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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吃憋

    夏语初此刻已经没有必要瞒着她了,她拉了何娘子在床边坐下,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其实,我是无意中上了船的,并不是容四爷的妹妹,只是容四爷对我有恩。”

    “啊……”何娘子怔住,愕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伴之而来的,还有淡淡的被欺骗的愤怒。

    “对不起,一直没有和你说明,我等会就要下船去了,何嫂子,多谢你几日的辛劳照顾。”夏语初没有忽略她眼中隐约的愤怒,顿了顿:“此次一别,或许就再不能相见了。”将两片金叶子递给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虽少,但多谢你了。”

    她心里有一丝愧疚,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她一直都不明了自己的处境,即使有意没有向她说明,她也不会将过错和愧疚硬安在自己身上。

    何娘子回过神来,有些无措,忙推道:“我怎么可以要您的钱。”

    “拿着吧,”夏语初叹息着:“手里有点钱,总方便些。也是我们缘分一场。”

    何娘子没有再客气,她接过那两片金叶子,望着夏语初平静的面容,那一丝愤怒也已经消失了,是呀,她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

    此时,她有些伤怀,但更多的是茫然。

    她和夏语初相处的时间很短,只有几天而已,虽然她已经有些喜欢这个对人有说有笑,却毫不轻浮,让人觉得安心的小姑娘,但短短的相处,实在不足以让人产生浓厚的离情别绪,她只是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茫然。

    本来以为服侍好了楚姑娘,就能留在她身边,楚姑娘性格宽和坦然,她也能有个安稳归宿的盼头,可此时却发觉她还是无缘伺候楚姑娘,再看船上连一个女性仆妇都没有,她心就凉了半截。大概楚姑娘下了船,她十有**又会被卖掉。

    她垂下了眼帘,叹了口气,这就是命罢。

    “那您……您下了船,是去杭城吗?”她怔怔然地问道。

    “对呀,”夏语初在她发呆时,已经回过身去整理东西,闻言回头冲她一笑。

    “您在杭城有亲人吗?”何娘子只是顺着话题随意地问道。

    却只见这般简单的问话,楚姑娘却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大概……有吧。”她笑了笑,似乎思索了一下:“只是,我也不知道她在不在那里呀。”

    何娘子细思了一下这句话,顿时吓了一跳:“您是说,您不一定能寻到在杭城的亲人吗?”见楚姑娘点了下头,又愣住了:“那您……一个黄花姑娘……”

    她没有说下去,这般娇弱美貌的一个年轻姑娘,如果孤身一人在杭城流浪,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她有些惶然起来,望着夏语初的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关切。

    夏语初望着她的眼神,心里一暖,这个何娘子,也是个心底良善之辈,她安慰地拍了拍何娘子的手:“没事,我不信我还会在这古……哦,在杭城活不下去。”

    她眼神坚毅,目光平和和清明,无端就给人安定的感觉,何娘子不由得便顺着她的动作,点了点头。

    这时,容四来寻夏语初,将两张纸递给她:“这是临时的身籍证明和路引,不能长用,但你到杭城还是能用的。”

    夏语初大喜过望,忙慎重地接过道谢。

    容四却依然淡淡的,又递过来薄薄的一本书,道:“这是一本养生修体的功法,闲时练练可以强身健体。”

    夏语初楞了下,接了过来:“内功心法?”

    容四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这样说。”

    “学好了能飞檐走壁不?”

    “不能,强身健体而已。”

    但夏语初还是很高兴地道谢,容四说了句:“不客气。”转身就要离开了。

    “四爷!”夏语初唤了一句。

    容四回过头来看着她,她矮身冲他认认真真地一福:“珍重。”

    容四目光微微一闪,轻声道:“珍重。”

    夏语初回头望了几步外房内有些仲怔的何娘子一眼,往前走了两步,轻声对容四道:“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这些话,但是,我还是想若条件允许,请四爷替何娘子安置个好些的人家。”

    容四微微笑了:“好。”

    夏语初微笑着又冲容四一福:“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码头到了,那是个半废弃的码头,此时无论河边别无他船,码头两边野草猎猎,一条小路从码头想远处的乡村延伸,再没有别的人了。

    夏语初用一块大布包将锦被整理成一个适合用来背着的包裹,将匕首藏在身上趁手的地方,将用一片金叶子和船员换的几钱碎银子放在袖兜了,就去辞别慕容归。

    慕容归对她的离去无动于衷,只含着讥讽提醒她莫忘了他的债权,就自顾自地看起书来。

    夏语初也不介意,如在特警队里特训一般,背起锦被,毫不在意地迎着一路诧异的目光,一一辞别,就要跳上踏板下船。

    船中一扇门突然打开,慕容归走了出来:“楚夏!”

