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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第三十三章,十指相扣,弥弥诚心。(惨不忍睹的晟晟。)

    只下一刹那,她便看到一个白影飞速的掠向她,带着一片血色的殷红,血珠扬落,伴随着他的一声沉重的闷哼。

    苍茫间,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而他另一只鲜血潺潺的手臂正奋力抓着山峭突起的岩石,五指紧扣入石,指尖被锋利的峭壁割破,抓住她后,两人的重量让他支撑不住,沿着山壁又往下坠了几分。

    这一摩擦,手指已然一片血肉模糊,在山壁上留下长长的血印,混合着泥土染出,而左臂的骤然用力,让他的胳膊间渗出更多的鲜血,犹如喷涌的瀑布,滴滴答答的坠落,在她的白裙上开出一片片妖娆的花。

    北宫晟感觉眼前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漆黑一片,一阵蔌冷的虚汗从后襟爬上脊梁,四肢瞬间冰凉到毫无感知。

    胳膊骤然一软,两人的身形快速向下坠落畛。

    感觉到掌心中她棉柔的手,心中一个声音在大喊。

    抓紧她!这辈子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能抓紧她,不要放手,永远不要!

    交握处的五指关节泛白,青筋暴露,紧绷的胳膊在微微颤抖,终于,他强迫自己在眩晕中凝魄神智,再一次抓稳了山壁钕。

    纳兰芮雪坠在半空中惊愕的看着他,秋瞳里的震撼犹如太阳爆炸般急速扩张,他紧抿的薄唇,瞬间如火山死灰的脸色,那顺着雪白衣襟不断印染的鲜红。

    还有,那滴落到她额心的温热……。

    都灼烧着她的心,她诧异的看着这个在生死边缘对她依然不离不弃的男人,他的胳膊微软了一瞬,又刹那间将她抓的更紧。

    好似此生此世都不愿再放手,好似即便是死,黄泉路上,他也要紧紧握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弥弥诚心。

    此刻他们已经从第一次抓住的地方下坠了几余丈,虽然距离不长,但那浸染山石连绵不绝的猩红显得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每一寸下落,都急速消耗他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每一次抓紧,都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与现实拼命。

    他被命运玩弄了一次,他不想再被命运玩弄第二次。

    深吸一口气,强迫驱逐脑海中那无边的昏暗,垂眸看着她无事,他眉色终于缓过一丝淡然,咬紧牙关,手臂颤了颤,费尽将她拉举起来,略微向上一抛,隔空搂住她的腰,紧扣在怀中。

    一切似乎都不在重要,只有怀中人的温度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让他不忍放开。

    天地凝华,她此刻已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面前这个默不作声,却护她安稳的男人,他胳膊坚实的力度,让她震撼,又眷恋。

    犹如在茫茫大海间承载她的一叶扁舟,就算不大,容她一人即好,就算浮萍,只要相拥即好。

    扫了眼虚空的脚底,他打量了下四下的环境。

    垂眸再次确定她无碍后,松开紧扣山崖的手,双臂合拢将她紧搂在怀中,纵身一跃,以背为垫落在了斜侧方的一棵斜生的粗壮的松树上。

    骤然的落降,两人的重量倒不会压垮百年古松,但后背砸落在树干上时,他发出了沉闷的一声低哼。

    无力躺在松树上,后背刺人的松针锥入他的皮肤,将他急速涣散的神智刺激的清醒了几分,后背冷汗森森,从颈椎到后脑勺都感觉窜着一股凉气。

    抖了抖煞白的唇瓣,他将怀中的女人又搂紧了三分,终于,无力的浮起一丝虚弱的淡笑。

    “傻女人……,不想让我下跪也不要用这种方式,好吓人。”

    纳兰芮雪秋瞳中眼泪一颗颗晶莹的滚落,她以为她想骂这个男人,想打这个男人的,可此刻,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能开玩笑?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痛?

