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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七爷悟痕

    下午,他们三兄弟带人去狩猎,依兰因外面起了风沙而不愿意同往,和莲蓬两个人呆在了营帐中为回去做准备。

    夜深了,整个行营安静了下來,依兰躺在床上看书,直到三更了还沒有睡下。

    万籁俱寂间唯有风声呼啸,静怡而美好。只有这时间才感觉模糊了时空,分不清是曾经还是现在。

    隐约听见外面有声响,是刻意压抑的哭声。这里唯有自己和莲蓬两个女人,有谁会在雪夜哭泣?难道是有人袭营,依兰吓得一下坐了起來。

    不,不像,可依兰放心不下,抓了件厚重的披风就冲了出去。

    “不好了,來人啊,來人啊。”一个带着哭腔的尖利嗓音特别的犀利刺耳。

    哭声越來越凄厉,依兰匆匆循着声音而去,怎么是七爷花悟痕的营帐。

    “找大夫,找大夫。”吵嚷纷纷。已经有不少人围在了帐篷门口,可大家都手足无措。

    眼前的一幕把依兰吓了一跳,花悟痕口吐白沫,两眼翻着在地上抽搐,而平时伺候他的两个内侍一个在外哭叫,一个手足无措地跪在他的身边。

    “癫痫”依兰下意识地叫到,“给我毛巾。”见根本沒人理睬,依兰狠狠心,把手塞入了花悟痕的嘴里。“啪”花悟痕的手无意识地一甩,狠狠抽在了依兰的脸上。

    “依兰。”三爷和六爷终于跑了过來。“你确信他不是中毒?”

    “不知道,但看情况更象是病了。他以前有沒有发生过?”依兰忍着手上脸上的痛问。

    “以前有沒有过?”花悟辰对着跪在旁边的内侍叫道。

    “这,这,有,沒有。”那内侍吓的语无伦次。

    “是不是有过?以前用过什么药?药有沒有带着?”依兰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平稳。

    “沒,沒药。”内侍哭了出來,说话却听的清了,“爷以前就发生过,也有过几次,可每次都是过不多久就好了,爷不肯治疗,也不肯让说出去。可,可这次明显不好了啊,怎么办啊。”他哭天抢地地嚎了起來。

    “闭嘴。”对内侍吼了声,依兰镇定了下來,“肯定是癫痫了。你们控制一下他的手脚,别让他伤害自己。”

    “你的手出血了,你在干嘛?”花悟辰注意到了依兰的手,急切道。

    “沒事,拿条干净的毛巾给我,不能让他咬到自己的舌头。”总算有人拿來了毛巾,依兰的手已经血肉模糊一片。

    “这样不行,你们试试安抚他,这样他会抽死的。”依兰抓住了花无痕的一只手,不断揉搓,试图安抚,却毫无作用。

    “七弟,别怕,哥哥在。”三爷花悟辰从地上抱起他揽在怀里,如同哄孩子般轻柔地哄着他。花悟寂却抢过了身边军医的针灸,开始给他施针。

    很长时间过去了,不知是安抚还是针灸起了作用,花悟痕总算是慢慢平静了下來,人却晕死了过去。

    大夫们并不熟悉此症,考虑了半天也拿不出什么章程。最后只能由三爷在屋子里看护他,六爷和大夫们一起斟酌药方。

    “悟寂,难道你们从不知道他有这病?他病的如此严重,那么冷的天不该让他一起去狩猎的。”看着他如此痛苦,依兰很是伤心。

    “别难过了,他会好起來的。”花悟寂等逐风拿了药方去煎药了才想起依兰的手,握在手里紧紧皱起眉头。“疼吗?”

    “就破了点皮,沒事。”他们小題大作包了厚厚的白布。

    花无痕喝了药总算沉沉睡去,等依兰踏出营帐才发现天都快亮了。起床的号角已经吹响,营地里开始了新的一天。

    “小姐,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來了啊?”莲蓬起來后见依兰不在赶紧出來寻找。看自己还是睡衣睡裙,依兰的脸绯红。

    “依兰,你是不是一夜沒睡?”花悟辰看了看她的样子问,“赶紧去休息,别把自己再累病了。”

    因为七爷的急症,回宫的日子决定再往后推迟几日,以便等七爷恢复些后一同返回。

    癫痫之症來的突然,去的也快,只两日后,七爷就自由的出入于营地间,除了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惨白,别的倒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可依兰总感觉原本就说话阴阳怪气的七爷如今更是脾气古怪。前日陪六爷三爷一同前去探望,还沒等依兰进去就听七爷不知挤兑了六爷几句什么,被三爷呵斥了声,结果依兰刚一踏入,所有人就都被他赶了出去,弄的依兰尴尬不已。而晚饭时分他虽说赔了罪,可昨日整整一日,直到今天都再沒听他说过一句话,就好像哑了一般。

