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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相似

    任青瑾听着夏语初异常温和的声音,有些愣神,怔怔地看向她,当看着她清澈如湖双眸里含着的担忧和小心翼翼时,心情如长了翅膀一般,微微扬起,嘴角就要跟着扬起,转念一想,脸上却露出痛楚的神色:“痛。”眼中露出些许调侃的笑意。

    夏语初要说什么,看了他一眼,就将嘴里的话咽下去了,转而摇头叹道:“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这么点伤就叫痛,果真还是个孩子。”

    任青瑾怔了怔,脸沉了下来,将手一抽,随意地往身后一甩,声音冷下来一点:“逗你玩而已,这么点伤,没破没痕的,算得了什么?”

    夏语初叹道:“你又何必逞强,果真还是小孩儿,痛还要逞强,乖啊,痛你就直接说出来吧。”

    任青瑾的脸更黑了,他身子一矮,沉默地坐下,想了一想,抬头向正在窃笑的夏语初道:“好呀,我是小孩儿,还受伤了,痛得很,姐姐你且疼疼我罢。”语气低沉,就似蒙上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此时何娘子已经将雪地上的茶壶收了起来,重新换了茶壶煮了新茶出来,正听得这些话,小心地看了看两个人,才走近来,要给两位斟茶。

    夏语初拦住她,道:“我来吧。”

    何娘子低低应了一声,就进去屋子了,不过,她进了内室,又放缓脚步无声地回到外室,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不是为禀报容二,而是为了知道她自己的未来。

    她想知道,这个身份不简单的任公子是怎么想的,而夏语初,又是怎么想的,或许,任公子会成为她今后的主子?

    院子里,夏语初捻了只白釉刻牡丹花细瓷杯给任青瑾斟了杯茶,亲手递给他,温声道:“你是病号,自然得享受病号的待遇了。”这话回答了任青瑾“姐姐疼我”的要求,又显得有些公事公办。

    任青瑾看了她一眼,沉默地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接过那只茶杯,一饮而尽,道:“我走了。”起身便走,他也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就多了一丝憋闷。

    “哎……”夏语初刚要阻止他喝茶,因为刚倒出来的茶是刚煮开的,滚烫,她生怕再一次烫着了他,但见他一饮而尽也不见不适,她也就不出声了。

    任青瑾突然起身,她抬头望着他,便看出他神色间那一丝烦闷,还以为是自己拿他开玩笑的缘故,跟着站起来,道:“对不起,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任青瑾的心情却并没有因为她的道歉而明快起来,反而心中更添了些许憋闷,只是,他自己也觉得莫名,不知这丝憋闷感是从何而来。心中疑惑,思维还却理智,坦然地望着夏语初道:“我并没有怪你,不用道歉。”

    夏语初亦想到以任青瑾的为人,不会因为几句玩笑就生气,看着他眼中的冰雪般的纯粹和坦然,也肯定了这点,但她也想不明白他为何不高兴了,便点了点头道:“慢走。”

    任青瑾拱了拱手,大踏步走出院门,挺拔的身姿里还带了几分少年人的单薄青涩,却显出一种张扬的朝气的活力,霁月风光般的少年。

    夏语初看了一会儿,转头对听见动静出来收拾的何娘子道:“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虽是问她,却有些喃喃自语的神色。

    何娘子欲言又止,夏语初本来就没指望她回答,只自己想了想,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就将这件事情放在了脑后。

    夏语初拈起桌上的杯子,发现只一会儿功夫,这杯茶就将温度都散到了严寒的空气里,只余余温,她一饮而尽,与任青瑾的动作倒有几分相似起来。

    或许是因为有一个生性清冷的主子的缘故,虽然才过了年,还没出正月,但行宫里的春节气氛似乎消散得特别快,才大年初三,行宫里就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沉凝,各人安分守己,笑闹声、爆竹、烟花除了前两天的热闹,就如昙花一现般地沉静了下来。

    而引领行宫氛围的慕容归,似乎在除夕的烟花会和初一的烤肉宴席之后,就失去了玩闹的兴致。

    不过,对行宫的大部分侍卫来说,大年的喜庆还没过去,因为他们按照朝廷惯例,是有前后加起来十五天的休沐期的,除了当值的人,就可以离开行宫出去玩。

    这些年轻的侍卫们,平日里多是沉重的训练和端肃紧张的值守,休沐日离开行宫,对他们来说是难得的放松和玩乐时机。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夏语初和容四、容二等一些人。

    夏语初是女子,即使她没有这时代的女子不可轻易抛头露脸的思想,但入乡随俗还是要的,这世界的正经女子,是不会随意地往外跑的,就是出去也是除了少数逛街的时间,就是走走亲戚,而她没有亲戚可走。

