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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祸起萧墙

    数日后,十万大军再度启程。准确说应该是八万七千余人吧。三千人留下来与水溶一起回京。

    拓拨瑾本欲与水溶一起,奈何水溶无论如何不肯。拓拨瑾本待坚持。却被水溶一番话打消了这个念头。

    水溶道:“我乃军中主帅,本应与大军一起回京复命。现不能归,已授人以口舌。你为监军,若以私而废公,只怕某些人更要站出来咆哮朝堂了。为今后计,你必须与大军一起先行回京。方能保你我无虞。”

    拓拨瑾如何能不明白?只是,这救命之情,却使他无法放下水溶。水溶笑道:“我现已伤情稳定,不过是等着伤口复合罢了。有石雷在我身边,你大可放心。”

    拓拨瑾也知道自己与水溶建了这偌大军功,是福是祸还未可知呢。指不定有人如何的想着法子诋毁自己和水溶呢。有的人做事的本事不一定有,损人的本事却不少。

    黛玉见水溶病情稳定,不过剩了伤口愈合。虽有些不放心,奈何不空早已呆得不奈。而自己也实在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便也在大军离开之际与不空、雪雁三人先行离去。

    水溶也是万般不舍,可姑娘家名节重要。水溶哪舍得黛玉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因此催促着黛玉走了。

    拓拨念拿着阴山大捷的邸报在柳道元的书房里来回地转圈。柳道元也阴沉着一张脸。四皇子这一年多来连做了不少让圣上青眼有加的事。比如与匈奴的百年之约,兴修水利,薄赋轻敛等等。这次原想以匈奴人的骁勇,只怕将是一场恶战,谁知不过半月余,就得胜回营。还是几乎全歼敌人,而我方损失仅十分之一的矫人战绩!焉得让人不恼?

    拓拨念自西南一行后,人变得阴狠起来。整日也难见一个笑模样,屋里的一班姬妾现在见了这位太子爷也是又爱又怕。爱吧,受宠自然是这般女人天天心心念念想着的事情。怕吧,这位爷如今竟有些变态,每次都把人往死里折腾。每次下来吧,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有几位小妾受不住,竟有折磨致死的。最后也不过一领薄席拉出去仍了了事。

    柳道元也脸色不怎么好看。这拓拨瑾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了。居然让他半个月就全歼敌军而归?而自己这宝贝外孙,不仅毫无建树,还败笔连连,竟真是个扶不起地阿斗。只怕那位已有了嫌弃之心了。只是自己身为国丈,只能义无反故地站在太子一边。虽然三皇子拓拨诚,六皇子拓拨宏也系皇后亲生。但六皇子尚小,三皇子拓拨诚天生残疾,均非合适人选。再说,无论如何,拓拨念现还担着太子的名头,要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虽然无功,但也无过啊?自己一家已经挷在这上头了,只能孤注一掷了。

    只是要寻个什么由头呢?十万大军下手自然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在别的地方做做文章了。可这拓拨瑾素来谨慎,为人又最是温和不过。朝臣中倒是对这位瑾王多有称道,鲜有贬斥。正在两人都郁郁之时,却有一暗卫进来递上一密报。两人看过后不由哈哈大笑:真正是瞌睡就等来一个枕头。

    却原来,密报上写明的正是水溶受伤之事。主帅重伤,竟隐而不服?就算是天大的功劳也打了折扣了。真正是天助我也!

