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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命途多舛

    娥皇开口道,却再沒说下面两个是什么人,流珠看了看皱眉沒说说话,这正说明了,后宫之中,女人是最常见的,用不着记住谁是谁,只要记住最重要的就可以。

    流珠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反倒是玉音一反常态,不知是真是假,拉着窅娘的手,亲切的上去也叫着“姐姐”。

    窅娘本就是风尘就打滚的人,很快就熟络了,娥皇也沒说什么,只打发了海荣去给太子收拾行装,在搬回她这里。

    流珠再出去的时候却蓦然回头一笑,看了看窅娘怀里的孩子,那眼神,让娥皇心里一颤。

    傍晚的时候,娥皇对李煜说明了太子的事情,想让他留在东宫,也好方便照应,李煜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应了。

    不久之后,有人弹劾林将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李煜大怒,朝臣却纷纷要求前阵易帅,此乃兵家大忌,李煜自然知道,却拗不过几十个大臣联名上书,以性命相要挟,更有甚者,血溅大殿。

    李煜无奈之下,修书一封,换得前兵部尚书之子上前赴敌,让林仁肇为副帅,并携上一封书信和流珠的亲笔家信,八百里加急送到洛水边境。

    娥皇的身体越发的不好,时常昏睡一天一夜,不闻窗外事。

    一日喝了窅娘送來的汤便歇下了,忽然醒來,便见李煜端坐在身侧,面前是一把烧槽琵琶,娥皇认得,微微的睁开眼,李煜大喜。

    “皇上怎么又在这里了?”娥皇微微喘息,身体虚弱的问道。

    李煜温言软语,“这样你一睁眼就能看到我了。”

    娥皇苍白的脸上努力扯起一抹微笑,“孩子……”

    “孩子沒事,窅娘和太妃娘娘照顾着,你放心。”

    娥皇点了点头,眼眸又落在那把烧槽琵琶上,有些灰暗,“我,怕是时日无多了。”

    李煜一怔,双手轻轻抚摸上娥皇的眉眼,一个俊秀的脸蓦然放大,语气里带着哽咽,“不会的,我的娥皇会长长久久。”

    娥皇笑了笑,眼里含了些许晶莹,“近來多梦,总是能梦到以前的事。”

    “梦到什么了?说來听听?”李煜和衣在她身侧躺下,动作轻缓而温柔,为她掖了掖锦被。

    “我想我爹总是坐在一旁喝茶,娘亲在那里绣花,还有妹妹站在一旁,看着我在那里荡秋千,爹爹总是说我太调皮了,不好教养,就请人去找來了先生,先生说完根骨奇佳,练武倒是好材料,把我娘亲吓了一跳,后來才知道,是跳舞的舞。”

    “……”

    “后來,我遇见了赵逸,他不是个良善之辈,可是处处为我着想,一心一意想让我做他哥哥的小妾,有时候会骂我,会嘲笑我,拽着我的锦儿叫小黑,你不知道小黑吧,它是条很听话的小狗,它不爱找赵逸玩,总会把他气得鸡飞狗跳……”

    娥皇这一晚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了多少,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渐渐地沒有了声音,最后沉睡在濡湿的枕侧,感觉到脸上轻柔的抚摸,嘴上传來湿润的触感。

    仿佛有个天籁之音在轻轻的诉说着,可是她听不到,真的听不到了。

    梦里的她还是个孩子,梦里沒有这么多算计,梦里的妹妹会天天的拉着她的手喊着“阿姐”,梦里的重光会宠溺的拂去她衣袖上的落花,浅淡的空气,梦里的先生会骄傲的拍着她的肩膀,说着这是我的徒弟,梦里的娘亲会把爱喝的甜汤捧在手上,“來,娥皇,起來喝甜汤……”

    可是少了一个人,怎么也想不起來那个人是谁?

    “阿姐,阿姐……”

    “娥皇,娥皇,我苦命的女儿,娘在这里,你醒醒好不好?”

    是谁再叫自己,好熟悉的声音,是梦吧,连续好多天都是这个声音,曾经舍弃了自己的亲人,恨不恨都觉得浅薄。

    “娘,阿姐会不会醒來,我想她了。”只听得一声熟悉的啼哭,有些悲伤地意味。

    天白的强光刺痛了双眼,渐渐的眼里有了些许颜色,水蓝宝柱的雕花房顶,明黄色薄纱纹龙绣凤的幔帐,还有拉着手臂那一股久违的暖意。

    “娘,姐夫,你们看,姐姐是不是醒了?”

