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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1 陆城之战 34

    人新世时期封存入库的过时装备都拉出来用了!便携式107毫米和122毫米单管火箭炮、牵引式140毫米和160毫米迫击炮什么的,有些炮膛内的油都没擦净。至于现役的新装备——每10辆坦克里,至少有三四辆因为机械故障难以移动,只能靠拖车、牵引车、工程车什么的拽着走,简直是电影道具;有些甚至干脆往那儿一放,当固定炮台使。轮式坦克何其高大,停那不动不是活靶子么?第七机步师这伙太平兵倒也会想辙:就地刨个大坑,把不能动的坦克推进去、地面以上只露出炮塔,这不就解决了?李宝存真是佩服得哭笑不得五体投地。

    装备故障只是一方面,第七机步师的防御部署更是叫李宝存从头凉到脚:战壕、掩体、散兵坑、反坦克壕、带刺铁丝网……不是说这些东西修得不标准或不专业,关键是有什么用?纯步兵就那么几个人,战壕却挖了几十公里,平均一人把守那么长一段……你们是来打仗的还是来练长跑的?掩体和散兵坑也是,一人独享十好几个!刨那么多干大粪啊!战后穷棒子们分田、圈地、盖房也没你们这么阔绰好吧!还有反坦克壕,要挖你们不会挖宽点、挖深点?眼前这个尺寸挡坦克还凑合,甲虫族六条长腿、会爬会跳的能被它难住?铁丝网就更甭提了,随便一只甲虫族直着就能冲过去,有捆铁丝那闲工夫还不如多攒几包土**!

    最叫人崩溃的还是第七机步师的兵员素质。不说无人坦克,就说有人的:天朝战争之前,crab军的装甲兵大多是工科院校和专业技术学校的毕业生,在相关领域受过三四年的职业教育。现在就不行了,第七机步师这帮坦克兵统统只受过半年到一年的训练,同一车组成员之间的配合尚且不熟练,不少人服役两年只打过3枚训练弹!就这训练水平,真打起来能抵挡虫海几分钟?估计没因为误操作把自己害死就烧高香了!

    “……你看看,就这些家底儿,没办法。”方明德朝阵地上指指点点:“去年,中央政府一共就给全军许诺了30辆新坦克和130辆新装甲车,可到头来一辆也没落实,最后拨付的军费只够买100辆轮式装甲车和维修现有装备——全球全军就只给了这么点儿钱。”

    李宝存唉声叹气:“这还经不起虫海一回踩。何况电子战和空袭呢?你们考虑过甲虫族的空袭吗?鉴于深青城……”

    “我们也很无奈啊。装备体系都进行过电磁加固了,应该不会像深青城那么被动……我是说‘应该’。至于空袭这个,我们真是无计可施。激光炮损坏了好多,导弹根本不够用,高射炮也打不了几分钟,基本上都是摆设……好在目前的情报表明,进攻离阳的甲虫族里没有空袭深青城的那种‘战机虫’和‘飞艇虫’,我们还握有制空权……”

    事情一旦糟糕起来便总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谁说制空权在你们手里来着?

    房明德还在那喋喋不休地牢骚着,李宝存的耳机式微型军用电话里突然传来了雅格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紧张,还伴着急促的喘息:“李宝存?能听见吗?”

    “能。怎么了?听起来不妙。”李宝存心里一纠。戴着骨导式耳机、喉语式话筒,李宝存能当着房明德的面跟雅格说悄悄话。

    雅格惊慌失措地喊叫道:“战机虫!战机虫出现了!”

    突如其来的至少一千只战机虫云集离阳上空,空十三师匆忙展开所有防空火力,无人战斗机全部紧急升空,有人战斗机也在陆续起飞。战斗机的空空导弹、固体激光、航炮炮弹,战机虫的生物激光、动能射弹、疑似导弹状物,在空中你来我往地密集交织,离阳区区百余平方公里的狭小的空域内像展开了一场无比盛大的焰火表演,夜空里炸得没半点儿间隙,飞行物密度之大近乎肉搏程度,每架战斗机或战机虫的爆炸都会击伤、击落临近的其他战斗机或战机虫。大量战机虫突破战斗机和防空火力的截杀,径直空降着陆,开始在闹市区四处狂奔开火、屠杀市民,如入无人之境。

    事后经军方推测,此次空袭离阳的甲虫族很可能采取了“天顶直降”战术:上千只战机虫拧成一根细长的圆柱体、从三万米高空垂直急降至离阳市中心上空,不但令空十三师数量有限的远程防空导弹、兆瓦级激光炮无力招架,甚至躲过了第七机步师和空十三师绝大多数对空警戒雷达的监测范围……

    事情当然有疑点。根据此役中获得的战机虫尸体估计,其生体动力装置不足以应对高空稀薄缺氧环境,那它们是怎么飞上三万米高空的?还有,它们是怎么逃过侦察卫星、近空间无人浮空器、高空长航时无人机等组成的空天监视体系(虽说这个体系早已千疮百孔)突然出现在离阳上空的?没人说得清楚。在此后的战斗中,战机虫频繁使用类似战术:大规模的战机虫编队无先兆地突然出现在三万米以上高空、迅雷直降般向crab军的各类陆海空目标发起突击,每每给crab军造成惨重的人员伤亡和装备损失,crab军对此十分头疼,给这种神出鬼没的诡异打法专门起了个名字:“平流层顶跳水”,代号s-e。

    最先遭殃的是离阳城区,而不是挽澜防线。

    后院先起火了。

    同一时刻,挽澜防线仍在对西方天际进行炮击,炮声、爆炸声和环形山的地形庇护了市区遇袭的动静,战机虫群也有预谋似地只攻击市区、死也不靠近离阳环形山——所以空袭开始好几分钟了,挽澜防线上大多数官兵仍对市区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有环形山内侧的后勤基地看到了渲满苍穹的死亡烟花。

    “混蛋臭虫在空袭市区!”有人恶狠狠地咒骂。

    “咱们应该到阵地上去!臭虫拖住了我们的空中支援,地面总攻想必不远了!”有人万分焦急地说。

    不少热血未冷的战士动身赶往环形山外侧的阵地,然而看出局势不妙、纷纷溃散跑路的逃兵数量更多。等城区遇袭的情报传遍防线,新的敌情也一并出现了,令第七机步师无暇顾及熊熊燃烧的后院——“你们感觉到没有?”一名新兵双眼睁得溜溜圆:“脚步声!密集的、惊天动地的脚步声!”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

    西方的地平线上兀然拔起一座“山”,一座巍峨雄伟的“平顶桌山”,下屹火海,上接沉云,两翼望不到头,黑压压,明晃晃,在月光下泛着金色、绿色和蓝色的金属光泽,朝挽澜防线隆隆推进过来,在密集炮火的打击下如淬钢花,却岿然不动。那是虫海伸出的一只伪足,离阳战役开战以来最为巨大的一只;单是看看它的样子,数以千计的人便加入了无耻逃兵的行列。

    这是挽澜防线的第一夜,也是最后一夜。留下来的每个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工作,稀稀拉拉地进入阵地。炮口扬起,枪口抬起。各式战车列成了一道道错落有致的横队,炮管参差如犬牙,齐齐对准了那座隆然逼近的“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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