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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只有这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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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夜归尘弑师,慕容羽的眼中已然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诮冷光,他神经质地摇头,大笑,不,不,我们其实是无法比的,夜归尘,我只是离经叛道,而你呢?你分明就是……

    然而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胸口便中了一击凭空击来的白光,噗通一声,生生撞在后面的石台上,滚落下来。

    看起来摔得很重。

    果然,慕容羽承受一击之后 ,挣扎着捂住胸口,狠狠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半天缓不过起来,苍白清瘦的脸颊也泛起病态的潮红。

    原本探着耳朵欲听下文的杜茗裳一惊,赶紧转过头来,看到小狸猫抬起的法杖还来不及收回。

    它就站在她的旁边,圆鼓鼓的眼睛里神色肃杀,她知道,从始至终,这只白猫都对夜归尘忠心耿耿,根本就不允许任何人污蔑一句。

    不过相对于小狸猫的反应,杜茗裳更感兴趣的是夜归尘。

    她还记得,夜归尘第一次提到自己师傅的时候,绽放在脸上的绝美笑意。

    那个时候,她的心寒如冰,觉得夜归尘是血腥扭曲的魔鬼。

    而这个时候,她再次看向他……

    只见他单手负于身后,笔挺直立,黑袍如云烟漂浮,高贵而神秘,却也带着凌厉的冷意,森寒入骨。

    分明就是一株带着毒液绽放的曼陀罗。

    石室里,响起幽冷的声音,本王杀她。那是因为她该死,不过,本王的事情,岂容一个只活了四十年的蝼蚁来评判?

    他自称本王,那股浑然天成的威严,可谓是睥睨天下。

    实际上,看起来年轻绝美的夜王并没有怒气,他在笑,笑得动人心魄,让人移不开目光。

    杜茗裳只觉得赏心悦目。

    是的。赏心悦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于她而言已经不再是血腥嗜杀的魔鬼。

    原来。对于相同的事物,人的态度,真的是会改变的。

    说起来,她倒是觉得刚刚认识的慕容羽怪异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神失常的原因,被人打了之后。机关师苍白的脸上居然还带着兴奋愉悦的笑意。

    或许是终于缓过气来,他低低地咳嗽几声,身上浮现出黑灰色的聚灵气疗伤,他似乎懒得再挪动一下,干脆背靠身后的石台坐着,道:咳咳……呵呵……我不应该评判。确实不应该评判,你们的事情,又与我何干?我只是在这里等她的女儿过来。送传密信罢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里拿出一片薄薄的粉色纸片。

    那应该就是密信了。

    杜茗裳将视线落在上面,心里好奇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是母亲给予女儿最后的叮嘱,还是关于信仰的托付?

    拿去吧。慕容羽道。随手一挥,单薄的纸片化作翅膀扑闪的蝴蝶。飞了过来。

    这么神奇?杜茗裳忍不住嘀咕一句。

    旁边小狸猫用它稚嫩的声音,大人的语调解释,这应该是楼宇靖的发明‘折灵’。

    杜茗裳问:折灵?

    嗯小狸猫点了点头,催促道:还不快接住?你母亲给你的信。

    啊?喔!杜茗裳愣了下,反应过来,刚刚伸出手,飞过来的粉色纸片蝴蝶便落在她的手中,不偏不倚,随后又变回了薄薄的纸片。

    她将纸片握在手里,触感不错,像是小学时代写作文那种作文本的纸张。

    只是,纸片倒是拿到了,要怎么打开?

    上面布施着厚厚的聚灵气标识,如果开信之人聚灵气的属性气息与信纸上不符,便是拆不开的。

    杜茗裳出生那天便被残忍地拔除了属性,而她母亲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在十多年前,所布施的属性必定不是她的,她打不开。

    见她犹豫,小狸猫忍不住问她,怎么还不打开?

    杜茗裳摇了摇头,道:这个信应该是娘亲十多年前写的,那时候我根本就是个没有属性的废物,所以我想,上面的聚灵气标识应该不是我的,我打不开。

    额,也是。小狸猫愣了一下,觉得在理,只有将目光投向夜归尘。

    夜归尘轻飘飘地瞄了两人一眼,道:无妨,打开吧。

    我可以?杜茗裳有些怀疑。

    百玹应该是用我的聚灵气。夜归尘点头,眸光中紫雾翻涌,遮住神色,却也透着意味深长的感觉,他道,你传承了我的力量,所以,我们的属性气息一模一样,你可以打开。

    喔。杜茗裳恍然。

    依原主母亲的意思,既然她有资格进入陨星楼,并遇到慕容羽,甚至拿到这封信,那么就说明她脱离了废物之名,也就是说已经不小心释放出了夜归尘,而她没有属性体质,夜归尘也正好可以替她赋予这样的体质,所以,在布施的时候,就干脆用了夜归尘的属性。

