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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真挚

    这句话在现代的知名度太高,甚至夏语初也曾经说过。

    但从任青瑾的嘴里说出来,对她来说却是极大的震撼,因为,这可能证明……任青瑾,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她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身子也在微微的发抖,疑惑、激动、期待夹杂出一个复杂到极点的心情。

    只是心里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指甲掐进了手心,让她声音勉强平稳了下来:“你……”心念一转:“天王盖地虎。”

    任青瑾一皱眉看着她,眼中闪过疑惑和迷茫,思量了一下,还是不明白:“嗯?”

    如一盆冷水泼下,夏语初没有答话,只顾凝神审视着他的神色。发现他对这句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除了疑惑外,并没有其他的情绪。

    她一口气堵在心口,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吐出口气:“没什么。”任青瑾的表现告诉她,他不是来自现代的人,或许,就算是来自现代,他也没有打算和她相认。

    “这话是什么?”任青瑾也在审视她:“听起来像暗语。”

    她刚才的表现太异样了,突然神色大变,似乎眼神充满期待,却又在一瞬后情绪以可见的速度消沉,如潮汐起伏的惊涛。

    而他打听和了解到的楚夏,并非是一个容易情绪外溢的人。

    “什么暗语?”夏语初外表已恢复了正常,语气轻松地道:“这句话的下一句是:宝塔镇河妖。合起来的意思就是一言九鼎,你答应了助我,就不能反悔。”

    仅仅是因为自己愿意帮助她?这又是什么解释?任青瑾很疑惑,并不太相信,只是,他也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是绝不会再对他说什么的。

    你不说,我就不问。任青瑾撇了撇嘴,道:“我自然不反悔。”脸上就露出一丝稚气,如受了误会一般。

    夏语初莞尔,却又仍然心有不甘,又问了一句:“你刚才那句话,我好像听谁说过?”

    “哪句?”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哦,这不是你对我说的吗?我借用而已。”任青瑾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只是觉得有趣,所以不经意就记了下来,不经意就说了出来。

    夏语初楞了楞,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她还在夏家第一次见到他时,在他对她失忆之事表示怀疑时,她是这样对他说的。

    原来如此。

    夏语初心头松懈下来,沉沉的失望却压了下来,她突然就想起了在现代看过的一部特技制作的《最后一只恐龙》。

    恐龙的生存环境遭到毁灭性破坏后,剩下最后一只恐龙在苦苦挣扎求生,孤寂地游走,孤寂地寻找同伴,孤寂地寻找食物,最后孤寂地死亡……她看苦情剧从来不哭,看这部剧时,心里却酸楚得几乎落下泪来。

    而此时,她觉得她就是那只最后的恐龙。

    游走生活在人群中,心底却无限孤寂。

    渴望回到原来的世界,渴望遇到同类的孤寂。

    从希望到失望,那打击让她几乎失态和沮丧,她低下头去,避开任青瑾的目光,又想起之前在杭城见到任青瑾,却因对他不信任而未与他打招呼,就这样错过了。

    如果那时她与他打了招呼,而他愿意助他,那是否就不会遇上刘丰?就没有之后的事情?而现在她又会是另一种处境?

    难道冥冥中真有天意?

    她的表情里就带了丝迷茫和感慨。

    任青瑾望着她道:“其实,你知道我来了杭城?”

    夏语初心里微微动容,点了点头:“是。”这个少年,竟然也是出乎意料的聪慧。她从见到他起,虽有些意外,却丝毫无惊讶之色,而他竟然就此看出了她之前在杭城见过他。

    “为何不与我招呼?”

    夏语初没有回答,只望着任青瑾。

    任青瑾明白了,他苦笑一声:“是我失诺了。”在她从夏宅离开时,他曾经言之凿凿地对她说,他会寻到她帮助她,没想到他竟然失信了,即使此时寻到了她,终究迟了些,而她,又凭什么信他?

    夏语初依然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与他的交集,只有她离开夏家的那个晚上,那惊鸿一瞥的一面,和她怀里的那一柄匕首,此外再无了解。

    任青瑾也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折了枝柳枝把玩着,瞟了夏语初一眼,问道:“你如今如何?”

    夏语初点了点头:“还好。”

    “那天,我去过了松鼠巷,但你已经离开了。”任青瑾道:“刚好离开一会儿,碳盆的火还燃着。”

    夏语初楞了一下,想起他之前所说得他是为了她来杭城的话,有一丝动容,问道:“你一直在找我?”