    一声翠鸟般的叫声发出,很快围上來两个人,一个温润如初,却沧桑了许多,一个鹤发年迈,依然苍老,旁边的是个精致的玲珑剔透儿,等着新奇激动地大眼睛,有一丝丝的熟悉。

    恍若多年以前,她也是这样醒來,醒來转世成空。

    “娥皇,你醒啦,皇儿很想你呢,整天嚷嚷着娘亲。”那个温润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

    一旁的老妇早已泣不成声,拉着娥皇的手不放,“丫头,我的女儿,这一切,就让为娘替你受着吧,我苦命的孩子。”

    “阿姐,阿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女英,是你的妹妹啊。”还是那声焦急的声音,似丝竹阵阵般清脆甜美。

    “娘,,”娥皇虚弱的出生,声若蚊虫。

    老妇哭的更甚,双手不住抚摸着娥皇那双纤瘦枯槁的手,“是,是娘,娘在这里。”

    娥皇睁开迷蒙的双眼,神智有些清明,看着周遭的一切,心里一阵剧痛,声音嘶哑而微颤,“我怎么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秦氏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满是安慰的拽了拽娥皇身上的锦被,“沒有,醒來就好了,大家可担心你呢。”

    “快,郎中。”一阵温润的声音夹杂着欣喜若狂的嘶哑。

    不一会一个耋耄老者來到面前,也顾不得什么拉下幔帐,直接拉过枯瘦的手背试着探脉,手指肚上的茧磨得有些发痒,却带着不可反抗的力量。

    眯挣的小眼越发的精光闪闪的看着娥皇的容貌,若有所思的脉象让大殿之内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才蓦地放下娥皇的手,神色恢复了自如,一旁的李煜感觉迎上去,已无当年不羁的风范,甚至有一丝丝狼狈,“顾郎中,皇后她,可好些了?”

    顾郎中拱了拱手,颇为恭敬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暂无性命之忧。”

    周边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突然听到被子掉落的声音,看见进來的窅娘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日光盈满了她的周身,红白交替,眼眸却忽闪忽闪的看着大殿的一切。

    娥皇伸出虚弱的手去,朝着窅娘的方向,“窅娘……”

    声音极小,可是在寂静的大殿足以听得清楚。

    窅娘不知不觉的向前走,直到立到梨花香檀木雕花龙凤大床上,李煜在一旁皱了皱眉,娥皇满是乞求的看着她冷冰冰的面孔,伸手拽了拽她垂下的红色丝绦,像是儿时撒娇的模样。

    窅娘的脸上有一丝丝动容,终于还是蹲下神來,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二皇子听话着呢,我且去抱來给你瞧瞧。”

    说着,转身就跑了出去,步履匆匆,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李煜凹陷下去的眼睛盯着娥皇的眼睛,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你总算醒了。”

    娥皇虚弱的一笑,看向那个耋耄老者却有些眼睛发干发涩。

    “阿姐,你看我荡的高不高?”蝶飞蜂舞,芬芳浓郁的花园里一派好生机,在丛丛的妍丽之中,立了一个木头架子,上面坐着一个年华正好的小姑娘,眉色清明,莞尔动人。

    声音像鸟雀一般动听,笑容仿若三月的春风,让人见了都不忍心怒骂,晃晃悠悠的在一个秋千上上下翻飞,像一个精灵一般。

    “你看,她多快乐啊,你啊,就该学学,多笑一笑,自然好的就快。”

    一声素色衣衫的宁太妃正在素手剥开一个鲜橙,一边很是开心的看着不远处的精灵,对着身边坐着的娥皇劝慰道。

    娥皇抱紧了手中的孩子,甜美的睡姿像极了一个小女孩,懒懒的含着手指吸允入睡,娥皇幸福的一笑,抬眼看了看不远处。

    心中一片清明的她,自然知道女英这次前來不会那么简单,纵使她本是无心,可是她有意无意看向李煜的眼神,再加上前世……她也心下了然几分,想李煜这般的谦谦君子,谁人不爱?

    可是醒來之后她最想不到的,就是她这个妹妹不眠不休的执意守着她几个日夜,衣不解带的伺候着,毫无怨言,她一天天瘦下去,娥皇便一天天好起來,直到娥皇开口让她必须去休息,才不甘不愿的去了,过了沒几个时辰,便睡眼惺忪的跑进來,问着“阿姐如何了?”

    那些时候,她目不斜视的对她的“姐夫”,以礼相待。

    她不是不感动,甚至有些愧疚,多少年前,自己重生醒來,也是她偷偷的在窗外守着,哭红了眼睛,哪怕辛姨娘把她的手打的通红通红。

    可是怎能忘记当年周府送嫁,她满心欢喜的送走了一个陌生的“阿姐”。

    “她从小就这样快乐,调皮的紧。”娥皇云淡风轻的回答。

    宁太妃仿佛看出她的语气清明,微微一笑也不介意,“对了,我给宁香找了个好人家,世代练武,家里是个开武馆的,我也放心些,等过些日子我就把嫁妆送出去。”

    娥皇有些惊诧,“武馆?为何不找个读书人相夫教子?”

    “百无一用是书生,况且这乱世还是武功好用些,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沒个帮衬的,那人我也见了,也就二十出头,他爹原本是先皇的侍卫,人长得也老实,脾气也好,家境也说得过去,宁香都这么大了,我都沒为她做些什么,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娥皇垂下眸子,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宁香愿意吗?”

    “两人是见过的,我看着宁香的样子,虽有些不高兴,大抵脾气还是合得來的,过些日子磨合磨合自然就熟络了。”

    “这样也好,了了你的一番心事。”

    “那你的呢?”宁太妃看向娥皇有些黯淡的眸子,自她醒來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谁都看得出來她满腹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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