孤震赢的神色很坚决“我是想除掉她，可是现在来不及了，大燕的兵马现在就驻扎在城外，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也就是说，现在慕容嫣跟你一样了，我败了，我死了，你就跟着死，太妃败了，太妃死，慕容嫣也跟着死，这就是宿命！”
“你，没想过放如玉一马吗？”认真的盯着独孤震赢，庄亦楚若有所思的开口“毕竟，那时候，你表现的，像是很爱她！”
“是她不放过我”冷酷的开口，独孤震赢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既然她的爱是假的，我也没必要再去管以前的那些恩情”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紧盯着独孤震赢的神色，庄亦楚试探的开口“如果是真的呢？”
“笑话”轻笑出声，独孤震赢冷哼“她念及一点往日的恩情，也不至于把兵马囤积在城外，这明摆着，就是想至我于死地”
“…”静静地看着独孤震赢的神色，庄亦楚的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间有些矛盾，之后慢慢的喘口气低下头，不再言语。
“能跟我独孤震赢共生死的，只有你庄亦楚一个人”认真的开口，独孤震赢轻抬起她的下巴，眼睛里那一抹浓情几乎将她融化。
“、、、”生硬的别过头，庄亦楚硬生生的抹掉了来自心底那一霎那抹莫名的感动：她比谁都清楚，能跟他共生死的庄亦楚，早已不在，而她有的只是这身皮囊。
“太子爷”门外一道怯弱的声音打断了两人间的气氛，转头看门口，独孤震赢阴起脸“什么事儿？”
“如玉夫人来了”胆怯的开口，那侍女低着头跪着。
“…”愤怒的别开脸，庄亦楚侧身躺下朝里“带着她出去，我不想看见她”
“…”轻推庄亦楚的身体，独孤震赢有些为难的看着门口，再次推庄亦楚“太子妃，”
“我说了我不想看见她。”背着身，庄亦楚几乎轻斥出声“我受不了”
“太子妃——”独孤震赢的声音里有些隐忍，低声趴在庄亦楚耳畔，轻哄“就这一次，现在是非常时期，是不是”
“我不想见她”单手推开独孤震赢的脸，庄亦楚的脸上都是愤怒“我看见她眼疼！”
“太子妃。”
“太子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独孤震赢听见那道声音皱眉，转过身看着门口一身嫣红的如玉，脸色也慢慢的垂了下来“怎么不通报就进来了？”
“…”一口气霎时窝在了如玉的胸口，看着背对着她的那道白色的身影，如玉忍住胸口的痛楚，走过去，在独孤震赢面前跪倒“妾身鲁莽”
“…”无声的垂眸，独孤震赢的胳膊肘不动声色的轻推庄亦楚，随后对着如玉额首“起来吧！”
“是”眼角的余光看着独孤震赢轻推庄亦楚的动作，如玉只感觉犹刺在喉，起身站在一旁，无声的抿着唇，看着床边的两人，刺眼之极。
“太子爷”看独孤震赢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如玉再次仰起头，喘口气开口“太子爷，已经许久没有去过空庭院了，是不是，妾身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您生气了？”
“没有”
“有”
猛地，庄亦楚拦住独孤震赢的话坐起身，神色冷厉的盯着如玉“你惹我生气了，就是惹太子爷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可是在我面前，在我太子府，你就是个妾，你说，你这个妾是怎么当的，把我关进地牢，说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有什么身份说那些话，你在为太子府算什么东西…”
“…”无声的抿起唇望着庄亦楚愤怒的神色，如玉一声不吭的转头看独孤震赢，只觉得心中是一阵阵的刺痛，她不相信，这个称爱自己如命的男人，竟然由着这个女人这么羞辱自己。