    如果不是在找她,她来杭城之后,一直没有和他有任何接触和联系,虽然她帮兰家摆摊时,远远地见过他一次,但她确信那时候他是没有看到她的。

    那只有一个解释,这一次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因为他一直在寻他。

    “对。”任青瑾道:“但我来迟了。”

    夏语初沉默了一会儿,抬眼认真地看着任青瑾。

    虽然任青瑾对她有一个“帮她”的承诺,但萍水相逢,他没有那个义务,她也只见他的一句承诺当少年心性,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他是真的放在心上的。

    “谢谢。”夏语初再一次道谢,真心实意。

    “你如今在慕容宅里,是什么身份?”任青瑾问道。

    慕容。

    夏语初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下,平静地答道:“属下。”

    任青瑾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小如外,第一个助她之人,而且,他查到了她来了杭城,查到了她在松鼠巷,查到了她在慕容的宅子里,甚至可能查到了她如今是慕容的部下,只是向她确认。

    他也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小如外,第二个知道她以前身份的人,这些因素的综合,让她觉得,自己没有瞒着他的必要。

    如果他向慕容告密她以前的身份,她无法阻止,她已经猜测到,他与慕容一样,都是身份地位很高的人。

    那么,如她坦诚以待,这个少年,又会如何选择?

    任青瑾闻言沉默了,他静静地盯着夏语初,神色变得微妙和复杂起来,意外、错愕、甚至有些荒谬……

    他楞了一会儿,轻笑起来:“你是慕容的部下?”那个笑容一经荡开,就不可自抑地弥漫开来,若不是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夏语初想,他一定会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夏语初有些薄怒,她是女子,哪又如何?焉不知女子哪点不如男?

    任青瑾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误会了,他收敛了笑意,问道:“你如今叫什么名字?”

    “楚夏。”

    “楚夏,我是都城任家任青瑾。”他直视着夏语初,认真地道,是那种平等的自我介绍。

    都城任家。

    夏语初心中蓦然一动,对这个王朝的几大家族,几个举足轻重的重臣,她是知道的,能大刺刺地称为“都城任家”的,只有世袭罔替的重臣任将军府上。

    看着他,夏语初心里的薄怒消失,他没有向她解释什么,但他用表现告诉她,他没有轻视她,心里浮起了暖意,她报以微笑:“任青瑾,我是夏语初,现姓楚名夏。”语气端肃而尊重。

    任青瑾楞了楞,微笑起来,眸中隐有流光盈转。

    他静了静,对夏语初道:“其实,我对你失忆后性情改变之事,只是有些好奇,你知道而且愿意告诉我的,我就听着,你不愿,我就不打探。”

    夏语初望着他,还未明白他解释此事的用意。

    “你是夏二小姐还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只知道我应诺的是你,要找的人是你,要助的人是你,这就够了。”任青瑾的表情变得端肃:“方才向你试探,已是不对。”

    一股暖流蓦然流过心间,夏语初动容地看着任青瑾。她突然觉得自己不知该说什么。

    兰良升帮她,是为她救他的恩情,是为他对她的暗恋;容四助她,是因慕容的指派,是因他们是同僚;而眼前的少年,让她突然有些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义气。

    对小小夏家萍水相逢的弃子,念念不忘,千里追踪,费心尽力,只为一个承诺。

    此时他对她坦诚真挚,只因她刚才对他的坦诚和尊重。

    这般性情风光霁月的少年,她自认比不上。

    她微笑,笑意第一次抵达眼底,从心里流露出的感动和坦诚:“没关系。”

    任青瑾道“我的人见到了小如。”。

    夏语初睁大了眼睛。

    “她怎么样?”她问道,语气有些急切。

    “正在往杭城来。”

    夏语初心神一动:“你的人是在哪里见到她?听闻前几天,接她的人遭了贼,那贼人……是你的人?”

    “是,”任青瑾微笑起来,眼中有欣赏:“不笨。”

    “为何?”

    “你在慕容宅中,我没办法接近你,但我想,你定不想他知道你是夏二小姐,而我机缘巧合,知道他已经找到了小如。”

    “那小如……”夏语初心里紧了一下。

    “小如虽不够聪明,但却也难得,她一口咬定要见到你才肯信任那些人,什么也不肯说,那些人也没多问。”

    那就是说,还没有人知道她就是夏二小姐,夏语初松了口气。

    她总觉得,夏二小姐的身份是个炸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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