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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林贵人

    陆炳进去的时候就看见黄锦趴在床上,一旁放着两盆冰山,还有一个小太监在给他打扇子。

    忍不住笑了起来:“黄都督可当真是会享受。”

    黄锦扭头看着他大热天还穿着飞鱼服,一脑门子汗,让一旁候着的小太监快给他递了干净的帕子,又让人给他上了茶,这才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陆炳让人将凳子放在冰山旁边喝了口茶才觉得整个人松快了不少:“正在查还有没有和此事有关联的人,邵元节的家人也全部都下狱了。”

    说罢看着趴在那一动不动的黄锦有些疑惑:“你怎么还躺着呢?”

    黄锦是挨了二十板子不假,但杖刑的历史比大明朝都长,早就有不少猫腻了,一个个棒子外面看起来一样,内里的差别大了去了,有空心的,有实木的,还有里面灌了水银的,执行的人也都有自己的一手,怎样打罢看起来血肉模糊却其实只是皮外伤一点都不伤筋动骨,怎样打罢看起来不算什么,内里却内让骨肉寸断,他们都是各种好手。

    打黄锦,自然是用空心的棒子,外加只让他外表看起来吓人让皇上消消气而已,真打出个好歹,借执行人两个胆子他们都不敢。

    黄锦挥手让一众伺候的人都退出去了才用手指指了指上面,轻声道:“还在生气呢。”这会儿他再凑上去不是触圣上的眉头吗,还不如好好休息几天。

    被黄锦指的那位,这几天确实心情不爽,黄锦受伤之后临时顶替上来近身伺候的太监已经又有两个光荣受伤了,前朝里在张璁和夏言又一次干起来之后,两人都被他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彻底老实了,一个好好的干着礼部尚书的活,另一个一头埋进税制改革之中,井水不犯河水起来了。

    但这些跟曹洛莹的关系都不大,让她悲痛万分的是,皇上已经连续三天到她这来把她银子弄走了。

    第一天玩骰子,第二天打叶子牌,第三天玩双陆,自己就没一样玩儿的过他的,简直虐心。

    所以这晚上下钥以后皇上没来,曹洛莹松了口气,皇上明摆着心情不好,再来自己不光有成穷光蛋的危险,还有分分钟当他心情不好的炮灰的危险。

    朱厚熜没来折腾曹洛莹不是他消气了,而是中途被人劫走了。

    皇上连续几日都在午后去曹昭仪的万安宫,有心人想些办法总是能得到消息的,于是就有心思活泛的动起了去“偶遇”皇上的心思。

    这日朱厚熜晃晃悠悠走在去万安宫的路上,就看见迎面走来了一个宫装美人,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对方就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低头请安。

    朱厚熜在阳光下眯着眼有些玩味儿的看着对方,这一套早在之前发现有妃嫔窥伺帝踪爱跟他玩偶遇而大整过内廷一次之后,这宫中的妃嫔们就没人敢用这一招了。

    让她起来,看了下脸,没映像,想来是才进来的新人,在心中嗤笑,难怪这般胆大。

    因为之前服用丹药的关系,王太医让他修身养性一个月,不要行房事,所以他才天天逗曹洛莹玩游戏,今日看到这位,犹豫了一下,想到了曹洛莹那每日被他摧残后的小眼神,心底叹了口气,今日就放过那个小丫头了。

    面上不露声色,问明白了这位就是之前侍了一次寝就有好消息的那位林贵人,想到这位当初好像是张氏的人,朱厚熜将人带回了乾清宫。

    这位林贵人是心中有成算的,和曹洛莹一样她爹也是一位知县,不同于曹洛莹是懵着进的宫,这位从最开始就是下定决心要得到皇上宠爱进来的。现今的张太后因为当年孝宗的宠爱而使张家一门出了一公二候是所有入仕之人都看在眼里的。

    所以当初她才会接住皇后递出的橄榄枝,谁知道那位皇后如此不顶用,正月里被废,自己失了孩子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

    不过好在之前她的银子没白花出去,她的近身太监与直殿监(专门管宫中打扫的)的一位专门打扫乾清宫外一侧的小太监搭上了,这才得到了皇上这几日每日午后都会到万安宫的消息。

    因此今日早膳过后就让近侍拿着银子去混堂司要了热水,沐浴干净梳妆半天,就到这里来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见着皇上了,不仅如此,皇上还要将她带去乾清宫,她就知道张皇后专门给她递橄榄枝一定是因为皇上会喜欢自己!