“不用看他”冷声，庄亦楚的眼睛里闪出一抹不屑，直刺得如玉往后退了一步。
“我告诉你，太子府有多少侍妾，有多少夫人，那我的权利，因为我是太子妃，牡丹蔷薇是走了，还有更多，这天下女子多得是，我让他娶多少，他就会娶多少，魅姬，就是个例子，你信吗？你，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慢慢的点头，如玉再次抬眼看独孤震赢无动于衷的神色，眼睛的胀痛使她在努力的平复后福身“没别的事儿，妾身告退了”
“嗯”轻声迎着，独孤震赢对着她摆手“去吧”
“…”再次福身，如玉转身走出内室，门口时，已是泪流满面。
“你啊。”看着如玉离开的背影，独孤震赢责备般的轻推庄亦楚“怎么说你好”
“用不着你说”翻身躺下朝里，庄亦楚气的轻喘背对着独孤震赢“你心疼就再打我一顿鞭子啊，我就这么说了，还能怎么样？”
“…”有些无奈的别了庄亦楚一眼，独孤震赢轻怕了庄亦楚一巴掌站起身，语气带着宠溺开口“你厉害行了吧，这天下就属你了不起，惹不起你，好好歇着，我出去一趟”
“你去干什么？”在独孤震赢转身之前，庄亦楚愤然的坐起身，怒视独孤震赢“你干什么去？”
“我去朝里”瞪了庄亦楚一眼，独孤震赢瞥了她一眼“不是去找如玉，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哼…”冷哼，庄亦楚侧身再次朝里躺下。
看着庄亦楚的动作，独孤震赢有些无奈的轻笑出声，步出未央殿，对两旁的侍女交代后，走下白玉台阶，消失在未央殿门口。
许久之后，庄亦楚微转头看着室内的空旷，慢慢的坐起身，靠在枕头上，拿起一旁的书本，轻瘪嘴“谁稀罕！”
……。
……
书房内，独孤震赢握着手里的密信，黑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将手中的信纸握成团，轻咬牙“敦楠是摆明要给我找难看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太子”李璨宇走过来拱手，谨慎的开口“太子想怎么做？”
“去怡香院舍香案，把怡人的排位摆上去，招府里的拜祭，敦楠敢来，我就让他出不去”
“是”低头躬身，李璨宇转身走出书房，握着手中的成团的信纸，独孤震赢往前走了一步，望着天边的余晖，许久之后突然开口“来人”
“是”外面又有侍卫进来，独孤震赢对着那人摆手“去告诉李璨宇，着量行事，给点教训既可，不必伤他性命”
“是”那人转身出去，独孤震赢望着窗外那抹红霞，无声的低头：不是看在小敏的份上，决不饶他。
落幕时分，灯火点起，怡人的香潭在怡香院中摆起，蜡烛贡品一应俱全，火盆旺盛的燃着，照亮了院落，夜半时分，人烟稀少之际，庄亦楚一身素白色的衣衫从小门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冥纸，在香案前的垫子上坐定，一把把的往火盆里续着纸，眼睛不时的扫向那座华丽的排位。
排位上没有姓名，只写了生殡日期，这也算是独孤震赢的心细之处，因为他明白，怡人并不想葬在他独孤家的墓穴里。
哎，无声的短叹，庄亦楚将手中的冥纸丢进火盆，抬头看眼前的排位，细声开口“我也希望你能回故里，相信你的恋人正在等着你，放心，你的仇很快就能报了，到时候，你就能回去了”
院内有清风刮起，四周的白绫纷飞，香案上的蜡烛在随风轻摆着，倒影弥漫在整个院落，透着一抹诡异。
有道身影走进了怡香院，看着香案前那道素白色的身影，眉头皱了几皱，背着手走了过去，看着香案上的排位，脸上浮现一抹悲伤“我来接你回去了”
“…”身边响起的男声惊得庄亦楚撒掉了手未扔进火盆的冥纸，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一身暗黄色绣花袍服的男人，惊得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你，你是谁？”
