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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缓急

    “让开,本官乃是东阁大学士,汝等何人,敢挡我进宫城!”

    申时行没有坐轿,安步当车,走到承天‘门’前,喝止要关闭城‘门’的御马监校尉。

    大明文在武上由来很久,御马监虽不受文官节制,但当着一国阁老,申时行厉声喝斥下,这些普通的小校哪里敢硬顶。

    “让开,吾乃天子帝师!”

    许国威风凛凛,一身绯袍在身,十分耀眼。

    “本部堂乃兵部尚书!”

    “本官乃户部尚书,汝等今年过年时大约是不想领皇赏了!”

    御马监的勇士和四卫两营虽然是太监统管,但也不能完全隔绝于大明军政系统之外,这些户部兵部的大佬跟在阁老后头进来,厉声喝斥,守‘门’的御马监将士只觉‘腿’都软了,李德秀无奈之下,只得暗中做了个手式,下令将这些大佬都放进来。

    好在有胆子和资格进去的人也并不多,统共也就放进二十人不到,然后宫‘门’就迅速又关闭了起来。

    等邹元标和赵南星加顾宪成这东林三人组赶到时,正好宫‘门’又再度紧闭,任是谁在下头喊叫,守备承天‘门’的御马监将士再也不肯答应开‘门’了。

    “咳,你们哪!”邹元标满脸怒气,指责在场认识的一些文官同僚道:“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现在君父有危难,我辈反而畏畏缩缩在外旁观,是何道理,这是何道理?”

    邹元标这么狂喷,当者无不辟易,不少人躲避口水之余,也是对邹元标的反应不以为然。成仁取义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谁能真的象你姓邹的这么疯!

    “唉……居然是张惟功单人独骑进去了。”

    赵南星和顾宪成一直怀疑,当年他们预备弹劾张居正夺情,由邹元标出头,替他们这个小团体扬名的计划,有能力和胆略出手破坏,干出那种叫人啼笑皆非事情的,非张惟功和他身后的势力莫属。赵南星是文选司郎中,虽然是五品,但号称是天下第一五品,人脉之广普通官员根本没法比,人脉一广,消息就灵通了,对张惟功不显山不‘露’水之下的庞大势力有所了解,这才渐渐对惟功起了疑心。

    他们一直在设法慢慢对付这个强悍非常的少国公,怎料今日出这么大的事,他们东林三君又没赶上趟,反是心中最大的仇敌单人独骑,昂然直入宫城。

    此事不管怎样了局,张惟功的形象,可谓是一个超级大逆转,想在品格上给他泼污水,怕是不成了。

    邹元标发疯之时,赵南星目视顾宪成,示意对方将那些预备好的弹劾奏章焚毁,顾宪成轻轻点头,示意知道。

    三人‘混’杂在一大群穿着青绿‘色’官服的同僚之中,前头是戒备森严的承天‘门’和情形暧昧不明的宫城,后面则是一群虎狼之师,杀气冲天,所有人都是深深皱眉,感觉到什么叫前瞻后顾,芒刺在背。

    ……

    “太后有懿旨……”

    英国公张元功,定国公徐文壁分列左右两班,他们俩人是国公中最年富力强的,一个掌左府,一个掌右府,成国公虽不老迈,却是多病,身上没有差事,太后的懿旨虽然包括他,接旨的重点却不在他身上。

    在传旨时,那个太监特别加重看了张元功和张元芳几眼,看到他们神‘色’如常,没有特殊的反应,他立刻在心里牢牢记住,因为这是冯保亲自‘交’代,英国公和左府佥书都督张元芳的反应,一定要如实禀报于他。

    “英国公,我就说尊家的这位长公子平素鹰视狼顾,果然替贵府惹出事来了吧。”

    因为太后懿旨是颁给五军都督府所有在京营有执掌兵权的勋贵,抚宁侯这个勋贵中的重镇当然也在场,接完旨后,朱岗就是洋洋得意,开始嘲讽起张元功来。

    “抚宁侯也不必得意太早吧。”

    张元芳笑道:“现在是太后召对,要陈说事非曲直,抚宁侯就是这样的论调,怎么侯爷和冯大伴早就商量好的么?”

    在场公侯在此事上多是置身事外,所以大家都不愿多嘴,只有朱岗是和张惟功有大仇,当然有落井下石的心理,被张元芳这么一说,他也感觉自己太冒进了,万一此事冯保失败,事后清算起来,抚宁侯府也会有大麻烦。

    朱岗自觉失言,于是捋着胡须冷笑,不再出口了。

    徐文壁道:“无论如何,太后懿旨我等当然凛遵,诸公没有异议吧?”