    风沙已经过去,冬日午后的太阳更是显的温暖,莲蓬去洗衣服了,依兰左右无事,信步走到营地旁的一个小土包上随意坐了下來,远远望着营地操场里來來回回走动训练的人们,回想起曾经的大学校园,她也最喜欢这么坐在操场边,看着在操场中打篮球的那个他。

    “你在这干嘛?”头顶传來冷冷的声音,倒把依兰吓了一跳。、

    抬头,是七爷花悟痕,他也只孤身一人。“告别。”依兰沒有要起來行礼的意思,随意答道。

    “告别?和谁告别?”花悟痕甚是奇怪。

    “明天就要走了,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过來。”远处,她修建的障碍场地,有队伍开始训练了,看着有人飞快的向前方的障碍跑去,依兰的声音无限惆怅,略带哽咽。

    “难道你想留下來?”花悟痕沒有走,反倒挨着依兰身边坐了下來。

    “不,我沒资格留下來,我只是个被抢來的侍妾,说难听点连个身世清白的奴婢都不如。”依兰自嘲。

    “你还会在乎这个?”花无痕的语气是明显嘲笑。

    回头怒目而视,“当然在乎,我为什么不在乎?”

    “那看來我要恭喜你了,老六有意把你立为王妃。”

    “恭喜?是嘲笑吧。听这口气就是想去看好戏的。”依兰从來都不怎么喜欢这个花无痕,所以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说吧,是笑我自不量力还是痴人说梦?”

    “怪不得老六喜欢你,看來你的确比他家里的那几个聪明,至少有自知之明。”花无痕笑笑道。

    “自知之明?其实人人都有。要争的只是甘不甘心。”依兰傻傻盯着障碍场地,“连这都看不透,又何必到这來呢。”

    “到这來?你想干什么?你干了什么?”他的声音立刻显的紧张。“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可还沒等他说完就被依兰的笑声打断,“你放心,我还沒能力做有损于皇上的事。”说着好笑地望着他“不愧是王子,你和六爷一样,与生俱來有着维护这个国家的使命感。”

    “我?”好像也发现刚刚太过紧张,脸微微红了,冷笑了声就沒再言语。一时沉默了下來,大家都沒有说话。

    “你有心事?”还是花悟痕先说了话。

    “心事?沒有吧。”虽否认,可谁都听的出语气中的无奈。

    “你在害怕,你害怕回去,就是因为立王妃的事?”花无痕回过头看着依兰。

    虽摇了摇头,却把头埋入了膝盖中。是的,她的确害怕,在这半年多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明白自己不可能那么容易成为王妃,她害怕去面对会出现的冷言冷语。

    “我沒有资格做皇帝,父皇中意的是老六。”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飘來花无痕的声音。

    依兰的心里一突,不知该如何回答,只紧紧盯着他。

    “我从小就患有哮喘,体弱多病,这是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可有谁知这痫症也是自娘胎中带來的,母妃听人说得了这病后人会变傻,怕父皇生气,就从不肯告诉别人,只是让太医按哮喘治疗。”他叹了口气,“后來渐渐长大,发现自己的确沒有别的兄弟聪明,怕他们嘲笑就更不敢和别人说了。”他的言语是痛苦。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该把你的病症和别人说的。”终于知道这两日他会如此古怪,这无心的伤害让依兰很难过。

    “你是第一个在我犯病时不是怕我被人看见,而是怕我咬伤舌头的人;也是第一个在知道真相后不是嘲笑是道歉的。”

    他说的很平静,可依兰却红了眼睛,久病之人最是敏感,他需要的是安慰,可从小他的母亲害怕的却是丈夫的不喜,刻意隐瞒,这给年幼的孩子造成多么大的伤害。“七爷,您别这样想,三爷和六爷看到您病了不知道有多紧张,他们整整守了你一夜。”依兰急切道。

    这也正是花无痕矛盾的地方,他一直认为兄弟们真恨不得他病死,可那天晚上他虽无法表达,却真切地感到了兄长们的关爱。对于这份关爱他是那么的渴望,却从來不敢奢望。当真的得到时却又让人无所适从,这和他一直以來所想象的不一样。“不,其实他们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他低低呢喃,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七爷,你们血浓于水。”依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皇家并不适合你,你太善良了,在宫里沒有哪个女人会随意的,毫无目的的去帮助一个自己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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