“…”低头看了庄亦楚一眼，男子的唇畔闪出一抹笑意“你能为小敏深夜守灵，可见你跟小敏交情不错，敦楠再次谢过你！”
拱手后，敦楠伸手拿起排位转身，要飞身时，被庄亦楚拉住了衣角。
“放下”壮着胆子扬声开口，庄亦楚直直的盯着敦楠的眼睛“人死了就为大，你不能动她的排位，她一生没有得罪过谁，不能受这样的委屈，死后，连个排位都没有”
“…”转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庄亦楚发抖的唇，敦楠冷笑“你一介女流，就不怕我杀了你？”
“除非你杀了我，不然你拿不走”拉紧敦楠的胳膊，庄亦楚紧咬牙对上敦楠冷厉的眼眸。
“你跟她有交情”再次开口，敦楠玩味的盯着庄亦楚倔强的神色“什么交情，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跟你没关系”趁敦楠晃神的功夫，庄亦楚猛地抢过怡人的排位，转身往后退了数步，看着四周纷飞的白绫，哆嗦着往后退“你一个男人，连这点道义都没有，你算个人吗？她已经是冤魂了，你还要抢走她的排位…”眼睛扫着后面的小门，庄亦楚猛地闪身，穿过小门紧抱着排位跑向大路。
“…”看着庄亦楚跑的动作，敦楠轻笑出声，飞起身拦在了庄亦楚前面，抽出身上的长剑指向她“放下，我饶你不死”
“你。”抖着，庄亦楚抱紧牌位，轻扬头倔强的看着敦楠“你，”
“放下”再次厉声开口，敦楠狠厉的眯起眼，盯着庄亦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来人哪”在敦楠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庄亦楚突然大叫出声，神色一慌，敦楠近身拉过庄亦楚堵住她的嘴，躲进了阴影处，一群人拿着火把冲了过来，在看到香案上空空的底座后，神色皆是一慌，纷纷侧头看身后大步走来的独孤震赢。
“…”看到牌位不见时，独孤震赢气愤的拧眉，咬牙看四周，厉声开口“敦楠你给我听好了，夜闯我太子府，只此一次，且你要把这个秘密给我保住了，否则，我们没完，走。”
“是”身后的大队跟着独孤震赢走远，李璨宇有些不安的转头看四周，随后跟上独孤震赢，有些忧虑的开口“就这么让他走了？奴才总觉得，有些不安”
“走就走吧”有些短叹，独孤震赢背着手往前走“我想了想，既然敦楠亲自来请了，不让小敏走，小敏也不会开心，反正早晚也得回去”
“是”无声的低头拱手，李璨宇跟着独孤震赢走出了怡香院，消失在夜色里。
“唔”看着他们走远，庄亦楚抱紧怀中的牌位，挣扎着挣脱，只是那个臂膀如铁臂一般，怎么也挣脱不了，感觉他的手指滑到了嘴边，庄亦楚张口狠狠地咬了上去。
“唔，”手指上一阵剧痛，敦楠在慌张之中扬起了手，重重的砸在了她的脖颈，头一偏，庄亦楚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呀。”甩着手，敦楠看着趴在自己手臂上的小女人，伸手抢过牌位，想松开她时，发现她的手死死地拽住了自己的衣袍，怎么也拽不开，抬头看四周的天色，敦楠在心里诅咒一声，扛起地上拉着自己的不放的女人，起身飞上墙。
暮色里，刚走进府门的慧心的身形一震，随后起身飞上房顶，只是发现了一个身影急速的往郊外跑着，提着脚步，慧心紧追着，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赶不上，可见前面那人的轻功了得。
一座营寨门口，那人停下了脚步，对着里面守夜的摆手，在看清那人的侧脸后，慧心惊得张大了眼睛——竟然是楚太子敦楠。
无意间扫见敦楠肩膀上扛得人时，慧心几乎往后退了两步——庄亦楚。
