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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话 情急生变、叶棂报信

    却说这青阳院贤仪堂这边,方才大少爷冷不丁闹了这么一出,委实是把太太气得不小!她怎么都沒想到儿子居然赶巧了会过來,还如此拆她的台!

    虽然太太方才在里间儿呆着,但外边是什么情况还愁她听不到?还愁沒人告诉她?方才她真想冲出去一脚踹死那凤凤的!她心里纵对儿子生气,可那毕竟是她的儿子,她还能怎么办?只得是这一腔的怒火更多的往凤凤、往五太太沈琳身上烧了!

    奈何她方才因牵动了过盛的心火,身子委实是软绵绵的沒了力气。

    此刻叶棂正为太太按摩太阳穴,回想方才那一幕,她亦觉心惊。在她的映象里少爷对老爷、太太一向都是温和的,又何时这般公然的对上忤逆过?她心还道着少爷过來之后会向太太求情放了凤凤,或者也局限在放了凤凤走便是,谁知道他竟如此不管不顾的冲撞,且还撂下那一落的狠话明为喝斥下人、实则是说给太太听呢!

    这时帘外有小丫鬟怯怯然的过來,立着身子牙关有些打颤的想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

    这模样被叶棂瞧见,深恐这个时候再为些小事惹太太不快,便以眼神示意她有什么事情赶紧禀來!、

    那小丫鬟方垂了眼睑开口向里边儿传话:“太太,大少爷过來了……此刻正在院外候着。”

    太太双目本是微闭着平息心绪,闻了这话甫一下睁开眼睛!

    叶棂也是一定心,又感知到主子这身子甫起了微微颤抖,便知道这必是又勾起了她那无边的火气。

    叶棂才欲开言宽慰,太太已抬手一拂袖:“不见!”干脆的两个字,承载了无边的心头火和万顷的等闲气。

    小丫鬟尚有些迟疑。

    叶棂蹙眉对她使眼色,低声喟她:“快退下!”

    那丫鬟方才怯怯的退出去。

    太太缓缓吁出一口气,身子往椅背后靠靠,重又阖了双目缓缓的平息心头火气。

    又这么过了一会子,那早先出去的丫鬟再度踌躇着进來。

    叶棂眼尖,瞧见了她时心中也有了猜度。其实她那心一直悬着,以她对大少爷的了解,他认定了的事情全然会不管不顾的去做,母亲拒绝归拒绝,他自己却是打定了主意要见面的。这一点來看,这对母子还真的很是相像!

    太太也察觉到了丫鬟又回來,方才她说不见瑾煜,从那时起心里头也有了微微的紊乱,便沒有真正的安生养神:“还有什么事情?”漠着语气又问了这丫鬟一句。

    小丫鬟神色无奈,恭谦的回太太道:“少爷……只是等在那里,不肯离开。”

    这时太太猛一下起身,拼着心里头窝着那一口气的二话不说便向外走。

    这骤一下的激烈反应吓坏了叶棂,她被震的步子一乱险些栽倒,仓惶间扶住椅背时才平定了心曲。这时候太太的火气是完全被激发出來了,她深恐太太会把心火全都发泄在少爷身上,又见太太行步极快,忙也跟出去。

    瑾煜好生生在院子里立着等待,久不见母亲叫他进去,心中未免着急。才又遣了那小丫鬟进去再报,就听得了自里头传來的一阵嘈嘈足步声。

    他心里就一落定,知道母亲到底还是出來了。心念又沉了沉,整理着那不知道该怎样开口的句子。

    太太一路出了院子,甫看到眼前这面色清漠、神情疲惫的儿子,心头的火气不减反盛了!她原以为儿子是來跟她认错的,事实上也委实是,可当下他这面貌神色怎么看怎么瞧不出半点儿悔改的意思,倒像是敷衍她这个做母亲的、专程为哄骗她这做母亲的了!

    瑾煜瞧见母亲出來,忙展颜迎上去唤她一声:“妈……”

    “走了还回來做什么!”被太太一把推开,即而这周身上下就打起了颤抖,她抬手指着儿子开始数落他桩桩件件的不是,“这么大的人了还委实不懂事儿!越是长大便越是长了本事翅膀硬了,旁的沒学会,只学会拂逆你娘亲这一宗了!”声音是一浪浪的叠着起來,次第拔高、气焰也跟着愈长。

    这时叶棂已经匆匆的追上來扶住了太太,转目对瑾煜使眼色,意欲叫他敛住脾气说几句软话。

    瑾煜这遭过來本就是要说软话的,他嘴上本沒打算继续硬气。可他这主动的退让其实是强压着心头的脾气才做出的选择,论及他的本意他还真沒觉的哪里不对!但此刻母亲这气焰咄咄一副浑不听人说话、不辨对错的模样令他心里那把火骤就烧了起來,他到底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哪里能一直把这脾气往下压制、浑然沒个底限?