    朱厚熜将人带到了乾清宫就丢在一旁不管了,自己去了书房看票签,这几日养成的习惯,起床后先在朝堂上发泄一通,午膳后在去陪曹洛莹玩玩游戏调适一下心情,晚膳前回乾清宫再处理公务,今日既然被打断了,就先把票签给处理了。

    主要是他知道把那位林贵人一个人放在乾清宫里干坐着,她一定会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朱厚熜想的不错,他一心办公的时候,林贵人一开始坐在那还能想想自己第一次侍寝之时的一些旖旎之思,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开始慢慢有些惶恐,皇上半天不来,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惹恼了他?

    等到朱厚熜看完票签又慢悠悠的吃了晚膳,那边林贵人早就自己把自己吓得冷汗连连,花容失色。

    朱厚熜进了门,就看见她脸色惨白的样子,一时之间颇为自得,心想让你跟朕耍心眼。

    进去之后也没理她,自己抽了一本书看着,看了几页,连眼都不抬的吩咐:“上茶。”

    还在行礼的林贵人听了这话,偷偷打量了他一眼,这屋里就他们两个人,估摸着是对自己命令的,于是说了一句:“婢妾遵旨。”就走出了房间到了一旁的茶房,里面早听到了皇上的命令,正在弄,就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位娘娘出来了。

    请了安听了她说要给皇上端茶,都颇为怪异的打量了她两眼,还真没见过娘娘都跟皇上共处一室了还亲自出来端茶的。

    遇上这种情况最多也就是他们将茶送进去,再让娘娘接过手递一下而已啊,几个人将茶交给了她,在她端茶出去后挤眉弄眼的,小声议论道:莫非是哪位宫女得了大造化被皇上宠幸了?

    林贵人将茶端到了皇上跟前,朱厚熜瞟了一眼直接用书将整杯茶都掀翻了。

    沉声道:“朕有说让你去端茶?你敢妄自揣测圣意?”

    一定大帽子扣下来,林贵人一下子跪了下去,膝盖和地板撞的“砰”的响了一声,不断的叩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朱厚熜冷哼一声:“不知所谓。”甩袖离开了这个房间,徒留林贵人还跪在一片茶水之中整个人瑟瑟发抖。

    原本前几日和曹洛莹相处,朱厚熜还觉得让后宫妃嫔跟自己一起不爽似乎是个让自己心情舒畅的法子,今日也是这样想的,才会故意这般对待这位林贵人。

    可是换了个房间,躺在床上才觉得,刚刚看着那个林贵人的样子自己只有满心的厌烦,没有一点想象之中的畅快之感。

    又想到自己行踪再次泄露之事,算来算去无非是万安宫、乾清宫,和在这两个宫殿之间的地方值班的某些内侍传播出去的,乾清宫现在不老实的都被陆炳送去见阎王了,有问题的就只剩两处了,心中想着明日让黄锦去将万安宫的奴才全部查一遍,还有直殿监的奴才也要好好整顿一番,才睡了过去。

    曹洛莹第二日去请安的时候就听见皇后话里话外的敲打她们,没事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宫殿之中不要动一些歪心思,还一肚子问号,不知道这又是刮起了哪阵邪风。到早膳时就听赵忠说膳房里传的正月里才被封的那位林贵人又被降为选侍了。

    听说是昨晚上伺候皇上惹了皇上恼了,一大清早的就让皇后发懿旨降她的份位。

    曹洛莹听后还在心中感叹,这位林贵人运气当真不好,皇上最近心情不好呢,被他召寝肯定会被找碴的。又觉得自己现在当真混的还行,皇上也就是每日从自己这里弄点钱走,知道他就是想看自己那副倒霉催的样子,于是表情就越发显的忧伤,这才躲过了一劫。她算是发现了,皇上就是自己不好过就希望别人比他更不好过的类型。

    她分析完皇上的变态心理就发现几个宫女的脸色都有点不好。

    想了想让冬雪拿了点布出来,就带着她们开始做衣裳,她这里现在就是布匹最多,每每南面来了什么新料子,皇上总会让内织染局给她送一些过来。

    她就一边裁衣裳,一边跟这几个宫女闲聊,本来想着的是一边干活一边套话可能比较容易,谁知道就连秋实和夏霞这两个平日里话多的都没让她套出什么话。

    曹洛莹偷偷观察她们脸色,觉得一定有问题,自己随意问道她们今早自己去请安的时候她们都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几个人的表情明显有一丝不正常,但随即就回答她不过是实收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拿送洗的衣服一类。

    曹洛莹瞬间感觉十分恐慌,这是集体叛变了的节奏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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