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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平安降生

    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无忧只觉得魂不附体,已然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美兮之名的由来诗句,再次浮现于脑。她若是要死,也该等到美兮顺利生产,现下,绝对不能死!

    如是这样的念头一来,无忧骤然睁开双眼,眼前的床帐渐渐自模糊变得清晰,这是相宜殿内室的床帐,并不是产房的!

    只听得一旁有江芊熠的声音,“醒了、醒了,终是醒了!”

    无忧脑子还懵,想也不想便先问道,“美兮呢?美兮呢?”

    玉玲珑欣慰一笑,凑上前道,“放心吧,孩子已经平安降生了,确是个女孩儿,已经被戚姑姑抱去了。”

    也没听清她的话,只听得平安降生,似是不信,便又道,“快抱来让我看看!”

    江芊熠的脸上也挂着欣慰的笑容,细声道,“孩子现下还不能抱出来,估摸着还要两刻钟时间呢。”

    催产药的味道还徘徊在嘴角,口里全是让人恶心的苦涩味道,无忧微微紧眉,作势要起身。

    汀怡忙伸手去扶,沁寒随即拿了几个靠枕来,垫在无忧的背后,襄伶将热了一遍的红枣羹端来,喂与无忧喝下,苦涩之味才点点隐去。

    “我昏睡了多久?”无忧的脸色渐渐恢复,沁寒又热了东阿阿胶的汤药来,“郡主先服药吧,邵郎中说服药时间不能拖,不然月子也难控制。”

    听是这样,无忧才乖乖地先服了药,一连各不相同的十几碗汤药灌下去,无忧不禁打了一个嗝,终是滋补完毕。

    服完药,最初沉重难以负荷的身子,终是恢复了有孕前的轻盈,只是还不能下床。

    江芊熠不放心地把了把脉,确定了她无碍后,才自床沿起身,向一屋众人道,“我有些话要与郡主单独说,你们都先出去吧。”

    待一屋人都出去后,江芊熠忽而怒目而对,“为何瞒着我?!”

    无忧早猜到会有这么一幕,只泰然自若道,“你明白的,又何必多问呢?”

    天气依旧炎热,正如深处热锅中一般,全身上下的皮肤皆快要被烤熟了,脾气便更是火爆了。

    江芊熠强忍下怒意,缓缓坐于一旁的椅子之上,浓眉紧蹙,原本咧开的大嘴巴,现下也收了不少,肃然道,“你可知早产对孩儿的影响?”

    无忧默了一会儿,才道,“所以,孩子的安危,我便全权交到你手上了。”

    “如此信得过我么?”江芊熠静静看着她,双眸中仿佛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要这孩子平安,她可要吃不少苦头。你不怕我一心软,直接给她个痛快?”

    她说得极是认真,无忧扯了扯嘴角,笑得并不轻松,“两月前若不是你拼命护之,这孩子根本不可能保住。再者方才,我几次想要昏死过去,都被迫醒来,不论怎么都使不上劲。直到你来了,我略略有感觉到一丝凉意,迫使我放松了神经,才让难产之症缓解少许。若没有你及时搭救,美兮许也不能平安降生。”

    “严重者,还可能造成我与美兮俱亡。我欠你两条命,你若要拿去,便只顾拿去吧,我不会心存怨念。只是美兮若没了,我也绝不会苟活。”

    这并不是威胁,自她怀喜开始,她便有了这样的决心,绝不抛下美兮,独留人间!

    江芊熠默然,继而语重心长道,“你不怕死,就不怕诸多人,会因你的死而伤心欲绝么?琳荌,你都已经十九了,又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如此小孩子脾气呢?”

    没想到她认真起来,还有几分长辈的模样,无忧忧然道,“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柔菡,你不明白,现下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便是美兮了,她是我唯一的孩子。”

    “我明白的。”江芊熠微微一笑,“我自然明白的,定然帮你照顾好她。”说着,俏皮一笑,“再怎么说我也是她干娘呢,怎么忍心伤害她?方才是与你开玩笑的。”

    无忧跟着一笑,责备道,“日后可不许开这样的玩笑了,我会当真的。”

    两人相视一笑,又和好如初。江芊熠起身而去,坐于她一旁,伸手挽住她的臂弯,娇笑道,“若是我能随你一同入京就好了,万一你出了事,我也好及时救治。”

    “不会出事了,”无忧尴尬一笑,“京城里多得是太医、郎中,不少你一个,你就留下来,照顾你的干女儿吧!”