    叶棂递來的眼色对瑾煜全无半分的效果,他吁口气,目光变得有些凛冽,反倒质问母亲为何总是为难五太太、还有她身边儿的人都不放过?

    当然,其实他想问为什么要为难沈琳和凤凤,但觉的不合适,就把凤凤换成了“身边儿的人”。

    太太这边儿本就窝着一团心头火,其实若方才由着她把那脾气发泄出來也就沒事了!谁知道瑾煜今儿偏偏也骋着脾气倔到了底?

    见自己的亲生儿子此刻居然一心向着外人、居然质问她这个母亲,太太顿然气不打一处!她数度张口,但那喉咙就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说不出一句话、吐不出一个字,只这身子气的颤抖的愈发厉害的紧。

    “太太……您消消气,消消气。”叶棂忙不迭抬手抚着太太的心口为她平复。

    而太太这一口气又岂能容易消下去?百般压抑万般兜转,心绪作弄、浑然无措之时,她心念铮地一横,恨恨的一个凛声:“來人,传家法!”

    这一下子又叫众人一颤!

    瑾煜甫地平了心念,整颗心被诧异充斥的满当。

    而叶棂目色一恍,只觉的头脑一阵嗡声!

    太太本还不觉,可吐出那三个字之后反倒打定了主意般的要管教这与她离心的儿子,见众人一个个木鸡般杵着不动,又是赫赫的一嗓子:“一个个都是死的,听不见的我命令么!”这时声音和身子已不再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执着的怄火。

    那一众人又有谁敢去行这个命?太太让传家法这针对的可是大少爷,过会子家法上來了又有谁敢动手打大少爷?

    可是,大少爷不敢开罪,太太这边儿亦是不敢得罪的啊!

    就又这么辗转了须臾,周遭的空气一倏然绷紧的发死……诸下人们且思量着,到底还是以当前形势为先吧!毕竟沒人敢拂逆太太,纵心有踌躇,还是只得去了。

    叶棂这边儿瞧着这等阵仗,自是心急如焚!眼下这母子两个说好了般的相互跟对方怄着气,谁都不肯退让一步、谁都不肯给彼此递个台阶走下來就算了。

    她原急于找个契机劝住太太,但太太这一次被这儿子气的不小,素日里多么珍爱这个儿子这此刻便有多生气,太太她受不了身边亲近人的离心离德,特别是儿子。

    而大少爷那边儿,更是别指望他为自己说句软化、向母亲求个饶了!他在听到母亲说让传家法的时候,最初还是惊诧了一下,现在却干脆把脸一转、看都不屑再向这边儿看一眼了!

    叶棂目睹此状,两边儿都是如此的平静镇定,似乎只有她自己一人瞎着急似的!但办法不能不想,她见太太面色肃穆、沉淀到了一怀自顾自的心绪里,此刻顾及不到身边人。

    她便趁机偷偷的溜走,沿边儿一路出了贤仪堂,往万老爷那永泰堂里跑。

    其实老爷在不在她心里也沒底儿,不过算计着这个时辰该是刚回來不久。才进了永泰堂的院子就迎面碰到了老爷身边的管家。

    这管家认得叶棂,又见她这么一副急慌慌的情态,心中念头一牵,忙问她是出了什么事情,何至于这样慌乱?

    叶棂牵心着太太那边儿,怕耽搁一刻大少爷就多吃一份的苦,也怕太太发现她不在后知道她來通风报信,也不及进去,直接急急然的告诉这管家:“老爷可回來了?好管家,你且快去里边儿跟老爷通报一声,太太要打少爷!”

    “什么?”那管家也是一惊……

    。

    这阵子万府的生意颇是忙碌,万老爷又凡事习惯于亲力亲为,免不得白日里奔走操劳。

    此刻他才回來不久,正退了外披、换了轻便些的衣服落座书案前饮茶看书。

    抬目时,目光随意一转,欣赏起墙上挂着的那一幅“虚怀若谷”的題字。那是他父亲的手笔,当年把这家主的位置正式交接给他时留下的礼物。他们万家最不缺少的就是金银珠宝,这幅題字就显得意味颇深、清新不俗了!

    万老爷喜欢的很,这些年來这題字一直挂于他的书房,他也将这四个字引以为守身之戒、处事之奉行法则……

    这时忽然看到管家匆忙的进來!

    万老爷心绪骤回,转目瞧着管家一脸惊惶的模样,他不觉皱眉,知道管家素來沉稳,时今染了这等焦灼与惶然,定是有什么事情:“怎么了?”启口问道。

    管家皱眉实实的叹了口气,口吻无奈且焦灼:“少爷不知道怎么冲撞了太太,被太太请了家法,此刻正教训呢!”

    老爷一惊,“腾”一下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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