    他的衣襟依然全然被鲜血染透,她挣了挣身子,想看他伤在哪了,可却换来他更坚定的一搂。

    “别走~~,让我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他无力清笑。

    二十几天了,终于,他又能将她搂在怀中,虽然这个代价是如此的大,但只要她能在他再让他抱一会就好。

    急速透支的身体,越来越淡薄的呼吸,心口越来越浅的跳跃,都在无情的的告诉他,如果再闭一次眼,他不确定是否能再次睁开眼帘。

    再抱她一会儿,他此刻只有这个奢侈的想法。

    脑海中渐渐混沌,耳朵内开始散发出嗡鸣,此刻天地依然无声,他只能听到自己渐渐微弱的心跳,连她隐隐的低泣都已无法探听。

    她在说什么?好像在喊他名字吧?

    她在喊,晟……?

    浮起一丝苦笑,不由眼神瞟了眼深邃的苍天。

    曾经无数次想听她喊出这个单字,可真当她喊出来的时候,他却听不见了。

    为什么要玩他?为什么还要玩他?让他亲耳听一次不好吗?

    黑眸中光芒渐渐暗淡,他乏力淡笑。

    这已经是最近三次失聪了,鸣翠山,昨日的雨夜,他都失聪过,听不见任何声音,脑海里只剩下无边的嘤鸣,觅觅漫漫,无边无埃。

    多想再搂她一会儿,可手臂渐渐抓不住她的背,只能任由它一寸寸滑落。

    累,好累,好想睡。

    纳兰芮雪看着他开始急速涣散的眼眸,感觉到腰间慢慢软下来的胳膊,心中迅速升起不祥的预感,他对她的呼喊好似充耳不闻,带着一种恐惧的疑惑,她颤声道:“晟?”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混蛋!你说话!”

    “你个死男人,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盛,她手微颤,急忙挣开身子,朝他手腕抓去。

    微弱到几乎没有的脉搏让她的心一寸寸坠入万丈深谷,看着这个朝她淡淡一笑,缓缓闭上眼睛的男人,她的泪再也止不住。

    在山谷中,传着她无边悲切的哀吼:“北宫晟!你个死男人,说话!我让你说话!”

    空荡荡的山谷里一遍遍回荡着她的厉吼,这让虎口崖内萧赫等人诧异不已。

    事发的太突然,几乎在那女人落崖的瞬间,北宫晟周身乍迸出一道似白光的气流,犹如惊天[怒]射的狂风,将四周的杀手全部弹开,便如迅光般朝悬崖下跳去。

    电光火石间,萧赫紧急出手,一剑挥至,去没能阻碍他半分步伐,利刃几乎是切着他的左臂过去的,萧赫看着剑锋上还流滚的血珠,知道那一剑划的有多深。

    看着番模样,也依稀能听到声音来自悬崖的半山腰,可那女人还能说话,难道他一只胳膊也能救下两人?

    而此刻?北宫晟死了?

    那女人哭泣的声音似乎能将天都撕裂,这让他在震惊过后,心中隐隐窜起一股兴奋,他死了!而那个女人活着?

    对杀手挥了挥手。他厉喝道:“找找有没有山路可以下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必须将摄政王的尸首带回来!”

    “是!”十七名杀手整齐抱拳,正准备离去。

    萧赫顿了顿神,又追加了一句:“切记,不要伤害那个女人。”

    杀手们微怔,继而道:“是!”然后迅速散开。

    山风廖吹,在半山腰的松树上,纳兰芮雪疯了般急切晃动着他的身体。

    “醒来,晟。”

    “醒过来,别睡!”

    “求你了,别睡好不好,你死了我怎么办?”

    “求,求你了。”

    她滔天嚎哭,怀中浸在血泊中的男人让她后悔到死。

    心空空荡荡的,抽搐的好疼,每一下都犹如腕骨割肉,每一下都如生津拔指。

    眼泪与血交织在一起,迅速晕染,绚烂出更多妖冶的弧度,犹如开在彼岸的曼陀罗花,大片大片,凌美的让人心殇。

    她的晃动终于让他起了点反应。

    北宫晟无力的轻咳两声,费力睁开眼帘。

    声音幽幽淡淡,几乎只剩下气息,他微微喘息着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道:“我,好累。雪……儿,我……。”

