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小说 > 佳偶

第四十五章 落水

    夏语初心思急转,被这么多人围着,就凭她这娇怯的小身板,要安然脱身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手悄悄地摸进了怀里,里面有她惯用的那柄匕首,或许她可以挟持了她脚边的这个纨绔刘公子,逼迫其他人放她离开。

    不过,她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在遇到山贼时,她能成功地挟持贼首放她和小如离开,是因为她们在荒野的山道上,没有围观的人群,更没有周围的商铺和大街。

    于是,她松开慢慢伸进怀里的手,抬起头,将黄土糊的乱起八糟的脸对着刘丰,哭丧着脸瑟瑟发抖:“大、大爷,我、我没听见……”

    刘丰看着那张脏兮兮得再看不出一丝清秀的脸庞,微微皱了皱眉,怀疑起自己匆忙追出来的举动来。

    他因为在留芳楼看着夏语初的侧脸,突然觉得很像那日在街上从他的马蹄下抢人的女子,才匆忙率众追了出来,而现在,他怀疑起自己“阅女无数”的眼光是否准确起来。

    他迟疑地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子,一时没有举动。

    “大爷,映雪、真、真的是我表姐……”那小厮哑着嗓子又道。

    “把他的脸洗干净。”刘丰终究没有放下心里的怀疑,吩咐道。

    夏语初心中一凛。若是她的伪装都被清洗干净了,岂不是无处遁形?!她心思急转,听着刘丰的随从应了跑去打水了,一转眼就看见堤边碧波粼粼的凝翠湖,一咬牙,慌慌张张地道:“我自己洗,我自己洗……”说着就站起来向湖边行去。

    刘丰恍然,又骂跑去青楼打水的随从:“蠢货,这湖边不就是水么?”却没有想到,他将自个也骂了进去。此时气候寒冷,几欲下雪的天气,凝翠湖里的水更是冰得冻人,又有谁会想到去湖边洗脸?不过是惯性思维使然。

    夏语初几步就走到了湖边,她发现刘丰也率着随从跟了过来。

    虽是冬天,湖里的水却满,波光浩淼,泛着冰冷的微光,在湖堤上弯腰就能碰到水。

    夏语初此刻蹲在湖堤边,低垂着头,慌慌张张地搂起衣袖,但若有人看见她的双眼,就会发现她眼眸中的神色截然不同,比浩瀚的湖面更平静,比冰冷的湖水更幽寒!

    她眼角的余光扫过跟过来的几个人,一双厚官靴站在她身后,仅一步之遥,是刘丰,除去打水的两人,还余四位随从在此处,呈扇形随在刘丰的身后。

    沉下心来,将手浸入水中,一入水竟觉不甚冰寒,然后双手捧水,大力往身后泼去,似慌慌张张用力过度一般。

    “哗”的一声水响,身后立即传来一阵脱口而出的咒骂声和往后跳脚的脚步声。

    “你他娘的找死……”刘丰脱口痛骂,然后他看见那小厮脏着张脸惶惶恐恐地扑过来,捏着沾满尘土的袖子要帮他擦沾上的水滴:“公、公子、我、我帮你擦……”

    刘丰下意识地想退一步,却已被扑上来的夏语初拉住,他来不及挣开,就莫名地觉得眼前一样脏兮兮的小厮突然有些不同,那本该盛满惶恐卑微的眼眸,突然盛满幽冷和平静,似有隐约的刀光剑影,紧抿着的双唇透着一股淡漠的凌厉。

    他一惊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厮突然如站立不稳一般后仰,拉着他往泛着冷光的湖面扑去!

    “啊”……

    短促的惊叫声消失在“哗啦”一声大响,身体的重量和夏语初故意使出的力量,使湖面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呆住了,包括被忽然的失衡感惊得大叫的刘丰大张的口鼻猛地涌满了冰冷的湖水,伴随着他倒吸冷气的呼吸,如千片刀刃冲入肺叶!

    激烈的疼痛,弥漫的冰寒和窒息,令他无限恐惧地挣扎,一双眼睛顾不上冰水刺激的刺痛,瞪得如牛眼,本能地伸出手去抓拉最接近他身边的人,如想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却一点也没有想到,这人正是拉他下水的罪魁祸首。

    夏语初又怎么会让他抓住,她双手一划避开他恐惧中毫无章法的乱划乱拉,绕到他身后,双手划动保持平衡,一只脚一缩一伸,脚尖狠狠地踢点在刘丰背脊上。

    混乱和无尽的恐惧中,刘丰只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力量和意识都迅速地乱离他,然后他顿时顺着她的力道,往湖水深处滑下,本来乱挥的双手双脚无力地浮在水中,无意识用溃散的眼神盯着夏语初。

    夏语初脸上的尘土在水中的混乱中被洗尽,化妆的脂粉也掉了大半,她只扫了下沉的刘丰一眼,就立即一蹬腿,离开刘丰下沉之处四五米,迅速地冒出水面换了口气,大叫:“救公子啊!公子沉下去了……”

    在巨大的水域,冰冷无声的水里,刘丰在无尽的恐惧撕扯中,脑中竟还划过一道意识——原来果然是她!