“关门”敦楠浑厚的声音响起，大寨的木门们缓缓地关起，慧心躲在黑暗中缓缓地喘着气，转身走出暗影，走回太子府，心中一阵阵的挣扎。
这件事告诉主子，无疑是打败庄亦楚最好的办法，被俘虏那就是身败名裂，可是主子不见得会将这件事张扬出来，到时候主子会想尽办法弄死庄亦楚，在太子府外，谁也保不了庄亦楚。
子冉的脸庞浮现在脑海，慧心霎时站住了脚步：是自己求子冉帮自己，如果在子冉不在的时候趁机杀了庄亦楚，那子冉…
“…”闭着眼睛缓了缓气，慧心将心一横，提起脚步窜上房顶，直奔太子府：都说生死由命，反正魅姬已经找到了，庄亦楚的死活也不差这一会儿，这件事，自己跟主子说了，庄亦楚是死，不说，庄亦楚还得死，索性就给了子冉这个面子，让庄亦楚多活一时半刻，何妨！
踏进空庭院，慧心的心就是一紧，远远地望去，从那满室的狼藉看得出主子此刻的心情，小心的走过去，慧心盯着满地的瓷器，谨慎的开口“主子”
“…”没有说话，如玉只是坐回原位，抚着额头平复着怒气开口“怎么样了？”
“回主子”谨慎的开口，慧心小心的抬眼看着如玉的神色“魅姬已经找到了，只是容貌已经毁了，现在的生活很是拮据”
“嗯”平淡的开口，如玉抬起头看慧心“那就好，你带她回来了吗？”
“带了，安排在一间客栈里”再次躬身，慧心掩住眼底的某种情绪，她是个不善伪装的人，真怕一不小心漏了行迹。
“好”扬手，如玉站起身对着慧心摆手“把地上收拾干净，明天去会会她”
“是”低头，慧心躬身。
如玉有些疑问的看了慧心一眼，最后也只是稍皱眉，转身走进内室：在她心里，纵是天下人背叛她，慧心也不会，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坚持。
低头收拾着厅里的瓷器，慧心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庄亦楚的脸庞一次次的浮现在脑海，子冉的脸庞在一遍遍闪着，主子的眼神在一遍遍的晃着，所有的思绪集在一起，几乎令慧心不能自持。
……。
……。
天亮时分，未央殿一阵大乱，四周跑着的侍女个个面如菜色，侍卫几乎翻遍了每个角落。
白玉台阶上，独孤震赢呆呆的坐着，眼睛看着朝霞从天边升起，只是眼睛里没有一丝的神采。
一个蓝色的身影跑进未央殿，在看到台阶上坐着的独孤震赢时，慌张的跑过来，紧张的开口“找到了吗？”
“没有”平静的开口，独孤震赢扶着一旁的栏杆站起身，紫袍上已都是褶皱，原本干净的发髻，在朝霞里显出几分毛草，往前走了一步，独孤震赢的身影晃了一下，几乎跌倒，被豫亲王扶住。
“没事”安慰般的开口，豫亲王扶着独孤震赢“没什么事儿，你这个时候不能倒下去，你父王又吐血了，去看看吧，别露出马脚，让太妃看出来！”
“会不会是太妃”暗哑着声音，独孤震赢紧张的侧头看豫亲王“她抓走太子妃要挟我”
“她没那么笨”坚决的开口，豫亲王扶着豫亲王往下走“这个时候劫持太子妃，不是给自己找把柄吗？”
“那是不是慕容嫣？”猛地站住脚步，独孤震赢紧张的看豫亲王“昨天，太子妃对慕容嫣说了些狠话，会不会是慕容嫣挟怨报复？”
“不像”拉紧独孤震赢，豫亲王深深的吸了口气“慕容嫣如果抓了太子妃，不可能这么平静，再者，她昨天根本没出空庭院，不是她。”
“会不会。”
“你听我说”按住独孤震赢颤抖的手，豫亲王平复着情绪“太子妃不见了，我也很着急，但是目前最重要的是朝里的事儿，太妃已经在暗自谋划了，你父王昨天有吐血了，几乎命悬一线，早上刚醒来。现在，不是你为这件事慌神的时候，太子妃会没事的，你不要慌，你也不能慌，就是你说过的，纵是天塌下来，你也得把这一关顶过去，知道吗？”
“…”慌乱的点着头，独孤震赢身形摇晃着推开豫亲王，神色已见崩溃“我是怕，我是怕她出事了，她出事了，我要天下何用？！”
