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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提亲

    经过好几天的斗争,会稽王终于成功与王妃王简姬离婚。本是打算好聚好散,却还是“不得已”用上了威逼利诱的手段。

    为了儿子司马道生的前途,王简姬不得不妥协。

    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临到终来,劳燕分飞,几乎反目成仇。事情闹出去以后,双方都在争取舆论支持,司马昱据理力争,指责王简姬心狠手辣,数次毒害他的子嗣,王简姬打感情牌,指责司马昱喜新厌旧,并且嫡庶不分,偏宠侧室庶子。这几天,新闻一波又一波的传出来,倒让穷极无聊的建康人看够了热闹。

    最终,身居高位且占足了世俗道理的会稽王司马昱获胜,以德行有亏之名废黜会稽王妃,但世子司马道生依然保留嗣子之位。

    宗正寺的相关登记一完成,司马昱便第一时间带着厚礼赶到了桓府。按礼制,还应该带着司礼官员和纳采礼进行纳采才算是正式的求亲,但这种正式的流程都是双方你情我愿以后才进行的。如今,他首先要做的,还是得到桓温的首肯。

    “元子,我如今已经废黜了王妃,虚位以待。请把七娘子许配于我罢!”司马昱亲自朝桓温行了个大礼,无比诚恳地道。

    桓温坐在主位上,四平八稳地受了司马昱的大礼,这才仿佛刚反应过来一样,吃惊地道:“皇叔您这是做甚!您是长辈,行如此大礼,叫我怎么受得起!”

    司马昱谦逊地道:“你是七娘子的长辈,自然受得起!若元子愿将七娘子许配于我,往后就是道万的岳父!”

    “皇叔快请起!”桓温亲自上前扶起司马昱,受了对方一个大礼,他此时心情奇好,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说什么岳父不岳父,往后,温就斗胆与皇叔平辈论交,你我两方,就各叫各的,如此便都不失了礼数。”六年前司马道福嫁给桓济时,两人都还没说上平辈论交的话,如今,桓温倒是底气十足。

    “如此,元子你是答应了?”司马昱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这些年来,皇叔与温一直相辅相成,温在千里之外,朝中全靠皇叔排忧解难。皇叔既看得起小女,又如此诚心求娶,也算是小女的福分了。”桓温虽然是说着客气的话,这“诚心求娶”几个字却已经开始端起了长辈架子。

    司马昱毫不介意,得了桓温的应允,欣喜若狂,再次向桓温深深作了一个揖:“多谢元子成全!”行完礼,又道,“那我即刻就去让宗正寺准备纳采礼,三日后,正式到桓府提亲!”

    此时桓温却没了方才的爽快,沉吟着道:“此事不可急于一时。皇叔这厢才与王氏离婚,便来求娶我桓氏女,怎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那……依元子之见,该当如何?”司马昱先前是全然没想到这层。或者说,在与王氏离婚的事件中,已是全然豁出去了脸皮,哪里管外人如何议论,能赶紧把桓七娘子娶到府上才算安心。

    “少说,要等个一年半载才好。”桓温明知司马昱急迫的心情,却还是故意拿乔道。若应得太容易,以后他如何钳制司马昱。

    “这……”司马昱脸色一僵,一年半载?如今他是多等一天都觉得漫长!“一年半载,实在太长了,元子还请通融则个!”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才最终把纳采礼的时间定在了两个月之后。

    建康城中有心者大有人在,时候一推,再行查证,谁又想不到司马昱休妻和迎娶桓氏女之间的关联。如此遮掩,不过是为了有个冠冕堂皇的说法,让双方面上好看些罢了。

    司马昱心里还是没底,生怕桓温中途变卦,再三道:“元子,你我可是说好了,将七娘子许配于我,虽说还未行xx礼,口头上这婚事也是定下来了。”

    桓温哈哈大笑,道:“皇叔安心,温说话算话!”

    将事情定下,司马昱却并不告辞,东拉西扯了好半晌,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元子,今日可否让桓七娘子出来一见?”距离上次见桓姚,也接近十天了,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叫他好生思念。

    桓温也不为难他,爽快地叫人去请桓姚来见客。

    侍人回来应道,说是桓七娘子不在和芳院中,听其院中的侍人回答,是去了花园中作画。要去寻桓姚,这一来一回也是很长时间,桓府的花园子又极其宽敞,桓姚历来爱挑些偏僻角落放画架作画,一时半会儿很难寻到她到底在哪一处。侍人想着不好叫郎主和会稽王久等,便先行回来禀报。

    “小女实在顽劣,怠慢皇叔了!”桓温歉然道:“皇叔贵人事忙,时间也金贵,不如改日再见?”

    “不妨事不妨事!”司马昱连忙道,生怕桓温不让他见桓姚,“元子若有事务要处理,不必顾忌我,自去便是。也无须打扰七娘子雅兴,叫仆从领我去园中寻七娘子即可!”

