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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化被动为主动

    孙锦绣搭上了风清扬的脉,秀眉蹙的越来越紧,风清扬如今的情况并不好,再加上她体内本身就有从母胎之中带出来的寒毒,这毒便更加容易对他的身体造成创伤。

    “怎么样了?”

    云清扬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仿佛是雪山之巅彻骨的寒泉一般,浸透孙锦绣的肌骨,令她半点也不得松懈。她明白,只要自己显露出半点其他的心思,抵在背后的刀刃便会切开她的肌肤,将她开膛破肚。

    “他是中毒了,还有救,中的是见血封喉。”

    孙锦绣努力用最简明的语言告诉身后的云清扬,并且用最有利于自己的语序让云清扬知道,风的情况并不是无药可救。

    一般人说话总是说“中的是见血封喉,但是还有救”,可是若是孙锦绣这样说,恐怕连后面那半句还没说完云清扬就回一剑结果了自己。

    “什么办法!”

    果然,云清扬只是身子震了震,手中的刀刃握的稳稳的,只是半分不离的贴着孙锦绣,退一分不够,进一分太过,孙锦绣此时也缓缓的平静下来,她想云清扬也同自己一样已经冷静下来了,否则的话也拿捏不住这样的尺度。

    “云少爷,能不能把你的刀放下,瘆的慌,看着你的到我原本能想起来的东西可都被吓回去了。”

    孙锦绣不敢转身,云清扬拿刀的手势虽然很稳,因此若是她稍稍有一点儿动弹,那刀便可能伤到自己。

    “你现在还敢同我耍小聪明?”

    云清扬冷笑涟涟,本就贴着孙锦绣的后背的刀刃又近了一分,薄薄的刀锋几乎要陷进她的皮肉之中。

    然而,孙锦绣仍旧不慌不忙的笑着,眉眼间带着几分随遇而安的淡薄,可嘴角勾起那浅浅的笑涡又令人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是别样的娇俏。

    “如今能就风的只有我,云少爷这样咄咄相逼就不怕我来个鱼死网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情我不一定做不出来!”

    可是,当孙锦绣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可不是什么娇俏美人,而是一个心黑手更黑的小恶魔。

    这世上能狠得下心对自己的人可不少,而能将对手的心态拿捏的如此只准的恐怕便不多了。

    只见孙锦绣说完这话之后便蓦地转过身来,云清扬从怔楞之中回过神来,当看到手中的刀刃即将要伤到眼前的女子之时,鬼使神差之间手上的动作终究是快了脑中的反应一步。

    只有孙锦绣一个人知道,她此时背上的冷汗几乎湿透了衣衫,紧紧地黏腻着后背,她赌对了,她凭借的便是云清扬对于风清扬的重视,对方一定不会杀自己,所以他只能选择相信自己。

    可是她少算了一样,那便是云清扬那一颗遗落的心。

    “如今能说了吗?”

    云清扬血红的眸子已经化作了深邃的黑夜,若有所思的望着站在眼前不屈不折的女子,声如冷泉,语调却已经不复方才那般锋利尖刻。

    “见血封喉又被叫做箭毒木,是长在西南雨林之中的一种剧毒的树,唯一能够解这种毒的便是生长在雨林之中的另一种叫做红背竹竿草的草药。”

    孙锦绣双拳紧握着,指节泛着泠泠的青白显然是如今的情况很不好。

    “西南的雨林离着这里何止千里,就算是快马加鞭来回也要十几日的功夫,更何况这种红背竹竿草同普通的杂草很像,并不好找。而雨林之中毒瘴猛兽,凶险万分,岂是说能拿到就能拿到的。”

    孙锦绣抿着唇,望着躺在床上面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的风清扬,他何其无辜,这样的年纪本该享受最美好的人生的,到了如今却要在病痛之中苦苦挣扎。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眼看着云清扬又要动怒,孙锦绣退开了几步,免得再同他对峙上了,只是站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脸上的颜色。

    “办法不是没有,相信下毒的人必然是拿着解药的。”

    “你的意思是?”云清扬蹙眉,心里头却是已经有了定论。

    “我要离开一会儿,这期间我会用银针度穴,因为云清扬身上本就带着寒毒,素以最好能找一个暖一点的地方,先控制了毒素蔓延心肺,说不定还有七成的把握。”

    孙锦绣想着昨个儿蓼蓝来时的景象还有素裹的反应,心里头差不多也有了定论,能够接近自己的唯有素裹,看来还是自己失算了。

    本以为素裹和蓼蓝之间不过是隐瞒了她,她们之间认识的事实,而素裹专心想要对付的大概是她手中的药田,却没想到一直沉默着的萧君玉竟然会利用她对着云家下手。

    “需要暖些的地方?我连的内功正好是至阳至纯的烈焰诀,若是度入他的体内……”

