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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颐林(上)

    那个叫青蓼的女孩儿打量着他,从头到脚,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是医院里,医生诊断病人的房间,一张桌子,桌子那边坐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另一边坐

    着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点点头看着医生,若有所思。

    “我还能活多久?”女孩儿的口气不像是询问,淡淡然然。

    女护士打开窗户,冷空气卷袭进来,女孩儿又重复一遍:“我还可以活多久?”

    “你可以活下来的,”医生说,“你的病是可以治好的。”

    “好的。”女孩儿说。

    “你需要立刻办理手术,住院的程序,否则会错过最佳的治愈时机。”医生说。

    女孩儿没来得及说话,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姐姐,——是我,我现在不在公司,——好的,我晚上过去你那里。”

    那边女子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回来的时候路上要小心,时间太晚的话,不要打车,我

    们住得比较偏远一点,怕不安全,太晚的话,打电话让你姐夫接你回去。”

    “知道了,回去晚地话,你们就先吃饭吧,不用等我了。”女孩儿说。

    风吹进房间里,女护士哆嗦了一下,把窗户关起来。

    一切都映在医生的眼睛里,冬天快来了吧。

    女护士似乎有些无聊,开始和医生搭讪:“段医生今天值班吗?”

    “不,今天不是我值班。”医生说,他转过头来,女孩儿正好把手机放到随身包包里,重新

    坐下来。

    “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女孩儿问医生。

    “我是说,你要尽快安排手术,你的病可以治好。”医生说。

    女孩儿低下头沉思起来。

    “段医生,她得的是什么病啊。”女护士问。

    “是白血病,不过不到太严重的地步。”医生说。

    “那治愈也要花很多钱吧。”女护士问。

    女孩儿抬起头来说:“算了吧,我不想借钱,也不想去抢银行,过一天算一天好了。”

    女孩儿站起来,口气很是惋惜,“真是太可惜了,不然我去盗用别人的银行卡怎么样,不行

    啊,那太麻烦了,还不如去抢银行呢。”反复地摇摇头,“太可惜啦,太可惜啦。”

    女护士惊诧地望一望颐林医生。

    段医生看着女孩儿,心里涌起很异样的感觉。

    女孩儿已经离开了医院,医生坐在苍白窒息的医院里,他穿着的白大褂,让他与医院融为一

    体,医生喝一口水,他慢慢地把头仰起来,看着对面那一栋楼,住着绝症病人,传染病人,

    他们住在那栋楼里,与世隔绝,莫名其妙,颐林如往常一样看着那栋楼,却感到有些晕眩,

    或许是刚才来的那个女孩儿的缘故。

    医生的手机响起来,“颐林,你下班后直接到我们去的那家咖啡厅里。”

    “好,其实你不提醒我也知道。”

    “闭嘴。”

    “滴滴滴滴——。”

    医生放下手机,笑笑,嘟哝一句,“真是无理啊,又挂我的电话。”

    “段医生,你是从南方来的吗?”女护士问。

    “是的,我是从南方来的,我从小在那里长大。”

    “果然啊,段医生一看就像是南方城市的人。”

    “有什么区别吗?”颐林问。

    “因为不一样呀,像刚才那位小姐,一看就像是南方来的。”

    “是这样吗?”医生没有赞同与否定,设问或者反问的语气。

    “那段医生为什么要来这里,南方不好吗?”女护士问。

    “好啊,南方当然好,更何况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可是在南方呆惯了,所以就来北方了呀。”

    颐林类似于开玩笑的语气。

    “那你为什么要选择当医生呢?”女护士又问。

    “因为医生好啊。”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医生嘴角扬起揶揄的笑容,人的性命,安全,健康,全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向来是拼尽

    全力地,也见过许许多多的场景,慌乱的家属,激动的家属,恐惧流泪的家属,镇定自若的

    家属,病人也是各式各样。

    “今天我见到一个得白血病的女孩儿。”咖啡厅里,颐林对伫暝说。

    “白血病,绝症?”伫暝说。

    “不,她的病可以治好,只不过她不愿意治。”颐林说。

    “为什么?她已经彻底绝望了,不想治了?”伫暝很惊讶。

    颐林耸耸肩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大多病人都是紧张的,可是她没有,她似乎觉

    得治不治都一样,都无所谓……”,颐林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抬起头说:“其实也是,反正

    人总是要死的,就是时间问题。”

    “哦,对了,今天晚上,你到我家里来,仲庵和乔枫也会一起来。”

    “知道了。”颐林有些无趣玩了半天的烟,最终还是没有碰那个打火机。

    “吸烟有害健康。”颐林说。

    “闭嘴。”伫暝说。

    颐林:“……。”

    黄昏了,每个人放不掉的惶恐,让他们快步匆匆,走向一如既往的,眷恋的家。

    颐林来到伫暝家里的时候,乔枫和仲庵已经到了,一个警察,一个律师。

    那个女孩儿也坐在桌子的旁边,让颐林有一些微微的惊讶,她穿着一身棉质的连衣裙,淡淡

    然,并不引人注目,安静低调。

    “那是清澹的妹妹。”伫暝说。

    “清澹有姐妹?”颐林问。

    “是啊,”伫暝说,“她有三个妹妹。”

    “她们感情很好吧。”颐林说。

    “自然是,从某一方面说罢……”。

    “她们互相也不是特别了解吧。”颐林说。

    伫暝笑了,“咱们怎么会知道呢?”

