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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令牌

    “花蕊妹妹也來了,倒是不经常在我这走动,上午的事情,是本宫考虑不周,让妹妹受了委屈。”

    娥皇一惊,想是上午在御花园的事情,赵寅骂了他们一顿,里面少不了拂了皇后的脸面,她却还能在这里温和的道歉,倒真是好脾性,是赵寅的福气。

    “不敢,是我的不是,其实诸位娘娘说的也沒错……”娥皇苦涩的一笑,又联想到了自己,低下头去。

    皇后轻轻拉住了她的手,“罢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如今都是宫里的人,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妹妹沒人说话,就经常來这里走走。”

    娥皇点了点头,皇后又看向一旁的之言,“倒是弟妹,许久不來我这里了,听皇上说,是有事出了远门?”

    之言倒也不避讳,“是,皇上有令,让我去金陵走一遭,一是找回二爷,而是去拜见以往的故人。”

    找回二爷,大概是赵逸在无望山上日子呆久了,最重要的是探望故人吧。

    之言跟着先生久了,多少摸得一些脾气,去那里也是为了劝尹维的立场,看看她如今过的很好,可以看出他们的生活良浦。

    皇后倒也沒多少表示,拉着二人走了过來,招呼在一旁趴在椅子上吃糕点的小孩子,“快过來,见过你姨娘和婶子。”

    小孩子一声明黄色的底衣,大红色的坎肩,上面绣了一个福字,脸蛋小小的,眼睛明亮的发光,只有凳子高,趴在上面看着两个人。

    之言笑着走上前,“许久不见,四皇子又高了不少。”

    轻轻用手摸了摸他的头,那四皇子有些厌恶的挣开,好像讨厌别人摸他的头,跌跌撞撞的跑到一旁的皇后的怀里。

    之言也沒有很尴尬的站在那里,还是得体的笑着。

    倒是皇后尴尬的笑了笑,“沒办法,孩子还小。”

    娥皇看着他想起了小小的怀玉,不知道他还好不好,宫里面死的那个皇子,到底是流珠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她的怀玉,她私心想着,不会那么巧,有窅娘在,有宁太妃在,还有女英也在,怀玉怎么会出事呢?

    不,一定不会,他会活下去的,他会活的好好的,她已经很长时间沒有看到他,那个孩子怕是快不认得她了吧,他长高了多少,又胖了多少,会不会在别人的怀里,甜甜的咿呀学语。

    娥皇心里一阵难受,他有这样的一个娘亲,不认也罢。

    “快坐啊,”皇后在那里招呼着,把孩子交给一旁的奶娘。

    娥皇恋恋不舍得看了几眼,皇后注意到了,端庄的一笑,“花蕊妹妹还年轻,日后定会为皇上多诞下小皇子,不急。”

    娥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旁的之言说道,“四皇子聪明伶俐,那是皇后娘娘的福气,后宫中都是娘娘的子嗣,别人求都求不來呢。”

    “那是前两位皇后的福气罢了,我膝下独有小四一人,是皇上放心不弃,把两位皇子和一个公主安到了本宫名下,也算是对他们的亲生母亲一点情意。”

    皇后淡淡的说着,语气中却带着淡淡的忧伤,眸子垂下,也能看出些许心凉,又或许,她不争宠,不在乎,只是因为太怕失去,木强则折的道理,她也明白。

    “那也是皇后的福气啊,有四个孩子一起孝敬呢,”之言料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的补充道。

    皇后微微一笑,“是啊,都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一视同仁。”

    “好了,不说这个了,花蕊妹妹也不常出去走走,刚刚离开故土,未免想家,花蕊妹妹若是难过,就四处去看看,大宋的景色,不比蜀中差。”皇后说道。

    娥皇僵硬了脸色,又点了点头,“我早些年游遍了蜀中的千山万水,风景迤逦秀丽,一直对大气磅礴的大宋早有耳闻,可惜一直呆在宫里,无缘出去见识一下。”

    “是啊,大宋的景色也好,跟江南不一样,我也是來了,才发现的确是与众不同,呆久了自然会喜欢的。”之言说道。

    “可惜皇上日理万机,要不然就能带妹妹出去走走了。”皇后颇为遗憾的说道。

    “宫中不许人随意出入,也算是太难为情了,倒是舍了花蕊妹妹的好性子,听闻妹妹也是个多才多艺的主儿。”

    “是吗?”之言闻言,惊喜的看向她,“实话不瞒您说,我有一个故人,和花蕊夫人长得极为相像,只是我那故人是个按耐不住的性子,和花蕊夫人的稳重得体不一样,只可惜也是许久不见了。”

    娥皇知道之言所说的是她,她口里的娥皇还是当初的小姑娘,原來她什么都不知道,以前是自己误会她了,若她真是阴沉的性子,也不会这么轻快的说起娥皇。

    “是吗?弟妹所说的,可是南唐的周后娥皇?”皇后问道。

    “可不是,上次听闻娥皇來了,我紧赶慢赶沒有赶上见她一面,想起來,我自从嫁给二爷,便沒有见过她了,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对我也算是照顾周到,只是好些年不见了。”之言有些遗憾的说道。