    美兮刚交到无忧手上时,她已有了一些分量。

    戚艺善说:早产儿原是不会过重的,但因那两月的滋补,使得美兮成长加速,虽是八月的早产儿,却像是在母体中待了九月一般,与其他婴儿并无太大分别。

    因着在母体之中生长过于迅速,导致离开了母体便暂时停滞了生长,十日过去,还与刚出生一般。

    江芊熠说这并不要紧,只要让奶娘每日服用滋补的药物,将药物化作奶水,补充给美兮即可。

    经她这样的方法一试,果然有了效果,看着美兮慢慢睁开双眼,无忧心下喜然,为此开心了好几天。

    二十日总是过得这样快,月子的血总算是被药物遏止住了。

    最早今日下午,最迟明日一早,京城派来的大部队便要来护送越侯和琳荌郡主进京了。

    这次进京,一是为探龙曦辰疑心的虚实,二是为看一看宁温云。昔日一声不响地便离开了金国侯府,只留宁温云一人孤军奋战,她定然吃了不少苦头,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向她道个歉。

    临行前,龙空名便带着陶温尔来了锁沁宫。

    “蕾儿,当日我口无遮拦,才说错了话,其实我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纯洁和美丽的女孩儿!”刚一进门,陶温尔便像背书一般,将这两句话脱口而出。

    两月余来,他每日都在默念这句话,不管是上朝、看书、吃饭、练武,甚至做梦,都心心念念、不曾忘却。

    事情已经过去两月余,无忧也早就忘于脑边了,只一笑,如沐春风,“温尔兄,我已经不是计较那事了,你也不必内疚了。”

    “那太好了!”陶温尔开怀一笑,又迫不及待地吩咐一旁的宫人道,“我的女儿呢?现在何处?快抱来让我看看。”

    无忧掩嘴一笑,“你的女儿?美兮何时成了你的女儿?”

    陶温尔跟着一喜,“美兮?这是女儿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你取的,真是美极了!”

    看着她的脸色一黯,龙空名忙道,“陶兄,美兮被乳母抱去了,你且让戚姑姑带你去看看她吧。”

    陶温尔应声,跟着戚艺善离去。

    见他远去了,龙空名便拉起无忧的手,带着她往后院的花园踱步而去,至一处僻静阴凉的地方止步,“美兮这个名字不好,必须改。”

    不远处便是竹林,茂密的竹叶,时而被微风吹得作响,那叶子与叶子碰撞的声音,便是这夏日最为清凉的音乐。

    花池中的睡莲,像是说好了一般,竞相开放的都是淡黄的花色,静静躺在荷叶之上。一动一静,正好与微动的竹叶,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听要改名字,她立时一惊,双眸之中颇生厉色,“那是我的孩子,你没资格决定她的名字!”

    龙空名默了一会儿,恢复了常色,静静道,“琳荌,有孕五月时,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她默然......

    那是一个雨日,小雨一直绵绵不停地下了一天一夜,却还是没能降低越国炙热的温度。枝头的知了声全然消逝,开始了阵阵动听的蛙声,随着小雨越下越大,蛙声也渐渐明显。

    就是那日,她下定决心要做真正的琳荌郡主,其首位重要的事,便是要忘记龙曦辰,忘记自己曾经是雪倾妃。

    昔日他狠心将落胎药喂入她口中,差点害得她永远失去美兮。她口口声声说着恨他,却是怎么也恨不起来。

    因为美兮的命本来就是他的,美兮便是为他而生的,他现下不要了,自然有权利杀了美兮。而她,自然是没有权利反对的,因为一开始,便是她心甘情愿要为他生子的。

    这便是女人的命运,生死从来由不得自己,就连腹中之子,也是夫君一句话便可以决定去留的。

    可这只是北魏女人的命运,为什么要左右她这个大齐的女人?诸多不公的想法浮现于脑,她便决心要忘记他。

    当时,龙空名说了一句,“要忘记一段旧时感情,最好的办法便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那时她还有些不明白,因而有些误会,还以为他图谋不轨。现下一想,他所说新感情,指的便是陶温尔吧?

    “我已然忘记了他......”说罢,无忧又顿了顿,强忍下心痛,才继续道,“是真的忘记了,只是在生产之时,诸多回忆又浮现于脑,我不得不记起以前的事。”

    “你以为我不想忘记吗?你以为我喜欢这种藕断丝连的关系么?以前的每一份回忆,到现在都是我一处处伤痕,有谁会喜欢自揭伤疤呢?”

    龙曦辰和龙千墨六个字,曾经深深地刻在她的心上,爱着还是恨着,她早已分不清。她只知道,那是她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两个男人,想要彻底忘记,谈何容易呢?

    看着她无助、近乎疯狂的样子,龙空名心下怜悯,下意识地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我并不懂得安慰女人。但你若想哭,便在我怀里哭吧。有个肩膀,总有个无形的安全感吧?”

    她却是没有哭,只轻轻依偎在他的怀中,像是个无助的小女人,“你觉得我还能开始一段新恋情么?”

    “自然,”龙空名语气十分肯定,他亦不是守旧保守之人,豁然道,“你现下不是雪倾妃,更不是千夜贵妃,而是我的表妹。你是最纯洁的琳荌郡主,自然有权利寻求自己的幸福。”

    正如他所说,琳荌是她的一个新生身份。他给了她一个新生,便是希望她能幸福。

    她微有感动道,“空名,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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