    也是两人幼稚,已拓拨瑾处事之谨慎,这么大的事如何会不报?实情是拓拨瑾早在靖城就细细写了密报与皇上,将水溶受伤的情形并现在的状况以及未在奏折里写明的原因都一一说了清楚。那位自然早已是心中有数。

    柳道元只道是毕竟小辈,总有虑事不周之处。也不免捻须自得。于是,两人在书房中暗暗商定了计策。然后各自去布署。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凛冽得很了,何况大寒的西北。不过士兵们却情绪高涨。得胜回朝,和妻儿团聚,大约是每个军人都最期盼不过的事了。各州郡也都接到了朝廷的邸报,自然是热情款待,大肆欢迎。而拓拨瑾却是一惯的低调,并未因此而居功自傲。又让各地官长好感倍增。

    这边林如海与水云也交接完了粮草。两位少年老友相见,也不由感慨连连。想当年金马雕鞍,裘衣紫绶,端得是多少春闺梦里人。如今却是华发早生,再没了少年意气,只剩了岁月磨圆了棱角的满腹感叹。

    水云设了丰盛晚宴与如海独坐。席间,谈及儿女这事。水云自然早就得了夫人封氏的书信。心里对这门婚事也满意得紧。只是象他们这样人家子弟的婚事却是自己做不得主,都要由皇上亲赐。再加上黛玉尚小,因此水云也一直未向如海提及。

    今日如海亲来,此时不提,却更待何时?酒过三巡,水云便径直向如海说了想做儿女亲家的打算。如海那日见黛玉为水溶心急模样,也自知黛玉怕是心许水溶的。心里虽有千般的不愿,却也明白不能因了自己的不舍而耽误了女儿的幸福。何况水溶那小子也还说得过去。做丈人的总是挑剔,再好的男子也是低配。

    水云见如海半天不言语。只当如海是不愿呢,急道:“老弟,我那夫人见过你家玉儿,欢喜得不得了。溶儿那傻小子也是自扬州一见,就对你家千金念念在心。此番两人又有如此际遇,可见是两心相属的。你就莫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如海本就为此郁闷不已。这样一说,虽然知道有理,却心里难免更不乐意了。因此也不搭言,只闷头喝酒。

    水云急道:“你放心,我那内人对你家丫头满意得不得了。以后必不会慢待了。何况玉儿与我家溶小子还有救命之恩,自然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轻慢。你有什么不放心之处,或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以我王府的实力,想来还没有办不了的。”

    如海当即恼了,很不礼貌地翻了个白眼:“玉儿是你叫得吗?我要溶小子一生只玉儿一个,你能做到吗?”如海心道:你王府的实力,我是希罕你王府的实力还是怎地?

    这话问得水云一愣。这个,这个还真不好办?虽然自己目下也只有封氏一个。可之前至少也有过几个姨娘,当然那都是爹娘给的。要不那大姐儿从哪来的呢?不过后来有了溶小子,那些姨娘也就全部遣散了。北静王府向来子嗣单薄,谁又能保证黛玉一定会生男孩呢?总不能断了水家香火吧?

    见水云不答话,如海自然更不乐意了:“怎么?这就办不到了。那姻亲之事就休再提起!”

    水云急了:“如海老弟,非吾不愿!你也是知道的。我们水氏一族向来子嗣艰难,一直以来都是一脉单传。这,任你提个别的都好说。只这个,老兄我确实为难!”

    水云见林如海默不作声,想了想又道:“不若这样,我们以五年为期,只要黛玉生得男孩。就永不纳妾。如何?”这水云其实对纳妾什么的,并没有太大的兴致。说到底,水云也算是个霁月风光的人,后院里的那些个你争我斗,也委实让人心烦得紧。若不是为了子孙计,不纳妾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敢情我家玉儿是去给你家生孩子的,完全不着调嘛!林如海懒得用眼睛挟他(水云)。果然是老丈人和公公地想法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滴!就不在一个层面上嘛!一句话:完全地没有共同语言。

    水云见林如海不吭气,以为是默许了。便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只一个劲地劝酒。结果两人喝了一通地闷酒。咦,还真是个粗人!

    拓拨瑾一路上心里总不踏实,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知为什么总想到送亲途中遇刺的事。几个晚上都不能安眠。那一幕竟总在眼前闪过。当下急召出暗卫:密令全数回护水溶。领头的暗卫有些迟疑,他们是皇上亲赐,自小儿就跟在主子跟前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主子的安全。如今主子却让他们离开,若是主子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如何与皇上交待?