    当然,如果她没有放出夜归尘,没有脱离废物之名,也不会来到陨星楼,不会遇到慕容羽,便就没有拿到信的必要,这封信能否被打开,可以说完全无所谓。

    估计这封信多半都是对信仰的托付,要她如何如何效忠夜归尘,而非对她的关心和未来生活的嘱咐。

    想到这里,杜茗裳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失落,不过她还是输入了聚灵气。

    单薄的粉色信纸一遇到浅灰色的聚灵气,便像是冰雪般融化,最后展开成一张白纸,白纸中央,只有四排规规整整的小楷字体

    ——芙蕖红,灵草遍野多如星;

    浑兽号,百兽怒。敌不过兽崖一欧阳;

    神渊不缺成仙者,唯惧西林隐居雁;

    楼宇机关设墓穴,理应慕容大公子。

    一首错乱打油诗,读起来像是《红楼梦》四大家族之诗,果真没有一个句子一个词提到过几出的女儿,却是在安排应该任用那些人。

    是的,杜茗裳看懂了,这些应该是在告诉他们,夜归尘要想复仇,重归名为神渊的上古仙人遗址。所需要任用的能人异士。

    原本夜归尘的这条路就很不简单,虽然他很强大,但是也不可能光靠他一个人。况且每个人各专一行,原主母亲所说的人,都是极其有用的,比如第一句,估计是拥有很多灵草。目前小狸猫要替她炼制丹药,最缺乏的也就是灵草,第二句说的应该是妖兽,就非召唤士莫属,而第三句,便是指能力超凡的仙者。至于最后一句,机关师,不用说也知道。慕容羽。

    仅此四句话,便涉及了苍窿的四大职业,仙者,炼丹者,机关师。召唤士。

    看来,原主母亲在苍窿并没有白白浪费那么多年。

    只是杜茗裳轻轻地。一字一句地念出信上的内容,声音却在竭力地克制下,颤抖不止。

    她的母亲,竟然真的不关心她,哪怕是只言片语都没有,难道真的就不好奇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健康长大,是不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究竟过得幸福不幸福?

    心中隐晦的玹,哐当一声断裂开来,痛得上下乱窜。

    原以为,没有父亲疼爱的少女,如果母亲还在的话,一定会很幸福,可是,她的母亲,同样是不关心她的。

    她深深呼吸,控制自己不要表露脆弱,她不是真的杜茗裳,没有必要将这些放在心上,可是诸不知,那个女孩的情感,早已经融入了她的灵魂,就像是她们本该为一人。

    她低着头,没有看任何人,也不知道身边人的表情,只是在她念完信的时候,她听到慕容羽道:真为难,本来以为把信交给你们就完事了,可以去见她了,没有想到,我也入列了呀,她希望我帮你们解开创始者之墓里,师傅设下的阵法,哎,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他叹息一声,不待夜归尘和小狸猫说些什么,继续,好吧好吧,算自己倒霉,我迟一些见她便是了。

    而夜归尘和小狸猫似乎没有打算要理他。

    从杜茗裳手中拿过信,小狸猫道:慕容大公子是这个神经病不错,可是不知道芙蕖红,欧阳,隐居雁这三人是什么身份。

    我猜想,这个欧阳,应该是五子崖白眉老祖的亲传弟子欧阳锦凌。杜茗裳道,依旧没有抬头,脑海中浮现着那个冷漠少年的影子。

    小狸猫问:你确定?

    嗯,上次四姐定亲宴上,我见过他。杜茗裳不想说话,只是草草地回答。

    这么说来。小狸猫若有所思,夜王殿下,另外两个无法确定,我们可以先找到那个什么欧阳锦凌。

    夜归尘没有急着回答,又从小狸猫手中拿过信,细细地看着,沉吟半响之后才道:这只是第二封,应该还有一封信。

    还有一封信?这么说来,她的母亲还留下了其他的信,或许,给予他的关怀和温暖都在别的信里。

    杜茗裳猛然抬起头来,有些欣喜地看着夜归尘。

    夜归尘正巧低首,目光向她飘来,有些意外地,四目相对。

    她的眸子里润润的泪珠在打转,却没有落下,此刻忽然折射着欣喜的笑意,无辜得像是盼着父母归家的孩子。

    夜归尘的神色不由自主地闪了闪,紫雾下划过稍纵即逝的愣怔,然后恢复平淡。

    她笑着看他,道:师傅是说,还有别的信吗?在哪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夜归尘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将视线落在地上的慕容羽身上,这是第二封信,第一封在哪里?

    第二封?慕容羽顿住,眼神不明地闪烁一下,旋即又神经病般笑了起来,哪有第二封?她只给了我这一封信。

    是么?夜归尘的语气冷了冷,连带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尽管时常经受洗礼,杜茗裳还是忍不住瑟缩,更何况慕容羽。

    慕容羽抱着双臂揉了揉,却也只是笑,我还要骗你不成?虽然恨不得毁了她,但是她要的,我都会给她,这信上说的人我都认识,召唤士,隐居的仙者,还有卖药的小姑娘,难道你们不觉得已经很完整了?根本就不用再交待什么了啊!

    说了这么多,最后他斩钉截铁地总结:只有这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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