    “这自然是最好的,”孙锦绣撇了撇嘴,她可忘记了这些古代人都是哥哥身怀绝技的。

    不过这个时候最最要紧的还是将能治风清扬的红背竹竿草拿到,否则的话不但是风清扬的性命没了,恐怕自己一家子也要就这样交代了进去。

    “你路上小心些,我命人送着你。”

    云清扬的眸中闪烁着晦暗,恍若最静谧的冷夜直直的望进人的心里头。孙锦绣明白眼前这个人的心思,他是怕自己原先就是同萧君玉串通好的,如今只是为了脱身罢了,而那些送她去天水别院的人名为保护,实则监视。

    一路马车辘辘而行,风一般扬起地上的尘土却也平稳的令人舒适,云清扬到底没有亏待她,不出半个时辰便马车便停了下来。

    “孙姑娘,到了。”

    饕餮的声音在马车之外响起,风云不惊的语调仿佛这一切都同他没有关系一般,然而孙锦绣却能猜得到对方恐怕恨不得立即拔刀杀了她,到底是从小跟着风清扬的暗卫,怎么可能对着自己的主子没有感情。

    “劳烦了。”

    孙锦绣撩起帘子,自顾自的跳下马车,朝着饕餮又嘱咐了几句,马车随即离去,而饕餮却一路跟着孙锦绣。

    “孙姑娘,公子吩咐您可以进去,但是您身后的人必须留下。”

    守门的几个银甲金戟卫看见孙锦绣走近便开口说道,然而却横着手中的金戟留下了伸手的饕餮。饕餮一脸冷凝,右手紧紧按着剑柄,仿佛只要对方一有动作他便会拔剑相向。

    “饕餮,你先留在这里,逃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还怕我真的会跑了不成?”

    孙锦绣见两方无形之中已经形成了对峙,担心还没见到萧君玉便结下了梁子,到时候便真的是拿不到那红背竹竿草了。

    “恩。”

    幸好饕餮还是知道轻重的,被孙锦绣这样一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若是他轻举妄动自家主子的药便可能求不到了,收起了手中的剑冷着脸站在一旁等着静静地等着孙进喜。

    水天别院的花草仿佛是静止一般的,草叶依旧那样翠碧如洗,那些争奇斗艳的绽着的话也一日往常一般竞相而开。一道水雾瀑布流泻而下,溅起薄薄的水雾打在脸上,令人在这样的艳阳之下清醒了几分。

    小径通幽,终点仍旧是那一座凤凰展翅一般精致的小亭,萧君玉坐在小亭之中抬头见忽而朝着她这里望来,薄唇微微勾起,带着莫测的深意。

    “过来。”

    孙锦绣听到他这样说,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恼怒,迈开步子就朝着他走了过去,刚刚离着小亭还有那么几步路的时候孙锦绣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是不愿意再靠近了。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红,仿佛是愤怒又好像是委屈一般,看得人心酸却又令萧君玉无端气闷。为什么不肯再靠近他了?

    “过来。”声音愈加低沉,抿着薄唇,连方才的笑意都荡然无存了。

    “萧君玉!”声音有些沙哑,听得出说话的人极力隐忍着愤怒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委屈。

    “嗯?”

    萧君玉眉梢微微挑起,眸中带着沉静,恍如一汪不起波澜的水,然而下一瞬萧君玉的面色便蓦然沉了下来,整个人都萦绕在了凛冽的寒气之中,只因为眼前这个小女人竟然脱下鞋子,啪的一声朝着自己的脸上拍来。萧君玉没有躲过,因为没想到对方竟会这么干。

    此时,伺候在一旁的众人看得心惊,皆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垂下头,这辈子谁见过公子被人丢了一脸的鞋子,

    “萧君玉,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大骗子,你说过什么?你说要做我的靠山的!没有你这么利用人的!你当我是什么啊!小强吗?打不死的吗?你知不知道云清扬掐着我的脖子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他拿着剑抵着我的后背的时候我有多害怕!”

    孙锦绣吸了吸鼻子,眼睛就那样努力的大睁着,眼眶慢慢的红了,有眼泪凝聚在其中,越滚越多,渐渐的即使睁得再大也盛不住,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落在青石铺成的地砖上,绽出一朵深灰的水花。

    萧君玉望着一颤一颤的孙锦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讳莫如深,就那样静静的望着委屈得哭泣着的女子,正当所有人以为自家公子就要成为一个雕像的时候,萧君玉终于移动着轮椅到了孙锦绣面前。

    “还疼不疼?”

    伸手覆上孙锦绣的颈窝,她颈子上的青紫清晰可见,触目惊心,可以见得云清扬可没有对着她下轻手。

    “你去被人掐掐看,看疼不疼!”

