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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他说:你还要我吗?

    “老十,你还是来了。”帝王一声若有若无的喟叹,谁也听不出之间喜怒。

    萧殁未语,轮椅擦着玛瑙铺过的长廊,他越发近了,那一双惑人的眼,映着一人的模样,那是……

    萧凤歌骤然转头,她已经不在身侧。

    “逸遥。”

    这是第一次萧凤歌知道,原来这没心没肺的狐狸,也会这般温柔宠溺地唤一个名字。

    他苦笑,抬眸,她已经站在了萧殁身旁。

    “十一,你怎又胡闹了。”

    淡淡嗓音温润,若一杯酒,此时,怕是清醒着的人极少。

    殿中很静,只有两个声音,一问一答。

    “你怎么来了?”

    “怕你许了别人。”

    她轻笑出声,弯弯的眼,浅浅的梨涡,都染了欢快,道:“我誓死不从。”

    说着,她站在他身后,推着轮椅,动作明明笨拙极了,却那样契合。

    “你,你们——”

    那个出口成章论天下的繁华郡主这一刻竟是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清眸中,散尽了所有微光。

    刚才,便在刚才,他唤她,十一。

    原来,如此。

    容繁华笑了,自嘲自讽。

    “你说过你不认识他的。”萧凤歌亦笑了,同样,自嘲自讽,“你骗我。”

    三个字,字字像扎进容浅念心里,募得一疼。

    第一次,容浅念没有据理力争,也没有插科打诨,甚至连她最擅长的谎话也说不出口,只是闷闷地低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小九。”

    他从来没有这么轻,这么沉沉地喊她。容浅念不敢应

    他走近,声音微不可闻:“我说过不要喜欢别人。”耳边,是他在叹息,“你总是不听我的话。”

    容浅念怔了,指尖忽然一疼,抬头,萧殁在看她:“十一。”

    她莞尔一笑,蹙着的眉头松了。

    原来,人的心都是长偏了的。容浅念的心偏向了萧殁,世人常说自私,大抵也如此。

    “谁能告诉哀家,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无人应答,又是一阵诡异的死寂。

    良久,萧殁道:“她不是忠亲王府的人。”淡淡的嗓音,蓝眸冷得叫人心惊,亦美得叫人心惊,看向萧凤歌,一字一字,“是本王的人。”

    “你久居椒兰殿十年,容家姑娘亦是多年不出闺阁,她如何是你的人,你们如何相识,如何相许?”

    不等萧殁回答,容浅念一口道:“一见钟情。”想了想,又补上一句,“私定终身。”

    萧殁莞尔,眉间朱砂似描上温柔。

    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八个字,有人笑,有人怒,有人嘲讽,有人苦叹。

    自此一言,容家九小姐这不知羞耻,胆大妄为之名声怕是要传遍风清。

    这世间,也就一个容九,她敢做。

    年太后重重坐回榻上,脸色灰白,眼死死看着容浅念。

    这个女子,将来定是萧家的劫。

    自始至终沉默的惠帝忽然冷笑一声:“容相,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啊,竟将我天家的皇儿迷惑至此。”

    容儒海扑通跪地,叩头:“老臣该死。”

    “是,是该死。”

    该死?是谁该死呢?

    帝王之家,最忌情爱,偏生,这一场百花诞,他萧家四个儿郎,竟服于那一个女子掌间。

    为帝者,如何能容?

    惠帝起身,明黄的龙袍撩起:“这赐婚一事都暂且作罢,今日便到这里,再如此荒唐下去,莫不是叫百官笑话。”鹰眸凌厉,笑得难测喜怒,“容家姑娘,你这脑袋朕记着了。”

    萧殁蓝眸骤然一冷。

    众人心知肚明,这容家九姑娘,自求多福。

    倒是容浅念依旧轻谩语调:“好说好说。”顿了顿,又道“只是臣女也记下了。”语调骤然提起,“皇上,貌似您许过臣女一件事。”

    俨然,这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子,一步一步,皆踩在刀刃上,她却依旧还笑着玩转。

    大抵怒极,惠帝反笑:“你要什么?你的脑袋?”

    “有比我脑袋更值钱。”她扬唇一笑,字字清音,“我要您的儿子,萧殁。”

    一句话,于殿中挥之不散,乱了谁的心神,惊了谁的眼。

    她却安静地站着,笑对帝君。

    “你好大的口气。”

    殿中森然,惠帝阴鸷的眸,皆知,这帝王是动了杀心。

    容九且笑。

    视皇权虚置,于世俗不顾,她要她想要,谋她所想。

    她身侧,男子眉眼温柔,眸间全是她轻笑的容颜,他道:“他的君无戏言,不敌我许你一言,十一,你要的,我能给。”

    你要的,我能给。

    世间男儿,谁敢如此,这一诺,许的是一生。

    容浅念觉得她眼前开出了花,一朵一朵花瓣都是自家男人的脸,她都快醉了。

    忽然——

    “放肆!”

