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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做个了断

    虽然知道出师难利,吴君钰却不愿避而不见,为表诚意,他甚至亲自去沈家送信,不过梓蓉却不怎么给面子,避而不见,只打发了连翘出来应付,连翘也不怎么给面子,闲话一概不说,问清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直接送客。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那股子冷淡劲儿让不知真相的沈家众伙计都有些看不下去,可吴君钰一直都是谦谦君子的姿态,脾气好得很。

    旁边站着的一明瞧了很是感慨,姑娘要想身价高果然得拿架子,刚见沈姑娘那会儿,他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家公子会做小伏低到如此地步的。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觉得沈家姑娘正该被公子这般对待!

    见面定在第二日下午,地方是和沈家相隔一条巷子的民宅,宅子闹中取静,地方大,格局好,有花园子有小池塘,宅前路面上是新铺的青石板路,下雨也不怕积水……在昆州城算是难得的好地方。

    那座宅子的原主本是做茶叶生意的,家里有好几座茶山,可后来当家人迷上了赌钱,愣是将偌大的家业输了个精光,那宅子自然也就落在了别人手里。宅子的现主自有居处,便打算将之转卖,梓蓉得了消息就惦记上了。

    “咱家早就该换大宅子了,前头十来个伙计挤一张大通铺,后头你连个长些的兵器都耍不开,娘亲散个步得在院子里转十来圈儿,筋骨还没松乏开人就先转晕了……唉,只可惜家里现在没余银,否则这宅子哪里还能落到吴君钰手里头?”梓蓉对吴君钰本来就不满,一听他把见面的地方定在自己一早相中的宅子里,知道必是被他买下了,更是不满。

    “小姐说的是,那宅子空了两三年都没卖出去,若没有吴公子,等到年关的时候咱把卖给惠康药房的成药银子收回来,买宅子肯定妥妥的,说不定还能往下压压价。”连翘紧了紧背着的药箱子,也是不平,“他是个奸猾的,还什么银子每季度一结……切,分明就是为了算计咱!若是一手交银一手交货,咱很快就能回本,无债一身轻,咱也不必有这么多顾忌了。”

    “他有心算无心,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梓蓉翘起唇角,澄澈清透的眸子里透出莫名的冷意,那笑容若是落在吴掌柜眼里,定能让他好生打个哆嗦,“不过,我总不能被他白白欺负了去。”

    “小姐说的是,这次一定让他晓得厉害,不然,真当咱沈家是泥捏的了!”连翘咬牙切齿道。

    主仆俩说着话就到了宅院门口,朱门四角包铜上嵌着悬环兽首,门前蹲坐着两个石狮,虽说朱门阔不过一丈,狮子高不及四尺,可在荒僻的岭南却也算得上是气派非凡了。

    连翘上前叩了几下铜环,当当当的声响传出去老远,不一会儿里头便有急急脚步声响起,“来了来了。”

    少顷,门被打开,一明陪着小心迎出来,“沈姑娘,连翘,快里头请。”

    梓蓉并不言语,略一点头便抬了步子往里走,连翘背着药箱子紧随其后,她没戴竹笠,略黑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一明脸皮向来厚,只当未觉,“你怎么还背着药箱?难道是瞒着沈夫人出来的么?”之前梓蓉每次偷偷出门都是打着出诊的名义,是以他才有此一问。

    连翘乜了他一眼,不客气道:“我家夫人身子才刚好些你家公子就来了那么一出,如今已是又病得倒在了床上,以后如何还未可知,哼,你家公子真是好本事,先施恩把人救活,然后再气倒,来来回回的折腾人,到最后还能落得个大义助人的名声,实在是让人佩服!”

    此言却是将吴君钰的那一番好心都视作了驴肝肺,饶是一明好脾气,听了这话也不由肝疼,“你、你……敢情我家公子当初冒着风险借人参为的就是逗沈夫人玩?”

    连翘见他动了真怒,越发来劲儿,她心眼子虽粗,嘴巴却是个毒的,“难道我家夫人不是他气出来的么?你也说了,是借,沈家又不是不给银子,我家夫人当初白送了别人多少好东西也不见像你家公子似的念叨,也难怪,素日不行好,难得做了件能见人的事儿,自然少不得拿出来现!”

    一明气的脸都白了,“我家公子对沈姑娘何等痴心?为了帮扶沈家生意,不惜得罪那些给惠康药房的亲朋故旧,为了帮着沈姑娘在苏半山面前周旋,不惜将太后赐下的乌木如意送了人,为了求得沈夫人点头应允他和沈姑娘的亲事,不惜负荆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家公子是顶顶尊贵的人,只跪天地君亲,若不是看重你家姑娘又岂会给轻易下跪?”他心里闷堵的厉害,见连翘一直是冷冷不语面含讥诮,分明是不以为然,胸中那股子郁气积的越发浓重,他转头望向梓蓉,面上带了几分愤然之意,“沈姑娘,我家公子是有错,可他为何会如此?还不是怕沈夫人将你许配给廖家大郎?这一腔的痴情,难道在沈姑娘这儿竟是分文不值么?”

    他是真的替吴君钰委屈,那是被人捧大的爷儿,如今为了一个无家无势的流犯之后,费尽心机,又是下跪又是挨打,半点儿怨言没有,到头来,竟是半点儿好都落不下!

    一明一脸不平色,眉眼间的愤然比连翘还要盛上三分。

    梓蓉却是平静,她冷然道:“你这是自己问的,还是替吴公子问?”他不过是一个小厮,若是他问,她自不必答,若是替吴公子问……哼,自己有疑却借下人之口问话,如此作为已是落了下乘。

    一明一哽,作为大户人家里历练出来的人精,他便是再愤怒行事也是要过脑子的,之所以说这番得罪人话不过是想着和吴君钰唱双簧,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自己先把坏人做了让沈姑娘知道自家公子的痴心,力争起到当头棒喝的作用,这样吴君钰接下来的戏便好唱了,不成想,梓蓉根本就不接招儿。

    他憋了一阵,忍着气垂首道:“小的逾越了,还请姑娘恕罪。”

    梓蓉自然不回应,一行人穿过花园,绕过尖荷初露的池塘便到了后头厅堂,远远就见一人从厅中迎出来,一身皂色长袍,头发只用一根缎带半束,通身上下并不半点装饰,却是自省的装扮,向来清隽的眉眼也带着几分憔悴之色,似乎这两天过的并不好。

    看到梓蓉,吴君钰脸上有欣喜之色一闪而过,接着便是忐忑不安,“蓉儿……”声音清哑微润,仿似缠mian的雨丝,仿似能侵润人心。

    梓蓉步子一顿,深吸口气,若不是疤子王将他这些天的作为告诉了自己,她见着吴君钰这幅模样,怕会真的以为此人对自己情根深种。

    胸中郁愤之气越发的重,然鼻腔却是酸涩,梓蓉微抬了眸子,暗骂自己一声不争气,将那股子泪意生生压下。“我向来讨厌牵扯不清,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和公子互诉衷肠,而是做个了断,公子若是觉得其中有误会,大可解释一番,我洗耳恭听,若是没有,还请公子日后不要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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