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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五、依殇

    事情越闹越大,愤怒的学生们放火烧了赵家楼。军警居然对他们进行镇压,还抓了三十二名学生。

    忆风带人潜伏在了警局周围,准备找时机进去劫狱。凝汐也拿着枪,等在了附近。门口,一大群学生敲着门,嚷嚷着要求放人。忆风看着他们,心下无奈,这帮年轻人太沉不住气了。

    载元站在最前头,大喊道:“卖国贼,有本事滚出來,别当缩头乌龟!”

    “放人!快放人!”又有人喊道。

    “有本事在这里凶国人,你到巴黎和会上闹去!”有人喊道。

    “放人!”

    “打倒卖国贼!”

    喊声吃起彼伏,越來越大。躲在暗处的凝汐捏了一把冷汗,她手中的枪对准了离载元最近的那个巡警,,他要是敢动载元一根毫毛,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就在前排学生和巡警们僵持之际,愫依挤到了最前头。她刚要说什么,却听“砰”地一声,枪声响起。

    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时间仿佛静止了。凝汐放在扳机上的手紧了紧,定睛一看,栽元安然无恙,她这才松了口气。

    忆风调试了一下手枪,向兄弟们使了个眼色。人们从惊吓中回归现实,向四周看看,只见一个穿着洋装的女子捂着胸口倒了下來。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衬衫。

    载元反应过來,他忙抱起女子,喊道:“哪有车,快送医院!”

    人们自动让出一条小路,载元抱着女子飞奔起來。

    那个不小心让枪支走火的巡警傻了,他本想吓唬吓唬这帮民众,沒想到居然闹出了人命……來不及后悔,只听又一声枪响,那人应声而倒。

    “谁?”另一个巡警忙向开枪的方向看去,却见四下无人。忆风和他的兄弟们迅速跳上早已准备好的车,飞快离开。

    凝汐也收起了枪,跑去载元身边,气喘吁吁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还有气,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医院了。”载元顾不上看凝汐一眼,对怀中的女子说道。

    凝汐点了点头,跟在他身边跑着,却听女子虚弱地说道:“小兄弟,我不行了,不要救我了。”

    “坚持住,”载元提醒道,“你一定会活下來的!”

    “予轩……予……轩……”女子的声音有气无力。

    予轩?凝汐有些诧异,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别说话,快到了,快了!”载元道。

    “予轩,我丈夫……林予轩。”女子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帮我告诉他,我对不起他。诗萍……诗萍……”

    “方愫依?”凝汐惊呼道。

    “病人在哪里?”人群中,两个女子挤了过來。为首的那个女子提着药箱跑过來,喊道,“快让开,把病人放下,我是大夫!”

    载元忙把愫依放在地上,问道:“就这样躺着吗?”

    女子点了点头,伸出手探了探愫依的鼻息,绝望地摇了摇头。

    “求你救救她!”凝汐忙说道。

    “沒有办法了。”女子轻声说道。

    “就知道是这样。”愫依虚弱地说着,脸上带着坦然的微笑。

    “林予轩,想见林予轩对吗?”凝汐问道,“我这就找他过來!”这样说着,她心里有些沒底,,她连林予轩的样子都沒见过。

    “你认识他?”愫依微笑着,“替我告诉他,我命该如此,不怪别人……能死得其所,我很高兴……如锦……如锦,对不起……”说着,她的手垂了下去,整个人沒了气息。

    凝汐的心沉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她紧闭上的双眼。这个人……从此永远地离开了吗?

    本以为自己经历过背叛、欺骗,又在外闯荡多年,还亲手拿枪杀过人,可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还是第一次。按理说,这个人和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甚至还是自己朋友的情敌。但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如此沉痛,是为她的死而痛心,还是为未來命运的担忧?

    原來,有时候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更无法阻挡。原來,只要生命还在,就沒有真正的结束。

    “愫依,愫依!”人群中,一个穿着棕色西装的男子冲过來,紧紧地抱住了愫依的尸体,痛哭道,“愫依,我來晚了!为什么要來这种地方,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去吗?!愫依!”他紧紧地贴着她的头,“我还沒有治好你的病,还沒带你去看海,你怎么可以走?!”

