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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受降囚王

    “永夜不欲睡,虚堂闭复开。却离灯影去,待得月光来。落叶逢巢住,飞萤值我回。天明拂经案,一炷白檀灰。”

    明净的月光照射在巷子之中,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霜雪,树上的鸦雀止了聒噪,渐渐睡去。夜深,清冷的秋露,悄悄打湿枝头的桂花。明月当空,人们都在赏月,却不知那茫茫的秋思落于哪处......

    茫茫......曾几何时,这是挂在嘴边的称呼。而现下,都随秋思,回到京城去,一去便不复返吧!

    自昔日痛心离府,无忧便再没有深夜出过远门。越国不大不小,越是两刻钟的路程,便就出城了。

    两国地界乃是一方山洞,狭长而窄小,也不走了多久,终是豁然开朗。

    四周寂静得连蝉声、蛙声也无,果然是深秋的季节,确实比越国要寒冷许多。

    两人赶忙加上一件外衫,才携手踱步于草地之上。

    子时的空气最为新鲜,闻着便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跟着开朗了许多。怨不得他们都要隐居山林,便就是在贪恋这清新怡人的空气吧!

    “知道这是哪儿吗?”江芊熠忽而开口问道。

    无忧环顾左右,似是十分陌生,好像从来没见过,便摇了摇头,“不像是大齐境内。”

    江芊熠掩嘴一笑,“这里是囚王的封地。”

    囚王?先皇儿子之中,及冠者受封为侯,弱冠者受封为亲王,其余皆没有受封,倒没听说封号为囚的王,如何得罪了龙曦辰,竟给了这么个封号......

    就猜到她会一脸惑然,这事是在她昏死的时候发生的,她自然没那么快知道。遂依着她的耳朵道,“囚王便是原先的禩侯。”

    龙黎轩?!无忧又是一惊,还记得评画之时,龙黎轩画工见长,一派悠闲享乐的样子,像个纨绔子弟,怎么只一月过去,他便就......

    忙抓住她的手,追问道,“怎么就成囚王了呢?囚是何意?囚禁,还是死囚?”

    见她反应如此激烈,江芊熠挑眉?

    ?笑,“瞧瞧,这是第五个男人了,果然还是挺多的呢。”

    “胡说什么呢!”无忧紧眉道,“我与......囚王是清白的。”

    囚王二字实在说不出口,他与龙曦辰不是一向交好么?怎么突然就成了囚呢?

    江芊熠玩味地笑笑,才认真道,“你若真想听,我便说与你吧!约是你昏死的第八天传来的消息,来报的人说,囚王的罪名是不忠,对龙位起了异心。”

    之前还玩乐享福的龙黎轩,就算是起异心,也不至于如此之快吧,明显是欲加之罪!

    “罪名虽是如此,但实情却并非如此。听来报的人说,好像是因为你。”

    无忧微微一震,“我?”

    她颔首,“也不知囚王哪里得来的消息,得知了京城那位和亡国那位负了你。他以为你唯一的孩子没了,便在黎国暴怒了一阵,片刻不思便直往京城赶去。你也知道,京城那位下了死命令,在薇贵妃生产前,不许任何王侯入京。”

    “他非要闯进去,其罪一;闯入后,又硬闯宫门,杀死了诸多侍卫,其罪二;进了帝青宫,便将龙椅上面那位骂了个狗血淋头,其罪三;最后还扬言要替你和腹中之子报仇,其罪四。”

    “这四条大罪,几乎都可以判为死罪。但你也知道,京城那位登基不久,要稳定人心,岂能轻易诛杀手足?如此一来,只好先将他降为亲王,改封号为囚。”

    先降为亲王......无忧最是听清了这句,忙问道,“你这‘先’是什么意思?他难道还要置囚王于死地么?”

    江芊熠无谓地摆摆手,“怎么了?赐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只是坐上了龙椅,他怎好像变了一个人?他的温柔呢?他的亲和呢?

    她是想错了,他本就是如此狠毒而自私的,只是遇见她之后,便就为她改变了性情。现下她骤然消失,他自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p。

    即便如此,无忧还是难以置信,“可是,他们曾经是很好的兄弟呀,是那种什么玩笑都可以开的,就像咱们......”

    江芊熠一脸嫌弃的笑意,“可别拿他们肮脏的手足之情,玷污了咱俩的纯洁的友情。还记得有一回,像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子司马什么的人,说了句要娶琳荌,便就被定了罪而赐死,罪名与囚王差不多。现下只要与雪倾妃沾边的,比如你琳荌,他觉得与雪倾妃甚是相同,他尤为喜欢,就不许他人动歪脑筋,不然就是一死。”

    “而囚王,已经不是沾边不沾边的问题了,他强出头要替你争口气,连命都不要。这是何等的真心付出呀?京城那位岂能容下?到底还是雪倾妃太过绝美,竟让这么多男子生死追随。我便没有这样的福气了,十七了才找到夫家成亲。”

    看她一脸怨天尤人的神情,无忧掩嘴一笑,“何懿夫人的易容之术,得了梅仙的真传,可随意变换容颜。你若是不满意自己的容貌,大可让她传授你几招呀。”

    江芊熠抿抿嘴,“到底还是假的,即便被人看上、即便倾倒所有男子,亦是无用。不像你,揭开‘面纱’,便令人惊美。”

    无忧一笑,“容貌有什么可羡慕的?我还羡慕你呢!你有一个疼爱你的母亲,还有一个宠溺你的表兄,为了你的幸福,他们可以不计辛苦,哪怕牺牲自己。我却是不同了,我自小丧母,父皇......”