“胡说”厉声，豫亲王咬牙揪住独孤震赢的衣领“你看清楚了，你的奶奶还在含冤九泉，至今不能进祖坟，你的母亲还在被钢板扣着，你是不是想你父亲也死无葬身之地，独孤震赢，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你就是死，也得等除掉太妃以后，还你奶奶一个清白之身，把她风光的接近祖坟，把你母亲从地板里请出来，给她老人家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还有你父王，他撑到这一步，为的又是谁，独孤震赢啊，你不能意气用事，你现在为的不是你自己，你活着为的也不是自己，是你身后宗亲的几千条命，懂吗？”
“懂”木讷的点着头，独孤震赢扶着一旁的栏杆走着，摇晃的身体几乎使他抬不起脚步。
看着独孤震赢的摇晃的身形，豫亲王生硬的转过身，稳了稳心神后，跑上台阶，走进内室，慌张的扒着四周的饰物，转头看外面跪着的侍女，完全失去了温和的开口“太子妃昨天什么时候出去的？”
“奴婢，奴婢不知啊”哭着叩头，那侍女开口“太子妃的起居一向都是阿丑管事做的，平时端菜端茶的都不让我等接手，这阿丑管事刚走一天，太子妃还没有召唤我等，所以。”
“，”握着拳头，豫亲王焦虑的砸着梳妆台，眼睛里都是焦虑“会去哪儿？太子府的禁卫森严，她一个女子能去哪儿啊。”
“对了”缓口气后，豫亲王双眼通红的盯着四周跪着的侍女侍卫“记住了，把这个消息封起来，谁走漏出去，灭九族”
“是”四周一阵哆嗦声，豫亲王转身走出内室，跑下白玉台阶，四周的人全摊在地上…
…。
，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庄亦楚在接触到现实的环境后，惊讶的坐起了身，紧张的看着四周暗黄色的皮做的墙，低头看身上的素衣，下了狭窄的床榻，跑向门口，手刚拉起门帘，两把刀已经挡在了眼前，深吸一口气，庄亦楚抬头看四周搭起的帐篷，惊得睁大了眼睛。
“醒了”帐外，一个谈笑风生的声音时庄亦楚一震，抬头看来人，庄亦楚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转身走回内帐，赌气般的坐在一旁的床榻上，侧着身子一言不发。
“呵呵”淡笑着，敦楠挥手两旁的人，走进去站在一旁，盯着庄亦楚的侧脸“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怎么哑巴了？”
“…”转头瞪了敦楠一眼，庄亦楚侧头继续朝里，语气生硬的开口“要杀要刮随便，跟你这种人，我无话可说”
“哦”轻笑，敦楠玩味的往前走了一步，扬眉“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要那个牌位了”
“…”神色一怔，庄亦楚瞬间转过头，盯着敦楠“那个牌位你得给我，都说人死为大不管你们有过什么恩怨，你奉谁的命来的，怡人都是一介女流，不懂你们这些人的事儿！”
“怡人？”脸色一变，敦楠抬起头紧盯着庄亦楚的眼睛“你说，她叫怡人？”
“是”强迫自己对上敦楠的眼睛，庄亦楚倒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怡人是个苦命的人，你不能这么对她，你既然来劫持她的牌位，你那边的人一定告诉了你她的事儿，你还有良知，就把牌位给我，让我带回去”
“真是笑话”大笑出声，敦楠盯着庄亦楚，故作狠厉的开口“你不想想，若真是那样，我还会放你走，你刚才说那些话，连个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不可能，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还想着要牌位”
“你个卑鄙小人”咬着牙开口，庄亦楚突然站起身抓起一旁的油灯丢了过去“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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