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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血浓于水

    安梓纯清楚这荷包的来历,自然明白薛子然此刻将它拿出来的意图,却不愿点破,只盯着那枚荷包称赞说,“你瞧这荷包的手工做的多好,比翼鸟绣的栩栩如生,像要展翅高飞一般。这图样没有个把月是绣不成的,想必刺绣之人一定下了不少的工夫。”

    薛子然闻此,却没心思与安梓纯讨论这荷包的绣工,只将荷包往前一送,“文孝县主错爱,我愧不敢受,还望小姐代我将这荷包归还。”

    子然到底是说出来了。安梓纯望着已经递来手边的荷包,心中颇为感触。遂伸手接了过来,粉红的缨络立刻迷了她的眼。

    原也算是一对佳偶,只可惜身份天差地别,终不得善果。

    子然看的太明白,而秀仪却看的太糊涂。

    “这同心结编的真好,改明儿我也要向文孝县主讨教一番。”安梓纯说着,将荷包收进了怀里,“成了,时候也不早了,府上还有许多事情要料理,你赶紧换了含玉进来吧。”

    到此,薛子然的面色依旧凝重,只轻点了下头,回身便要出去了。

    “子然。”安梓纯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喊住了薛子然,“你和含玉与我有手足之情,是我的至亲,我从未轻视于你,若是你对秀仪——”

    “梓纯,我是怎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的吗?”薛子然说完,便掀开帘子出了马车。

    含玉见哥哥脸色不好,正要发问,薛子然却催她进去,含玉无奈只得进了马车,却见小姐的脸色也是出奇的沉重。这到底——

    回到公主府时,已经过了正午,马车刚一挺稳,映霜便急着迎了上来,没等安梓纯落地,就急着回禀说,“小姐,老爷和大少爷回府了,这会儿在正厅议事呢。”

    安梓纯闻此,嘀咕了句“比预想的要快呢。”随即问道,“天合呢,可叫过去了?”

    “还没呢,芹姨跟映容姐正守着呢。”映霜说着,往前一步凑到安梓纯耳边小声说,“今儿早起来天合就不大好,一直说肚子痛。”

    安梓纯闻此,柳眉一挑,微微有些发怒,“既如此,怎能叫她干受着,为何不请郎中来瞧?”

    “这——咱们,做不了主,小姐您不在,芹姨她——”映霜少见小姐发怒,被安梓纯眼中的寒光所震,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安梓纯也懒得听这糊涂丫头回话,立马唤了薛子然过来,交代了几句,薛子然立刻侧身上了马,一鞭子抽下去,马蹄一蹬,瞬间就消失在了街角。

    安梓纯亦不敢耽搁,来不及回去换身衣裳,就直接去了正厅。

    行至廊下,还没进屋,就听到冲耳的责骂声,安梓纯闻此,深吸了一口气,原还一脸凝重,这会儿却变作一般闺阁女儿低眉顺眼的温婉摸样,迈着轻盈的莲步进了屋去,望着正厅中央,身着官服,怒目圆睁的中年男子,低低的说了句,“爹爹回来了。”

    安盛轩还在气头上,也未注意到安梓纯何时进了屋,即便这会儿瞧见了,也没心思理会她,只微微点了下头,又乌青着脸盯着跪在地上的长子安悦晖。

    不得不承认,安盛轩虽年过四十却依旧风采过人,高大挺拔的体格,俊美且轮廓分明的脸庞,与太学中只会墨守陈规的老学究们有着天壤之别,更像是温文尔雅的隐士骚客,自有一番风流气派。

    而安悦晖虽为安盛轩长子,除了同样挺拔的身躯却没有一处像他,单从面相上来看更似他母亲曹氏。瘦削的脸庞,微微凹陷的双眼,高挺的鼻子如刀削过一般尖利,虽一身太学学生的打扮,却透着股戾气,紧盯着安盛轩的眼睛似有恨意,到叫安梓纯有些看不明白。

    安梓纯也来不及多想,侧身与曹氏微微颔首,轻声唤了句“姨娘。”便径自入了座。也不顾曹氏因为愤怒微微抽动的唇角,正坐在大嫂陆华璎的身边。

    陆华璎这会儿早就红了眼,刚迎上安梓纯的目光,便别过了脸去,一脸的别扭。

    安梓纯到不在意这些,先打量了坐在对面的曹氏一番,见她微微低着头,面色阴沉,原本就凹陷的眼睛更显浑浊,想必方才也没少受父亲训斥。而站在曹氏身后的安悦昕和安悦晓的表现却大相径庭。