    见他有反应,她眼底掠过铺天盖地的惊喜,刚才那一瞬间,她终于知道她有多害怕失去这个男人。

    见他费力的开口说话,她终于缓神,急忙从腰间的细瓶中取出最后的两粒凝魄还魂丹,倒入自己口内,将瓶子扔入山涧,任由它无边坠入茫茫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不等他说完,便低头堵上了他的唇,不由分说的将两粒药丸渡入他的唇内,连同她微咸的眼泪,一起拗进他的唇内。

    舌尖卷着药丸一点点温热,等它融化成水,缓缓吞咽。

    当药丸全部融化后,她没有撤离出来,而是在他微微惊诧的目光中,一寸寸轻柔的细吻,如同他往日呵护她一样,带着无边的温柔与眷恋。

    “晟,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她贴着他的唇低泣呢喃,眼泪簌簌,秋瞳对望,带着无边的认真。

    他的身体已空虚至极,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人在神智急速涣散的时候,是会出现短暂的耳鸣眩晕,她也经历过。

    他刚才在山崖上短暂的微软已经让她心头扬起不祥的预感。

    刚才她喊他名字的时候,他唇角勾起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也被她迅速捕捉。

    他听不见,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诉说。

    伸手垫着他的后脑勺,她一寸寸临摹着他的唇线,带着二十几天的思念,带着一种悲切的悔恨与无边的情愫。

    她轻柔浅啄,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不生他的气了,她原谅他了。她现在只希望他活下去,不要崩溃,不要放弃。

    再也没有什么比他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此生没有,来世也没有。

    她的动作渐渐被他领悟,北宫晟灰色的眼底渐渐凝聚起一股淡淡的光束,虽然极浅,但总好过先前的无边无际的灰暗。

    山风卷着他们的衣衫交织在一起,鼻翼里血腥的味道让她记起他还在受伤。

    缓缓松开红唇,她望向他的眼底,想起他们如今走的如此艰难,全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而他们每次耳鬓厮磨过后,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摸向她的小腹。

    知道他在渴望着什么,所以既是一种嫉妒,又是一种想给他力量,也是想给彼此一个机会,她喃喃低声道:“赶快好起来,我给你生个孩子。”

    看着他怔愣的没有一丝情绪的目光,才想起他听不见,而这话回想起来是如此的令人羞怯,在他脸上一啄,坐直身子,尴尬的别开头,在衣袖里找止血药,顺道从裙摆撕下布带。

    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北宫晟的眸光里划过一丝暗流,唇角淡淡抿出一丝弧度。

    黑眸幽幽的瞟向天际,天空硕大,没有边际,只有无尽的黑暗,但天地间还是留下了一轮圆月。虽然跟浩瀚的天空比起来,它是如此的微小,但它依然光耀大地,不惧一切黑暗,将自己的光华普世耀人。

    清浅的月光像极了她的坚韧,不屈不挠,而她,是他此生最温柔的守候。

    撩起他的袖袍,看着胳膊深可见骨的裂缝,秋瞳闪过一丝冷沁的凌厉,微攥了攥拳头,熟练的止血,上药,包扎。

    可他血肉模糊的手,让她看的心头一怔,久久不忍下手。

    满手的裂口,擦伤,泥土与石屑深陷皮肤,而且有几处已经隐隐可看见森白的骨头。这双曾经修长秀美的手此刻已满目疮痍,无一处完好。

    可这种伤她现在无法处理,只能含着泪先上药止血,颤抖着轻缠上绷带。

    药物的作用让他渐渐回神,他不知道她给他吃的是什么,但每一次都在吃完后感觉经脉疏通,本身掏空的身子里感觉到丹田处有一股暖暖的温热。

    可如今,他的身体已失血太多,再好的灵丹妙药都不能再重造他急速匮乏的气血,唇角扬起一丝苦笑,只怕……依旧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不想悲伤,可眼底还是渐渐涌上寞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着她焦急的忙碌,那面容上的焦急与担心,眼底的心疼与呵护,都在他心间缓缓注入一道暖流。

