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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毒发

    哎。凭花悟寂的性格,他虽不会同意用割让樊城來交换自己,但却一定会把自己的死怪罪于沒有积极营救。真不知道这次他会是多么的自责,又闹得多么的天翻地覆了。如同几年前那样,继续把自己关入六王府,继续靠夜夜笙歌來麻痹自己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怜皇上已经风烛残年,还要为儿女操心。如果花悟寂再回到从前,那皇上能够依靠的也只有三爷了,可是明显皇上并不喜欢三爷,而三爷明显也一直是借着练兵,躲着皇上。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哎,皇室,这个神秘的地方,古今中外,都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了。

    应该给三爷也留下点什么吧。他如今驻守樊城,今天这事他肯定已经知道了,且一定背负着巨大的压力,要说花悟寂把找不回自己的责任怪罪到他的身上也不是沒有可能,依兰长叹一声。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致三爷 秋依兰诀别于都城。”

    等这篇写完,笔落于地上,依兰再沒有了力气。勉强把身子挪到地上,朝着皇宫的方向深深磕头,“悟寂,父皇,依兰再三叩头,拜别了。忘了我吧,出现本來就是个错误,如今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永别了。莲蓬,立春,你们都好好生活,照顾好立夏,立秋,立冬她们。还有,还有那未上完的课。”依兰带着无限眷恋,无限牵挂,缓缓闭了眼睛,身子歪在了地上仍旧泪水肆意。

    “爷,您这是怎么啦?”内侍葛滔轻声问。自从昨天下午从牢房出來,就感觉主子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不知道,你说,最近是不是会有什么事发生?”这才一大清早,风希月已经在院子里绕了好几圈了。

    “能发生什么事啊?早上邹将军不是刚來报过,一切正常。我们已经准备的很周详了,一点儿差错也不会有” 葛滔带着讨好道。

    “不,不对。”风希月低着头转回到书房中,“去看看秋依兰的信写完了沒,拿了來爷看看。”

    “哎,好勒。” 葛滔答应声,转身出去吩咐。

    “爷,要说这女人也真厉害,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哪怕是个男的也受不了,都那么长日子了,她好像也不怕,难不成她还真锻炼过?”趁着等待的时间,葛滔在旁道。

    风希月摇摇头,“不,不可能,花悟寂那么喜欢她,且她身上也沒啥武功,沒必要去学这些东西。”

    那怎么会心神不宁呢?风希月想起昨日依兰坐在床上瑟瑟发抖,楚楚可怜的样子來,“不对,快,我们过去。”风希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招呼葛滔。

    打开一个暗哨机关,门里是通往底下的长长楼梯,才走了沒几步,就见一人慌慌张张地快步冲了上來,狠狠撞在风希月身上。

    “兔崽 子,不长眼睛啊,慌什么慌。” 葛滔一把拉住來人,起手就是一个耳光。

    “爷。”捂着半边脸,等看清了來人,“葛爷,您快下去看看吧,那女的,那女的死了,是中毒死的。”

    “死了?”这消息太过意外,惊得风希月一激灵,飞也似的冲了下去。

    依兰静静地躺在地上,两腿蜷着,还保持着跪着的样子,嘴边是一滩黑血。“依兰。”风希月迅速把她从地上抱起來,放到简陋的床板上。“快去拿些热水來,她还沒死,说不定有救。”风希月扶着依兰的脉搏,急切叫道。

    葛滔也并非不学无术之人,在风希月诊断时,他也切了依兰另一手的脉搏,“爷,是中毒,且毒性很强,只怕。可以前是检查过的,她身上确实并无毒药。”

    “我们疏忽了。”风希月摇了摇头,“毒是她早已经中了的,应该是过了服用解药的时间,毒发了。这也是她一直不那么害怕的原因吧,她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风希月叹口气。

    把依兰抱到床板上,风希月拿了那几张信笺细细地看。

    首首句句都是绝笔,就这么日日期盼着解药,眼睁睁等着生命的结束,这该是多么残忍。

    水來了,把依兰抱起來些,让她舒适地靠在自己怀里,“依兰,乖,喝些水。”风希月言语轻柔。

    几口热水下去,依兰挪动下身子,“悟寂,悟寂。”她无意识地含糊地发出了些声音。

    “爷,您这是?”在风希月的寝室,依兰终于躺在了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厚厚地棉被,鼻尖都已经微微沁出了汗。看着风希月已经在依兰的床前沉思了有一个时辰了,葛滔忍不住问道。