    “厨房里和清澹一起做饭的是淑淮。”乔枫说。

    “还有一个女孩儿叫瞭姝,她做的饭可以欣赏但绝对不能吃。”仲庵在一旁说。

    “那青蓼呢?”颐林问。

    “不知道,实际上,青蓼和清澹她们不是同一个母亲,自然另类一些,清澹对待她也比较客

    气一点。”伫暝说。

    那个“另类”让颐林感到颇为怪异。

    一张长长的桌子,摆满了精致的饭菜。

    “你的女儿呢?”颐林突然问。

    “你还记得呀。”伫暝说,“迢漪跟着澹台,琼萧昨天晚上留了一封信,说要去看她的妹妹,

    所以今天我找你们来吃饭。”伫暝往嘴里夹了一支烟。

    “现在不可以抽烟。”清澹端着米饭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伫暝,警告道。

    伫暝表示抱歉得笑了笑,轻轻地掐灭烟。

    “其实,淑淮是很可怕的,你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乔枫抬起头说。

    “比如。”

    “比如死。”

    伫暝伸出手指,敲一下烟灰缸。

    “琼萧有勇气离开,就一定有勇气回来,你不用担心。”颐林对伫暝说。

    伫暝笑笑。

    “吃饭了。”瞭姝走过来招呼他们。

    颐林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饭桌上,大家说说笑笑,场面不可能尴尬,不可能冷下来,因为人们心有戚戚地避免着,挑起着话题,而至始至终,青蓼从不加入谈话,她没有去刻意推动气氛,通过她的眼睛,颐林可以推断,青蓼没有听到其他人的谈话,她的大脑运转着,在想着别的事情。

    晚饭过后,乔枫,仲庵,颐林,青蓼准备回家。

    颐林问青蓼:“你不住在这里吗?”

    “我不住在这里”,青蓼说,“段医生,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正好,我开车送你回去。”颐林说。

    “可以吗?”青蓼问。

    “当然可以。”

    车窗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无边无际的自由。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得病的事情。”青蓼说。

    “为什么?”

    “我需要像以前一样平静地生活。”

    “也许他们有一天还会知道。”

    “但那时候,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为什么不和你的姐妹住在一起?”

    “因为,她们亲密无间打打闹闹,而我沉默地出现,会让他们尴尬不已。”

    “你可以开朗一点,这样时间一长,你们就会相处得很好,你们是情谊深厚的姐妹。”

    “开朗不是我,我不需要情谊深厚,我只需要,她们能轻而易举地忘记我,这就足够了。”

    “她们能吗?”

    “你低估了她们每一个人了,不是吗?”

    “我不想去敬畏他们,我不需要。”

    “有一天她们一定会忘记我,彻底地忘记。”

    “不,她们忘不了,至少你们血脉相连。”

    “她们可以。”

    “为什么?”

    “她们喜欢,所以她们能够做到。”

    “所以你必须活下去。”

    “没那个必要。”

    “请解释清楚。”

    青蓼走下车,这是一栋简陋的公寓,颐林把她送上楼梯。

    “我的母亲早死,我也会早死,这是命中注定的,在劫难逃。”

    “不一定。”

    “我会一如最初地活下去,我喜欢风平浪静,沿着一个轨迹前行的,习惯性的生活,然后走向死亡,这样挺好的,呆在医院,筹集医药费,会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团糟,我的病好了,再也恢复不到以前的生活。”

    “过往的生活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这不是重要不重要的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我不希望我的生活像电影院里的电影一样奇葩。”

    “你居然还会用奇葩这个词语呀。”玩弄的口气。

    “当然,”青蓼转过身凝视着颐林,“谢谢你把我送回家。”

    “你必须治病,否则,我真的会告诉伫暝。”颐林说。

    “你说什么。”青蓼狡黠地笑笑。

    “我总觉得你身上却一点什么。”

    “缺少什么。”

    “父性教育吧,总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做一些事情,总认为自己什么都能办到,总是不让别人看到你脆弱哭泣地时候。”颐林说。

    “是吗?”

    “是的,所以你的世界观和思想不一样。”

    “我的姐姐如果知道我得了病,我会杀了你的。”青蓼说。

    “你当然会,不过如果你不愿意看到电影片里,家属对着罪犯,控诉,痛哭流涕的场面的话,还是不要了吧。”

    青蓼皱了皱眉头。

    “你不治病,我就一定会告诉你姐姐,你就会杀了我,上报纸,生活被破坏,再也维持不下去,反过来说,如果你治病的话,我可以不告诉你的姐姐,你一个人治病地话,生活也许还可以维持下去。”颐林说。

    “你没资格管我。”青蓼说。

    “亲爱的,我教你一件事,”颐林笑着反扣住青蓼纤细的手指,花瓣一样,嫩白散发着清香,“说话做事,不要这么肯定。”

    颐林伸出另一只手,掐住青蓼苍白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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