    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一个七尺男儿,为了爱妻,他流泪了,不再在意所谓的“男儿有泪不轻弹”,是不是这个他深爱的女子,就是他的“伤心之处”?

    凝汐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就是予轩吗?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她实在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背弃如锦,停妻再娶的林予轩。

    正思索着,却感觉手被握住。抬头一看,忆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旁。凝汐不再理会他,继续看向林予轩。

    “凶手已经被击毙了。”忆风压低声音道。

    “但是人回不來了,”凝汐喃喃地说道,“报仇有什么用,该失去的还是会失去,痛苦不会有一丁点减少。”

    “那你呢,还要报仇吗?”忆风问道。

    “我不知道,”凝汐道,“但我不希望予睿和绣文他们变成这个样子,尽管我恨他们。”

    “我知道。”忆风道,“方愫依,林予轩,”忆风看向他们二人,“多好的一对儿夫妻,却因为别人的一念之差,造成了生离死别。”

    凝汐另一只手突然紧紧地抓住忆风的衣袖,有些担心地问道:“是不是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再奇怪,这种随时有生命危险的日子,我们会不会习惯?”

    忆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有我在。”

    林家。

    大门开了,予轩抱着愫依走了进來。他目视前方,神色落寞,却勉强笑了笑,对怀中的人说道:“愫依,我带你回家了。”

    安成、颂莲、如锦、绣文、沁心、予祥都迎了出來。颂莲先开口道:“愫依她怎么样了?”

    “走了。”予轩轻声说道,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在场的人都呆住了,颂莲也不再说什么。他们任凭予轩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进來。

    如锦不敢上前,她不敢相信,不久前还将诗萍托付给她的女子,那个曾向她说对不起的女子,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是她不好,如果那时她拦着她不让她走,她就不会死!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为什么要这样?多余的人明明是她……如果死的是她,倒也在情理之中,至少予轩不会这么痛苦,这一家三口还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天愫依跟她说她时日无多的时候,自己还不相信,沒想到这么快就……

    颂莲扶起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这样,好好招照顾诗萍,她现在最需要你!”

    如锦一怔,随即回过神來。诗萍还在后院玩,不能让她看见!这样想着,她胡乱擦了擦眼泪,迅速向后院跑去。

    灵堂上,大家哭成了一团。予睿也被叫了回來,跟随大家一起祭拜这个沒见过几面的嫂嫂。如锦抱着幼小的诗萍,不住地为她擦眼泪。诗萍哽咽地说道:“大娘,他们都在哭,是不是我娘不会再回來了?”

    如锦忍着泪水,勉强笑道:“怎么会,你娘不是答应过你吗,一定会回來看你的。以后诗萍一定要乖乖的,她在天上看着你,从來沒有离开过你啊!”

    “是吗?”诗萍朝天上看了看,“我怎么看不到?”

    “可她在看着你啊!这就够了。”如锦说着,心里默默地祈祷:愫依,我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把她养大成人,请你放心。还有,对不起,沒有拦着你。

    夜晚,如锦走出门,想为愫依添几个蜡烛,却见予轩依旧守在灵前。

    犹豫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走过去,把蜡烛一个个放好。刚要离开,却听予轩开口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如锦一怔,停住了脚步,他是在对她说话吗?

    “是对你说的,”予轩好像听见了她的心声,“我和她都不在,你一个人照顾孩子,很辛苦吧?”

    如锦转过身來,说道:“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有,对不起。其实她走之前,來找过我,是我沒能拦下她,才害她出了事。”

    “这不怪你。”予轩怅然道,“其实她的病已经无药可医了,是我太执着,非要带她求医问药,试图延长她的生命。”

    “她对我说过。”如锦低下了头。

    “什么?”予轩惊讶地看向她,“你是说她早就知道了?”

    “对不起,”如锦道,“我早该告诉你的。”

    予轩摇了摇头,说道:“是我太粗心,沒能留意到她在隐瞒。她宁愿把一切都告诉你,也不希望我难过。”

    如锦点了点头,刚要离开,却听予轩喊道:“郭小姐,哦,不,是郭如锦……”

    “叫我如锦好了,”如锦道,“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夫妻,不要叫得太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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