    夏语初回头,望着意料之外来送行的慕容归,微笑:“穆公子?”

    慕容归指着她背上的大包裹:“这是什么?”

    夏语初笑了:“我记得武账房算账的时候,可是将这锦被也计算了价格的,穆公子不是也听了吗?那我是不是可以将我买下来了的东西带走?”

    慕容归一时塞然,那张账单确实听了,但他要的不过是一个由头,比没有留意具体的数目,谁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将锦被打包带走。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账房的方向,武管事也听得了消息站在船廊上望着,一脸意外,对上慕容归的目光,一向精明又冷静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惶恐来。

    这个疏落,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呀!

    慕容归突然笑了起来,如霁月风光,慢慢踱了过来:“你是知道自己会沦为乞丐,先将铺盖打好了吗?”

    夏语初微笑着,对他的讥讽毫不在意,还露出几分得意:“当然不是,我拿自己的东西换钱,总是可以的吧?”

    “换钱?”

    “或卖了,或当了,都成。”她笑得有几分狡黠:“反正原来是船里用的东西,不如您买了回去,也省得我背来背去的,如何?”

    慕容归笑容微微一僵,一挥袖子转身:“我的船上不差这一床被子,你就背吧。”

    夏语初一早就知道不可能在慕容归的船上,拿慕容归的被子换钱,只是看慕容归吃瘪,心情就好了几分,一脸笑意地冲慕容归的背影挥了挥手,转身走上踏板,下了船,回头看了一眼,阳光下容四远远地站在船边,看不清神情,何娘子缩在一角还在冲她挥手,她挥了挥手,深呼吸了一口气,沿路往前行去,往未知的未来行去。

    船员早就告诉夏语初,离码头不远处就有一个村落,可以雇到马车去杭城。

    至于为什么慕容归不让她直接坐船到杭城,夏语初没有多想,大概只是贵勋子弟的一点恶作剧……谁知道呢。

    船上,武管事走到了慕容归身边,微弯着腰,看似平静,实则心底难免有一丝惶恐:“爷……”

    慕容归抬手止住他的话:“罢了。”

    武管事便不敢多话,暗暗松了口气,退了下去。

    慕容归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原来是想让夏语初感受感受穷困潦倒在杭城的生活,不想,她竟然抓个漏洞,将船上的被子掳走了。

    那锦被,至少有吧、九成新,就是拿去当了,也能当个四、五十两银子,够她适应适应生活了。

    想不到他竟然会在不知不觉间被个小姑娘将了一军。

    真是出乎意料啊。

    瞥见不远处站着的容四,他面容一冷:“把容四给我叫来。”

    容四很快就走了过来,向慕容归行礼。

    慕容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昨天给楚夏办了身籍证明和路引?”

    容四低下头:“都是临时的,离开杭城就没有用了。”

    “哦?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慕容归的声音冷厉起来。

    容四微微抬起头,低声道:“属下的动作,又岂能瞒得过王爷?”私下的意思是,如果慕容归不同意他将临时的身籍证明和路引给楚夏,他又如何能拿给她?其实,他的做法,慕容归是默认的。

    慕容归闻言却笑了:“我认可,不等于你可以自作主张。容二,让他自己认罚吧。”说罢就穿过船廊回到了书房里。

    容二应了,站到容四面前,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两份无奈,两份关爱,沉吟道:“就罚你三个月的俸禄吧。”

    容四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是同僚,也是友,是兄弟。不过他也没有责怪容四,因为他们都知道,慕容归很骄傲,骄傲到并不喜欢心腹是没有自己的思维只知道听命于他的木头人,在他允许的范围内,他是不会介意属下的作为的。

    此时对容四的处罚,只是他在楚夏处吃瘪的迁怒而已。

    容四丝毫没有反对地应了,就退了下去。

    容二眼中却露出一份沉吟,他对慕容归的性情很熟悉,他很少表露少年人的心性,此时却为了楚夏迁怒于人,让他觉得有点好奇。

    他不由看向楚夏离开的方向,一条蜿蜒的小路如练一般向远方伸展,楚夏不紧不慢地走在小路上,那个大包袱压在她瘦弱的背上,她却依然走得腰肢笔挺,白色的裙摆在她身后飞扬而起,抚摸过路边摇晃的野草,如蝶一般。

    突然岸边不起眼处,一棵树后,一个人影闪现了出来,容二眼睛一眯,锐利的眼光就扫了过去,来人站在岸上恭敬地向他行礼,他神情放松下来,一摆手。

    来人就上了船,低声对容二道:“容二爷,属下有事禀报主子。”

    容二点了点头,就让来人跟着他去了慕容归的书房门前禀报了,听得慕容归应声,便让他进了书房,自己也跟了进去。

    待来人行礼后,便禀报道:“爷,东阳夏家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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