    皇后点了点头,“我也听说那南唐的皇后是个奇女子,才情舞技不在话下,和南唐的皇上出双入对,情比金坚,和花蕊夫人倒是有几分相似,你们长得一样,才情也一样,想必是天下人的灵性都跑到你们两个身上了。”皇后看着娥皇打趣道。

    娥皇低下头,“皇后娘娘说笑了,两个破落之人,哪能谈得上灵性。”

    一个无家可归,国家覆灭,不得不在敌国寄居,一个国之不国,即将无家可归,两个长相相似的人的确是同病相怜。

    她倒是有些想了解第一次见面时真正的“花蕊夫人”了,那眼里淡然是用多少流言蜚语换來的,那份难能可贵的矜持,又维持的了多久。

    三月樱桃乍熟时,内人相引看红枝。回头索取黄金弹,绕树藏身打雀儿。

    娥皇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也听说过她做的一首小诗,当年锋芒初露,被孟昶看上,召入宫中,从此才情大变,多写浓墨重彩之词,这也是和她是歌姬出身的原因离不开。

    她也知道“花蕊夫人”的名号不是虚來的,她对亡国的夫君不是沒有爱,也不是沒有恨,女人最恨男人不能护得一生安稳,她流落至此,早些流言蜚语漫天飞。

    夫君流落在大宋的时候,不知怎地突然死去,一时间伤心难却。

    “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皇后口中淡淡的吟出,看向娥皇的眼里多了几分敬意。

    娥皇正襟危坐,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回去,只听得皇后接着说道。

    “当年记得,妹妹初來,秦国公不幸逝世,妹妹孤身一人宴会上独当一面,念出了这首诗,本宫便以为,妹妹性子坚贞不屈,更不是凡人可比,比起南唐的周娥皇,还要多了几分灵性。”

    秦国公是蜀中皇帝投降大宋后,赵寅所封。

    原來这诗是花蕊夫人所做,句句指责卖国求荣的人,包括自己不争气的丈夫,可见是悲凉到了极点,也难怪,皇后对花蕊夫人处处礼遇。

    这样也能看出这个花蕊夫人,绝不像传言中那般红颜祸水,相反,若是她知晓国情,定会劝谏,甚至愿意以身殉国,可是她沒有,她活了下來,若不是痛恨那秦国公的懦弱,便是答应了什么人,好好活下去。

    之言听完皇后的话,看向娥皇的目光多了几分敬意,转而又对娥皇说道,“花蕊夫人名誉天下,若是有机会,之言愿意带着夫人到处走走,见识这大号的风景。”

    “对了,说起來,我这里还真有个宝贝,”说着,起身到了梳妆台,打开面前一个小匣子,拿出了一个令牌似的东西,娥皇心里一紧。

    “这是皇上曾经赐予我的,可以自由出入宫廷,只可惜我也用不上,不如就送给花蕊妹妹吧,等妹妹腿脚好了,便和皇上出去走走,虽用不大上,也是本宫的一片心意。”

    说着,递到娥皇的面前,娥皇看着那金镶玉的东西,精致无比。

    见娥皇犹豫着,皇后以为是她不好意思,便执意的塞到娥皇的手里。

    娥皇起身,“多谢皇后娘娘。”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知道真相,若是自己走了,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机会,她的孩子,她的丈夫,他们才是一家人。

    有之言作证,日后便是出了事,也怪不到皇后的身上,娥皇暗暗的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娥皇依然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的拿到了手,恍若做梦一般,又不敢表现出什么让人发觉,路上沒注意一下子碰到了一个人,撞得鼻子微微疼。

    抬头一看,竟是赶回去的赵逸站在面前,有所思的看着她。

    娥皇一着急,低下头去,“二爷。”

    赵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依然打量着她,“听说夫人和皇兄和好了?”

    娥皇低下头去,嘴唇咬的发白,沒等着说话,就听见赵逸自言自语道,“皇兄也是有福气的,他还有你。”

    你还有之言啊,娥皇想说沒有说出口,之言提到赵逸眼里都是甜蜜,赵逸的眼里却从來沒有她。

    赵逸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娥皇,摇了摇头,“也难怪,这么像。”

    娥皇心里有些发慌,连忙低下头侧着身子绕了过去。

    回到“芳蕊斋”,还是有些惊魂不定,迷迷蒙蒙的睡了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感觉身侧的地方塌陷了一块,有人在动,娥皇的意识不甚清晰,也感觉到一个略微粗糙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后背的神经一紧张,见着那人在沒有乱动,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再醒來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快要日薄西山,差点忘记了和年叔相约的时间。

    猛地起身,发现前面隐约站着一个宫女打扮的人,见着娥皇起來了,便上前道,“夫人醒了,奴婢伺候夫人梳洗,年大人在外面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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