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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打错算盘

    曹氏向来厌烦安梓纯这幅自以为是的模样,只是眼下,她可是安梓纯端庄慈爱的庶母。即使明知安梓纯有意借题发挥,也万万不能与之争吵。毕竟这公主府是她安梓纯的地界,自个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眼见曹氏乌青着脸不说话,安梓纯才觉得她识相了些,便起了身,缓步移到陆华璎身边,见嫂子仍气的发抖,便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柔声安慰说,“嫂子莫急,有话且慢慢问,有二姨娘做主,绝不会委屈了你。”

    陆华璎听了这话,只在心里冷笑,若这事真是拿到台面上来说,婆婆还不知向着谁呢。这公主府里谁人不知,婆婆对她这庶民出身的媳妇很是不满,只盼相公休了她,再娶个皇亲国戚家的小姐给自个长脸呢。

    论家世,陆华璎并不比一般公侯贵族家的小姐差,她父亲陆昌虽是个做草药买卖的生意人,可这整个圣都乃至皇宫御用的药材,九成都是他家永安药号供给的,是正经的皇商,若说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也未尝不是。

    陆华璎当年出嫁的嫁妆十分可观,就连同月出嫁的明昭长公主家的长女润玉郡主都生生被她比了下去,还不是给足了安家脸面。

    可即便如此,这锦阳公主府的人,也未将她高看一眼。陆华璎心里委屈,想她嫁入公主府这两年,没少受人白眼,就连丫环婆子都敢在背地里拿她的出身说事,直到一年前女儿筠熙出世,自个在这家里便更说不上话了。

    作为安家的长媳,她也不是不想给相公诞下嫡子,可命数如此,也怨不得谁。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相公竟能看上一个卑贱无比的丫环,还叫她有了身孕,这不是明着打她的脸吗。所以无论如何,此等贱婢是再不能留了。

    陆华璎捋清了思绪,也不愿拒绝安梓纯的好意,便点了点头,随安梓纯到一边坐下了。

    安悦昕见此,也算松了口气,淡淡的瞧了天合一眼,也回去坐下了。

    陆华璎刚入座,便急着与曹氏说,“今儿的事摆在这,母亲是最清楚不过了,可要明辨是非,替我做主啊。”陆华璎说着,心里冷笑到,婆婆对相公向来严加管教,连身边伺候的丫环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决不允许别有用心的下人贴过来。可这天合当差的绣楼与他们清晖园隔出半个宅子,若非有人刻意安排,天合怎能避过婆婆的眼线与相公亲近?

    这事未免太过蹊跷,定是有人有意促成的。

    陆华璎寻思着,心里有些疑惑,不动声色的瞄了坐在对面的安悦昕一眼。

    这天合是大姑子的贴身侍婢,若说这丫头有什么古怪,她还能一点也察觉不到吗。

    可要说这大姑子成日里闷在绣楼,不常出来见人,更与她没什么恩怨,何苦纵了丫环出来,勾引自己的亲哥哥呢。

    但若不是大姑子指使,那会是谁?

    陆华璎越想越理不出个头绪,只断定这家里有人要害她,心里的委屈又多了一层。

    曹氏心里本就慌张,几经折腾下来,脸色已经从苍白变的青灰,略带细纹的眼角,竟淌下了一滴汗珠。

    安梓纯看在眼里,身上却松快了不少,不尤的往椅子里靠了靠,挪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曹氏如何引火上身。

    安悦晴在一旁瞧着也着急的不行。她自小与大哥亲厚,眼下怎能由得个贱婢诬赖她的至亲,可眼见母亲不说话,大嫂又是一副咄咄逼人的嘴脸,最可恶的是安梓纯,自始至终都在混淆视听,明摆着要往大哥身上泼脏水。她这做妹妹的再不济,也不能任由这小贱人害了他们去,于是到,“我看今儿的事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明显是贱婢与人私通,为保性命才赖在我大哥头上。我瞧着也不用审了,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算完。”

    天合闻此,哪能由得四小姐冤枉,也顾不得害怕,勉强撑起身子,厉声争辩到,“四小姐,皇天在上,奴婢与您无冤无仇,您何以咬定是奴婢说谎,为何一定要置奴婢于死地,奴婢真是有了少爷的孩子啊,您难道狠心至此,要亲手杀了您的亲侄子吗?”

    安悦晴被天合这凄厉的哭诉所震撼,一时语塞,十分讶然的微张着嘴巴竟不知何应对了。

    这丫头如此嘶声力竭的辩驳,难不成这孩子还真是大哥的,可这——

    陆华璎听完这话,愤怒都摆在了脸上,若不是顾忌着身份,早想上去打烂这贱婢的嘴巴。几经忍耐,才咬牙切齿的嘀咕了句,“侄子?你也配!”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曹氏已经有些崩溃,自知多说无益,忙拉了安悦晴一把,低声呵斥说,“就你话多,先管好自个的嘴巴才是正经。”

    曹氏边说着,背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方才悦晴说的话明明是她盘算好要逼安梓纯说的。谁知安梓纯狡猾多疑,偏悦晴没有脑子,自己摆的局,竟将这一双儿女都设计进去了。

    安悦昕似也瞧出了些端倪,料想这事必是庶母在背后搞了鬼。想她自打被父亲领回公主府那一日起,便已认清自个外室之女的低贱身份,为避是非,这些年来她一直是安守本分,深居简出,不愿扯进这内宅的是非里。可即便如此谨慎小心,庶母还是算计到了她的头上。既然你不叫我过的安生,我也不必对你客气了。