    他最后的意识里,是透过水面扭曲的光幕和水幕,美艳而清冷的女子悬浮于他头顶不远处,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就利落地转身划开,犹如最冷酷而可怕的死神!

    被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的随从们刚从毫无预兆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就被那一句“公子沉下去”了惊得跳了起来,若是刘丰死了,他们这些人也肯定没有一个好下场!

    有人再顾不上刺骨的湖水带来的迟疑犹豫,手忙脚乱地甩下外头就往水里蹦!

    另一个会水的随从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跳下了水。倒不是他有多忠心,只是抱着一样的心思,若是刘丰死了,谁也没好果子吃!

    另外两个随从都不会水,一个站在湖边手足无措地望着扑腾着水花的湖面,心里在算计着若刘丰没救回来,他是不是乘早跑路,另一个还机灵些,反应过来后,就边大叫救人边寻会水的人去了。

    沉入湖水中,光线迅速就变得昏暗不明,先下水的随从还是有些练过功夫的,还是辨认了一会儿才寻到一道人影,他大惊失色,因为他看见刘丰正以很快的速度双目无神地往湖底荡去。

    他忙一个猛子扎下水,另一个人也忙顺着就往下游,捞刘丰去了。

    混乱中,谁都没顾得上,还有一个脏兮兮的卑微的小厮也掉到了湖里。

    夏语初在他们发愣和准备跳下水救刘丰时,就全力遁水而逃,远离远离的位置。

    她在下水之前,就看到了在左侧不远处的湖心一块延伸入水的小岛,岛上还有些长青藤爬在掉了叶子的树上,恰似天然的屏障。若是她能爬上小岛,就能借助长青藤的遮掩,从另一边混进集市,那她逃离的几率就会大得多。

    可是,只下水一会儿,她就发觉,最大的敌人不是虎视眈眈的刘丰和他的随从,而是她自己。

    棉衣吸满了水,每动一下都似被无形绳索牵扯住了手脚,艰难而费力。水中的寒气,无孔不入地贴着她的几乎,钻进毛孔,直达骨髓,刺骨的疼痛。

    不长的一段距离,变成了艰难的博弈。一场她和自己娇弱的身体,她与巨大柔软,却又阻力绵绵的水幕,和越来越沉重的窒息感。

    因为缺氧,头脑一阵一阵地发晕,似乎闪过一道道虚幻的亮光,让她看不清眼前的情形,不知道自己该往的方向,她只能拼命地咬紧牙关,秉住自己的呼吸,拼命地划动着沉重僵硬的手脚,往记忆中的方向游去。

    她知道就凭自己对刘丰的所作所为,不管刘丰能否生还,她若是呗抓住了,就逃不脱一个悲惨的下场,所以,她现在不能冒头,不能被人抓住,是以,她从心底自然存在和生起的坚持和毅力,让她以顽强的毅力向岛边游去。

    突然,她感觉脚触到了淤土,脑中一喜,渐渐溃散的意识清明了两分,她努力地摸到了岛边的实地,爬了上去。因常青藤的遮挡,她看不见湖堤的情景,但能隐约听见一下混乱的声响传来,似乎刘丰被救上了岸,正忙着施救,但她有些昏沉的脑袋已来不及思索这些,只是按照原计划,摸在长青藤边上僵硬着脚步往集市走去。

    冬季风大,湖边人少,夏语初即使在有些昏沉的时候,也是有意而熟练地借助沿途的遮掩行走,因此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集市边上,渐有人声传来,她打着哆嗦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滴着水的衣衫,往街后摸去。大冬天穿一身“湿润装”上街,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今天天气虽冷却是晴天,定有些守店之人晾晒衣衫,她很快寻到了一家街后屋檐下晾晒的衣衫,略扫了一眼,就选了一件薄棉衣和棉裤,溜到了偏僻的背巷处,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换下。

    外面的湿衣虽然换下了,可贴身穿的衣衫依然是湿透的,她并没有感觉好多少,更甚的是她觉得自己的头一阵一阵地发沉,眼前发黑发晕,这是生病的征兆。

    她当机立断,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里去。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