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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观灯

    杭城里的烟花雨渐渐沉寂下来,恢复了那一池静静的星湖,星湖里的星光也渐渐暗淡了,夏语初等三个在山顶观灯观烟火的人也该撤了。

    后来她们三人是坐在亭子里歇息的,亭子周围巧妙地设了挡风的屏障,暖和不少,夏语初想辨认亭子的名称,却发现亭子上的牌匾竟然是空白的。

    “咦?”夏语初惊讶起来。

    任青瑾便取笑她:“既然没有匾额,你替这亭子取个名罢。”

    夏语初脱口而出:“三人亭。”

    任青瑾愕然了一会儿,朗笑起来:“不错。”

    夏语初便问慕容归:“为何此亭无匾名?”

    慕容归看了她一眼,道:“此亭原定为‘追思亭’。”却不解释为何,夏语初看了看他有些冷的目光,没有再问下去。

    待夏语初等三人从山上下来时,已是后半夜,原来就寂寥的行宫里,陷入了一种沉睡般的宁静里。

    夏语初已是微醉,下山的路,她是扯着任青瑾的衣袖下来的,她对任青瑾的功夫有信心,就算她脚步不稳要跌倒,她相信任青瑾也有本事及时将她扶起来。

    至于慕容归,她也悄悄地拜托了任青瑾要照顾他,虽知慕容归也是身怀武艺的,但她不知慕容归功夫深浅,自然不敢轻慢。

    后来发现她并不需要担心,因为除了她酒量差些,慕容归似乎对饮下去的酒丝毫没有醉意。

    至于夏语初竟敢放任自己饮至微醉,说到底,是因为她知道任青瑾不至于丢下她走,她知道行宫里的侍从有能力将她从山上弄下来的有恃无恐而已。

    想明白以后,她有些愣神,这是她对队友的认可感和归宿感,虽然对比在现代,这种信任感和归宿感明显弱很多,但毕竟,她已经对朋友、对主子、对同僚生出了认可和信任。

    原来她一直在一步步走进这个世界。

    快下到山脚,地势平坦起来,夏语初便松开了任青瑾的袖角自己落在后面慢慢走,不想雪地湿滑,不小心就滑了一跤,在地上打了个滚,有些凌乱的头发上沾了雪花。

    任青瑾先是一惊,看着夏语初并没有摔伤,正悻悻然地爬起来,便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夏语初瞪了他一眼,从地上抓起一团雪就砸向他,任青瑾本能地躲过,动作极快,夏语初又抓了几块雪砸他,均被他躲过,她便气恼大叫:“不许躲!”

    任青瑾闻言果然不躲,被夏语初一团雪花砸在肩膀上,四散开来,有些落在任青瑾颈脖上,他呲了呲牙。

    夏语初微张着嘴楞了一下,大笑起来。

    慕容归看着,眼中波澜无痕。

    等在山下的侍卫就忙迎了上来,有抬步辇的,也有拿着早就温好的手炉递上来的……

    容二也早就侯在那里,见状笑道:“公子、姑娘别闹了罢,时辰已晚,早些安置罢。”

    而站在暗处的,还有另一个人,他看了一会儿,因为夏语初的笑容嘴角亦露出笑意,心情却微黯,他回身悄悄离开,沿路遇到有侍从,恭顺地向他行礼唤:“容四爷。”他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

    任青瑾与慕容归告别,先行离开了,慕容归与夏语初有一段路是同路的,夏语初便跟在慕容归的步辇边走着。

    夏语初觉得有些累了,又是心绪放松之时,走得就有些心不在焉的,突然听见慕容归问她:“楚夏,你当任公子是什么?”他的声音低低的,很随意。

    夏语初楞了一下,精神如被一根线提了一下一般,立刻清醒了许多,她想了想,恭顺地回答道:“当……朋友。”她知道与慕容归说话,最好实话实说。

    “我呢?”慕容归又随意地问了一句,微微瞌起的星眸里盛满了慵懒。

    夏语初的精神却更是集中和清醒起来,她低声恭顺地道:“主子。”

    慕容归没有再说什么,接着就到了分岔路,慕容归懒倦地摆了摆手:“你不用跟着了,回去罢。”声音也是软绵绵的慵懒。

    夏语初低头应了一声,低头站在旁边等步辇经过,她才抬起头看向步辇上的身影。

    他闲逸地歪在步辇上,以手托腮,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懒洋洋的倦意,却依然优雅如画。

    夏语初呼了口气,转身行了一段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敲了门,何娘子应声开门后,就忙着去备洗澡水。

    夏语初进了屋子,自己脱了披风和大袄搭在椅上,转头只见屋中的圆桌上,摆了一盏精致的琉璃花灯,花灯没有点着,显得有些黯淡地搁在桌上。

    她想起早上托容四买花灯的事,心中一跳,忙喊何娘子,指着花灯问她:“这是哪里来的?”

