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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苏瑾婷神色一转方才,变得严肃起来。

    她指尖点着桌案,声音缓慢而沉稳。

    “现如今各国之人皆已经陆陆续续到达千缘,与此同时距离各国排名的日子也越发的临近,虽然那排名对各国的总体实力如何实在是没什么作用,不过也难保日后。”苏瑾婷摇头,望着君墨,紧接着又道:“毕竟未来是他们这些后起之秀们的,他们的实力,可发掘的潜力,皆决定了未来国度的发展。千缘国帝王虽无能,但我看那千宴公主可不是个简单的。”

    苏瑾婷说着,侧目去看沉沉睡去的雪胭,于雪胭,她瞳孔之中一直有一抹奇异的光芒绽放在她瞳孔之中,低头收敛起那抹光芒,苏瑾婷又看向清冷淡雅的君墨,道:“哥哥那一击力道如何相必君墨太子是清楚的,虽不过只是半成,却也不是什么人皆可以轻易化解的,看来这一次,有了千宴公主的千缘国可要打破许久不变的各国排名了,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君墨太子可还有信心使君凌国稳居第一?”

    苏瑾婷挥袖,酒坛被她故意从桌案丢扫落,打碎在地面,岁岁成渣。

    君墨双手背于身后,神色淡然的站在那里,破碎的渣子分散到君墨所站立处时,被凭空拦下。

    他看着苏瑾婷半响,又是低敛眼眸注视那破碎的酒坛,许久,君墨清冷的声音方道。

    “她当真斗不过你。”

    苏瑾婷闻言一愣,随之察觉到君墨的视线所落何处一声嗤笑,指着雪胭直视君墨清雅如天人的面容,苏瑾婷声音讽刺:“你说她,她就没有想斗的时候,宁愿一叶障目,不看,不听,不理,不谋,傻到把自己伤的伤痕累累也不愿拨开叶子,去看一眼那背后的血流成河。”

    “那么……”一步踏前,君墨还是那样闲闲散散的站在那里,不见半点凌厉与锋芒,苏瑾婷却瞳孔一缩,仿佛看见了玄铁出鞘,所有的锋利皆握在他手,

    “我便替她看,替她听,替她谋,替她去清洗那背后的血流成河,可好?”他声音清冷淡漠,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是那样的肯定。

    魅一震惊于君墨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却掩饰不掉惊讶隐藏在黑暗之中,没有任何的言语。

    苏瑾婷嘴角扯了扯,幽幽的问:“她何德何能。”

    “她无德无能。”

    君墨垂下眼帘,他摊开掌心,低头认真的看着,在这一瞬,空间寂静,没有客栈外渐渐燃起的喧闹,杂乱的人流,没有浮华的帝都,险恶的人心的,仿佛在这一瞬之间,这个世间的一切他再无联系,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却是有她才有了现在的我。”

    “短短几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的很可怜。”

    “却是有了那几年的梦,才有了接下来十余年的梦。”

    苏瑾婷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感伤,她笑颜如花的抬头,声音幽幽:“皇宫,是个很冷的地方呢,冷的让人想要发疯。”

    君墨却不在说话,苏瑾婷转身,不再有停留,她想,她能明白那种寒冷之中乍然出现温暖的感觉。

    那种哪怕死,也要抓住的感觉。

    纵然最后发现一切已经不是记忆之中的那个样子,却还是固执的想要将之留下。

    一声苦笑,苏瑾婷摇头无奈走出醉仙居,她遥望千缘宫殿的方位深深凝视一眼,转身在因黎明到来而开始渐渐忙碌的人惊呼声跃上屋檐快速离去。

    有时候,念与执念相差一字,却差别于天与地。苏瑾婷目光暗沉,飞跃在屋檐之上,她现在只希望君墨的念,不会是执念。

    只不过是不甘于昔日雪胭突然的不告而别。

    所以想要困在身畔一次看她如何在逃,兴趣过了,玩具也就该扔了。

    ……

    “上床上睡吧。”清凉的手掌一次次的轻拍着脸颊,被拍开,不过一会儿便有席上,又是不厌其烦的拍打着。

    君墨虽然用力极轻,却还是在雪胭略显苍白的面容之上拍出了红印,他邹眉,看着手掌犹豫着还要不要下手间。

    “…唔……”一声嘤咛,雪胭最终还是在君墨锲而不舍的烦扰下渐渐有抹神智,她想要挣开双眼,却无奈双眼因哭泣而红肿的睁不开。

    “起来,上床上去睡。”低浅的声音,君墨伸手搀起雪胭。

    意识被酒精麻痹的混沌,被人扶着,雪胭如布偶般任人动作。

    我难受的胡乱摇头,被君墨所搀起的身子摇摇晃晃,大脑已经陷入一团混乱,似乎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又似乎好像没睡。