    拓拨瑾看出了几人的迟疑,骂道:“糊涂!若说是死,没有水溶,我早就死了。再者,这十万大军在此,谁敢打我的主意?倒是水溶重伤在身,身边的人又少,自然是别人的重点对象。你们不快去,还在我这里磨叽什么!”那头领想想也是,不过还是留下三人贴身护卫方才放心去了。

    这次对手也是花了大代价了。竟有前后三拨人暗中袭击。一望而知,都算得是江湖中的高手。一击不中,便全身而退,不能退时,就服毒自尽。绝不留活口。与上次送亲途中的作法竟是如出一辙。幸得暗卫赶得及时。饶是如此,剩下的三千人也死伤两千,石雷也受了轻伤。那暗卫中也有两人重伤,三人轻伤。最为恶毒的是:这批人竟在武器上浸了毒,好多人不是受伤身亡,而是毒发身亡。幸得黛玉走时留了些解毒和止血的药丸,方才减少了一些伤亡。

    眼见着袭击有绵绵不绝之势,而这边的人却是越来越少。水溶无法,只得摆了一个九转亁坤阵,才堪堪赢得一些时间。见久攻不下,而这劳什子阵法也着实诡异得紧。天色也麻麻亮了,这帮人才匆匆地撤了。众人方松了口气。

    待天色大亮,水溶方撤了阵法。着众人清扫战场,尤其是对方的尸首,务必仔细地搜索了,一丝一毫的线索也不能放过。不多时,有人拿了一块腰牌来报:却是一块毫不起眼的似是乌铁所铸的长方形腰牌,左下角处刻了一个很小的‘宁’字。余者就没有什么发现了。

    水溶握着那腰牌,陷入了沉思:太子册封太子前,封号为‘宁王’,难道是他不成?若是,为何其他人身上又没有同样的牌子呢?水溶下令再细细地查一遍,却一无所获。

    眼见天色已经大亮,也渐能听到行人的声音。水溶便命速掩了这些尸身,莫要惊吓了路人。

    往后就是官道了,接近京城,街镇首尾相连。再不必露宿于野。对方大概是看再无合适机会下手,而且只怕水溶一方也提高了警惕,只怕也是没有料到三批人马竟未能得逞,因此也没有准备后手吧。

    水溶进京已是三日之后的事了。虽然伤重,水溶依然坐着肩舆进宫见了皇上一面。皇上令御医又为水溶细细诊治了一番。听闻伤口愈合良好,只需再静养数月即可,方另行赏赐了水溶许多疗伤圣药并滋补圣品。

    是夜,拓拨瑾在北静王府里拿着水溶交给他的腰牌也陷入了沉思。这个,交还是不交呢?水溶遇刺一事皇上已尽知,也敕令严查。可现在死无对证,只此一个腰牌也委实说明不了什么。若是对方反咬一口,自己也无法解释。虽然千百个理由都可以指向他,但理由不是事实。帝王心难测,谁知道父王如何想呢?可是若不交,难道那二千人竟枉死不成?

    拓拨瑾无法给自己一个交待。还是当夜匆匆入宫见了皇上,将此物并此事原原本本,无一字之增加地禀告了皇上。

    拓拨哲震怒:果然你就等不及了吗?基本上皇上还是相信了拓拨瑾的。毕竟水溶有事,损失最大的是四皇子,而受益最大的是太子。可这事无法就此确认,腰牌毕竟只是一个死物,若是人家拒不承认,或就此反咬一口,确实无法就此定罪。只怕最后反是个两派俱伤的结果。这自然是拓拨哲所不愿见的。

    因此,拓拨哲只是疲惫地挥挥手道:“联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听着窗外风吹落叶的声音,拓拨哲忽然觉得一股寒意浸入骨髓: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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