    容浅念一个白眼丢过去:你丫更年期啊,就知道这一句。

    “皇后。”

    惠帝喝止,文皇后脸一阵白一阵红的,咬咬唇:“臣妾失礼了。”

    “老十,你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父皇?”堂堂帝君,语气竟是带了落寞。

    我家男人眼里当然只能有我。容浅念一转眼,撞进萧殁一汪淡蓝的眸中,她心头一痒。

    在他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她。

    他说:“十一,这天下,我能给你的只有我,他能要的也只有我的命,这样,”他语气越发柔软,“你还要我吗?”

    他嗓音微颤,眉间绯色,映在容浅念眼里,很美,只是她觉得心疼。

    她想,她完了,这个男人,太他妈要她命了,因为现在,她居然无耻地想着,她能不能求扑到。

    她没有吸过毒,她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下一刻,她毒瘾犯了,来势汹汹又不可控制。

    殿中数百人,她堂而皇之却不能思考,俯身,吻了他的唇。

    倒抽凉气的声音一阵一阵,不绝,只是她一句也听不到,她只听到了两个杂乱的心跳,一个是她自己的,一个是他的,还有她笑意斐然的声音,说:“你是我的。”

    她想,她就是要为了萧逸遥不知羞耻,就是要全风清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的。

    “皇上,您即便不应。”她抬眸,对上惠帝冷鸷的眼,“又如何?”

    藐视黄泉者,死;以下犯上者,死。只是,她依旧敢。

    惠帝拍案厉吼:“来人,容家老九以下犯上,罪该——”

    “父皇。”

    明明淡淡嗓音,甚至毫无起伏,却叫人心惊,惠帝默,殿中大静。

    “十年前椒兰殿大火,你可还记得?”

    一句话,惠帝骤然白了脸,文武百官一个一个噤若寒蝉,只觉得殿中充斥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森冷。

    容浅念忽然觉得一寒,五指之间,他的手冰凉冰凉,她握住他的手,紧紧地。

    十年前椒兰殿大火……诛妻灭子,那是一个帝君辉煌一生的污点,是一个胸怀天下的王者仅有的一点无奈。

    久久的死寂,惠帝一声重叹,语气竟多了几分无力:“传朕旨意,容相之女容浅念藐视皇权,惑乱皇室,罪至难容,免去封赏,罚抄女戒千篇。”摆摆手,惠帝轻道,“摆驾。”

    一出百花盛宴,帝,拂袖而去,落寞收场,殿中,空余各种审视惊叹,叹这宴无好宴,叹这痴男怨女,叹着帝王难测。

    “我们回去。”

    萧殁微冷的手覆在她手背,她点头,推着轮椅离开。

    “小九。”

    她的手被握住,很用力,她回头,看见萧凤歌的眼睛,很暗,一点光也没有,还是邪肆的微微上扬,只是没了往日的潇洒。

    她纵使再不懂情爱,此时,萧凤歌眸中那灼灼的光,她不陌生,因为,她便是如此看萧逸遥的。

    她有些不忍,也犹豫了很久,声音有点涩:“萧凤歌,我从来都不是忠亲王的人。”

    容九生气的时候会阴阳怪调地喊他凤歌儿,容九高兴的时候会眉开眼笑地喊他凤歌儿,这般连名带姓地喊,认真得不像她了。

    萧凤歌张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独手,不肯放开,耳边,是忠亲老王爷怒其不争的忿忿吼声:“昭明,你做什么,快给我松手,你还嫌忠亲王府的脸丢得不够是不是?”

    他置若罔闻,依旧不放手,忽然手上覆上一只手,抬头,她对他笑得没心没肺:“凤歌儿,乖,听话。”

    他失笑,缓缓松开手,这个女子太聪明,她便这样一笑,泯了所有情,转身,往殿中走,对着忠亲老王爷道:“父王,你的媳妇没了。”

    忠亲老王也脸色骤然白了,心里咯噔一下。忠亲王府一脉单传,他有种预感,会失传。

    忠亲老王爷抬头,刚想说上几句,只见那逆子满眼看着殿门,那女子的声音清凌凌的。

    “逸遥,你说皇帝老头不会真摘了我的脑袋吧?”

    女子笑起来,嘴角有浅浅的梨涡。

    男子声音很轻:“也许。”片刻,又道,“我陪你。”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容家老九的?”

    “刚刚之前。”

    女子微愠:“你都不问。”又笑了,“那我自己说好了。”推着轮椅越走越远,声音依旧清晰,缓缓传来,带了满满笑意,“我姓容,名浅念,右相容府九庶女,父不疼,娘不详,没有良田,金银不少,哦,差点忘了,没有许人家,无不liang嗜好……”

    声音远了,白衣的她,白衣的他,消失在殿门。

    一声叹,萧凤歌苦笑道:“这些,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题外话------

    今天想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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