    再者,她正在跟着容四学箭术,渐渐地也加了其他一些功夫,练武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她又是初学,就算在休沐期,她也得每天按时到练武场操练。

    作为虽无师父之名,但却行使夏语初师父之职的容四,也就得教她,自发地减少休沐期。

    也有容四手下的亲近侍从,主动与容四提议让他们替上几天照管夏语初,却一一被容四拒绝了。

    容四并不觉得,这是一项苦差,相反,他觉得与夏语初相处时,虽然是公事公办的教与学,却令他觉得心生安宁,淡淡的喜悦和满足弥漫在心间,偶然他会备上两个酒囊,在操练结束后,两个人随意地坐在廊下,打开酒囊对饮几口,没有精致的下酒菜,没有歌舞宴席,甚至没有桌椅台凳,却即使什么也不说,也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舒宁安逸,只让人觉得静日生香,岁月悠长。

    岁月无声,很快就到了元宵节,对于住在缺乏娱乐的行宫,每天照常操练的夏语初来说,当天她压根就没有想起这一天是元宵节。

    她照常到了练箭场,那里却没有如常等在那里的容四,她怔了怔,有些意外。而更令她意外的是,她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她觉得疑惑,原来她已经习惯每天到同一个地方,有人在等着她,微笑着向她问好了吗?

    她不由得回想起每天她司空见惯的情形来。清晨,她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迎着清冽的寒风来到练箭场,就能看见容四正在练箭的身影。他的身姿站得挺直,如一棵健康的白杨树,即使是寒冬,他身上也穿得不多,丝毫没有严冬里常见的裹着厚棉衣的臃肿和笨拙,抱弓的臂和引弓的手,蓄满了力量和凌厉,却令人觉得安心。

    一箭一箭破空而出,无一不正中红心,明明是杀人的技能,却如一场力量和矫健的展示。

    听到她的到来的声响,他会回过头来,眼神沉静地看着她,当听得她微笑着向他招呼“早”,他会回以微笑,嘴角轻轻扬起,眼神就显得温和起来,用低沉的声音回道:“早。”

    就像在现代,秦墨声还是她的教官时,每天清晨她怀着要见到秦墨声的雀跃心情,小跑着到训练基地,张扬地笑着,用清脆的声音唤他:“秦大教官早。”秦墨声回以微笑,扬起的嘴角和柔和的眼神滑过她,道:“早。”

    如今,她很久没有露出那样张扬的笑,也没办法用那么明快清脆的声音唤一个人,但是,那画面却似曾相识……

    夏语初脑中似划过一道光,她突然仲怔起来,因为她猛然发现,她的脑海中,容四微笑的面容竟渐渐地与秦墨声重合起来!

    虽然他们容貌并不相似,但身上的气质气息却是极相似的,同样的沉稳沉静,同样的专注认真,同样的端肃宽容……

    或许是早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就意识到了容四与秦墨声的相似之处,所以,她会莫名地对容四有依赖感、有信任感……所以,在因绝望而疼痛到频临崩溃时,她才会向容四吐露她最大的秘密——来自现代的秘密……

    是这样吗?怎么会这样??

    而她对容四,又是什么心情?

    “秦墨声。”她喃喃地念了一声,双眼空茫地望着远处,心中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当侍从蒋瑞来到练箭场时,就看到夏语初呆怔地站在场中,积雪的亮光映得她的脸分外的苍白,似乎比积雪更白一分,晶莹剔透,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如冰雪中的仙子一般。

    蒋瑞有一瞬间的惊艳,过了会儿才轻声唤:“楚姑娘。”

    少女长长的睫毛如受惊的蝶一般,颤动了一下,眼神有些茫然地回过头来,眼光对上他时,眸中的亮光渐渐聚集,恢复了往常的沉稳与温和,微笑着行了个礼:“蒋侍卫安好。”

    蒋瑞是容四最亲近的手下之一,是以是她认识的十几个侍卫中的一个。

    蒋瑞忙还礼,笑道:“容四爷昨儿没有告诉你吗?今儿是元宵休沐日,不用来操练的。”

    “元宵吗?”夏语初微微皱眉回想了下,确定昨天容四确实没有交代她今日休沐,便笑道:“我却不知,或许他是忘记了告知我罢。”

    “唔,”蒋瑞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道:“楚姑娘请回去歇息罢,容四爷特意让我来告知你的。”

    夏语初点头向他道谢,便要回去,往朝自己院子的那个方向行去。

    蒋瑞也向她道别,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哎,蒋侍卫,”夏语初迟疑了一下,问他道:“容四爷今日有事么?”若是无事,以容四的性格,若是他昨天忘记了告诉她今天休沐,他应该会亲自来告诉她的。

    蒋瑞一听就笑了,年轻的脸上露出几分雀跃和得意,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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