    孙锦绣一巴掌拍掉了萧君玉伸过来的手,撅着嘴怒气冲冲的朝着他吼道。说的倒是容易,事后诸葛亮谁不会?

    她不介意被人当棋子,毕竟人若是留在这世界上没有了价值便只有死的分,若是有人愿意将她作为棋子,那便是她还有价值。至于怎么变棋子为棋手,便是她自己的本事了。但是萧君玉若是想要随便轻贱她的性命,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先带你去上药,”萧君玉牵着孙锦绣的手,便想着要带她下去,却被狠狠的甩开,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复又抓起了她的手哄道,“若是让你弟弟和大哥看见了你这一颈子的青紫他们又该担心了。”

    孙锦绣抿着唇,却也没有多做挣扎,这个人就知道用她大哥和景胜来压自己!走了一路,一路上的下人皆对着她露出可疑古怪的神情,几乎让孙锦绣以为自己其实是一个长了八只手的怪物一般。

    萧君玉带着她去的屋子孙锦绣也认得,正是上回的小楼,萧君玉的寝房。

    门微微的阖上,窗子敞开着半扇,窗外的微风轻抚进来,吹动着那白衣美人散落的长发,阳光微微浮动,洒下一地的金灿,落在孙锦绣的手上,仿佛她此时正手捧着阳光一般。

    “下回不会再有了。”

    萧君玉从纯金小盒之中舀出乳白的药膏,轻轻化开小心翼翼的抹在孙锦绣的脖颈之上。然而怀中的小丫头只是伸手把玩着窗外映进来的阳光,仿佛根本就没有再听他说话一般。

    “锦绣!”萧君玉的嗓音低沉,磁性而隐含着怒意。

    “我不是傻子,所以不会在同一个坑里头跳两次。”

    孙锦绣伸手捻起从窗外飞进来落在榻上的桃瓣,阳光之下半透明的能看清细小的脉络,轻轻一吹那桃瓣又飞出了窗外,混入了一片花雨之中。

    “那日的桃花很漂亮,我过几日便送回来,免得看着也是个心魇。”

    “我若是说风清扬的毒不是我的意思,你可愿信?”

    扯住孙锦绣的手腕,拉住了她即将要起来的身子,萧君玉忽然有种空落的错觉,压抑着他的心头越来越重。

    “若是要我信便拿解药来。”

    孙锦绣对着萧君玉伸出手,桃瓣一般的唇上平成直线,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对于萧君玉她是信还是不信。

    “这是红背竹竿草。”

    萧君玉拿了放在一旁的另一只小金盒,显然是等着孙锦绣上完药之后便给她的。孙锦绣接过小金盒,打开嗅了嗅味道,确定了是这东西之后,这才安心的贴身安放着。

    “你就这般在乎风清扬?”萧君玉垂眸,恍若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委屈。

    “我是大夫,他是病人。”

    “那我呢?”一瞬间的惊喜,抬头,眸中恍若闪着星辰,同他一身白衣恍然不像,却又那般毫无违和。

    “你说过要保护我,却利用了我,险些害死了我。”

    水眸蒙着雾霭,盈盈的似有珍珠滚落。

    “不会,不管是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握着孙锦绣的柔软的小手,他语气坚定。

    “我信你。”

    方才吹出的桃瓣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的手上,孙锦绣脱出那纤长白皙的大手,只留下一瓣桃花在那手心。

    低头望着手心的桃瓣,复又抬头望着欢快离去的袅袅背影,萧君玉的眸光清冷,眼中的夜色愈发深邃,晦暗莫名。

    “公子恕罪,属下不知道竟然会这样,属下一石三鸟又能让云清扬不信孙姑娘,让孙姑娘回到公子身边,所以……”

    孙锦绣刚走,一袭蓝纱猛然落在地面,蓼蓝声音颤抖,匆匆赶来俯首认罪。公子对于孙锦绣的感情她是最清楚不过了,原本以为孙锦绣去医治的是云清扬,若是云清扬死了孙锦绣必然回到公子身边,而那件东西也能轻易到手,却没想到……

    “自去领罚。”

    萧君玉并不多说什么,只是落下四个字便懒怠再多说一句话。

    穿过重重翠碧红蔷,当走出天水别院的一刹那,孙锦绣脸上所有的神情全然淡去,只留下沉冷无情。望着已经到手的红背竹竿草面上闪过一丝狡黠。她之于萧君玉没有信或不信,是他做的也好,不是他做的也罢,孙锦绣就不信了,对方连云清扬的弟弟都能查得出来,会不知道蓼蓝做下的那些事情?水顺推舟罢了。

    同样,她要的东西唯有这红别竹竿草罢了。

    有时候化被动为主动就这么简单,问题就在于你敢不敢做而已。

    ------题外话------

    锦绣是否还赶得及救下风清扬?而下毒的素裹又会被怎样处置?明天傍晚五点五十五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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