    “你能看得出她中的是什么毒吗?可有解毒之法?”风希月问。

    葛滔摇摇头,“爷,她中的应该就是栗国给每个将军配发的绝命散,这毒十分凶猛,哪怕我们的清心丸也不能完全解了这毒。”

    “你是说清心丸可以让她过了这一段?”风希月抬头盯着林祥,兴奋道,“对啊,有道理。”

    “爷,您不会是真的吧。”这次换了葛滔不淡定了,“这清心丸可是圣药,一共也沒多少颗的,且配制十分不易。”

    “配制不易怎么啦?那不也是用來治病的么。”风希月挥了挥手,“去,让人把依兰写的那几首诗交给花悟辰,告诉他依兰很好,不过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只有一天,一天后朕就不能保证还愿不愿意拿她來换樊城了,让他考虑清楚。”

    依兰在寒冷和燥热中反复煎熬,每一波袭來都让她痛不欲身。已经是旁晚了,风希月的眉头越皱越紧。

    “爷,歇会儿吧,您已经守了一天了。” 葛滔小心翼翼道。

    “去,再拿颗清心丸來。”风希月再次给依兰切了脉吩咐道。

    葛滔在一边期期艾艾,半天也沒有挪动一下脚步。

    “再去拿药來,快点。”风希月又吩咐了声,抬头瞪了眼葛滔。

    “爷,已经用了三颗了,您一共也就有六颗,不能再用了。”林祥几乎是要哭了出來。如今身在敌方,会出什么意外谁都料不准,这救命的圣药绝对是不能全用完的,葛滔抱定主意,再也不拿出來了。

    “唉,也是,是药三分毒,再用她也不一定能承受的了。”风希月用手支着下巴喃喃道,“去看看燕窝粥好了沒?”说着抬头就看到葛滔那副盯着小药瓶心疼地不行的丑样子。

    “混蛋。”风希月气地骂了句,“你也不看看留的那三首诗,就凭这,就不知道强了你多少。”

    这是事实,这三首诗不可谓不气势磅礴,可风希月不知道的是,这三首诗哪首都不是依兰亲自所做。

    虽然大家都同在都城,可当花悟辰辗转拿到依兰的留诗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也就是两三个时辰后就必须做出回复。

    代国使者的态度极其强横,根本不愿意做任何的谈判,这让三爷恼怒异常。已经戌时,三爷无法,只能快马往宫中赶。

    御书房中。

    “是朕对不起老六,让朕來承担他的怨怒。”拿着这几张信笺,伤心清楚地写在了老皇帝的脸上,“当年,朕沒有能够留住老六的娘亲,今天,朕又要眼睁睁看着寂儿失去依兰,朕哪里就配做个父亲。”皇上像是在自言自语。

    “父皇。”花悟辰担心地轻唤。

    皇上摇了摇头,“当时依兰是当着朕服的毒,虽然有这几张纸,也不能代表依兰还活着,瞒着老六吧,不知道,还抱着希望,也许对他是最好的。”

    花悟辰不知道该怎么劝说,的确,事到如今,割地退缩是不可能的。且代国逼得那么紧,本身就代表着依兰的情况应该是非常的不好。可是什么都不做,让老六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唯一的希望慢慢破灭,这太过残忍了。

    时间渐渐流逝,已经亥时二刻了,再过半个时辰,和代国使者约定的时间就过了,现在哪怕快马加鞭往见面地点赶,时间也已经來不及。

    花悟辰双膝一软,缓缓跪倒在皇上面前,“儿,儿臣,奉皇命回复,回复代国使臣,绝,绝不,绝不交换。”花悟辰哽咽地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花剑瑞就这么坐着,看着案上的两页纸,面无表情。

    花悟寂当然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被蒙在鼓里,哪怕是风希月也是会想办法把消息透露给花悟寂的。

    从得到消息后,花悟寂就这么一直躺在萱懿院依兰的卧室中,睁着眼睛,凝视着屋顶,用全部的力气强迫自己不要离开这张床。他无法知道,如果离开这个房间,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出來。

    已经亥时了,还沒有得到花悟辰离开皇宫的消息,花悟寂感觉整个人都已经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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