    何娘子笑道:“这是容四爷送过来的呢,我说你还没回来,他就让我转交给你。”

    “哦。”夏语初应了一声,心里升起了淡淡的欣悦,她观赏着灯,随意地问道:“容四爷什么时候来的?可说了什么没有?”

    何娘子想了想,道:“就在你回来不久前,再没说其他的了。”

    夏语初点了点头,不再问什么,此时何娘子也已经备好了水,她便去洗漱了一番。

    洗漱罢,她又将桌上的灯拿起来把玩,将灯摆在桌上,点亮了蜡烛,跑马灯的内外层缓慢地朝不同的方向转了起来,映了一室迷离的灯影。

    夏语初微笑着看了一会儿跑马灯,觉得眼前渐困得朦胧起来,也不吹灭灯,就在跑马灯的光影中上床安置,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时,跑马灯里的蜡烛已经燃尽,花灯静静地停在桌上,夏语初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盏花灯,她披了放在床头的大氅,汲了鞋,披散着头发走到桌边,捧起花灯看了看,昨晚只顾着看旋转的花灯,又困了所以没留意,今日才发现花灯上的画画得极好,浓淡相宜。

    她转头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番,将花灯放在柜子上,打量了一下觉得不妥,又放到了窗前她常用来看书写字的桌子上,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笑了笑。

    折腾了这么一番,虽屋子里燃了地龙,夏语初穿着单薄,还是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手指也有些冰凉了,她向手上呵了口气,奔到床前将屏风架上的衣服拿起来一一穿上。

    因平日里夏语初是不用何娘子伺候穿衣裳的,因此何娘子并未进来伺候她,而是直接打了洗漱水进来。往日里她打洗漱水进来时,夏语初已穿好了衣服,此时却还正在穿,何娘子便快走几步,放下洗漱水,替夏语初整理了一下衣裳。

    当她的手指触及夏语初的手指时,感觉冰凉,一看桌上的跑马灯摆到了窗台前的桌上,边笑着问道:“姑娘刚才在赏玩花灯罢?”

    “嗯。”夏语初轻轻应了一声。

    何娘子嗔道:“就是再喜欢这个花灯,也得穿好衣裳罢,这天寒地冻的,也不怕着了凉。”

    “是。”夏语初笑着应道,很乖巧的样子。

    夏语初去洗漱,何娘子便拿起花灯看了一会儿,赞道:“容四爷眼光不错,做得果然精细,难怪姑娘如此喜欢。”

    夏语初笑了笑没做声。而何娘子丝毫也不怀疑夏语初会对容四有好感,在她看来,即使容四不错,但有慕容归和任公子这样的人物珠玉在前,夏语初又怎么会看得上容四?

    洗漱穿戴好后,夏语初就去了练箭场,容四正在练箭。

    夏语初微笑着向他打了招呼后,向他道谢:“谢谢您昨晚送的花灯。”

    容四看着她,眼中含着期待。

    夏语初却恶趣味发作,故意什么也不说了,径直去兵器架拿了自己常用的弓,在靶前站定,搭箭弯弓。

    容四没有说什么,眼神却略微有些失望,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年幼时还在侍卫营接受训练,努力地将一个项目做到最好,自己心中暗暗得意,就期待得到教头的表扬一般。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

    夏语初射出一箭,回头望着容四道:“昨晚玩得开心吗?”

    “嗯。”容四低声应道。

    “杭城的烟火是不是很漂亮?”

    “……是。”他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将自己早早地赶回来,等了夏语初一夜的事说出来。

    “喝花酒好玩吗?姑娘漂亮不?”夏语初闲聊一般问道。

    容四的心却猛地一跳,回头看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虽然楚夏的语气状似很平淡,但他却从里面听出了一点淡淡的委屈和醋意,但是,他又生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听错了。

    他一时没有做声。

    “唔?”夏语初发出一声含糊的询问。

    容四凝视着她,他看到她斜瞥过来的眼神里,虽然很淡,但确确实实含着些许嗔意和委屈,带着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小女儿神态。

    他的心猛地激动起来,他刚想开口解释,夏语初却皱了皱鼻子,悻悻地道:“我明白了,这些都是男人的事儿,我不该问呢,那就不说了。”

    容四急急地开口,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不、不是、不是的,我只是和弟兄们喝了两杯酒就走了,并没有碰那些女人,没有,真、真的。”

    夏语初望了他一会儿,看着他眼中的激动和急切,心中突然就升起一点淡淡的柔柔的感觉,软绵绵的,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转过头去,道:“关我什么事呢。”语气里却有淡淡的愉悦。

    容四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慢慢地涨满、涨满,像长出翅膀一般,要飞起来的感觉,他脑中一热,就将一直揣在怀里的手镯拿了出来,递给夏语初:“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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