    明明事不关己,二姐姐却还是如此古道热肠,急得满脸通红,倒是大姐,无论何时,总是一副淡漠的样子,清冷的很。

    至于四妹,今儿这么大的事也不见她来添乱,怕是被虫蚁咬伤的脸还未消肿吧。

    安梓纯想着,目光落到了桌上樟木长盒中的黑檀木戒尺上,戒尺长七寸四分,厚五分余,阔一寸。这样的戒尺若是打在手上,手掌恐怕顷刻间就会肿胀出半寸来。父亲向来偏疼大哥,今日竟连戒尺都请了出来,怕是动了真气。

    方才的训责虽被安梓纯打断,可安盛轩心中的火气依旧丝毫未减。想他安盛轩虽一介布衣出身,却自小苦读诗书,夙兴夜寐,酷暑高寒未有一日懒怠,其中苦楚并非一般人能体会。也正因如此,他十三岁就因才德过人一经州选入太学学习,五年学成,二十岁就被圣上钦点为国子监最年轻的助教,官居七品。

    安悦晖是长子,所以他打小就对之寄予厚望,从他牙牙学语之初就有意教他背诗念书,可这孩子却并不像他,不光愚笨庸懦,还一身的懒骨头,倒是梓宸和梓纯这对孩子,不仅生的标致可人,还聪慧勤奋,颇有他当年的风采。只可惜梓宸这孩子命薄,与他母亲一同去了。梓纯一个姑娘家,早晚是要出嫁的,自然成不了气候。他也只能一门心思的培养悦晖,只可惜这孩子实在不争气,入太学学习三年有余,却还在外舍与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们厮混在一起,若单是不思进取也罢了,如今却与府上的丫环搅和在一起有了孩子,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不光自己的脸上无光,悦晖的名声怕也会因此蒙上了污点。

    安盛轩越想越气,转身拿起樟木盒子中的黑檀木戒尺,抬手就要打。

    见此,一向爱子心切的曹氏再也坐不住,立刻起身挡在了安悦晖身前,呜咽着嗓子求道,“老爷若是要打便打妾身吧,只要您能消气,妾身即便一死,也无怨了。”

    安盛轩向来疼爱曹氏,见曹氏如此,虽然于心不忍却不放脸,依旧沉声道,“只怪我从小舍不得打他,才叫他如今翅膀还没硬就敢忤逆我,幻萍你让开,我今儿非打的这逆子知错为止。”安盛轩说着,把心一横,板子就要招呼上去。

    “爹,这万万不可啊——”话音未落,板子却落下了,正打在上前劝和的安悦晓的身上。

    安盛轩下手不轻,安悦晓没个招架,大叫了一声,摔在了地上,疼的眉眼都皱在了一起。

    此时,屋里的众人也都愣住了,一是没有想到安盛轩真的会出手责打安悦晖,二是没想到平日里连说话都会害羞的二小姐会出来替二夫人和大少爷求情,毕竟府上众人都清楚,二小姐自小在锦阳公主身边长大,与二夫人并不亲,今日此举,倒是证实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

    安梓纯今儿过来本是准备冷眼旁观一处好戏,却没想到二姐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眼见身边已经坐了个冰人似的大嫂冷眼瞧着,自个无论如何也不能熟视无睹,忙起身上前将安悦晓小心的扶了起来。

    安悦晓不知是疼的还是羞的,红了眼圈,鼻子一抽一抽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一块儿,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方才那一下实实的打在后肩上,虽隔着衣裳看不出什么来,恐怕也要养个把月才能真正消肿。

    二姐大义凛然要救亲娘救兄长受了伤,安梓纯也没什么好劝的,只投了抹疼惜的目光过去,安悦晓见了,却越发难过,脸上瞬间躺下两行热泪,低声抽泣起来。

    安盛轩误伤了次女,也是惊诧不已,却放不下严父的架子,不但没有出口安慰,反而加重了口气道,“都看见了,若是谁再敢求情阻拦,我便一块教训了。都给我让开。”

    安梓纯闻此,瞥了好歹站住了身子的曹氏一眼,看似好心的劝道,“父亲的话姨娘也听到了,切勿再逆了父亲的意了。”

    曹氏听了安梓纯这不痛不痒的话只当是挑衅,紧攥着拳头,恨不得撕了她的嘴,只是眼下,还不是与安梓纯计较的时候,怎么也要先保悦晖周全才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当日设下的毒计,今日却报应在了你儿子女儿身上,姨娘啊姨娘,你何必吹胡子瞪眼,不该好好享受自己一手造就的“辉煌”成果吗?我真是不得不为你拍手称赞,做的漂亮,叫我很是称心如意呢。

    安梓纯想着,一脸鄙夷的瞥了曹氏一眼,便扶安悦晓到一旁坐下了。

    “二姐姐可还好?”

    安悦晓闻此,眼泪直流,也不说话,只勉强的摆了摆手,低着头,继续落泪。

    陆华璎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见二妹为了救自个的相公受了伤,颇为感动,便掏了帕子,递到了安悦晓手中,却没说什么,又冷着脸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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