    突然,上空一记明刀闪过的白光让她瞬间抬眸,冷冽的眼神瞟了眼上空,顿了顿身子,对着北宫晟指了指上面。

    他黑眸惊愕,正想拒绝,便被她不由分说的一把抓过背在背上,为防止他脱落,伸手解开他的腰带,将他牢牢绑在她背上。

    下一瞬间,她宛若敏捷的猎豹,借着山石的突兀带着他攀爬,飞跃。

    她轻功虽比不上他的神鬼莫测,但也是出神入化,须臾间,已带着他飞跃数丈,灵动的耳廓微动,辨别着杀手的位置,偶尔避开,偶尔暗隐。

    可两人的体重还是让她很吃力,额头渐渐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不知道他此刻是否恢复了听觉,又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在微歇的时候伸出手摸摸他无力搭在她肩头的手。

    得到他指尖的微动,知道他还平安后,才继续向上攀爬。

    北宫晟看着这个背着他的女人,黑眸中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她出现在山崖喊他那一瞬间,他也曾动容,虽然知道她武功很好,在虎口崖的时候,她若帮他,两人合力,也是可以拼一拼,她的确是当时理智选择下的最得力的帮手。

    可男人天生的保护欲,他不想让她牵扯进这场萧杀,他不想让她受伤,哪怕最小的伤口也不想让她有。

    他宁愿她离开,也不想让她卷入进来,所以他选择闭口。

    可这个女人霸道的拿青麟兽戒指自当诱饵下来,她是怎么知道青鳞兽戒指的?她又是怎么猜到他被杀手围堵的?

    他心中万千疑问,每一问都不得不感叹这个女人的确聪慧异常,也许是现实早就了她用男性思维去思考问题,所以她总能做出最快最正确的判断。

    而实际情况是,纳兰芮雪当时几乎是在快要下崖寻找的时候,风中听到他微微的一叹,纵然很轻,几乎轻不可闻,但她天生就是有超于常人敏锐的听觉。

    而且伴随着他的叹息,她听到了冷兵器微微擦身而过的蔌萧之声。

    当下就猜到了,或许是江风所说的,他正在被杀手围困!他现在的身份,既然能拥有九龙金印,想必是北昌皇帝默许,那么追杀他的就另有其人。

    他身上最让人垂涎的,只怕就是三军统帅的军符。正巧江风在那刻奔来,两人相互交换了手势后,她表示她要下去一探。

    江风便给她亮看了一眼那枚雕工精致造型独特的戒指,示意她可以以此相诱。

    江风被她指使去搬救兵,她故意那么说,故意示弱,就是为了先能抵达他跟前,看看他身体状况到底怎样。

    只是没想到等他的是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历程。

    萧赫带人翻越山峡,伴随着血腥的气息一路最终,却在到达松树边时发现已骤然无人。

    这怎么可能!这么多血,连树干都浸红,这定是北宫晟的血,可那个他们怎么双双不见了?难不成他伤成这模样还能带着那个女人离开?

    而那个女人山谷中回荡的哭泣,很明显是北宫晟非死即伤,生命垂危。那他们能去哪里?难不成这女人以死殉情了?

    不置信的踏着松树树干走到跟前仔细探看,敏锐的发觉身侧的山石上隐隐有血,而在它远处几丈的山石上毅然有血。

    可之间的距离相差如此之大,不是绝顶的轻功高手不可能做到如此的飞跃!

    这才想到那女人奇怪的行为,以及眼神里偶尔一闪而过的光芒。

    惊愕抬头的瞬间,刚好瞧到了月光的照耀下,两个人影迅捷翻身上了悬崖。

    从上到下百余丈,他们是如何上去的?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测在萧赫脑海中迅速呈现。

    短暂怔愣后,他立刻对杀手比划了手势,一群人迅速悄无声息的继续朝上窜去。

    纳兰芮雪翻身上悬崖后,解开他的腰带,将他平放草坪之上,再次探向他的脉搏,虽然有药丸暂时保了一口气,但严重失血让他的身体依然急速的在濒临没落。

    人生第二次,她觉得离死亡是如此的近,他的情况是如此的糟糕,越来越惨白的面容,胳膊上依然会渗出来的血迹,以及他薄弱到无的呼吸。

    她现在都有些怀疑他刚才好似好转的样子是否是回光返照。

    残酷的事实不断凌迟着她的心,她强忍住心头的哀痛,捧起他的俊颜在唇瓣上温柔一啄,宛然笑道。“比先前好多了,我先带你回去。”

    “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吧!”身后一声冷笑传来。

    她顿时一怔,心凉如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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