    被人搀扶着迈步,脚却不听使唤的半点力气也没有,由搀边拖。

    不知过了多久,许不过只是一瞬,又好像是过了一年那么久,像是躺在了床上,我迷离的双眼看见身前是谁在掖着被角,却又昏沉沉的看不清楚。

    他似乎说了些什么,探手在额头,脚步声离去,又有一个很是冰冷的声音在叫她,推她,很是不客气。

    眼皮酸的厉害,身子乏的厉害,雪胭闭眼,沉沉睡去。

    屋中静静,她似乎醒了,又似乎还在梦中。

    有谁在吗,不管是谁,求你来打破这安静,脑袋发沉,身子发沉。

    我想着,赵无恒说的对,我是不该倔强的想要知道过去的事情的。

    却为何明知是错,还要去犯。

    既然都是回忆,找了回来又有何用,不过平白的增添了烦恼而已,而已。

    而那些记忆也不负所望的皆是不开心的,十五年的生命,那些曾经过往仿佛就在昨日,那样的清晰。甚至清晰到镇国将军府被满门抄斩,千缘帝那丑陋的表情,娘亲说她不过是受挚友抚养孩子的神情语气,以及,翻阅出一件件宫廷秘事她心死被推下城墙的身影。

    给予无上恩宠的人,是父亲。

    却不是以公主的身份。

    那时,有多少知情人是在看戏的呢?

    一切不得而知,却起码有一人是知道的,宠她之时,她的父亲可知廉耻!

    不知过了多久,有声音打破寂静,有人迈步的声音,有人把脉,粗糙枯老的手放在手腕处,却是只接触到皮肤他似被什么惊吓般快速收了回去。随之是惊慌的告饶声。

    “太子要小民死,只一句话便好了,何苦拿一个已死之人来让小民把脉。”

    谁死了,她只是很困,还没睡醒而已,只要在睡会,她就起床。

    随着死一般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轻轻扶起了我的身子,伸手轻轻的拍着脸颊动作很是温柔,身上的气息似青草的香味,却又带着奇异的花香,是,沙华的香气。

    回家了吗?

    “你还要睡吗?再睡下去,我可真要给你一具棺材了。”轻缓的语气,似有些无可奈何。

    “若不是你还有着呼吸,我想着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可真要埋土里了,不但没有脉搏,体温怎么还这样的低?”君墨的声音,这一回冷了下来,就连周身的气息亦是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我混沌的大脑被寒冷刺激的微醒,费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人,五官有些模糊,却依稀可以分偏出那么一点,“君,墨?”

    我声音细小询问,迷迷糊糊的又是闭上了双眼。

    “恩。”君墨应了一声,清冷的面容微邹的眉心舒展开了来,“乖,别睡了。”轻轻拍打着我的脸颊,他又道。

    “可是,好困。”我摇头,声音好似未传出喉间便被吞了下去。

    “不想看看我吗?好久不见。”君墨清冷的声音缓缓道。

    “想!”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我费力的睁着眼睛,想要看清君墨的模样,可是眼前如飘了一层雾般,混沌不堪。

    我闭眼,费力的深呼吸着“等我睡醒再看,好不好。”

    “就不怕等你睡醒了就再也见不到我?”拉了拉滑落的被子,君墨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人儿。

    “不,不要。”我摇头,说话却都没有了力气,只能拽着他的袖口,无意识的睡了过去。

    昏睡前的迷迷糊糊,我嘴巴张张合合,好想说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只感觉君墨身体猛地一怔,随即脖颈一热,他埋头低沉的闷笑。

    将雪胭重新放下,让她躺在床上,君墨左手成拳抵在唇瓣前,清冷的面容有抹无奈的笑意,看着雪胭片刻,君墨站起身,走到一旁摆放着文房四宝的桌案前,提笔刚写了一个字,忽然又顿住。

    “太子,苏瑾婷又来了。”魅一从门外走进,恭敬低头道。

    君墨点头,声音清冷的询问,“又为酒?”