    安悦昕寻思着,清丽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四妹妹方才的话可真叫人心寒,堂堂国子祭酒家的小姐,正经的书香门第,怎能说出那样残忍的话,若叫传出去,不仅有损妹妹的名誉,怕是连父亲也会落个教女无方,不配为人师表的恶名。”

    曹氏一听这话,猛的颤了一下,没想到这安悦昕平日里闷葫芦似的不言语,这一出口却将话都说在了点上。她与安盛轩夫妻多年,怎会不知老爷任职国子监,为人师表,最在意的就是名声,平日里不光是对这些儿女,就连丫环小厮也是严加管教,府里一贯的秩序井然,从来没出过下人私通这样的丑事。想想这事儿若真传了出去,即便对悦晖没有影响,老爷也会觉得脸上无光,还能对悦晖寄予厚望吗,还不是平白便宜了芳园那娘俩。

    安悦晴一直看不上安悦昕是外室之女,背地里叫惯了她野种,如今竟被她数落,自然气不过,忙回嘴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辱骂父亲——”

    “你闭嘴!”

    到此,一直沉默的曹氏才终于沉不出气,厉声喝住了安悦晴。只怕这没心眼的女儿再说错话。

    安悦晴从未见母亲如此,一时愣在当场。

    曹氏自知失仪,略显尴尬的抬手捋顺了髻上玉垂扇步摇上的流苏,才放缓了语气,与刘妈妈说,“天热,四小姐许是热糊涂了,你赶紧扶她到里屋歇着去。”

    安悦晴闻此,有些不知所措,却不敢再乱说话,只能一脸错愕的任由刘妈妈扶了进去。

    眼见安悦晴走了,曹氏才又开了口,“悦晴还小,不懂事,口没个遮拦,你们这做姐姐和嫂子的都要多担待,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说是不是啊梓纯。”曹氏说着望向安梓纯,脸上带着叫人作呕的虚伪笑容。

    安梓纯并不愿与曹氏针锋相对,只极为冷淡的应道,“姨娘所言极是,我打小就知道姨娘是心胸宽广,至仁至善之人,四妹妹失言之事暂且不提,天合可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若是再不起来,怕是不好。父亲和大哥如今不在,您也不想落个谋害亲孙的名声吧。”

    听了这话,陆华璎柳眉一挑,心里很不痛快。虽觉得这话刺耳,却不愿公然与安梓纯为难。她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安梓纯虽是她名义上的小姑子,却不是她惹得起的人,所以并不动声色。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曹氏早就变的被动,只能听了安梓纯的话,示意丫环将天合扶了起来。

    天合跪了半天,腿脚早就麻了,身上仅有的力气,也在方才的嘶吼中消耗殆尽了,如今虽被扶起,也是勉强能站稳。曹氏见她这样子,只怕有何闪失,自个受牵连,便叫搬了把椅子让天合坐下。

    陆华璎见天合一副柔柔弱弱,梨花带雨的憔悴模样,心里更恨了,没等天合回过神来,便急着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你腹中的孩子是少爷的,到底有何证据。”口气说不出的冷漠。

    天合如今早就被吓丢了魂,哪还有力气辩驳什么,缓了半晌,才小声回到,“二月二龙抬头那日,二夫人屋里的刘妈妈到绣楼里来,说知道奴婢是邕州人,春饼做的好,又说瑶光园里缺人手,便叫奴婢过来帮忙。奴婢当日从清早忙到下午,累的不行,刘妈妈就叫奴婢先去后院的丫环房里歇歇,谁知,谁知就在那遇见了少爷——”天合说完,尤觉不妥,又补充道,“奴婢句句属实,可去问了刘妈妈和少爷。”

    听到这里,陆华璎捶胸顿足,实在悔不当初,原先相公也偶然在她跟前提起过这邕州来的娇俏丫环,她也是因为天合秀气漂亮,有些印象,本以为只是夫妻间闲话家常,并未多思量,原是自己太过天真,竟未发现他俩暗中苟且。

    曹氏闻此,知道天合说的不错,她之所以能与悦晖私下相处,的确是自个有意安排的。

    想当初,曹氏是有意要选个聪慧的通房丫头到安悦晖身边伺候的,也瞧出儿子属意安悦昕身边的天合,二月二那天,便有意安排他俩独处。其中的用意,其一是为了叫儿子从陆华璎身上分分心思,莫要被她管牢;其二是为了拉拢安悦昕,好叫她选对了阵营,将来为自己所用。况且促成此事,也能叫儿子圆了心愿。若是来日儿子真心喜欢天合,左不过是给他添了房小妾,何乐而不为呢。

    可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天合这丫头不过一次便有了身孕,这在别的人家,或许只是件习以为常,无足轻重的小事,可在公主府里确成了败坏门风,有辱家训的恶事。此事,若真被老爷知晓,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天合不能留,她腹中的孩子更不能留。

    既有了这打算,也不能白白折损天合这枚棋子。曹氏便想到,安梓纯向来嫉恶如仇,若是知道公主府里出了个与人私通有孕的贱婢,一定不会轻饶,到时候闹个一尸两命,既不脏了自个的手,也坏了安梓纯的名声,天合也是死得其所了。

    可谁知安梓纯今日却一反常态,处处向着贱婢说话,实在叫人费解。

    事情到此,早已超过自己预先的设想,却也不是没有全身而退的法子,为今之计,只有先稳住安梓纯等人,而后赶在老爷回府之前,尽快了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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