    话至此,她突然顿住,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那段不清不楚的父爱,遂直接略过,继续道,“别说是表兄,就连嫡亲兄长亦是不待见我的。从小被人说成痴傻之人,被人笑话成丑陋之女,只有温尔兄陪着我,最后却还是要离开我。”

    这么一听,好像陶温尔这人还不错,毕竟是青梅竹马的感情,想来他担得起她的幸福吧!

    江芊熠莞尔,“你昏死过去时,兴侯甚是担心你,恨不得替你昏死。于灵先生说研究寒症药方,需要一个寒症的病例。越国哪来的病例?兴侯便浸身于花池,还一连服了五颗寒冰丸。正常人哪抵得住五颗?”

    “可他身强体壮的,愣是挺过来了,只受了点风寒,一点寒症的迹象也无。却还是不死心,趁着病了,又服了几颗寒冰丸。如是这样反复试着,于灵先生总共就制了一小瓶十五颗,全是被他吃光了,还毫发无损的。”

    一听如此,无忧噗嗤一笑,“你是不是受了温尔兄的贿赂,怎么为他说起好话来了?说也罢了,未免说得太夸张了。即便是极耐寒的貂类,服寒冰丸超过十颗,也就绝了命,况于正常人?”

    江芊熠忙辩驳道,“确非我夸大其词,不信你可以问于灵先生,也可以问戚姑姑他们,都可以作证的。我看得出他的真心,连我都有些为之动容了。若是你就此断了心脉,他必然随你而去。琳荌,能为你付出生命的男子,不能用来伤害,要珍惜之。”

    虽是一脸玩笑的神情,心下却是听进了她的话。

    付出二字,于陶温尔而言,似乎已成了习惯。从小到大,好似毫分都没有变过。

    他是她要寻找的真爱,或是依靠么?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么?

    好不容易将对龙曦辰的注意,转移到了龙空名身上,现下又要转向陶温尔,许有些困难。且看上天的安排吧,若是注定了的,她再是控制,亦是无用。

    看着这一方小土地,只这一块是常青的,江芊熠长叹了一声,“可惜了囚王,要被囚禁于此,等待他的不仅仅是这一片荒凉之地,更是无助的死亡。”

    听她一说,无忧才眺望远处的荒地,隐隐约约立着一间破旧的宅子,那便是囚地的“宫殿”,连锁沁宫的一个偏殿都比它要大许多......

    很难想象,原先一个无忧无虑的黎王,如今要独自住在这样一个破旧不堪的宅子里头,夸张的说,那可以被称为茅草屋。

    他现下必定十分失落吧,昔日要好的三哥,今日竟对他这个好六弟,也动了杀心。

    无忧心下怜之,“柔菡,我想去看一看囚王。”

    江芊熠疑惑地眨了眨清眸,“为何?他兴许已经睡下了。”

    “不会的。”无忧浅笑,“即便睡下了,他也会见我一面。我想,他现下最需要一个陪伴的人了。”说罢,立时恢复了雪倾妃的面目。

    虽不是第一次见她的真容,却还是一惊,忙道,“你不怕他说漏了嘴,会害死整个越国的!”

    无忧柔和的眸子凝向她,似有几分怜意,“那你就舍得,让他一人受苦?”

    他与她为亲非故,她自然是舍得的,只是这样绝情的话,也不好宣之于口,便转言道,“他万一让你留下来陪他一辈子,你怎么办?”

    “不会的。”无忧神色之中,多了几分坚定,“他若真心待我,定然不会强留我。他不是那样的人,不会让我跟着他受苦的。”

    总归是犯了罪的人,江芊熠还是不放心。再者龙黎轩能敌守宫门的侍卫,必然武功高强,她可没把握能打赢他,还是不要冒险的好!遂拉住无忧,“薇贵妃不是说她们五人,都是囚王培养出来的么?她们必会照顾他的,不必你多费心了。”

    无忧却还是泯灭不了不必要的善心,“路途遥远,她们即便怜之,也管不着呀。况且......她们争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管一个失势之人?”

    正说到这,忽而感觉到身后的一阵冷意,两人转身一看,竟是一帮山贼模样的男人,约是十几人,个个都是魁梧莽夫的样子,模样有几分慎人。

    见两位美人转身,一位喽啰山贼立时眼前一亮,忙道,“大哥,这俩妞长得真漂亮呀!”

    原还有一分惧意于面,转身之际,便化作一脸冷意。江芊熠轻笑几声,笑声动听如悠扬的琴声,凝了无忧一眼,“看来大齐的治安不是很好呀。”

    无忧亦是蔑笑,“这帮小喽啰,大齐不屑于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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