    “是。”魅一垂头。

    君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苏瑾婷所求。

    魅一虽心有些疑惑,却还是转身褪下。

    魅一离去,君墨却再无提笔的兴趣,他放下笔,回身看向床前,她似乎睡得极其不安稳,眉头紧邹着,脸色痛苦而晦暗。

    君墨眼中有了抹疑惑,为那日苏瑾婷所说的话。

    “她不过只是心中积压了太多东西,一直被压制着,现如今突然有了个突破口,一切来得太急,一点缓冲也没有,加之这又不是她的身体,她精神受不住,只能昏过去。”

    君墨走进,却见雪胭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已经出血,他伸手轻柔的分离了二者,却是他的手刚离开,又咬了上去。

    “许久不见,你这坏习惯还是未曾改掉,可,这可不是你的身体,咬坏了人找你要回去你该怎么办?恩?”君墨的声音清冷如冬季里的飘雪,虽冷却还带着冬季里温暖的太阳,清凉与温暖并存。

    雪胭紧拧于眉心的晦暗散去了些,脸色似乎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君墨坐在床边,将雪胭的下唇从贝齿中解救出来,他微带些清凉的指腹轻轻扫过她出血的下唇印痕,一声低叹,声音几乎不闻,却久久在房间里萦绕不去。:“昔年,你也是这样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我吗?”

    “我是该感念你救了我一命,却是想杀了你的心都有了,你一声不吭的再为出现过,我才恍然觉得没有嘈杂的你在身旁说东说西,时间竟然是那样的难熬。”

    门外,苏瑾婷一仰手中酒坛大口饮下一口酒,看着君墨温柔的模样眼神微眯,没有人知道她眸中总是闪烁的光芒意欲为何,烈酒入喉,她神色越发的兴奋。

    身后紧跟的魅一出现在苏瑾婷的身旁,看着房中温柔凝视雪胭的君墨一怔,他自小便跟随太子身旁,从来见到的都是君墨面色淡然清冷,如天山的寒雪,可望而不可即。

    哪怕君墨经常在笑,很是平易近人的摸样,周身也不知为何的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而如今的表情,却是寒雪融化,那是……

    “呵呵,君墨太子,你可是把你的小暗卫给吓傻了呢。”一声大笑,苏瑾婷走进房间。

    君墨面色一如往昔,语气清冷:“未经他人同意擅自闯入他人的房间,瑾婷公主好教养。魅一。”

    君墨移目看着还站在门口的魅一。

    “请太子责罚。”魅一一惊,单膝跪地。

    “好说好说,本公主什么都不咋地唯独这教养一顶一的好。”苏瑾婷嬉笑挥手,坏话也当好话听。

    “你这是要罚他,好,君墨太子定要重重的罚,不若杀了算了。”看着几次对她不敬的魅一,苏瑾婷对着君墨做出杀人灭口的动作。

    君墨平静淡然的眼神落在苏瑾婷的身上,最后移目放在她手中的酒坛,君墨清冷的笑道。“不知酒,是否何瑾婷公主的意?”

    “自然是满意的。”苏瑾婷笑,指着单膝跪地的魅一,好心提醒君墨:“太子,他还等着你的处罚呢。”

    “那不知瑾婷公主喝了几坛?”君墨恍若未听见苏瑾婷的提醒,笑着又问。

    苏瑾婷摇头,不满撇嘴,“这我又没算过,不过我可不信我一个小侄女还抵不了你几坛酒,所以君墨太子就不要打什么酒钱的念头了。”

    君墨清冷一笑,“瑾婷公主还真别说,你这小侄女还当真抵不了。但本太子又岂会在乎那么一点酒钱。”

    “那君墨太子提这酒,干嘛?”苏瑾婷疑惑。

    君墨在不看苏瑾婷,而转目,目光清冷的看着魅一,道:“酒是好酒,这一点瑾婷公主是知道的,魅一,还不去请瑾南太子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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