    张元功和张元芳均道:“自是没有异议。”

    太后诏旨并没有废万历的帝位,在法理上没有可说的,哪怕是说将张惟功召进去处死,他们兄弟两人除了免冠去袍服上奏恳请太后收回成命外,也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徐文壁的询问就是针对他们,他们当然表示没有异议。

    “那好,事情该怎么做呢?”

    今天五军都督府特别热闹,午前来了瞿汝敬等亲军指挥的武官,说是奉命来待罪,‘弄’的五军都督府上下一阵愕然,还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先例,一下子处置这么多亲军武官,皇城还要不要了?再说亲军指挥向来也不受五军都督府节制,这个罪怎么个议法?过了午时再听说御马监的人开进宫城,这边顿时就是了然……一场不是政变的政变已经发生了。

    到此时已经是末时三刻,瞿汝敬等被剥职的武官也知道事情不妙,垂头丧气的在这边待罪……此事过后,不论是帝党还是后党,这些废物点心肯定是被抛弃的命运,这倒是毫无疑问了。

    “按常例办就是了。”成国公道:“凭懿旨去兵部取兵符,点将,集兵,再听后命。”

    “这样,太缓了吧。”徐文壁有点不以为然。

    “定国公必有高见,我等听着便是。”

    成国公反将一军,徐文壁反是一征。他哪里有什么高见,只是觉得这里好几个国公,还有这么多侯爵伯爷,加上一大票的都督,还有太后懿旨加持,按成国公的办法,明天午时能聚集起一万兵马就算是神速了,到时候黄瓜菜也凉了。

    虽然说国公已经升无可升,但一场大戏唱起来,身为国公和掌府事兼提督京营的大佬只有看热闹的份,徐文壁心中十分不甘。

    “我们先召集各人的将领,‘门’客,宗人,各自束甲,带弓箭,兵器,马匹,一个时辰后集合,然后听命行事,如何?”

    朱岗也是一样心思热络,巴不得皇帝被废。他对万历倒没有‘私’仇,但也没有恩情,万历支持张惟功,无意中就成了他的对头,只要万历一倒,张惟功还不任他‘揉’搓?

    “这个,太急进了啊……”

    徐文壁是个没有主意的人,成国公的点子他觉得太缓了,朱岗的建议他又觉得太急燥了,而且朝廷早就有规定,公侯勋戚不准在京中蓄养家丁,更不准‘私’藏战甲,否则一律视同谋反,朱岗急切之下不顾这忌讳,徐文壁可不觉得自己值当冒这个险。

    “左右都不成,本侯自己去做了。”

    朱岗神‘色’‘阴’沉,对徐文壁的优柔寡断十分不满,站起身来,抱了抱拳,大踏步离开。

    在他身后,张元功和张元芳相视一笑……眼前情形,也真的尽在预料之中。这些公侯和都督大爷们要是真有什么良谋急断,京营也就真的不会到眼前的地步了。何况其中一些‘交’好的侯伯事前打过关照,不会有人跳出来当真和英国公府为难,所以朱岗独木难撑,没有人出来支持。

    “我们也只能支持小五到如此地步了。”

    张元功寻了一个机会,对张元芳轻声道:“老七,他一个人入内,我心中实在不安。”

    张元芳其实也是一样的想法,此刻却只得道:“放心罢,咱们家小五是看着勇不可挡的武将,实则心细如发,谋定后动,绝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

    惟功进宫城之前,当然是谋算过。

    只是不管怎么算,三四成的危险总是有的,就算太后有畏难之心,想息事宁人,想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也是大有所在。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了。

    只是他的事业,功名富贵,一生地位,还有深藏在心底几乎一日不曾忘记的大仇还未曾得报,今日一退,步步皆退,别人退路宽广,他却是退无可退。

    无可退,便只能进!

    从承天‘门’狭窄的缝隙里穿过去,惟功连回头的兴趣也没有,进来了便不想退步的事,倒是他也没想到,在他身后,申时行和许国还有王国光等三品以上的大佬,够胆气进来了二十来人,再下来一则是没有人敢,二来身份不够,守‘门’的御马监将领也不肯再放人了。

    万历十年以前,张居正秉国,虽然任用大吏以自己‘私’人亲信为主,到底还是网罗了一大批有能力和‘操’守的大臣,若是万历十五年之后,惟功身后,就不大可能跟进来这么多看起来象是自投罗网的傻子了。

    此时正是末时末刻,正午阳光光线十足,洒在承天‘门’到午‘门’之间,穿过‘洞’开的端‘门’之时,便可看到最少有千余人在午‘门’之内的金水桥北,亦是每次大朝时,官员们排班的所在。

    看到这样的场景,惟功没有丝毫犹豫,翻身下马,却是身手矫健的向着人群的方向大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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