    司马昱态度放得如此之低,桓温心中暗自得意于自家七女的魅力,但还是顾着礼数,没应允让司马昱单独去找桓姚,而是先派出了数名仆从,在花园中确定了桓姚所在的位置,然后再回来禀告。

    待两人都喝了两盏茶后,仆从这才确定了桓姚的位置,前来回禀。

    司马昱急不可耐,便一路兴冲冲地和桓温一起去了桓姚所在的花园西边的落日亭。

    虽说已经是金秋,一路上的树木葱郁,倒和夏日别无二致,只是如今开的花不同。园子西边如今的菊花开得正好,大片大片的金黄色,就如这秋日正午的阳光一般灿烂。

    桓姚今日一身绿色的灯笼袖裙装,看着甚为清爽,倒像夏日荷塘里一株亭亭玉立半含半开的荷花,荷叶盈盈,含着露珠,花色娇嫩姿态妍丽,娉娉袅袅,叫周遭的一切都沦为了陪衬。

    除了桓姚和随侍的一名女侍之外,亭中还有一位身材高大的青衣男子,约摸二十来岁,五官坚毅,双目如隼,看神态与桓姚颇为亲密。司马昱倒并未多想,因为此人的形貌,一看就与桓温有七分相似,身份不言而喻。

    “阿式,七女,快见过会稽王。”桓温道,桓歆和桓姚闻言,双双向司马昱行礼。

    司马昱忙叫两人起来,不好表现得太直接,一来就和桓姚搭话,因此,先对桓歆道:“三郎君何时回的建康,历来听闻三郎君战绩赫赫,倒是第一次见到本人,果真是英雄少年,一表人才!”虽说如此,视线却落在桓姚身上根本移不开。

    “大王过奖!”桓歆只是做了个客气的样子拱了拱手,脸色却有些阴沉,上前一步挡在司马昱和桓姚之间,阻隔了他的目光。同为男子,他太清楚那样的目光中所蕴含的意味。被别的男子如此觊觎地看着他心爱的女子,他心头很是不快。

    司马昱有些尴尬,桓温见状,出面解围:“皇叔勿怪,七女前些年都与她三兄在江州,两人自来亲厚,是以三郎对这幼妹有些维护过头了。”

    “岂能见怪,三郎君仁厚,友爱姊妹,当为天下儿郎楷模!”司马昱的好话是不要钱地往上堆,桓歆的战绩威赫朝廷,而且此人对桓七娘子也算有一半的抚育之恩,他的话必然对桓七娘子颇有影响力,比起桓熙桓济,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大舅哥,自然要搏个好印象。

    不过,桓歆冷淡的样子让人有些望而却步。而司马昱的注意力也一直在桓姚身上,心中迫不及待地想听桓姚对自己说上一两句话。

    于是,他很快就抛开桓歆,绕到桓姚的画板前,点评起了桓姚的画,“这菊花真正是惟妙惟肖宛若实物,黄蜂为点睛之笔,整幅画都因此平添生气,灵动之处仿若身临其境!”说完,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看向桓姚,“七娘子,比之以往,画技又精进不少!”

    桓姚听他说得还算言之有物,倒没避讳接话,说了些这幅画的一些缺憾,然后道:“这些年闭门造车,固步自封已多时,当不得大王称赞。”

    今日她在此作画,听得桓温主院的仆人来说,传郎主的命令,让她暂时不要离开,在此等候着。她本以为桓温找她有些什么事,却不想,他竟是带了司马昱来。虽然面对司马昱痴迷的目光有些心头不适,但就凭他的身份,也是不好得罪的。况且,说不定桓温打着什么主意呢。此时倒也无暇深想。

    “七娘子过谦,昱纵览画坛多年,这整个晋朝,构思、意境、画技都比得上七娘子的,不超过五人。七娘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已是天资过人,不必太过苛责己身!”

    没说得几句话,桓歆便跟桓姚说:“时辰不早了,你平日要午休,也该回去了。”转头又对司马昱道,“七妹身子弱,一日作息都乱不得,大王见谅。”

    如此,司马昱虽说非常不舍,却也无法反对。桓温本就有心让桓姚吊得司马昱欲罢不能,自然也乐见其成,并未出言阻止。

    桓歆对桓温的意图暗生疑窦,送了桓姚回去后,立即派人去打探了消息,得知桓温要将桓姚许配给司马昱时,暗恨不已。一只脚都踏进棺材的老匹夫也敢肖想他的姚姚!

    只可惜,如今他的实力还不够强大,不过,这些人早晚有一天要清算。

    如今,他能做的却只有尽快带着桓姚离开建康。与意气之争相比,他更不能忍受桓姚另嫁他人,也不想和她分离。却没想到,命运正是如此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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